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任馆长“逃出大英博物馆”

2023-09-23 11:06刘舒扬
环球人物 2023年18期
关键词:大英博物馆馆长文物

刘舒扬

9月初的伦敦还未正式入秋,氣候凉爽宜人。周末上午10时,留英多年的中国姑娘安然组织了一群观众在大英博物馆门口集合——5名中国家长带着他们的孩子,很是热闹。

进馆无需预约,加之暑期旺季已过,安然带着大家很快入馆。馆内没有空调,闷热的空气混杂喧嚷的人声,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景象。作为“遇见英国”团队的主创和金牌讲解员,安然在大英博物馆内讲解了7年,对这里的上万件展品如数家珍,“每一件都喜欢”。一个月前大英博物馆的失窃丑闻被曝光后,她十分震惊,“真是痛心疾首”。

失窃丑闻持续发酵,外界对大英博物馆文物管理能力的质疑声也越来越大。多国提出抗议,要求归还本国文物。作为英国乃至全球最负盛名的文化机构之一,大英博物馆内争议文物的归属问题一直备受关注。如今,旧账未还,又添新债,大英博物馆深陷争议旋涡中。

监守自盗?

和安然一样,中国国家博物馆前副馆长陈履生几乎是第一时间关注到了大英博物馆文物失窃的消息。

当地时间8月16日,大英博物馆发布公告称,发现“藏品丢失、被盗或损坏”,“一个工作人员已被解雇,博物馆目前将对此人采取法律手段。伦敦警察厅经济犯罪指挥部也在调查此事”。10天后,大英博物馆理事会主席乔治·奥斯本证实,“约有2000件藏品被盗”。所涉藏品包括公元前15世纪至公元19世纪的黄金首饰、半宝石和玻璃宝石,它们近期都没有被公开展出。

藏品居然是在库房里出事的,陈履生感到“难以置信”。他有40多年的从业经验,探访过全球370余家博物馆。“博物馆的库房不对公众开放——你能说出故宫的库房在哪儿吗?我对故宫也算是比较熟的,但我还真不知道故宫的库房在哪儿。再比如我曾任职的国家博物馆,它的库房和库房入口在哪儿,一般人根本不知道。”

库房不仅位置秘而不宣,安保措施也很特别。陈履生告诉《环球人物》记者,任何博物馆的库房,大门上往往有多把锁,钥匙由多人分别保管,开门时需几把钥匙同时使用。“像大英博物馆这样的老馆,硬件设施也许不如新馆,但要进去肯定也不容易。”所以此次失窃事件一经曝光,陈履生立马就想到一种可能性——会不会是监守自盗?

而这件事情本可以避免——两年前,馆长哈特维希·菲舍尔及其副手就接到过不止一次关于馆内藏品失窃的提醒。2020年,丹麦古董商格拉德尔在浏览大英博物馆网站时发现,藏品目录里有一块浮雕碎片被挂在某购物网站上出售,并且网站上那名卖家几年来已累计向格拉德尔出售了多件珍品。

格拉德尔觉得不妙。他在2021年2月给副馆长乔纳森·威廉姆斯发了一封电子邮件,提醒对方,博物馆可能存在监守自盗现象。4个月后,格拉德尔向菲舍尔了解事情进展,得到的答案却是:“经过彻底清点,我们什么也没丢。”

如今终于东窗事发。今年8月25日,菲舍尔宣布引咎辞职。3小时后,威廉姆斯自愿辞职。临时馆长由72岁的维多利亚与艾尔伯特博物馆前馆长马克·琼斯担任。菲舍尔这场开始于2016年春天的馆长旅途,到此结束。

伤口撒盐

菲舍尔在上任之初曾备受期待。大英博物馆馆长一职面向全球招聘,由大英博物馆理事会任命,经英国首相批准后正式上任。“与中国的博物馆馆长主持全面工作不同,在西方的博物馆体系中,馆长主要负责给博物馆找钱,类似职业经理人。”陈履生对《环球人物》记者说。

