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朝阳 薛永龙
提 要: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是空间治理的市域社会表征,也是中国式现代化的空间实现路径。当前,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面临着公共资源空间分布有所不均、行政体制空间效能有待提升、信息要素空间传递路径受阻、技术程式空间秩序亟待治理、文化传播空间展开遭受限制等多重空间症候。构建运行规范、充满活力的经济空间,创设党建引领、多方协同的政治空间,架构科学规范、集成高效的技术空间,营建体系严密、张弛有度的法治空间,筑造生动立体、开放包容的人文空间是在空间向度全方位、多层级推进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的实践旨归与价值共识。
社会治理是国家治理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国式现代化的内在要求。随着经济增长、技术进步、社会转型,我国进入新发展阶段,城镇化加速推进、工业化快速发展,人口流动速度加快、人口结构发生显著变化,受国内外多重因素影响,我国社会治理正面临着更多的战略机遇与现实挑战。将社会治理体系继续“下沉”,塑造自下而上、上下贯通的社会治理格局,已成为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发展的现实举措。自2018 年“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①“市域”概念最早是习近平同志提出来的。2018 年7 月17 日,陈一新撰文提出,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同志……为我们加快推进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提供了行动指南。(陈一新:《推进新时代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人民日报》2018 年 7 月 17 日)被正式提出以来,这一概念不断被充实、被拓展。党的十九届四中、五中全会分别提出了“加快推进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②《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人民日报》2019 年11 月6 日。、“不断提升城市治理科学化精细化智能化水平,推进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③《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 年远景目标纲要》,《人民日报》2021 年3 月13 日。的重要命题。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被纳入中央文件与国家战略发展规划,这使得其内涵与外延继续延展,并成为社会治理现代化所必须加强和关注的环节。党的二十大报告再次提出,完善社会治理体系应“加快推进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提高市域社会治理能力”①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日报》2022 年10 月26 日。。这进一步揭示了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在中国式现代化发展全局中的时代意义与重要作用。新时代新征程,推进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已经成为了社会治理现代化的基础与前提,也成为了国家治理在基层的延伸与展开。
我国的社会治理命题经历了从“管控”到“管理”,再从“管理”到“治理”的演进历程。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言,“治理和管理一字之差,体现的是系统治理、依法治理、源头治理、综合施策”②《习近平关于城市工作论述摘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23 年版,第5 页。。当前,社会治理的市域命题正在推动社会治理历史视域转换、时空场域改换、文明境域变换的深化发展中,映合了国家治理转型与人类文明发展的演进规律,也呼唤着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的空间展陈。市域社会治理关乎社会稳定要求、关涉国家安全大局、关系民族复兴前景,是以打造新安全格局、构建社会治理共同体以推动建设平安中国的实践要义与关键环节。从词源上看,“市域”系指城市行政管辖的全部地域;③《城市规划基本术语标准(GB/T 50280-98)》,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1999 年版。“社会”用以指代具有历史性规定、关系性存在的物质生产关系及其客观存在的延伸关系形态的总和;“治理”是面向特定主体与特定范围以使其实现良性运转的行为;而“现代化”则与“现代”一词存在深度关联——任何一个更贴近“当下”的时代或历史时期都被认为是“现代”,而“现代化”意味着面向更“新”、更先进的生产关系、社会存在、交往关系、文明状态的转变过程,同时也是传统社会形貌渐进进而全面、长期、彻底的颠覆历程。因此,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应被认为是在市辖范围内对于各类社会关系进行局部性调整、系统性变革,以适应新的历史发展时期的现实性过程。
