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元培美育思想对高职美育的启示

辛静婷

摘  要： 蔡元培是近代中国重要的民主主义教育家，他的“五育并举”方针开启了中国教育的新时代，其美育思想对现代教育也有极大启示。当前高职院校美育中存在的问题主要表现为：认知上，重视技术，轻视美育；内容上，孤立存在，脱离实际；实施上，方式单一，没有体系；环境上，投入不足，氛围不良。经过探索，得到蔡元培美育思想对当前高职美育的启示：认知上，加强教育，切实重视；内容上，联系实际，建立连结；实施上，探索方法，建设体系；环境上，加大投入，以美育美。

关键词： 蔡元培； “五育并举”； 美育； 高职院校；高职美育

中图分类号： G710          文献标志码： Ａ          文章编号： １６７１－２１５３（２０23）０5-0055-05

2019年教育部印发《关于切实加强新时代高等学校美育工作的意见》，明确了新时代高校美育改革工作要求，为进一步深化美育改革提供坚实基础。2020年首届全国高校美育教学指导委员会成立，为新时代高校美育工作提供理论指导，使其发展更趋于科学化合理化。高职教育肩负培养全面发展的高素质技能型人才的使命，全面深化美育改革，切实做到学校美育的高质量发展，势在必行。

蔡元培是近代中国重要的民主主义教育家，他高举“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旗帜领导北大改革，开启了中国高等学府发展的新征程[1]378。为实现“养成共和国民健全之人格”的目标而提出的“五育并举”教育方针是蔡元培教育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该方针主张将教育分为军国民教育、实利主义教育、公民道德教育、世界观教育与美感教育，并认为这五种教育是相辅相成、相互促进的关系，共同落实于人的发展之中[1]371。蔡元培“五育并举”思想中，美育思想极具远见卓识，对推进新时代高职美育实践仍有启发。

一、蔡元培美育思想概述

（一）蔡元培美育思想根源

“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是中国古代教育的基本内容，它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思想道德与文化知识的统一，兼具了礼仪规范与内心修养的要求，凸显了中华文化的早期辉煌。蔡元培的美育思想深刻植根于中国传统文化，他认为在“六艺”教育中，每一项内容都含有美育的意义，如书的美观，射、御的态度娴雅等。此外，唐诗、宋词、明清小说以及历朝历代的美术作品、工艺品甚至建筑，无一不依赖于美育。

西方美育最早发源于古希腊、雅典，教育内容上重视音乐与体育教育，音乐本身就属于鉴赏品味之美，体育则能培养健美之身形，其教育内容均包含美育。隨后的罗马教育也吸收了希腊美术与文学的内容，美育得以普及开来。中世纪基督教徒追求心灵纯正之美，文艺复兴后美术、音乐、雕塑、文艺再次盛行。18世纪，在鲍姆加敦与康德的研究中，西方美学正式成立，此后美学不断深入发展。蔡元培在德国莱比锡大学读书期间，深受西方美学、美术史、文学史的熏陶，为其后来美育思想的形成奠定了坚实基础。

西方哲学对蔡元培形成其自身美育观也有极大影响。在德国哲学以及康德二元论思想的影响下，蔡元培认为世界包含实体世界与现象世界两个部分，而美感教育是这两个世界连结的桥梁[2]。他认为教育工作者应通过美育的途径，引导人从实体世界过渡到现象世界，从个人世界过渡到人类世界。康德根据形式逻辑判断的质、量、关系和方式四方面来分析审美判断的美学思想，使蔡元培深刻把握美育的根本特性。蔡元培“以美育代宗教”的观点则是受到席勒美学观点的启发，即“在经验界解决那些政治问题，就必须假道于美学问题，正是因为通过美，人们才可以走到自由。”[3]

（二）蔡元培美育思想主要观点

一是美育的概念，即美育是指将美学理论应用于教育，从而实现陶冶情感的目的[4]239，这一概念指明了美育理论来源、实施方法与最终目的。蔡元培认为美育不仅包括音乐、文学等，凡是符合美学条件且足以感化人的，都是美育[4]231，包括但不限于自然现象、名人言行、都市建设、社会文化等。

二是美育的作用，即辅助智育，从而达到德育的目的，是世界观教育的主要途径。教育的主要目的是使人能够有恰当的行为，因此，教育的中心是品德教育。蔡元培认为要想通过良好的品德教育培养个体的恰当行为需要做两方面的努力，一方面要拥有冷静的头脑，这需要依赖智育的培育，另一方面要保持热烈的情感，这需要美育的支撑[4]239。