所以大英博物馆馆长不熟悉日常馆务是常见现象,有时他们甚至连馆里正在举行什么展览都不知道。2010年10月至2016年8月,陈履生在担任国博副馆长期间接触过包括时任大英博物馆馆长尼尔·麦克格瑞格在内的“三大馆”(指大英博物馆、法国卢浮宫和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馆长。他们给人的共同感觉是:“比较高冷,在公众场合不善言谈。因为像我们关心的馆际交流这种事,他们馆长是不管的,一般由分管相关内容或部门的副馆长负责。”

菲舍尔也是其中一员。前任馆长麦克格瑞格在2015年关于菲舍尔的任命公告中表示:“菲舍尔是管理大英博物馆的最佳人选。博物馆、工作人员、理事会及其无与伦比的藏品都是真正的国际化的。因此,新任馆长拥有全球视野是很重要的……我相信,他将在大英博物馆最近取得的成功基础上再接再厉,确保这里仍然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博物馆之一。”

菲舍尔的确足够国际化。1962年12月,菲舍尔出生在德国的西北部城市汉堡。他的父亲来自德国东北部,母亲则来自法国的斯特拉斯堡。菲舍尔回忆,小时候,语言鸿沟“直接贯穿了整个家庭”,再加上母亲在米兰和意大利湖畔长大,使得他从小就精通德、法、意、英4种语言。

16岁时,他去美国待了一年,一边在爱荷华州的农场工作,一边在当地高中上学。一年后他回到德国,刚拿到驾照就开车去了伦敦,返程时车上装满了沉甸甸的二手书。菲舍尔曾在波恩、罗马、巴黎和柏林学习,1994年在德国德累斯顿一位画家兼雕塑家的指导下获得博士学位。他喜欢巴黎,他后来的妻子,一名精神分析学家,就住在那里。

在德国埃森市居住期间,菲舍尔开始在全球博物馆学领域声名鹊起。那是2006年,他从瑞士回到德国,任弗柯望博物馆馆长。作为德国第一家公开收藏和展示现代主义先驱作品的公共机构,弗柯望博物馆囊括了保罗·塞尚、保罗·高更、梵·高、亨利·马蒂斯等艺术家的作品。菲舍尔上任不久,就成功说服一家基金会同意为扩建博物馆捐资。第二年,大卫·奇普菲尔德(2023年荣获建筑界最高奖“普利兹克建筑奖”)开始为博物馆设计扩展展厅。根据一本时尚杂志的描述,新建筑“与邻近的人文高等研究院协调一致,形成了新的城市景观特色”。

2012年,菲舍尔搬到易北河畔的德累斯顿。他的新身份是德累斯顿国家艺术收藏馆(SKD)馆长,是SKD下属14家世界级博物馆及档案馆的主人。

德累斯顿有过一段特殊的记忆。1945年2月13日至15日,盟军对其进行了大规模空袭,几乎将这座“易北河畔的佛罗伦萨”夷为平地,造成两万多人丧生。二战后德国积极承认战争罪行,与受害国和解。菲舍尔坚持,对SKD14家下属机构的任何翻修,都必须留下一些明显痕迹,以保留那些“过去因独裁和战争被剥夺的宝贵的东西”。

2013年,德累斯顿出现极右翼排外组织“欧洲爱国者抵制西方伊斯兰化运动”(简称PEGIDA)。此后几年间,每个周一,示威人群都会挥舞旗帜,走上街头。

菲舍尔“有意识地决定不保持中立”。2014年12月,SKD在其外墙上投射出“德累斯顿为所有人”的字样。菲舍尔还向一些团体发表演讲——这些团体都是为了反对示威者的定期游行而成立的。他说:“世界文化在这里,还有承载这些文化的人们。”他说服当地政府允许SKD在大楼外悬挂长条幅,上面写着:“德累斯顿国家艺术收藏馆。作品来自五大洲。满屋都是外国人。萨克森自由州的骄傲。”后来,SKD挂起“朋友来相会”的横幅,在周日向来自叙利亚等战乱国家和北非地区的难民,以及当地民众敞开大门。有报道称,现场很快就人满为患,“气氛热烈而开放”。