现有研究从多方面、多角度对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进行深入探究并形成了一批研究成果,这些成果在理论意义与实践意义等方面互嵌互构、互促互进,构成了国内学界有关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认知的基本图谱。就具体的主题及内容而言,现有研究就以下七大方面对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进行了探究与剖析。在历史源流方面,德法共治的“双轨政治”被认为是市域社会治理的传统起源;④参见顾元:《市域社会治理的传统中国经验与启示》,《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学报》,2020 年第4 期。在理论基础方面,现有研究注重从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关于社会治理的相关论述为基础,提炼“中国之治”的实践创新特色,⑤参见张文显:《新时代中国社会治理的理论、制度和实践创新》,《法商研究》,2020 年第2 期。并提出市域社会治理借鉴了“国家中的社会”“社会中的国家”概念,以体现治理现代化的向心力与执行力;⑥参见李友梅:《中国现代化新征程与社会治理再转型》,《社会学研究》,2021 年第2 期。在目标意义方面,有学者指出以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是在基层建立社会治理分工与协同相统一的工作方案,推进社会治理体制现代化的实践创新;⑦参见李建伟、王伟进:《理解社会治理现代化:内涵、目标与路径》,《南京大学学报》(哲学·人文科学·社会科学),2021 年第5 期。在功能定位方面,有学者认为市域社会治理具有联结城乡、推动基层再组织化、弥合“决策—执行”内在张力的整合作用;⑧参见杨磊、许晓东:《市域社会治理的问题导向、结构功能与路径选择》,《改革》,2020 年第6 期。在制约因素方面,城乡发展差距、生态环境污染、资源供给失衡、人口空间分异等问题被认为是市域社会治理的阻碍性因素;①参见刘鹏飞:《市域社会治理的障碍因素及应对策略——基于马克思主义空间政治经济学的新视角》,《学习与探索》,2021年第12期。在评价体系方面,现有研究指出应从应急管理能力、社会风险防控能力、智能化管理水平等方面评估市域社会治理的成效;②参见周春霞:《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评估指标体系构建研究》,《领导科学》,2022 年第1 期。在经验分析方面,众多学者研究考察了各地推进市域社会治理的基本进展与现实情况,并总结、归纳得出了具有普遍性意义的共同经验,丰富了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的理论宝库。
当前,社会治理体系面临的多重问题日趋叠加,社会治理的空间向度与多维面相逐渐显现,面对我国社会治理尚存在短板的现实情况与基本状况,加强与市域社会治理相关的基础理论研究、实地调查研究与普遍经验研究,已经成为了深入推进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的应时之需与应需之要。现有研究尽管涵盖了多种学科门类、运用了多种理论方法形成了一批数量可观、内容详实、内涵深刻的学术成果,但在对于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的空间分析、空间考察、空间阐释等方面仍存在薄弱之处。
应当承认,社会治理的市域空间关联是不可挣脱、无可避免的,这主要表现在如下几方面:作为治理主体的人生活在既定的物理空间之中;治理行为的生成与演进过程是时间性与空间性的统一;作为治理对象的社会关系不仅以客观世界为基础,还以现实的空间作为呈现的方式;治理的宏观图景、整体效能只有在空间维度才能得以全面展示、全面评价。因此,“社会治理”概念本身即富有天然的空间意蕴与空间旨趣,而“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的当代命题,也彰显着其本身所含有的空间要素与空间结构。通观地看,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既是经济社会发展现代化的空间基点,又是社会治理现代化转乘的空间支点,还是国家治理现代化转型的空间节点。明确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的空间层次与空间定位,是探索其实践进路与未来发展的逻辑起点。
