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人类

王秦怡　冯群星　马菲

2023年6月5日，中國常驻国际原子能机构代表李松在奥地利维也纳出席国际原子能机构六月理事会，严厉抨击日本排放福岛核污染水计划。

日本执意将核污染水排放入海，会对海洋环境、人类、渔业、旅游业带来哪些影响？为什么当今世界还会有人默许、纵容、支持这一背叛人类的行为？

“东电没有回应”

在9月11日召开的国际原子能机构九月理事会上，中国常驻维也纳联合国和其他国际组织代表李松大使严厉抨击日本单方面启动福岛核污染水排海。李松认为，国际原子能机构评估报告的内容和结论未经技术工作组协商一致。机构总干事在评估报告中明确指出，这个评估报告既不是对日方排海政策的推荐，也不是为其背书。

然而，日本却拿着这份报告大做文章，强行启动福岛核污染水排海。在日本国内，日方的举动首先引发了巨大的争议。“第一是氚的危险性，政府所依循的报告没有就长期排放的影响作出评论。他们说量很少，少到可以不必在意的程度，但我们认为水中的放射性物质超过了（东电检测的）30种。”日本民间团体原子能资料情报室共同代表伴英幸说。

日本《朝日新闻》曾报道，福岛核污染水排海前需检测浓度的放射性物质原为64种，后来变更为30种。变更的主要原因是日本原子能规制委员会认可了东电所说的，在处理前的核污染水中浓度极低以及会自然减量的放射性物质，可以排除在检测之外。“我们要求看具体的数据，东电没有回应我们；我们要求进行一个全面的检测，东电也没有回应我们。”伴英幸无奈地说。

持有类似看法的日本人不在少数。从日本共同社8月19日至20日开展的一项全国舆论调查来看，81.9%的受访者认为日本政府就核污染水排海的说明“不充分”。

北京师范大学国家安全与应急管理学院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余雯从2011年福岛核事故发生以来，就一直在关注福岛核污染物对环境的影响。她认为：“有一些核素是我们认为非常有可能出现在与堆芯接触过的核污染水中的，包括超铀核素，比如毒性非常大的钚—239、钚—240，但在日方目前公布的数据中并没有看到。”

即使针对已确定检测的30种放射性物质，日方也一直在做出“问题只在于氚元素”的误导，刻意忽略了其他多种放射性核素尚无有效处理技术。

国际环保组织2020年在一篇题为《东电福岛第一核电站污染水危机》的调查报告中指出，福岛核污染水中存在高浓度的放射性碳—14，日方核污染水排海方案中最为关键的“多核素处理系统”（ALPS）却在设计之初并未考虑去除放射性碳—14，直到2020年，东电才承认除了氚，所谓“处理水”中碳—14也无法被去除。国际环保组织调查还发现，不能完全去除其他放射性同位素，如锶—90、碘—129和钴—60等。

在中国海洋法学会会长、国际海洋法法庭前法官高之国看来，这些放射性核素进入海洋环境生态以后，氚可能还不是最危险的，对人类、对海洋生物影响危害最大的是碳—14和碘—129，碳—14的半衰期超过5000年，碘—129的半衰期更长，为1570万年。碳—14会在海洋生物体内聚集，聚集的丰度或浓度可能是氚的50倍。

此外，日方还坚持“稀释有效论”，坚称经海水稀释之后，水中的氚浓度将达到日本管制标准的1/40以下。但稀释并不能减少排放核污染水的放射性总剂量。2022年12月，由100多个实验室组成的美国国家海洋实验室协会发布声明，反对日本立足的通过海水来稀释放射性物质：“稀释的根本原理忽略了有机结合、生物累积和生物浓缩等生物过程，以及在当地海底沉积物中的积累。累积的废弃冷却水中含有的许多放射性核素的半衰期从数十年到数百年不等，其有害影响包括 DNA 损伤和细胞应激，以及人类食用受影响的海洋生物（如蛤、牡蛎、 螃蟹、龙虾、虾和鱼类）后，患癌症的风险升高。”

事实上，一些危害已经发生。据日本共同社9月1日报道，日本方面8月31日在取样于排放口附近的海水中首次检测出放射性物质氚，氚浓度为每升10贝克勒尔。而在过去5年里，这一数字原为每升0.4至2.8贝克勒尔。目前浓度是8月24日启动排海后首次达到检出下限。