三是美育的特性，即普遍、超脱。蔡元培认为美育的普遍性表现在美育对象上，美育的超脱性表现在美的作用是超出“利用”范围的，是不涉及利害关系的。美育的这两种特性能够打破人的成见，消除人与人之间的利益是非，提高人们的精神思想[4]250。

四是美育的途径，即学校美育、家庭美育、社会美育。蔡元培有自己的美育实施设想和详细方案，他认为美育应从公立的胎教院与育婴院入手，从而进行胎儿美育。孕妇生产后，则由育婴院接手美育工作，幼儿第一年由母亲抚养，随后可将幼儿送至育婴院接受美育。但在公立胎教院与育婴院未成立之前，家庭教育应起同样的作用。家庭环境精心布置，可称之为家庭美育。学校美育指学生进入的每一所学校，学校开设的每一门课程，每一处环境设计，都应与美育相关。社会美育则指学校之外的其他美育，这些美育在美术馆、音乐会、历史博物馆等专设机关基础上建立。除此之外，社会美育还应该包含地方美化，如道路、建筑、公园、名胜的布置、古迹的保存等[4]162。蔡元培认为美育实施应从未出生前贯穿于死后。

五是以美育代宗教，即通过美育代替宗教，重建当时人民的精神信仰，维系社会道德和维护社会稳定。蔡元培将精神上的作用分为智识、意志、感情三类，智识、意志均脱离宗教之外，而与宗教联系最紧密的，只有情感作用，也就是美感[4]59。但在美术进化史中，美术呈现不断脱离宗教的倾向，“美育之附丽于宗教者，常受宗教之累，失其陶养之作用。”[4]60且相较于宗教的强制、保守、有界，美育自由、进步、普及，其优势更为突出，因此，蔡元培主张以美育代宗教。

（三）蔡元培美育思想的进步与不足

蔡元培剖析了美育的内涵、特性与作用，指明了美育的实施途径，号召以美育代宗教，致力于培养共和国民健全之人格，一定程度上破除了封建迷信，提升了当时国民的素质。但另一方面，蔡元培的美育思想过分夸大了美育的作用，一些主张在当时的社会状况下难以实现，其理论与实践也因历史限制等原因未能系统化、完善化。

二、当下高职美育存在的问题

（一）认知上：重视技术，轻视美育

当前高职院校在人才培养上已经形成共识，即培养学生成为既有理论知识又有实际应用能力的高级复合型人才，为此要求学生理论知识学习与专业技术训练共举，创新能力发展与实践能力提升并重。但这样的人才培养目标在实践中易导致高职院校中美育的缺失。在高职教育教学过程中，师生大都存在一种错误认知，即过分重视职业技术教育，而轻视美感教育。学生的全面发展需要德、智、体、美、劳五个方面的协同发展，而高职院校中仅有应用理论与实践操作的教学，显然是不够的。相比于丰富的职业技术教育，高职院校的美育十分薄弱，部分学生甚至教师缺乏对美育的正确认识，认为美育只是学习生活中的调剂品，呈现出明显的重视技术、轻视美育的倾向。

（二）内容上：孤立存在，脱离实际

蔡元培认为“五育”不可偏废，且相辅相成，学校教学科目中，虽“五育”各有侧重，但又同时兼通教育。高职院校中，美育教育不同于专业技术教育与理论教育，它没有特定的教材，固定的操作练习过程，缺乏恰当的教育评价方式，这导致美育在实际运作过程中总是孤立存在，且与学生的实际需要相互割裂。高职学校即使有心對学生开展美育，也由于美育自身可操作性差等原因而举步维艰。美育课程内容脱离学生的日常生活经验，与他们所学的理论知识、职业技术技能更是相互孤立，没有发挥出其对于德、智、体、劳的辅助作用。此外，高职院校中的美育内容大都学习借鉴了普通学校的美育教材内容，但这类内容与职业院校学生的生活学习经验及需求联系并不紧密。

（三）实施上：方式单一，没有体系

高职院校的学生将大部分时间用于实践训练，通过实际操作练习的方式学习实践课程，理论课的学习则采用传统的课堂教学方法进行。美育在大多数高职院校内，仅仅是以美术课程的形式存在，通过传统的美术教学方式展开，上课时美术课与其他理论课程并无明显区别，以讲授方式居多，甚至由于学生对课程内容不重视而导致美育课程成为学生的“自由活动课”。高职院校的美育方式以课程美育居多，除此之外，基本没有明显的美育内容，教师与学生的美育意识也较欠缺。美育仅仅存在于课堂之上的现象也反映了高职院校的美育体系不完善。事实上，美育应贯穿于学生学习的整个过程，应存在于学校的每一个角落。美育课程、美育活动、美育评价等等都是进行美育的良好抓手，当前高职院校中美育仅存在于美术课，美育教学方式局限于讲授等，都反映了美育体系建设仍存在很大不足。

