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遗叙事场的建构探析

2023-10-09 19:43陈亚萌
美与时代·上 2023年8期

摘  要:近年来,随着媒介技术的发展,非遗传播的渠道日趋多元化。汴绣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播渠道、形式陈旧刻板,难以激发受众深入了解汴绣文化的兴趣,从叙事学角度来说,非遗传播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叙事的过程。而叙事场的建构能够为非遗传播提供活态化的空间,使非遗传播更加立体生动。从叙事者和叙事视角出发,以开封汴绣为例,通过建构“场中场”“虚拟场”“消费场”,为汴绣传播提供新的路径。

关键词:叙事场;非遗传播;汴绣

基金项目:本文系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中国故事的虚拟叙事研究”(2022BXW019)阶段性研究成果。

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优秀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华文明绵延传承的生动见证。目前,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到非物质文化遗产,对于如何传播非遗的问题意识也逐渐增强。非遗传播主要是通过家族赓续、师徒传承,随着社会的变迁和发展,非遗传播呈现多元化的趋势。汴绣作为优秀的传统文化,但传播的效果却不是很理想,从叙事学角度来看,汴绣传播的过程就是进行叙事的过程,是讲述汴绣故事的过程,在讲故事的时候需要通过建构不同的场景,使读者走进叙述者的世界,以获得情感认同和价值传递。本文旨在通过建构不同的非遗叙事场,让受众走进汴绣的世界,使汴绣传播更加多元、立体。

一、叙事场解析

“场”即“场域”,法国社会学家皮埃尔·布尔迪厄认为场域是位置客观关系的一个网络或一个构型,社会空间中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场域,场域是社会个体参与社会活动的主要场所[1]。“叙事”即“讲故事”,而“叙事场”就是讲故事的场域,不同的“敘事场”就是一个不同的故事世界,不同的叙事空间。叙事学家戴维·赫尔曼(David Herman)将故事世界界定为“由叙事或明或暗激起的世界……是被重新讲述的时间和情景的心理模型”[2]。因此,“叙事场”的建构就是对故事世界的建构,在故事世界,核心就是故事文本,故事文本由故事和话语构成,故事即内容或事件链 (素材),加上所谓存在物,这一存在物由包括人物与环境在内的成分所构成;话语也就是作品的表达,其内容得以交流的方式[3]。简单来说,故事就是内容,话语就是叙述的方式。根据叙事学模型,对于故事世界的建构即叙事场的建构必须具有叙述者、素材、结构、故事文本,并且要依据现实世界,搭建时间线、地图、生物,以此获得情感认同。这样,叙事场的建构才算成功。笔者认为,叙事场建构的叙事方法有三种:沉浸式、亲临式、景箱式。从叙述者和叙述视角出发,通过对故事和话语的选择即对叙事要素和叙述方式的选择建构叙事场。

二、叙事场与非遗传播

(一)汴绣传播中叙事场的缺失

汴绣传播主要通过展览的形式,虽然区分不同的区域,但每个区域又是单一的单元,“开封汴绣”以展览为主的传播形式,在展览中进行叙事,场景化单一,从叙事学角度来讲,则难以实现叙事效果最大化。首先,展览叙事将陈列语言作为叙事呈现的主要表达方式,使得展品之间缺乏联动,受众只能从陈列中捕捉其中的关联。由于受众具有文化差异性、民族差异性、习俗差异性等,每个受众从陈列的展品中捕捉的关联因受到自身条件的限制有所不同。其次,展览叙事主要通过口述的形式,你说我听,干涩枯燥;讲述的内容趋于模板化、固定化,很难激发受众对于深入探究汴绣文化的兴趣。最后,汴绣的展览按照绣品的种类划分为不同区域,但每一个区域又是独立的,区域之间缺乏叙事的连贯性,这种单一并置叙事, 使整个汴绣展览呈现碎片而独立的遗憾。