市域是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主要承载地、中国式现代化发展的重要行政单位。“城市的竞争力、活力、魅力,离不开高水平管理”③《习近平关于城市工作论述摘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23 年版,第73 页。,而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是新发展阶段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现实基础,也是以新发展理念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现代化的空间基点。面对“新常态”与“大变局”并存的现实境况,经济社会发展既是新时代加强市域社会治理的前提,又是新征程上创新社会治理方式的结果,通过推动经济运行过程的各环节繁荣发展,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从多角度促进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物质文明构建,全方位滋养着经济社会发展现代化。这使得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的根扎得愈深,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的叶长得愈茂,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路行得愈畅。
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对于经济社会发展的推动作用,包括但不限于以下方面:首先,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促进生产现代化。生产是现实生活着的人的历史活动,并据此体现人与世界的现实关系,继而论述了文明的未来趋势。在生产空间内部,经济发展的演进过程突出表现为劳动主体扩大、劳动形式转换、劳动环境改变与劳动过程延伸,生产的基础也正是“在空间上存在的劳动”④《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三十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年版,第230 页。。市域社会治理通过推动提升全要素生产率、保护劳动者权利、规范人力资源市场、架构商品与服务生产的基本空间,以市域为基本单元释放大国空间红利,以工业化、信息化、数字化的新型方式夯实了经济运行的生产基础。其次,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催动分配现代化。分配是自人类社会形成开始即必须面对的问题,而分配正义是人类文明永恒的追求。市域社会治理推动辖域内部城乡经济协调发展,从空间维度提升初次分配、再分配、第三次分配相互协调的分配体系,共谋发展道路、共享发展成果,推动构建共同富裕在当代中国的实现。最后,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助推交换现代化。城市空间不仅是人力资源与自然资源汇集的地方,还是进行社会交往与物质交换的场所,而空间性的交换不但是经济再生产的重要环节,也是空间整合的现实过程。市域社会的交换往往是在分开、零散的空间内进行的。市域社会治理将辖域内的经济要素进行规制,提升现代经济运行过程中交换的规模、速度,深化了供需间良性互动并进一步推进结构性改革,巩固“两个循环”新发展格局。此外,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驱动消费现代化。对经济领域进行有效治理的规范效应,沿着从“生产革命”到“消费革命”的传导路径对消费领域产生显著影响,不仅为经济增长提供了新动能,也成为了人民群众消费需求变革、消费观念转变、消费水平提高的重要原因。
社会是人类生活的场域,治理则为维系人的社会性存在与合法性权利提供了秩序前提。市域作为我国社会治理体系中宏观布局与微观部署的战略转承点、整体规划与部分协调的系统耦合处,在指涉范围上与“县域”“省域”相区别。“城市是现代化的重要载体”①② 《习近平关于城市工作论述摘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23 年版,第139、156 页。,处于联结地方治理与基层治理空间中观支点上的市域,发挥着“承上启下”的重要作用,是城市与乡村的连接枢纽,也是实现“全域治理”的基础单位。当前,“新时代”与“新任务”共存,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则在空间层面,进一步回答了社会治理现代化何以可能与何以可为的现实问题与时代课题。辨识社会治理理论与实践的基本概念,对“治理危机”作出的全面反应,进行批判性反思、规范性矫正与系统性引导,形成运转高效、科学有序的社会治理格局是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的应然旨义。
中国人口众多、国土空间大、空间优势大,空间集聚性、差异性、互补性强,这既是推进社会治理现代化发展的重点、难点所在,又是塑造富有韧性、高效互动、路径畅通特征的社会治理空间目标、旨归所向。因此,“要把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作为切入点和突破口,深入推进社区治理创新,构建富有活力和效率的新型基层社会治理体系”②《习近平关于城市工作论述摘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23 年版,第139、156 页。。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对我国社会治理体系进行了创造性诠释、整体性反思与创造性重构,在市域层面形成了较为完善的社会自治制度、综合治理体制、矛盾解决机制、应急保障机制,以及教育制度体系、社会保障体系、医疗卫生体系,初步建成了诸多智慧城市,在社会治理层面与社会文明建设层面取得了一系列重大成就,这足见当代中国社会治理格局的进步与发展。