（四）环境上：投入不足，氛围不良

环境是指人类赖以生存与发展的物质条件的综合体，具体到高职院校的美育环境，则是指一切能够影响学生美育认知的因素，包含政策环境、社会环境、校园环境、家庭环境等，这里单独讨论校园环境。就目前而言，高职院校教育上的人力物力投入主要集中于职业技能的实操设施和师资引进，校园环境建设仅满足基本的功能性需求，并无有意地为学生美育意识的形成营造环境和氛围，在学生日常能够接触到的教室、走廊、操场，甚至是卫生间都有很大的空间能够进行美育设计，从而让学生沉浸于一个美的环境之中。此外，高职院校普遍面临美育氛围不良的困境，除硬件设施外，教师与学生的语言美、行为美、道德美是更为重要的，它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浸润式的美育，但目前高职院校美育氛围建设仍有不足。

三、蔡元培美育思想对高职美育的启示

（一）认知上：加强教育，切实重视

2019年教育部发布《关于切实加强新时代高等学校美育工作的意见》，指出学校美育是培根铸魂的工作，提高学生的审美和人文素养，全面加强和改进美育是高等教育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的重要任务[5]。蔡元培认为美育范围广阔，且有辅助智育、促进德育的作用，因此美育是高职院校教育实践的重要方面。当前高职院校美育实践囿于相关课程教学过程，部分教师与学生对美育认知有限，重视程度不足，因此切实加强高职院校美育工作应从教师与学生两方面入手。

一方面，高职院校应针对教师展开各种线上和线下美育公益讲座及培训，邀请有影响力的美育专家讲授美育理论与美育方法等内容，从而使教师树立正确的美育观念，学习美育融入教学的方法。高职教育不同于普通教育，其目的在于将学生培养成为既具有理论知识，又通晓实践操作过程的技术应用型人才，教师在教学中需要采用理论课与实践课并重的教学方法。美育融入课堂的过程中易陷入生搬硬套与形式化的误区，不能满足高职院校教师教学与学生学习的需要，因此有必要对教师展开培训，提高其美育意识，使其掌握恰当教学方法与技能，促使教师在各门专业课程教学过程中渗透审美教育。

另一方面，高职院校应针对学生展开丰富多样的美育活动，提升高职院校学生发现美、认识美、欣赏美、创造美的能力。重视培养学生自觉树立美育意识，鼓励学生积极参与校内外举办的各类美育活动，了解美育知识，品味美育价值。如参加辩论赛、演讲赛、文化节、文艺展演、讲座沙龙、艺术展览等，又如参观美术馆、历史博物馆、古物陈列所、动植物园等。通过各种形式的美育活动，在潜移默化中提升学生对美育重要性的认识，使其自觉在学习生活中接受美的熏陶。

（二）内容上：联系实际，建立连结

蔡元培认为除了专门的美育课程外，学生在学校学习的一切课程都含有美育的意味，美育范围并不局限于美育课程中。课程美育的作用同样不容忽视，学科课程教学中教师应有意识地进行美育的渗透，根据教学内容与学生情况将美育融入教学实践。高职院校的美育实践应聚焦于高职学生需要，从学生生活出发建立美育连结，从学生实际出发寻找美育内容。

从实际来看，高职院校学生美育内容的可发挥性更强，学生接触的知识操作性应用性强，其学习实践内容更易与美育连结。蔡元培认为声学与音乐、光学与色彩、雄强的美是力的表现、电磁的吸拒是人的爱憎、美术工艺靠电力制作、绘画颜料是化学用品、山河湖海是地理的品类、文学家美术家的轶事是美育的资料，美育内容博大丰厚，学生日常所接受的，均与美相关[4]164。学校与教师进行美育实践时不应受限于美育本身，要有目的有意识地加强美育与其他学科的交叉融合，促进多层次、多学科的资源整合，充分挖掘不同学科中所蕴含的美育内容，将美育植根于职业教育[6]。高职院校美育实践的内容应植根于学生实际生活学习过程，做到因材施教。高职学生文化课基础较为薄弱，但实践动手操作能力强，故高职美育应酌情减少枯燥的理论学习内容，重视将美育内容与实操训练融汇贯通，在趣味性与实用性兼具的基础上提升学生美育素养。