叙事空间可以激发活态历史的发生,让受众沉浸式体验空间故事。随着信息技术的不断更迭,叙事空间被运用到多个领域。游乐场、博物馆、体验馆、教育环境、健康等领域都可以看到叙事空间的应用。比如在方特梦幻王国“决战金山寺馆”,游客乘船缓缓前行,仿佛穿越到烟雨如梦的江南小镇,在馆内通过大型实景演出和高科技的音像技术相结合建构出一个叙事空间,再现白娘子与许仙的爱情故事,让游客感受流传千年的壮美与传奇。

汴绣展览也是一个叙事空间,每一位进入这个空间的人都有自身的诉求,但仅靠几十件展品建构起来的空间难以满足不同群体的诉求。不仅如此,由于每一个区域是独立的单元,汴绣的叙事空间趋于“碎片化”。连贯、丰富、多元的叙事空间是汴绣传播目前所缺失的。

(二)叙事场的建构可以增强受众对于汴绣的记忆

就开封的非遗而言,无论是汴京灯笼、还是木版年画都有相关的展馆、博物馆,博物馆、展馆的建构为更好地传播非遗技艺、非遗文化提供了叙事场。在不同的展馆,人们对展示主体的记忆不同,记忆的差异和受众自我接受程度、文化差异以及生活经验有关。受众通过将本人目睹、亲历的事件进行重构,将重构的内容和展馆所展示的内容进行自我建构,进而建立新的记忆。对于汴绣来说,特定的叙事场是一个记忆空间,通过对汴绣针法、绣品和汴绣故事等进行梳理和整合,将汴绣文化赋予其中,唤醒受众对汴绣的记忆,形成和塑造受众的文化认同,对于赓续非遗技艺、传播匠人精神和非遗文化等都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历史学家陈寅格先生提到过“同情之理解”,用来阐释他对于研究中国古代历史的方式和方法的感悟。研究中国历史需要“同情之理解”,传播汴绣文化也同样需要。特定的时空可以给受众提供“同情之理解”的叙事场,通过对受众的视觉、听觉等感官刺激引发受众对汴绣的关注和思考,增加汴绣传播的深度和张力。在这样特定的叙事场下,通过对叙事环境和叙事主体进行解构和重构,使受众沉浸其中,与成为历史的汴绣文化、汴绣人物产生精神对话和情感共鸣,以达到增强受众对于汴绣的记忆的效果。

(三)叙事场成为连接现代与汴绣历史的中介

牛郎和织女,他们之间相隔万里,一个在此岸、一个在彼岸,若想相见必要通过“鹊桥”。而“鹊桥”正是连接牛郎和织女的中介,为原本处在两个世界的人建立沟通的桥梁、提供相会的条件,将原本爱而不得的两个人连接在一起。而汴绣的历史发生在另外的时空中,已然成为过去式,用人们现在的生活经验去了解过去的汴绣,多少会造成理解上的偏差。在现代想要了解非遗的历史同样需要通过各种介质,随着科技的不断发展、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了解非遗的途径逐渐呈现多样化趋势。比如,以实物展示为主的朱仙镇木版年画、汴京灯笼张、宋氏风筝等,以动态展演为主的二夹弦、鼓子曲等。无论是动态展演还是静态展示,都是通过建构叙事场进行非遗叙事,是帮助人们了解非遗历史的中介。

汴绣的历史也需要通过各种介质,汴绣历史的展现又与现代人个人经验缺乏关联性,难以激发受众兴趣。而叙事场可以充当连接现代与汴绣历史的“鹊桥”,在叙事场这座“桥”上,走上这座“桥”上的每一位受众能够得到与历史的对话。受众既可以沉浸在汴绣历史长河中,近距离感受一幅幅绣品绣制的过程,也可以与汴绣的传承人或是曾参与汴绣创作的前辈们进行交流,了解汴绣的过往,进行自我价值判断和价值选择,进而唤醒内心深处对于汴绣文化、匠人精神的认同。

三、“汴绣”叙事场的建构策略

时间、空间、环境是场景叙事的三要素,从时间层面 面的叙事主要通过不断地转化叙事的视角以完成叙事。叙述者是讲故事的主体,在小说中,叙述者通常以不同人稱进行划分,第一人称“我”,第二人称“你”,第三人称“他”。从叙述视角来看,叙事者的不同,采用不同的叙述视角。叙述视角也叫“叙述聚焦”,是指叙述语言中对故事内容进行观察和讲述的特定角度。同样的事件从不同角度去看就可能呈现出不同的面貌,在不同的人看来也会有不同的意义。法国的兹韦坦·托多洛夫把叙述视角分为三种形态:全知视角、内视角、外视角。本文从叙事者和叙事视角出发,通过建构不同的汴绣叙事场,促进汴绣传播。