坚持以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作为社会治理的空间基点,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人民群众的基本利益,在此基础上,是将社会治理的市域范畴作为联结宏观治理与微观治理的要义所在。在此基础上,通过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推进社会治理现代化,应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生动实践,阐释、升华中国社会治理的理论体系、话语体系,并推动其积极转化,使之融入创新实践,根据时势发展创新社会治理的空间形态,展现新时代新征程上的社会治理新气象,描绘中国式现代化发展的社会治理图景,凸显其中国特色、文明价值与世界意义。
国家安全是民族复兴的根基,社会稳定是国家强盛的前提。①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日报》2022 年10 月26 日。市域是我国国家治理体系的重要战略支点、是加强国家治理能力、维护国家安全的基本空间单元。市域社会治理则是对国家治理能力与体系的市域表征,它并非仅仅是对有效治理的基层反映与局域表达,更重要的是对基本经验的概括、总结,以及对社会治理现代化体系的反思、塑造和引导。在“新征程”与“现代化”并举的新时代,如何把握好市域在国家整体中的独特地位与天然优势,如何立足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战略高度审视市域社会治理的基础性与关键性意义,如何用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推进国家治理现代化转型,以更加宽广的文明视野与更加成熟的大国智慧夯实空间形态的国家治理根基,是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在兴衰变迁中获得进步所必须回答好的问题。
我国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贯彻、落实总体国家安全观,为建设和谐社会、智慧城市与平安中国而凝炼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的实践经验,走出了一条顺应历史发展、适应本国国情、符合总体战略的国家治理新路。我国的国家治理体系要求构建符合我国国情、有助于国家治理能力提升的市域社会空间治理体系,也吁求对空间存在方式、空间建构观念与空间治理形态进行革命性与原创性变革。当前,国际国内形势深刻变化,中国国家安全面临着更为严峻的挑战。空间治理观对传统治理理念的超越与反思需要更为坚定的思想基础,而在当代中国,总体国家安全观为提升国家空间治理的新动力、新优势,探寻国家空间治理的新布局、新路径,打造共建空间治理有序的理想局面提供了思想指引。总体国家安全观,既是我国对内进行国家治理的重要指导思想,又是对西方安全观进行全面超越并促成全球安全倡议的中国智慧与中国方案,在全球治理方面展现了中国进取、自信、成熟、负责任的大国形象。在总体国家安全观指导下,我国国家治理现代化逐渐转型、国家治理领域逐渐铺开、国家治理“中央—地方”的格局逐渐形成。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的过程,首先是对国家治理体系构建与治理能力提升的市域审视,亦即“悬浮”于省域与县域之间的市域沿着总体国家安全观指导下的社会治理路径而最终“落地”的过程。总体而言,市域社会治理有利于我国在国际局势风云变幻的危机中孕育中国式现代化的发展先机,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开拓新时代新征程的发展新局,创建治理体系健全、治理格局完整、空间结构合理的人类文明新形态。
在明晰空间定位的基础上,深度探察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所面临的的基本问题,从空间视野展开针对市域社会治理的相关研究,在审视空间、观照空间的基础上,更新空间、赋能空间,有助于形成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的基本问题域,厘清治理领域空间问题形成的基本脉络,以此构建以社会治理为依托的空间类型学,分析、应对空间治理分化、虚化、弱化、窄化、边缘化的现实症候。弥合各要素间被割断的治理连续性与分域通达性,是重塑空间范式、揭除空间断裂、消解空间冲突、化解空间焦虑、澄清空间迷思,进而摒弃形而上学、庸俗的空间观,树立科学、动态的空间观。
空间是自然资源的“容器”,也是社会资源的“容器”。但目前市域内公共资源存在着空间分布不均、利用率有待提升、未能完全发挥整合效应,因而不能较好适应多元公共服务场景的问题,具体表现为:市域内部区域经济发展不均衡而导致公共资金投入差距较大;高新产业与新兴产业往往布局在市域的中心或中央商务区(CBD),吸纳了市域内较大比例的公共资源;将人口分布不均导致公共服务配套设施配备率有所差别,进而进一步加剧人口区域差距加大;相关部门未能充分考虑到市郊等地区治理难度加大等现实情况,以致市郊出现公共服务“盲区”;由于政策导向与完成上级部门量化考核需要,对有限的公共空间资源进行暂时性的集中处理,等等。以上问题的出现,表明我国市域治理的空间资源禀赋虽较为丰厚,但也面临着公共资源空间分配的适配性、灵活性有待提升,注重公共资源的外在形式而轻视资源供给与公共服务,这未能较好地缩小市域内部公共服务基础设施、文化教育体系、医疗卫生体系的发展差距,将公共资源依据发展政策、商业分布、人口密度、城市商业密度、公共交通便利性等因素进行科学分析与综合评价,填补现有公共服务供给存在的缺口,为人民群众构建起高效的公共服务空间与资源供应网络。