上述经历使菲舍尔积累起良好的声誉,也把他推到大英博物馆面前。“我从未梦想过会被邀请负责这个伟大的英国机构……我很荣幸被邀请成为大英博物馆馆长,并追随尼尔·麦克格瑞格的脚步……”他在关于自己的任职公告中如此说道。可到了英国后,他却有些水土不服。

2014年2月,菲舍尔(中)陪同瑞典王后西尔维娅参观德累斯顿的一家博物馆。

2019年1月,菲舍尔在接受一家希腊报纸采访时称,拆除帕特农神庙的雕塑是一种“创造性行为”,重申了大英博物馆不将它们借给其他博物馆的立场,并表示它们归博物馆的理事们所有,而不是雅典人民所有。这无异于在希腊人民的伤口上撒盐。

菲舍尔曾计划在2024年离任大英博物馆馆长一职,现如今只能提前离场。在今年8月的辞职声明中,他为自己的失职道歉:“很明显,大英博物馆对于2021年的警告以及现在已经完全显现的问题没有做出应有的全面回应。这一失败的责任最终必须由馆长承担。”

时间回到2016年3月,菲舍尔即将就任大英博物馆馆长时,英国《经济学人》杂志在一篇文章中写道:“随着麦克格瑞格先生的离开,以及泰特美术馆馆长尼古拉斯·塞罗塔爵士可能很快就会退休(下个月他将年满70岁),英国的文化需要一位新的倡导者。菲舍尔先生会接受挑战吗?”这篇文章名为《执行任务》。现在看来,菲舍尔的这项“任务”,当是失败了。

官僚作风

是时候谈谈有权任命馆长的理事会制度了。1963年,英国国会通过了《大英博物馆法》,规定大英博物馆理事会为大英博物馆的法人团体,拥有管理权。“管理博物馆资产、监管博物馆财务、任命馆长。这是理事会的主要职责,它是博物馆中地位最高的机构。”陈履生向《环球人物》记者介绍,他去法国拜访一家博物馆的馆长,对方的办公室宽敞明亮,墙壁布满绿植,还能俯瞰整座巴黎城。不过,隔壁的理事会会议室不仅面积更大,四面还都是干净整洁的玻璃幕墙,较之馆长办公室有过之而无不及。

理事会制度固然可被视为博物馆公共性的一种组织体现,但大英博物馆理事会从诞生之初似乎就带有某种“基因缺陷”。英国艺术史学家詹姆斯·汉密尔顿认为,“公允地说,大英博物馆从一开始就积累了浓厚的官僚作风。”

18世纪的英国诗人托马斯·格雷是大英博物馆阅览室的忠实读者,曾记录下其间的暗流涌动:“理事会成员之间已经绝交……奈特医生已经堵住了通往那间小屋子的通道,因为有些同事去那儿时会经过他的某扇窗户。”

“发生争斗很正常。”陈履生说,“理事会成员构成比较复杂,在一些问题上很难取得一致性意见。更何况,成员们并不都与博物馆的立场保持一致。”他记得2014年前后,也有人想把这套理事会制度引入中国,但没能成功。“西方博物馆的运营制度有相当一部分不适用于中国,我们还是要有中国特色。”

大英博物馆中央大厅。中间的圆柱形建筑曾作为大英博物馆阅览室对公众开放,如今仅在馆内有特展或特定时间偶尔开放。

大英博物馆在管理上的漏洞显而易见。馆内有7.5万平方米,94个展厅,去年一年迎来了近410万游客。可它最新公布的财报显示,2023年负责“公众访问与事件”的雇员只有331名——这意味着,就算将全部雇员投入安保工作,每位雇员每年也要对接1.2万余名游客;若是将这些雇员放到展厅中,平均每个展厅只能安排3到4个人。

安然对这种人力的捉襟见肘印象深刻。“他们努力在馆里巡视,告诉游客不要碰文物,不能带着有颜色的饮料进馆……但有些情况也确实看不到。”她常看到有人触碰展品,有些文物甚至“很明显地被摸得变了颜色”。

“失窃”在这里也是高频词。2011年一枚价值不菲的卡地亚钻石失踪,2004年15件中國文物被盗,2002年一尊有着2500年历史的希腊大理石头像被偷走,还有1997年的波斯古书、1993年的罗马钱币和珠宝、1990年的日本雕像……30年间,藏品屡屡失窃。