(一)“展品+人”建构“场中场”

在汴绣的展览中,展厅就是一个宏观的叙事场,一个大故事世界,叙述者可能是传承人、讲解员,又或是见证人。在这个宏观的叙事场中,围绕线性的结构和逻辑关系进行汴绣叙事,单一的线性叙事具有独立性,并且叙述的场景单一、宏大。那么,在宏观的叙事场中,如果能有微观叙事场,通过宏观叙事和微观叙事相结合,即宏观的叙事场和微观叙事场的结合,则能实现汴绣传播效果的进一步扩大。

在展厅这个宏观的叙事场中,可以从不同视角进行汴绣叙事。展品是汴绣叙述的载体,每一件展品都是记忆的载体,但在展厅中仅靠展品的罗列和讲述者的叙述并不能准确生动形象地将其中的情感或是意义传递给受众。

非遗活态化传承的关键在传承人。在汴绣展厅,叙述者就是汴绣的传承人,传承人从自己的角度讲述自己与汴绣的渊源,从叙事视角来看,传承人在进行讲解时就是从内视角出发,凭借自己的意识和感觉,从自己的视觉、听觉、感觉去传达有关汴绣的内容。比如汴绣的代表性传承人程曼萍,她在汴绣的展厅既是传承人的角色又是叙述者的角色,带领参观者参观展厅并且讲述她所经历的展品背后的故事,传承人所讲述的内容带有自己的主观色彩,会直接或间接地引导受众对于故事内容所要传达的意义,甚至会让参观者对讲述者所讲述的内容产生怀疑。比如在汴绣展厅人物肖像的展示区域,陈列着文莱国国王的肖像,对于绣制的来龙去脉和隐含的故事,单单依靠展品和叙述者的讲述并不能获得受众情感的共鸣,容易造成片面化的叙事,缺乏“上帝视角”。参观者在参观时更希望直面个体,从而获得自我判断和选择。因此,从外视角即参观者的视角来看,如果能够增加“演绎人”,通过展厅现有的展品和演绎人物的结合,建构一个新的“场”即“微观叙事场”,由于这个新“场”存在于展厅这个“大场”中,这个“场”可以称之为“场中场”。在“场中场”,受众可以直面历史故事的个体,了解在特定情境下故事主人公的内心,进而满足参观者的需求;通过演绎绣制的过程,对展品所承载的历史文化信息加以解构和加工,并直观地呈现出来,能够给参观者带来“在场感”,可以提升信息到达率,增进与受众的情感共鸣。

(二)技术赋能建构“虚拟场”

我们现在处于一个数字化的时代,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VR、虚拟现实技术、人工智能、元宇宙等应用到了各种领域。当然在非遗传播方面数字技术也有应用,汴京灯笼张从传统的木雕印染中提取各式各样的纹案,利用数字技术建设传统纹样的数据库,以实现灯笼的个性化定制。但目前为止,汴绣对于数字技术的运用比较少,通过数字技术建构“虚拟场”可以为汴绣叙事提供更加立体的叙事空间。

通过虚拟现实,将汴绣的前世今生进行数字化的还原,叙事焦点聚焦于“故事”,在“虚拟场”中,不仅可以从外视角即参观者视角进行叙事,还可以从传承人的内视角或是上帝视角讲故事。更为全面、立体地进行汴绣叙事的同时,也可以使受众身临其境,“在场感”“沉浸感”增强,受众不仅可以拥有自主选择和判断的权力,而且还可以随时切换场景,对于自己感兴趣的场景和汴绣故事,可以反复多次地进入。在技术建构的“虚拟场”中,叙述者对于叙事节奏的把控弱化,受众的参与度提高,受众成为节奏的把控者,受众的感官被极大程度地调动,极大程度减少受众接收和理解汴绣文化的认知误差,使汴绣故事生动形象地再现在受众面前。