行政是对社会空间领域进行规制的实践行为,行政体制则是空间在政治维度的政治彰显。当前,市域内行政体制存在着治理观念有所偏差、服务能力有待提升、现存机制被动等现象,因而未能发挥现有体制全部效能的问题,具体表现为:少数基层单位未能全面贯彻“以人民为中心”“人民至上”的理念,在实际工作中未能充分体现如何保障人民群众的权益;部分决策机构存在包办主义、形式主义倾向,在政策制定时未能充分调研,决策的科学性、民主性有所欠缺;一些部门职责交叉、人员冗余,存在着对于基层事务相互推诿的“踢皮球”现象;部分工作人员在处理面对群众的基层事务时公仆意识不强,漠视群众诉求,存在形式主义、官僚主义问题,进而影响到人民群众对于党和政府的满意度,等等。以上行政问题在市域内时有发生,虽具有偶然性与偶发性,但也体现出现有体制效能有待提升、重点不甚明确、弱项明显、优化提升空间较大。新时代,市域社会空间治理要求行政体制在明悉国家总体战略部署、反思现存体制内生难题、探寻治理体制发展未来道路的基础上,把握市域社会治理体制现代化的核心问题与方向,打破条块分割、各自为政的僵化局面,积极推进部门主体协作,构建立体、多维的空间框架,清除掣肘国家治理在空间意义上发展的阻碍因素,完成体制效能从“常态”到“高能态”的飞跃,实现治理空间形态的行政创新与整体变革。
空间是人类活动的基本场所,信息则是构成空间的基本要素之一。信息首先在宏观层面具有逻辑性与系统性,看似无关的个别信息事实上是信息群的一部分;其次,信息为包括社会治理等在内的人类活动提供了基本指导与背景引入;最后,信息通过人的思想与行为,对社会生活产生了整体性影响。信息的基本特性决定了信息传递的基本功能。作为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应然要求的空间现代化,必然寻求信息空间传递过程的稳定与畅通。然而,目前市域内信息要素流动过程存有因信息不对称、信息延宕、信息衰减、信息碎片化、信息冗余等缺陷,因而未能实现信息因素有效传递的问题,具体表现为:城市规划中“空间约束性规划无力,各类规划自成体系、互不衔接”①《习近平关于城市工作论述摘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23 年版,第74、21 页。、相关部门效率不高而导致的治理空间信息不对称、社会治理过程中信息要素缺失或丢失引起信息碎片化、信息传播过程欠缺精确性引起同质化信息重复传递而进一步造成信息冗余、与信息传播相关的重大科研创新成果推广与应用成效不高,等等。信息要素对于社会基本情况的概观,为开辟数字治理空间与人权发展空间打下信息基础。在空间治理的信息增量逐渐成为规范市域治理关键因素的当下,信息传递助力创设现代治理空间、构成的信息框架的作用日益显现,这一过程对于完善社会主体有关空间治理的基本认知、深化对于社会治理体系的空间洞见至关重要。
当今的世界是技术潮流澎湃激荡的世界,现时代的空间治理无论如何不能忽视技术进步的重要性。技术进步是以更加符合人类需要总体状况的新技术取代旧技术,因而是技术本身的革命。技术革命对空间秩序的重构对社会空间也直接地产生了促进作用。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当前,我国城镇化发展既面临巨大机遇,更面对诸多难题。”②《习近平关于城市工作论述摘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23 年版,第74、21 页。当前,市域空间内部技术治理程式存在着技术治理过程不甚透明、公众参与亟待加强、治理附加值有待提升、治理方案反馈弱化等现象,以上现象催生了技术治理空间秩序紊乱的问题,并具体表现为:技术平台中的公众参与开放不足,公共能量场与技术能量场之间缺乏交互;技术平台尚不能较为全面地满足市域内部群众个性化、多样化的基本服务需求;大数据、云计算等高新技术未能发挥全部规制作用而引起治理空间“离散化”现象;技术治理过程包括记录、采集、执行、验收、反馈等各阶段缺乏有力监督,技术空间治理的公正性问题值得商榷,等等。技术程式在市域社会治理中的应用毕竟仍处于初步阶段,技术的不成熟引发了对于市域空间内部主体性的遮蔽与缺位,阻碍了治理现代化在技术维度中的渐进与飞跃。建成技术子系统独立运作、各自协作,相互依赖、互相影响的有序空间治理结构,有助于提升市域内现有治理体系的治理韧性与协调性,消解社会治理空间的复杂性与挑战性,并进一步从技术物象的空间流动观察社会的演进、民族的融合、国家的构建与文明的变迁,将从战略高度与文明意义层面提升技术对于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治理要求的兼容性、社会空间的容涵性、社会事务的展开性,对国家治理能力进行系统性提升。
唯有当文化、理念渗透其间,空间才具有理性形态,这不仅意味着没有纯粹“中性”与价值中立的空间,还确证了文化、理念与人文精神的空间性意蕴。目前,市域空间内部文化传播过程存在着偶发性缺陷、协调性有待提升等情况,继而引发了文化传播空间展开受限的问题,其现实表现包括:社区心理健康服务体系尚不健全,对于维系理性健康的群体社会心态方面未能起到显著成效;市域内现有公共文化传播平台所发布的部分信息,未能完全地起到传播社会正能量的作用;现有文化产品与文化服务不能全面地满足群众的精神文化需求;文化传播机制存在既有缺陷,不能有效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宣传部门在部署具体工作时未能坚持守正创新,对市域内文化的生成与传播过程缺乏全面关注,未能完全掌握网络空间意识形态主导权;历史虚无主义、新自由主义等错误社会思潮仍在部分群体中产生较大不良影响;针对特定人群进行思想引导、心理疏导或危机干预成效不明显,等等。