“教学做合一”：心理课程中教育戏剧方法的叙事研究

◎ 盛 悦（江苏省苏州工业园区星海实验中学，苏州 215000）

教育戏剧是指使用戏剧或剧场的技巧从事教学的一种教学方法，它是一种以即兴戏剧为中心的戏剧活动，重视戏剧的过程性，具有教育性、社会性、艺术性等特点。自我开放又称自我暴露、自我表露，这一概念最初由西尼·朱拉德在1958 年提出，指个人将有关自己的信息暴露给对方。教育戏剧活动中，教师支持学生的自我开放，与学生共同构建了教育戏剧中的行为模式。教育戏剧能够在课堂上达成“教学做合一”的效果，教师在行动中教学，学生在行动中学习，始终以学生为本，促成高质量的教育戏剧活动的进行。

一、教育戏剧中学生的自我开放

在参与式体验中，随着教育戏剧的进行，个体能够感受到自身逐渐自我开放的过程，教育戏剧活动注重过程性、参与性，围绕学生本人的感受和经历展开，始终以“受教育者”为本。

（一）身体行动体验中的自我开放

教育戏剧强调身体的自由表达，学生是主动的、自我开放和自我成长的主角。身体行动体验是一个动态过程，在逐渐打开自己的过程中，学生的身体更加自由、不受约束，因而有更多表达，学生可以用身体表现外部世界，也可借助外部世界表现自身，在其中获得成长性的变化。

例如，在暖身游戏中，学生们常做的是随教师播放的音乐律动。在这一过程中，学生找到自己的空间，步伐、力度、动作、互动等随节奏变化而变化。有学生觉得“感到自己慢慢放开了，本来比较拘谨拘束，但在变换的音乐之中忘记了自己的烦恼”，渐渐地，会“手挽手地在大家中间转圈”，会“想要随着音乐唱歌”，会“想挽起身边的朋友跳华尔兹”。自我开放使学生能够逐渐地展开所有可能的身体想象，更加投入教育戏剧活动中去。

（二）情绪情感回溯中的自我开放

教育戏剧能够唤醒学生的已有经验，曾经的遭遇不断重现，曾经的情绪情感再次回到心中。这种回溯是一种动态的过程，以情绪情感作为主要载体，挟带着身体的行动、认知、感受及体验，让过去的经历能够重现在教育戏剧的当下情景中。自我开放使得这种回溯能被教师与同伴所了解。

例如，在被压迫者剧场的讲述中，展示自己曾经被压迫的故事要求学生对过去的经历保持足够的自我开放态度，并在教育戏剧课堂上将其重新展示，即以自己的经历为前置文本在教育戏剧中进行重新构建，还原原有的场景，并探索转变的可能。当事学生会觉得“自己更勇敢，展现出自己的故事并没有那么可怕，并且还会有这样一种完全不同的可能”，同学的感受有“我很佩服她”“如果我身处那样的情景，我会有怎样的举动”“心疼她，希望她不要再受到伤害”。自我开放使得自身的经验得到投射，探索自身的更多可能，也更能理解和被理解。

（三）交流讨论反馈中的自我开放

在教师带领下，学生互相交流讨论，暴露自己在活动过程中的想法是教育戏剧中十分重要的部分，它直接形成自我开放的场域，为表达提供空间。来自教师和同伴的反馈对学生的自我开放有激发作用。通过对同一话题的深入探讨，学生能够进行更加深入的、有价值的挖掘，可能会发现自身从未意识到的、潜藏着的更多自我。

例如，在初次教育戏剧课程结束后的总结交流部分，有学生这样说：“刚刚在发言时，有好几位同学都提到过我，这让我感觉自己是被关注的、被看见的，即使我在活动中有那么多的沉默，但我仍然是被爱着的。”有学生觉得：“这样一个互相交流的环节真的很好，感觉无论我们说什么，老师都能稳稳地接住，我们互相不做评判，这让我更有勇气说话。”自我开放通过表达真实的自我，以及被激发表达出真实自我等方式展现出来，在具有总结性的环节中升华了教育戏剧的意义。

二、教育戏剧中学生自我开放的作用

学生的自我开放有助于良性师生关系、生生关系的建立，在教育戏剧的当下场域中，对自我的发展大有助益。教育不再是纸上谈兵，而是让学生拥有自己去“做”的体验。

（一）有助于学生投入当下的教育戏剧场域

教育戏剧强调“当下”的力量，创建有力的当下场域、营造安全的话语情景有利于教育戏剧活动的进行。自我开放的“互报规则”表明，当一个人向另一个人表现出一定的自我开放时，常常引发另一人做出相同程度的自我开放，双方的个人关系会愈发密切。当下的教育戏剧场域由学生共同建立，学生相互之间的共情能够产生“共振效应”。

自我开放促使学生身心全然放在当下，有所舍，才更能有所悟、有所得。教育戏剧能够循着学生的自我开放角度去往它该去的方向，亦即形成教育戏剧场域的自我调节作用，学生的自我开放带来自我觉察和自我控制。当下的教育戏剧场域更加稳定，具有更强大的凝聚力，身处其中的学生能直接受益。

（二）有助于建立良性的师生关系

教育戏剧具有教育性。教育的多元目标蕴含在教育戏剧的过程中，教育戏剧是实现教育目的的一种载体。广义的教育泛指一切有目的地影响人的身心发展的社会实践活动，教育的实施者与实施对象都是人，师生关系是教育关系中的核心，也是教育戏剧活动中的核心。

学生在教育戏剧中的自我开放，是全然地使自我投入角色中，其中可能应用到自身的已有经验，也可能是纯粹的模仿和想象。学生的自我开放能够使学生理解教师指令的意义，使教师了解更加纯粹的学生自我，如果学生能坦率地投入情景及分享感受，学生与教师的距离就会大大缩短，彼此的信任得到加深，真正的教育对话带来师生的解放，能够建立良性的师生关系，也会使教育戏剧的质量得到提升。