在福岛核污染水启动排海之前，东电今年5月在福岛核电站港湾捕获的石斑鱼体内放射性物质铯含量为每公斤1.8万贝克勒尔，而日本的安全限制为每公斤100贝克勒尔。除了这条石斑鱼，东电向英国《卫报》证实，2022年5月至2023年5月，福岛核电站港湾共发现了44条铯含量超标的鱼。“核污染水排海后，这些海洋生物体内的放射性核素将会超标多少？简直无法想象。”在日方处理核污水信息不公开不透明的背景下，福岛核污染水排海无疑是在拿全球海洋环境和全人类健康当赌注。

2023年7月14日，韩国市民团体环境运动联合会在釜山举行福岛核污染水排海抗议活动。（受访者供图）

“我怀孕了，我很担心”

福岛核污染水排海计划引发了人们的愤怒。2023年7月14日，在韩国第一大港口城市釜山，约100名反对者，冒着大雨，赶到釜山海云台海水浴场白色沙滩，举行抗议活动。

广播车带头，喇叭里传出不断的抗议声：“海洋不是垃圾场，反对排放核污染水！”……反对者们一律打着黑色的雨伞，神色肃穆，排成不同的队伍，手举雨伞在沙滩上形成一个触目惊心的求救信号——SOS，一幅巨大的“核辐射”标志图静静地铺展于求救信号下。

他们是韩国市民团体环境运动联合会的成员，来自全国各地。环境运动联合会秘书长金椿伊9月初告诉《环球人物》记者，像7月14日这样的抗议活动，包括环境运动联合会在内的多个市民团体已经举行过多次，目前已有超过180万韩国民众参与了相关签名抗议活动。

2023年8月24日，韩国蔚山，北区亭子水产品直销店空空如也，没有客人。

2023年8月26日，韩国丽水，养殖场的石斑鱼大规模死亡，浮出了水面。

“对日本福岛渔民、日本周边邻国以及太平洋沿岸国家来说，日本核污染水排海都意味着风险。”金椿伊说。这些风险往往比安全问题更先来到——在全球化的世界，福岛核污染水的排放就像蝴蝶扇动的那下翅膀，在不同行业掀起巨浪。

首当其冲的是渔业和食品行业。在韩国最大的水产市场首尔鹭梁津水产市场、釜山最著名的海鲜市场札嘎其市场……在福岛核污染水排海的前一刻，这些地方还挤满了人，人们忙着囤积各种可以存放的水产品干货。一些大型超市、市场的干鳀鱼、海带等水产干货，与去年同期相比，销量甚至暴增1.5倍至2倍。“之后就没人了。”说不清这样的情形会持续多久，有商家准备把海鲜铺子改成面铺。

居住在首尔的一名年轻妈妈在接受采访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怀孕了，家里还有孩子，这让我很担心”。她一方面在韩国扇贝和日本扇贝之间，选择购买了韩国扇贝，另一方面又觉得“这可能没什么意义”。一组数据印证了韩国人的这种不信任，环境运动联合委托舆论调查机构在韩国进行的舆论调查显示，73%的受访者“强烈反对”日本核污染水排海；79%的受访者“不相信”日本政府所主张的排海沒有安全问题；对于核污染水的处理方案，78.3%的受访者认为“应该长期保存在地面处理设施”。

大量的鱼卖不出去，加上水温升高，韩国不少养殖场的石斑鱼已经出现大量死亡。仅韩国全罗南道丽水市就有超过100万条鱼死亡，相当于这里总饲养量的两成多，损失金额约合8400万元人民币。而从整体来看，往年韩国水产品平均每年的产量达到360万吨左右，年产值高达约合510亿元人民币。据韩国全国渔民会总联盟预计，在日本核污染水排海之后，韩国水产品的消费将会减少约50%。

“不要出去捕鱼，捕捞上来也卖不出去。”空气中弥漫着恐惧的氛围，韩国不少渔港出现了这样的说法。金椿伊告诉《环球人物》记者：“为保护本国民众，韩国政府应该向国际海洋法庭起诉日本政府。我们将联合渔民、劳动者等各界韩国民众，和全世界人民齐心协力，反抗到底。”

受影响的不只是渔业，还有化妆品行业。出于对日妆品牌原产地及材料来源的担忧，福岛核污染水排海当天，不少网友在各大社交平台上整理出可能受此次排海事件影响的洗护、美妆品牌。