将文化领域纳入社会治理体系、将传播空间纳入市域社会治理空间体系,有助于从思想文化层面夯实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的理念之基、观念之基,巩固与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言,“文化底蕴毁掉了,城市建得再新再好,也是缺乏生命力的”①《习近平关于城市工作论述摘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23 年版,第113 页。。当代文化传播与现代治理空间展陈之间具有明显的共生关系与互构联系,而市域社会治理在文化传播空间层面如果拒绝开放、拒斥包容,任由“低组织化”“悬浮化”“碎片化”等问题蔓延,只会使得文明记忆的空间传递受阻,影响市域空间在耦合互构中实现优秀传统文化与当代人文价值二者对于内部治理的正向效应发挥,甚至成为市域治理现代化的“绊脚石”。
空间在流动中得以联结、在联结中得以互通、在互通中得以澄明,是客观条件与主观认知的互动形态,而空间结构的“解蔽”与社会治理范式转型具有显著关联。“城市规划已经成为塑造和改变城市空间最有力的社会过程之一”②于海主编:《城市社会学文选》,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 年版,第4 页。,重建市域社会治理方式,运用空间观点、把握空间特征、维护空间秩序、确证空间正义,消解空间延展与市域转换间的多重内在张力,提高市域社会空间适配性与秩序性,使之有利于市域社会空间治理观念更新、市域社会空间治理能力提升、市域社会空间整合潜能激发,是从自治、法治与德治相统一的空间维度探索、追寻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的全新路向。
城市是人口集聚的场所与空间生产的境域,市域则是市场运行的环境与经济活动的领域。马克思指出,“空间是一切生产和一切人类活动的要素”③《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七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年版,第875 页。。经济空间治理体系与现时代被扩展的经济活动环节紧密相关,其以生产空间规划为基点,牵涉分配、交换、消费等领域的空间治理,并呈现层次互嵌、环节衔接的空间结构。在现代社会空间构成的应然逻辑中,现实的生产方式与生产关系是正义实现的客观物质基础,因而空间正义的实践原则首先必须要到经济维度中去探寻。经济发展现代化的历史征象,深刻体现了市场经济发展与政府宏观调控的内在矛盾,深刻决定了现代人的劳动实践和思想观念间的内生冲突,深刻展陈了经济运行过程与社会空间治理的内部缺陷,构建运行规范、充满活力的经济空间对于实现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而言至关重要。
同时,兼有作为“自然”与“人类属性”的城市,并非单纯的人工存在物与人为构筑物,它在空间意义上已同其居民们的各种重要活动密切联系在一起,因此采用弹性管控手段探索空间生产的“供给端”与“需求端”精准对接方式,是打破市域内部经济发展僵局的有效手段。实现跨界整合、延拓空间边界,发掘经济社会发展新的增长点,推进辖域内经济协调发展,优化现有区位因素,以科技引领发展的战略眼光提高创新体系效能与全要素生产率,提升经济开放程度、经济国际化水平,扩大投资、适度超前进行基础设施建设,是市域空间实现经济运行现代化发展的应有之义。此外,空间的资本化与资本的空间化昭示着空间本身,也是劳动者进行反抗并最终实现劳动正义的基本所在,资本主义的非正义性源于其空间化,也必将溃于其空间化,①参见岑朝阳:《劳动正义的空间辩证法阐释》,《劳动哲学研究》,2022 第2 期。因而,劳动者权益保护也应当加强。市域经济空间治理内涵的接续扩展,迫切要求采取一种能在确保运行规范的同时激活经济要素、完善经济体系、彰显市场经济活力的方式规制空间。利用好国家的宏观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因地制宜扩展经济空间,实现区域高质量发展,为形成全国统一大市场打好市域基础,实现市域空间治理稳步推进,公共资源合理分配、供给需求的内部矛盾得到缓解,实现生产空间的高位统筹、经济运行中多业态梯度共存,有序的空间秩序才能发挥其牵引效应,推动市域内经济有序增长,实现“有效市场”与“有为政府”在以市域社会为始基的空间向度内的全面统一。
政治是人类社会物质生产关系在交往意义上的直接映射。就马克思主义而言,一场真正的、彻底的社会改革无非是“一种政治经济体制的变革”②张文喜:《国家治理的政治哲学分析》,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22 年版,第106 页。,亦即对体制的空间性重塑。政治空间是现代国家治理的时空基础和制度存域,是政治过程的空间化表征,也是对空间治理异化“疮疤”的合法揭除。政治层面的空间正义是指政治及行政权力介入对空间内部社会关系、资源配置及开发利用过程本身,以保障人民权益,提升空间韧性,实现空间运行及空间治理的公平与公正的应然状态。在我国,党的领导是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全方面、全领域、全过程的集中统一领导,因而,坚持党的领导、加强党建引领,也是实现市域社会政治空间治理的根本遵循与基本要求。从空间维度来看,现代国家通过确认政府职权及行政边界,在其所辖空间内行使国家权力并力图进行良善治理,以最终实现空间正义与空间解放。空间正义作为空间治理和时空重构的解放旨义与稳定诉求,是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的目标导向和价值指引。国家的合法性需要政治权力来维护,国家内部的空间治理也需要空间权力与政治权力的相互调和。创设党建引领、多方协同的政治空间与推进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具有伴生关系及同构性价值。