文物尚且如此,其他物品自然也不能幸免。“经常有小偷在馆里得手,客人总丢东西。”安然感触颇深,“大英博物馆不是个容易沟通的地方。我们有事找馆方负责人,发了邮件经常是石沉大海,比如向他们反映了好几次,说有不合规的讲解员在馆里兜售讲解服务,他们也明确说这是不被允许的,可这种事现在每天仍在发生。他们给我的感觉就是——‘成绩可以不是最优秀的,但千万别出错。”

可就连“不出错”,大英博物馆都做不到。2021年,一名中国陶瓷专家的分析表明,一件中国国宝级瓷器“汝瓷”长期被大英博物馆错标成韩国陶瓷。随后,大英博物馆在声明中承认错误。陈履生有一次在大英博物馆参观时,发现一块北魏浮雕被放在窗前,“背光,什么都看不见。这就是完全不懂中国文化。”

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今年1月12日,大英博物馆在社交平台发文称,“和我们一起观看新罗乐团(主要在英国表演韩国音乐的乐团)的神奇表演,以此来庆祝韩国新年”。春节是中国人最隆重的节日,怎么就成了“韩国春节”?被网友痛批后,大英博物馆默默删除了原文,但并未就此事做出进一步说明。

“赃物展览”

或许正是有了这么多“前科”,理事会主席奥斯本才会在今年8月26日代表大英博物馆公开道歉时称该馆“长期以来一直是盗窃的受害者”。事实恰恰相反。人权律师杰弗里·罗伯逊早在2019年就对英国《卫报》表示:大英博物馆是在放任一种非官方的“赃物展览”。

位于埃及馆中的罗塞塔石碑,被视作开启古埃及文明的“钥匙”。石碑最早在1799年由一个法军上尉发现。当时拿破仑和他的军队正试图把埃及人从奥斯曼帝国的统治下“解放”出来。石碑上是一群祭司在托勒密五世的加冕周年庆典时所刻的一段法令。法令用希腊文(托勒密王朝的官方语言)、古埃及使用的象形文字和当时的通俗体文字书写,这在当时使得考古学家有机会对照各语言版本,解读出失传已久的埃及象形文。罗塞塔石碑因此被认为是了解古埃及语言与文化的关键基础。

1801年,法军向英军投降。根据停战协定,学者们发现的任何物品都要上交英国。第二年,罗塞塔石碑被送到大英博物馆,从此再没有回到过埃及。

十几年后,埃及又迎来一场噩梦:英国驻埃及总领事亨利·索尔特和搭档贝尔佐尼在尼罗河领域大肆劫掠。为运出雕像,贝尔佐尼敲碎了两根拉美西斯神庙的廊柱。发现吉萨哈夫拉金字塔的入口后,他又不断地把里面的文物送往英国。一位法国旅行家沿尼罗河到达这里,一路看到文物运输的景象:“若有任何保存完整的墓葬存在,我希望它们能躲过那些文物贩子的搜索。那些文物贩子就像冈比西斯(波斯征服者)一样令人恐惧,被他们找到的棺椁和木乃伊将不可避免地被运往伦敦或者巴黎。”后来,索尔特以2000英镑的价格把这些艺术品卖给了大英博物馆。

距此几千公里外的希腊也不能幸免。1799年,英国人埃尔金伯爵出任奥斯曼帝国大使,他将此视为“向英国民众普及在奥斯曼帝国掌控下的希腊建筑和希腊本身的独特机会”。1801年7月6日,他获得一张许可证,被准许在帕特农神庙内随意出入、绘画或复制模型,可以搭脚手架、挖洞,也可以带走不对神庙造成伤害的艺术品或墙壁雕刻及铭文。埃尔金并未被授权带走神庙中的雕塑或破坏神庙,可他几乎拿走了能拿走的一切。“战利品”装满了17个箱子。一位英国旅行家在1801年目睹一面柱间墙被移走时心痛不已:“我们看着这块美丽的雕刻在花纹装饰中间被拿下来……一个毗邻的砖石建筑的一部分被机械松动了,在废墟中,伴随着雷鸣般的轰响,建筑上的平提利坎大理石纷纷落下,扬起了白色的碎片。”