从叙事视角来说,外视角在汴绣的叙述中相当于参观者视角,参观者在进入汴绣展厅之前,对于展厅里面的布局,绣品的背景故事、针法、图案、种类等一概不知,会带着猎奇的心理进入汴绣时空,通过外视角进行汴绣叙事可以最大限度地激起受众对汴绣的好奇心和参与意识。比如,现在越来越多的高校学生关注到汴绣,他们会选择通过Vlog的形式探寻汴绣文化,传承匠人精神。在Vlog中,通常以参观者的视角进行叙事,受众跟随镜头一起探寻“金碧相射,锦绣交辉”的汴绣。如果在展厅中利用数字技术搭建“虚拟场”,参观者通过Vlog的形式进入展厅,进而带领受众进入“虚拟场”,参观者通过给受众带来视觉的变换和冲击,使叙事更加有层次感和节奏感。通过“场中场”吸引受众“注意力”,这种形式相较于只是通过Vlog进入展厅,给受众带来的“沉浸感”更强,同时能激起屏幕另一端的受众的参与意识。

(三)“绣品+”建构“消费场”

文创产品在近几年来受到青年群体的喜爱,青年群体对传统文化的关注度在不断增强,通过文创产品向受众传播优秀的传统文化成为一条有效的途径。目前最具有代表性的文创产品当属故宫文创,故宫文创有钥匙链、眼罩、香薰等,在我国文创衍生品进入了新的市场环境,将传统地域文化特色与时尚潮流文化元素相结合衍生出极具地域特色的文化创意产品,同时还具有文化价值和商业价值[4]。三星堆博物馆也通过文创产品获得更多人的关注,将景点和雪糕结合,推出文创雪糕,在国潮背景下,三星堆的雪糕获得年轻人的喜爱。在文创市场经济的大环境下,汴绣应该抓住机遇,通过“绣品+”打造具有地域特色的汴绣文创。

鲍德里亚认为,在现代社会中,消费行为的意义不在于透过物品法则满足实用需求的个体功能,而是透过符号法则的交换与价值分配彰显的社会性功能。目前,我们处于消费社会中,在消费社会的背景下,人们的消费不仅仅注重商品的使用价值,更注重商品的符号意义。由此可见,建构汴绣“消费场”,能够为汴绣的的传播提供优渥的土壤。在此背景下,为了更好的进行汴绣叙事,在“消费场”中,将绣品与人们的生活相结合,创造“绣品+食物、绣品+服装、绣品+生活用品”等,让汴绣叙事更加鲜活,将汴绣记忆悄然引入人们的日常生活,使得本和受众有距离的汴绣文化变得更加大众化。

“消费场”使汴绣叙事者更加多元化。在“消费场”,叙事者可以是商家,商家对产品进行营销宣传,这个过程也是进行汴绣叙事的过程,商家可以从全知的视角对商品进行宣传,也可以从内视角进行汴绣的宣传;叙事者也可以是消费者,处于外视角的消费者在购买之前,对于盲盒里面的东西一概不知,这种“未知”性能够引起消费群体的好奇心,从而促使消费群体购买商品的同时间接的完成非遗叙事。对于处于外视角的消费群体而言,“消费场”不仅能够满足当代青年对于时尚潮流个性化的追求,同时又可以在无形中传播非遗汴绣文化。在“消费场”中,传统文化和时代潮流碰撞,“汴绣+”使得汴绣文化重新迸发生命力。

参考文献:

[1]王雅琴.媒介融合发展下受众场域的生成[J]. 新余学院学报,2018(3):81-84.

[2]陈先红,宋发枝.跨媒介叙事的互文机理研究[J].新闻界,2019(5):35-41.

[3]刘佳莹,宋向光.历史陈列的叙事学模型解读与建构——从内容设计到展览表现[J].中国博物馆,2017(2):119-125.

[4]宋磊,王蕊,李子晗.基于市场文创视角下汴绣文创产品研发的创新设计研究[J].西部皮革,2021(8):151-152.

作者简介:陈亚萌,中原工学院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