（三）有助于建立良性的生生关系

教育戏剧的社会性决定了在其中存在着生生之间的众多交往及互动。罗杰斯认为，创造出一种最优化的心理气氛，可以让每个人都有一种内在的自我理解和改变其对自我、对他人看法的可能性，并能表现出自我指导的行为方式。因此在教育戏剧中，建立良性的生生关系，营造真诚、信任的团体氛围十分重要，而这需要学生的自我开放。

在身体触碰中，学生之间形成相互独立、主导与被主导、依赖与被依赖等多种不同类型的互动关系。在情感交流中，学生之间的理解与被理解、感动与被感动等心理氛围不断流动着形成。在对话分享中，学生之间有激发、促成、扶持、依靠、鼓励等多种不同形式关系的出现，彼此能够相互参看，理解差异，创生新的经验。学生的自我开放使这一切成为可能，有助于建立良性的生生关系，促进教育戏剧中的同伴交往。

三、教育戏剧中的教师支持

教育戏剧中的每时每刻都具有教师在场的特质，教育戏剧过程及结果是由教师与学生共同建构出来的。教师支持帮助学生自我开放，促进师生共同体验的生成。恰如陶行知先生所说，“先生的责任不在教，而是教学生学。”

（一）建立开放的话语情景，提供安全场域

教师是教育戏剧活动中的领导者，直接创设教育戏剧的规定情景。建立开放的话语情景是学生能够实现自我开放的前提，教师在活动前通过预设、假定为学生提供参照的可能，为话语情景注入开放性和活力。教师在活动中通过不做评判的方式，接住学生的话语，并能鼓励学生进行自我开放。教师在活动后要为学生的自我开放提供平台，并给予及时的关注和反馈。教师自身需真诚、坦率，赢得学生信任，使学生在情感上拥有安全感和信任感，这与教师的个人特质和具身领导力直接相关。教师需明确场域中学生之间的保密原则，使学生从理智上确信自己能够自我开放，从而使教育戏剧达到更好的效果。

例如，在初次教育戏剧课程开始前，教师明确：“我们在这个场域中所进行的活动和对话是极为安全的，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留在这里。”在一次活动结束后的交流讨论环节中，一名学生表达：“有人说有的老师站在那里就是一个理论，我觉得您就像大海一样，对我们的每种想法都可以完全包容与接纳。”学生的感悟是在教师支持下的体验中得到的。

（二）在身体行动体验中，保持相互独立

在教育戏剧的身体行动体验中，教师有意识地保持和学生之间的相互独立性有助于学生的自我开放。在教师入戏这一常见的戏剧习式中，教师可能是走进学生的戏剧角色，但教师需要明确实际课堂中两者角色的不同，“入戏”时需要引导学生表达，也要独立地引导学生。在独立层面上，教师与学生之间建立的是一种伙伴关系，教师与学生共享体验，互不评判，这为学生的自我表达提供更大的空间，使学生能够自觉参看自身，形成内源性评价。

例如，在暖身活动中，教师总会使用铃铛等物品对节奏实现总体把控，教师的角色独立于学生而存在。在围坐表演过程中，教师也是学生中的一员，与学生有着相同的轮流表演任务，但教师同时也关注着学生的反应，不能完全融入，要把握时机，控制节奏，激发讨论。在交流讨论环节中，有学生说：“我好像对自己有了更多的觉察”，教师不做评判，只是分享自身的感受，从同伴的相互独立角度给予回应，并不高高在上。

（三）在情绪情感回溯中，注重情感卷入

情感支持是人获得的社会支持中的重要部分。教师的全情投入能够提高学生的参与度，使学生有更多的自我开放的表现。这种情感卷入通过眼神、动作、话语等形式表现出来，使学生能够意识到自己被重视与信任。情感卷入使得教师能够更好地把控活动进行的节奏，使学生能够主动跟随教师的步伐，并常有愉悦的感受。对于学生在情绪情感回溯过程中可能受到的二次伤害，教师的真诚关怀及鼓励和其余学生的理解有助于学生积极地看待自我开放。

例如，学生表示“您总是精力充沛，带着笑容来到我们的课堂”。在教师因生病而状态不佳时，学生能够很容易地发现教师的变化并真切关心。在交流讨论环节，教师会展现鼓励性的眼神与点头等动作。在学生情感暴发时，教师能够通过拥抱等形式安慰、鼓励学生，做学生情感上的支持者。心理课程中注重学生最真实的生活体验，情感上的支持与信赖是学生最宝贵的积极资源，因而能形成理解、尊重、包容的课堂氛围。

四、教育戏剧中的“教学做合一”

陶行知先生的“教学做合一”理论，主张“怎样做就怎样学，怎样学就怎样教”，心理课程中注重体验，注重经验，教育戏剧的方法使得学生能够调动起已有经验进入课堂，重塑当时“做”的情景，在“做”中通过自我开放的方式“学”应对方法。教育戏剧使得教师能够在学生“做”的同时“教”，融合了教师身份与学生身份，教师既是带领者也是参与者，教师也能从学生的反应中确定“教”的走向。

教育戏剧的教学方法具有极为强烈的艺术性、创造性特征，是心理课程中非常有效的教学方式，能为心理课堂带来情感流动的氛围。叙事研究、还原课堂的方式强调了教育戏剧的参与式体验。明确教育戏剧中学生的自我开放与教师支持，可使其在心理课堂中的运用更加高效明晰，回溯过往，创设新生，真正做到以生为本，达成“教学做合一”的实践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