据我国海关总署数据，从2019年到2022年，日本是除法国外，我国进口化妆品最多的国家。而从今年东电传出运行排海设备的消息开始，从日本进口的化妆品数量和金额出现明显下滑，6月的进口金额同比下降8.4%，7月的进口金额同比下滑30%。“我们的业绩今年好不容易有所恢复，但这次事件可能会波及所有日本的产品。”日本滨田酒造株式会社社长滨田雄一郎忧心忡忡地说，他在上海和香港都开了代理店，福岛核污染水正式排海后，公司收到代理店的来信，要求暂停此前的订单发货。

排海的阴霾也传递到了旅游行业。核污染水排海后，许多游客暂停了去日本旅游的计划。北京的一家旅行社负责人说，旅行社已经把更多精力放在推介更有吸引力的出境长线游产品和相对小众的国内游产品上，不再对赴日团队游产品做重点宣传。

正义的控诉

截至9月11日，福岛第一批共7800吨核污染水滚滚排入太平洋。日本政府和东电的自私自利、极不负责的行为，引来了周边国家、太平洋沿岸地区、南太平洋岛国和国际社会的强烈质疑和谴责。

俄罗斯外交部发言人扎哈罗娃8月24日表示，俄方正密切关注事态发展，希望日本政府能够就此举对环境的影响展现完全透明度并提供所有信息，包括为有关国家在排海地点采集环境样本提供支持等。8月30日，扎哈罗娃在记者会上进一步表示，日方声称福岛第一核电站排放的水可以安全饮用，但自己却出于某种原因拒绝这样做。既然那些美国政界人士对日本排海的核污染水的安全性充满信心，他们可以饮用这些水以示支持。

根据朝中社8月24日发布的朝鲜外务省声明，朝鲜外务省发言人称，日本无视国内外强烈抗议、反对和警告，执意推行核污染水排海计划，系为谋一己之私而不惜给人类造成核灾祸的反人道犯罪行径，并警告核污染水排海造成的一切灾难性后果应完全由日方承担。韩国总理韩德洙8月23日表示，一旦发现日本核污染水排海放射性元素不符合浓度标准，将立即要求日方停止排放并提起国际诉讼，韩将维持对福岛等8个县的水产品进口禁令。

泰国、马来西亚等东盟国家宣布加大对日本水产品进口监管。8月26日，泰国食品药品监管局副秘书长勒猜·勒乌表示，决定对日本进口海产品加强安全监管措施，抽查的样本量增加一倍。马来西亚卫生部总监慕哈末拉兹8月23日表示，将提升对日本进口食品的风险检查等级，在入境处对来自日本进口的高风险食品进行四级严格检查，以分析放射性物质含量。

2019年5月，马绍尔群岛鲁尼特岛，一个巨大的美国核试验弹坑上方被加盖了圆顶。

太平洋岛国也没有沉默。在太平洋中部、美国夏威夷和澳大利亚航线的中间位置，有一个特殊的国家——马绍尔群岛共和国。全国由29个环礁岛群和5个小岛组成，人口大约6万。二战期间，日本军队曾在此设立军事基地，在美军登陆后，马绍尔群岛被美国实行军事管制，并将其作为自己的海外核试验场。从1946年到1958年，美国在该群岛共进行了67次核试验。

这些相当于美国投向日本长崎核弹威力数百上千倍的核武器在附近海域多次爆炸，给当地生态环境和民众健康带来了毁灭性的影响。2007年的一项研究显示，马绍尔群岛居民的癌症患病率比其他地区高30%，不少居民还饱受核辐射带来的各种后遗症的折磨。更让当地人愤怒的是，尽管国际法庭在1988年就判决美国向马绍尔群岛共和国赔偿23亿美元（当时约合85.6亿元人民币），但美方一直拒绝赔偿。

正是基于这段历史，当日本在2021年宣布核污染水排海计划后，马绍尔群岛当即表示反对，多次要求日方寻找更安全的替代方案。

所罗门群岛地处太平洋西南部，西南距澳大利亚1600公里，和很多太平洋岛国一样，金枪鱼是他们最重要的海洋资源。“对我们而言，海洋意味着生命，我们是太平洋中的小国，依赖海洋和金枪鱼资源。全球50%至60%的金枪鱼来自太平洋，尤其是太平洋北部，我们对此表示严重关切。如果不安全，那就不要排放。”所罗门群岛总理索加瓦雷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金枪鱼是一种高度洄游鱼类，在太平洋的任何地方排放核污染水，都会将这一重要经济和食物资源置于危险之中。