我国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语境中政治空间的理想形态,是党领导多元主体共同管理空间事务的系统性空间架构。在此架构下,“坚持和发展社会主义空间政治,推动城市基层治理中由管理向治理的转变”③傅歆:《空间批判理论与城市正义的建构》,《浙江社会科学》,2018 年第5 期。,将有利于解决政府部门多头管理的痼疾,增强人民群众、社会团体、自治性组织参与的主动性、协调性构建行政权力深度嵌入、有机融入社会结构空间的体制,统筹规划市域内相关部门的协同工作机制,拓展政策工具选项,协调地方组织及社会团体中利益,从内、外部两个层面进行城市治理,进一步优化行政治理的空间定位与空间布局,更有利于推动党领导下多方协同、多元参与的制度优势转化为市域社会治理现实效能。以市域为地域空间、行政单位规范市域社会治理全过程的权力运作、机制运行,确保社会主体的权利行使、权益保障,并通过均衡公共资源资源配置以彰显空间正义,进而开拓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新优势、开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文明新境界、开启人类政治文明新形态的发展新格局、开创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发展新成就。
技术条件是构成社会空间的当代情境,也是施行社会治理的工具资源。技术是一个动态和扩张的社会力量,也是一套在动态转化中不断运作的复杂系统。与此同时,任何一种人化的社会空间,其运行都需要有一套既定规范,否则就会造成制度失效、运行失范、价值失序等问题。①参见岑朝阳:《元宇宙的空间辩证法:特征属性、内在张力与运演逻辑》,《东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2 年第S1 期。在此种背景下要追寻技术空间主体性建构的“现代性之谜”,即是力求达成技术的空间化与空间的技术化二者间张力动态平衡的过程。科学与技术在人工智能时代成为新的空间生产因素,技术建构社会的数据之门得以开启——物质要素、信息要素的流动更为高效和便捷,生产关系社会关系的变革更为灵活和频繁,以市域社会治理为基础的国家治理权力结构也将发生多向度的演变。这意味着在数据与算法成为崭新空间生产要素的现时代,如何占有更全面、更真实的数据资源,如何掌握更先进、更前沿的新兴技术,如何驾驭更高效、更智能的算法模型,是发挥技术权力、数据资源对于市域社会治理积极作用所必然面对的重大关键问题。
人类文明史是技术效用的变迁史,社会治理史也是技术介入程度不断提升的历史,而技术空间内部也始终“弥漫着社会关系”②包亚明:《现代性与空间的生产》,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 年版,第48 页。。从满足基本需求、提升生产效率到创造美好生活、拓展时空维度,技术使命的历史性转换,既展陈了技术视角的研究方法与概念框架,又提供了技术逻辑的解释原则与价值观念,更象征着技术应用的范式转换与逻辑超越。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的技术之维,包括以建设数字城市、智慧城市为导向,加强技术的网络化、分布式研发,利用好技术空间的创造性特质,促进基层社区治理向信息化、网格化转变,驱动市域社会治理向系统化、智能化升级,提升城市社会治理的精准化、精细化水平,驱使市域社会治理按制度化、规范化运行,推进市域内部公共服务一体化建设,搭建数字化大数据平台,形成灵活高效、以“环形—向心”为特征的技术服务链,“推动城市规划、建设、管理、运营全生命周期智能化”③《习近平关于城市工作论述摘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23 年版,第112 页。。更值得深思的是,技术的全方位应用往往容易导致技术至上的技术主义与唯技术论,正因于此,技术逻辑的信仰者往往倾向于“描绘一个没有主体的客体世界”④[法]雷吉斯·德布雷:《媒介学宣言》,黄春柳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6 年版,第125 页。。故在进行市域社会治理过程中应用技术时,应当从历史深处凝视现实、以技术视角审视历史、以人文关怀观照技术,在人文主义的文明宣誓下施行市域社会的技术空间治理,实现空间治理在生命情境中的技术参与及自我跃迁。
“法治是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重要依托。只有全面依法治国才能有效保障国家治理体系的系统性、规范性、协调性,才能最大限度凝聚社会共识。”⑤习近平:《坚定不移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治道路,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提供有力法治保障》,《求是》,2021 年第5 期。法治是推进社会治理、国家治理的必由之路,是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的依托与保障。唯奉法者强,唯明法者进。只有将法治深度融入治理现代化的空间体系,营建体系严密、张弛有度的法治空间,市域社会治理的空间体系才能不再退守并拘泥于传统的、既有的逼仄领域,而是在现代性叙事语境中使得法治空间构建趋于立体,增强治理法治化的包容性、系统性、精确性与覆盖性,深化问题导向、优化手段赋能、扩展立法空间、强化制度支撑,协调推进法治前提下的治理现代化,进一步让“法治成为市域经济社会发展的核心竞争力”⑥《中共中央印发〈法治社会建设实施纲要(二〇二〇—二〇二五年)〉》,《人民日报》2020 年 12 月 8 日。。