2022年10月,一名工作人员在大英博物馆内欣赏罗塞塔石碑。

希腊雅典的帕特农神庙。

2011年9月,陈履生在大英博物馆书画修复室首次见到《女史箴图》唐摹本。(陈履生供图)

根据希腊政府统计,帕特农神庙保留下来的雕塑中,有近一半在大英博物馆。它们被冠以“埃尔金大理石”的名字,是馆内最著名的藏品之一。两个世纪以来,希腊多次要求大英博物馆归还这些石雕,没有一次成功。

埃尔金的儿子詹姆斯·布鲁斯,正是1860年参与火烧圆明园的英军将领。大量中国珍宝在近代西方列强几次侵华战争中流失。当今世界现存最早的中国绢画——顾恺之的《女史箴图》唐摹本,在1900年被一个英军上尉趁乱从颐和园抢走。1903年,大英博物馆仅用25英镑购入。

那时大英博物馆能接触到的东亚文物专家只有日本人。而彼时日本最常见的古画装裱方式,是把画裁成几段,铺在丝绸上,装裱在木质的镶板里。于是馆方用这种方法尝试对《女史箴图》进行修复,也对这件珍宝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女史箴图》被截断,还不停地开裂掉粉。后来被大英博物馆请来修复《女史箴图》的中国修复专家邱锦仙记得,那时画的绢和托纸已经分开,布满裂痕。邱锦仙和助手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才将其修复完成。

《女史箴图》没有被公开展出前,陈履生曾于2011年9月在大英博物馆书画修复室见过它一面。修复室在博物馆大门右侧一条很深的小夹巷内。推开门,《女史箴图》就静静地躺在案子上,上面覆盖了宣纸和“好多层很薄的白纸”。工作人员把这些纸轻轻拿开,《女史箴图》真容显现。泛黄的绢本上,是千年前华夏先人细细勾勒的痕迹。

陈履生一直有一个梦想。任国博副馆长的6年间,他几次和大英博物馆方面商量,希望《女史箴图》能“回老家展出”,均被拒绝。“对方能找出无数的理由来拒绝你,什么‘得考虑文物安全‘这件藏品的状况不适宜坐飞机,或者‘这个文物很重要,需要馆长来定——你到哪里找馆长去?这既是考虑也是借口——他们怕从中国盗取来的文物不交给他们了。英国人还是没有底气,就好比希腊人跟他借帕特农神庙石雕,他也会用安全问题来拒绝。”

如今,《女史箴图》被大英博物馆尊为“馆藏中国书画中的殿堂级作品”,每年仅限定展出约6个星期。大英博物馆是收藏中国流失文物最多的博物馆,目前多达2.3万余件,长期陈列的约有2000件,囊括了中国整个艺术类别,跨越了整个中国历史。

归还被掠夺文物的必要性何在?陈履生告诉《环球人物》记者,这些文物在大英博物馆只是一件展品——脱离了帕特农神庙、埃及神庙,脱离了中国的佛教石窟,其意义和艺术表现力都要损失很多。“归还文物不僅仅是物权问题,主要是对人类共有的世界文化遗产的态度问题。”

历史长河中,世界上的各个民族都创造了辉煌灿烂的文明。可英国殖民主义者当年却大肆掠夺不发达国家和地区的重要历史文化遗产。“文物流失是‘人类文明发展史这个躯干上的一个疮疤。不能揭,不能谈,不能论。流失文物归还的问题也很复杂。”陈履生说,“但如果大英博物馆还有一定的良知,适当归还一些具有重要历史和艺术价值的文物,我认为,这是它作为博物馆的专业伦理之所在。”

殖民主义是英国等西方国家的历史原罪,是全球人权史上的至暗时刻。那些历史上的殖民主义国家,一面拒不归还被掠夺文物,做丛林法则的践行者,一面却高呼“自由”“平等”,堂而皇之地以“人权卫道士”自居。当下的大英博物馆,就是这一切最好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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