巴布亚新几内亚南部和澳大利亚隔海相望，其总理马拉佩表示，巴新反对日方核污染水排海的立场不变，日本排放核污染水之前应首先证明这些处理过的核污染水确实去除了放射性元素，并且不会对太平洋沿岸国家造成危害。在此前的7月5日， 巴布亚新几内亚前总理彼得·奥尼尔表示，国际原子能机构发布的日本福岛核污染水处置综合评估报告无法使巴新民众信服。

此外，德国环境、自然保护、核安全与消费者保护部部长莱姆克8月24日发表声明称，她对任何额外向海洋排放放射性物质的行为持高度批評态度。澳大利亚国际防止核战争医生组织联合主席、“国际废除核武器运动”联合创始人蒂尔曼·鲁夫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日本核污染水排海计划违背了《联合国海洋法公约》《伦敦倾废公约》等国际公约，会造成广泛且持续的危害，不会带来任何好处。

自日本政府2021年4月13日单方面决定将福岛核污染水于2023年排海后，国际社会的反排海声浪就一波接一波，然而这些反对声最终还是没能阻止日本的一意孤行，日方更是声称中方是唯一反对福岛核污染水排海的国家，甚至倒打一耙，向世界贸易组织提交书面文件，宣称中方在日本启动核污染水排海后宣布的进口管制措施“完全不可接受”，日本将继续要求中国撤销该措施。

对此，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在记者会上表示：日方行为纯属罔顾事实、颠倒是非。如何处置核污染水，绝不是日本一家私事，也不仅仅是个别国家之间的事，而是事关污染海洋还是保护海洋、破坏环境还是呵护环境、危害人类健康还是维护人类健康的重大问题。在这个问题上，日本需要面对的，不是哪一个国家，而是整个国际社会。日本应该做的，不是以受害者的面目“鸣冤叫屈”，而是以加害者的身份检讨反省。

被蒙蔽的西方民众

吊诡的是，在太平洋另一端的美国，福岛核污染水排海的消息在民众中没什么“存在感”。

“你知道日本向海洋排放核污染水吗？”一名中国视频博主Erik向美国街头的路人随机提问。

“不，我不知道。”大部分人的反应都是这样。

直到采访到第二十个路人时，Erik才遇到了第一个知道这条消息的人，而且还是个韩国人。他告诉Erik，“韩国的普通人做了很多抗议，但已经太晚了，因为日本已经开始排放了”，他所了解的信息都来自韩国的媒体和亲人。

在美国、英国等西方国家，福岛核污染水排海事件被毫无痕迹地遮蔽了。身在英国的中国留学生Mary感受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氛围：“那些比较犀利、关注环保问题的西方媒体，这一次却都比较缄默，没有报道这件事。我问身边的英国同学，他们也没听说过这件事，我才意识到信息壁垒非常大。”

Mary坚信：“福岛核污染水能不能排海，只有让更多媒体、更多人讨论，让更多检测力量参与进来，这个问题的答案才可能浮出水面。”

8月27日，Mary决定去伦敦的市中心，将日本政府正在做的事情告诉人们，“市中心人流量大”。Mary打开长长的海报，海报上是她收集的关于福岛核污染水排放的资料，包括核污染水将至少持续排放30年、全球洋流循环图、核污染水排放前后的海面颜色对比图。“我想让大家直观地看到，核污染水排海不是一个地方的事，全球各地的人都可能被影响到。”

让Mary感到吃惊的是，相比只是“听说”了福岛核污染水排海、“不敢相信这样的事会在2023年发生”的年轻人，反倒是老年人对这件事了解更多。一名来自意大利的老太太神情严肃地和Mary说：“人类都快要到火星了，（处理核污染水）肯定有别的办法。尤其是日本人，遭受过原子弹爆炸后的痛苦，更应该清楚这样做会造成的后果。”

年轻人为什么“不敢相信”？一名来自乌克兰的女孩说起自己对日本的印象，“日本向来很善于保护环境、保护人”。女孩的男友打断了她的话：“他们捕杀鲸。”女孩不可置信地问道：“真的吗？”

美国的纵容与“双标”

西方部分民众为何对日本有盲目的信任感？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梁云祥向《环球人物》记者分析：“一是和长期以来对战后日本的技术信任有关，认为日本的技术标准、食品安全标准等在世界范围内靠前。二是受整个西方媒体报道不充分的影响，信息壁垒下，人们倾向于认为福岛核事故是自然灾害造成的，核污染水排海是日本政府不得已而为之，而不了解福岛核事故背后的种种人祸。”