（三）实施上：探索方法，建设体系

蔡元培指出：培养文化进步的国民，就要实施科学教育，尤要普及美育，美育上既要有专门的学校等，又要有讲座与研究所；既要有普及社会的美术馆或博物院，又要有临时的展览会和音乐会[4]109。高职院校在进行美育时，要不断探索适应本校学生理论学习、实践应用的美育方法，跳脱传统思维，创新美育方法，不应使美育孤立存在，与学生学习、生活相互割裂，要建立有系统的、有组织的美育体系[7]。

美育实施上，应根据高职院校学生的学习内容与实践安排，从学生特点出发有针对性地确定美育方法，以恰当的美育方式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如护理专业可开展护士节、护士礼仪大赛、护士操作技能大赛等，机电汽车专业可开展汽车文化节、汽车知识竞赛、汽车技能大赛等。美育方式应灵活机动，尽可能增加吸引力、趣味性，提升学生参与度，让学生在美育活动中发现美、鉴赏美、创造美。美育专门课程上，不应拘泥于教材内容，教师教学中需不断发掘与学生实际相关的美育素材，发挥学生主动性，除传统的讲授方法外，融入演示、实地考察、合作学习、头脑风暴、学业游戏等更能展现学生主动性的多元化方法。此外，高职院校在进行美育时，应意识到美育无所不在，时时刻刻影响着学生，因此，从学生的课堂时间，到学生的课余时间；从学生的课堂环境，到学生的校园环境；从学生的校内生活，到学生的校外生活，都应有美育存在。高职院校应着力建立一个贯通课堂内外、校园内外的完整的美育体系[8]，使学生全身心得到美的熏陶。

（四）环境上：加大投入，以美育美

蔡元培认为美育环境应包含家庭环境、学校环境、社会环境三个层次[9]。高职院校的环境建设可参考借鉴蔡元培提出的学校环境建设内容，他认为校园环境建设中要有山水园林可赏，宿舍楼等建筑内要以名人字画、摄影图片、学生作品装点，除了物件本身的选择外，其摆设与陈列也要讲求美感[4]241。

高职院校的美育环境不良，直接原因是学校美育建设投入不足。只有保障美育投入，才能建设良好的校园环境，营造良好的美育氛围，从而使美育在学校中起到润物无声的作用。因此，学校应根据自身实际情况，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加大人力、物力、财力等方面的美育投入。高职院校的校园环境建设应尽可能地发挥校园环境的美育功能，如校内建筑、植物的形状样式应符合大众审美要求；摄影作品或名人字画应广泛点缀于校园；学生作品、奖章等应美观陈列；各类物品的陈列组织方式应讲求艺术。高职院校在对学生进行美育时，最直接、最明顯的方式就是进行校园环境的创设，加大美育投入，为师生营造良好的美育环境，能够激发师生兴趣，保持心境，从而以环境之美培养唤醒个性之美、道德之美，达到以美育美的终极目的。

蔡元培的“五育并举”方针从国家层面将美育的地位极大提升，高职院校中的美育应汲取蔡元培美育思想的精华，根据实际情况，遵循美育特点，使美育常态化、生活化，从而实现美善合一，以美促德、以美塑人、以美育美、以美化人[10]。

参考文献：

[1] 孙培青. 中国教育史[M]. 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9.

[2] 夏安琪. 蔡元培美育思想及对当代美育的启示[J]. 艺术百家，2019（增刊1）：128-131.

[3] 席勒. 审美教育书简[M]. 冯至，范大灿，译.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5：13-14.

[4] 蔡元培. 蔡元培教育名篇[M]. 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7.

[5] 教育部关于切实加强新时代高等学校美育工作的意见[J]. 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公报，2019（5）：19-23.

[6] 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全面加强和改进学校美育工作的意见[J].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公报，2015（29）：18-22.

[7] 夏燕靖. 寻找美育抓手，以课程实施美育[J]. 美育学刊，2020（6）：1-11.

[8] 李山岗，刘小旦. “三位一体”传统文化美育体系的构建与探索：以晋中学院为例[J]. 教育理论与实践，2021（18）：40-43.

[9] 孔新苗. “社会美育”三题：含义、实践、功能[J]. 美术，2021（2）：10-14.

[10] 毕玉芳，刘骞. 美育视域下高职院校学生审美人格建构路径研究[J]. 职教论坛，2021（12）：159-1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