一个影响更大的因素则是：支持核污染水排海与否成为一个政治决定，而非纯粹的科学问题的讨论。日本是美国的盟友，美国政府支持排海的依据是地缘政治，而非国际社会的公平正义以及子孙后代的福祉。

“支持或默许福岛核污染水排海的国家和组织主要有美国、韩国和欧盟，韩国政府罔顾国内反对意见态度暧昧，欧盟在这时宣布撤销2011年福岛核事故后对日本食品的进口限制，实际上都是在表达对福岛核污染水排海的政治态度。其实质是为了协调各自的政治利益，巩固新搭建的美日韩同盟关系。”梁云祥说。

2023年8月18日，美国马里兰州戴维营，美国总统拜登与韩国總统尹锡悦和日本首相岸田文雄举行联合新闻发布会。一周后，日本正式启动核污染水排海。

2023年7月，国际原子能机构总干事格罗西（ 前右一）在访问日本时，被韩国记者追问是否收受了日方贿赂。（朱玥颖 / 摄）

2021年，日本政府公布排海计划的前一天，美国国务院在官网发布声明称，日本政府在排海一事上“保持透明度”，“似乎采取了一种符合全球核安全标准的办法”。此后，美国国务卿布林肯甚至在社交媒体上“感谢”日本为处理核污染水做出的“透明的努力”。

2023年，东电即将试运行排海设备之际，美国网络影视巨头奈飞公司投资制作的讲述因“天灾”导致福岛核电站事故后各方迅速行动的大片——《核灾日月》又高调上映。在外界看来，这些细节表明，日本执意排海的胆量正来自美国的背书。

近年来，美国金融机构加紧了收购东电股份的步伐。摩根大通银行在2021财年首次进入东电十大股东名单，持有0.199亿股，占比0.62%，成为第九大股东，2022财年持股数增至0.205亿股。纽约梅隆银行2022财年首次进入东电十大股东名单，持有0.22亿股，占比0.62%，为新晋第九大股东。

再往前追溯，日本核能开发的幕后推手也是美国。在广岛的原子弹爆炸资料馆里，爆炸受害展示厅的隔壁就是一个异常明亮的“和平利用核能”的展厅，展品来自1956年美国的捐赠。日本是世界上唯一遭受过原子弹轰炸的国家，民众对核能怀有天然的反感和恐惧，但是在20世纪50至70年代，其核能开发却在美国的驱使下轰轰烈烈地启动了。

谈起核污染水排海，湖北大学区域与国别研究院院长助理熊兴对一个细节印象深刻：2011年，福岛核电站事故发生后，美国很快就宣布限制日本农产品和食品的进口，一直到2021年才解除。但就在日本核污染水排海前，美国又悄悄重启了对日本的食品进口禁令。“目前，限制日本水产品进口种类和数量最多的国家就是美国。所以，最重要的不是看美国政客高调说了些什么，而是看其一转身就做了什么。”

这种“说一套做一套”的做法，在美国本国的灾难应对史上也比比皆是。以最近的夏威夷“世纪大火”为例，这场始于8月8日的百年来最致命野火至今已造成至少115人死亡，上万人流离失所。

白宫称，联邦政府“严肃地对待了夏威夷发生的灾难”。但当地民众不断质疑：救援在哪里？官员们在干什么？重建该如何开始？毛伊岛受灾居民埃尔琳达·拉梅布失望地说，美国政府宁可提供数以十亿美元去帮助别国战争，却只承诺给每户灾民700美元（约合5140元人民币）的一次性救助，“简直就是一种羞辱”。

现在，梁云祥认为最关键的问题有三点：一是国际原子能机构提交的针对福岛核污染水的综合评估报告，所依据的样本来源是否绝对真实；二是即使可以确定福岛核污染水排海的计划安全可行，在日本计划的30年排海期限里，他们能否持续按照相关的国际安全标准执行排海规划；三是其他利益攸关的国家和国际专业机构如何参与到监督中，并且在监督中一旦发现相关数据超标、异常时，日本能否立即停止排放核污染水。

“我们敦促日本政府停止向太平洋排放核污染水的计划，停止这种在全世界开启恶劣先例的做法，并与更广泛的科学界合作，寻求其他保护海洋生物、人类健康的方法，保护那些依赖海洋生态、经济和文化价值的组织。”美国国家海洋实验室协会在声明的文末这样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