法治强调依规之治、循法而治,是我国社会治理链条上的特定环节,也是社会“管控—管理—治理”范式转型的重要规制力量与内在破题之道。马克思指出,“国家制度一旦不再是人民意志的现实表现,它就变成了事实上的幻想”①《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 年版,第73 页。。只有让包括法律等在内的国家制度体现人民意志、以人民为中心,法治空间才能真正建立。营建体系严密、张弛有度的市域社会法治空间,应当以法治中国为统领,构建法治政府、建设法治社会、推进公正司法,以市域为战略支点,以广覆盖、多方面、有重点为原则,加强以治理为导向的重点领域、新兴领域、涉外领域立法、建章、设制,将法治资源优先配置市域社会发展和治理形势最迫切需要的空间环节及现实领域,吸收、借鉴兄弟市域在治理过程中所形成的可复制、可推广的先进空间治理经验,依法有效化解社会矛盾纠纷,以良法促进市域社会发展、保障市域社会稳定、实现市域空间善治,形成以法治逻辑为运行逻辑、法治模式为治理模式、法治理念为治理理念的现实化治理格局。与此同时,应构建科学完备的法律规范体系、公正权威的司法体系、优质高效的法律救济体系、多元稳健的矛盾化解体系、德法相伴的法治教育体系,以法治的力量引导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打造市域社会治理法治全覆盖格局,在法治轨道上全面推进社会治理体系能力,将法治的辐射力、引领力、规制力内嵌到市域空间的全过程、全方面,用法治展现中国形象、用法治解读中国现实、用法治展望中国未来。
文化从历史中勃发,虽历经嬗变、演进,而其思想基因与精神主线却始终以强大的生命力陈说着人们的共同记忆。人文精神是对过往记忆的体认与缅怀、对传统文化的反思与传承、对美好生活的企盼与追求,是与不同的话语形态进行对话、协商并不断自我冲决、变革的精神诉求。文化是人文精神之源,其作为人的“生命”存在方式与“思想”遗传方式孕育了人文精神,而人文精神的历史积淀与文明凝聚在现时代构筑了文化与思想维度的人文空间——一种人类文明在漫长时空中变迁、嬗变的空间形态。新时代,推进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创新发展、中华文明发展演进,为市域社会筑造生动立体、开放包容的人文空间设定了基本场域、框定了主体架构。“文化是城市的灵魂。”②《习近平关于城市工作论述摘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23 年版,第99、109 页。市域社会治理,就其本质而言,是对于市域内社会运行机制及思想文化领域的治理,其治理的组织构成和能力水平从现实性上厘定了市域社会治理的文化效能。共同的美好理想、思想观念与文化导向规范着市域社会内部整个价值观的构成,这也是在文化层面推动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的深层依据。
人文空间是社会关系与文化环境在交互中碰撞、在斡旋中融合的文明系统。精神和思想的伟力需要在空间内化育涵养、砥砺激发,但文化和价值的理念唯有真切而鲜活地展现于社会治理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建设实践之中,才能在现实锤炼、实践磨砺之中真正成为一种现实的能动力量。“城市是一个民族文化和情感记忆的载体,历史文化是城市魅力之关键。”③《习近平关于城市工作论述摘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23 年版,第99、109 页。在市域社会内部筑造生动立体、开放包容的人文空间,一方面应对市域内的文化传统、民风民俗、地标建筑进行记录、传承、保护,以保存城市记忆、乡土记忆,以具有谱系性特征的文化形态和文明存在,激发人们在生活场景与文化空间中的共心、共情、共感,用人文精神提供生动的思想资源,感受共通的美好情感、精神品格、价值情怀与文化底蕴;另一方面应进一步开放文化产品市场准入、叠加文化服务经济价值,以科技力量推动文化产品沉浸式传播,实现虚实互动、视听共融、激发文化创新活力,把握好在文化领域与人文空间中推进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的更大潜力。此外,应积极同不同国家、不同地区的人民进行开放式对话,在交流互动中汲取多元文化所长、吸纳多元文明的精义、领略世界历史的深厚,并以市域社会为人文交流的战略支点,深化对本国、本民族、本区域在人类文明发展史中地位与作用的深刻认识,汇通古今、融贯中西,进一步从文化高度和精神层面剖析治理领域的历史源流、现实状况与未来发展方向,在横向与纵向的思想经纬中诠解历史演进、社会变迁、国家治理与人的存在、人的实践、人的解放之间的关联性与互动性,提升市域社会空间内部的文化再生产力,以丰厚的文化资源整合社会秩序、明晰伦理界限和规范个体行为。
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是国家治理领域最为基础、最为深刻、最为集中的当代表达,市域社会空间治理也是藉由空间治理再造市域空间,以探寻空间公平、空间正义、空间解放的建构力量。市域社会治理作为社会治理的“下沉”和“积淀”,对国家治理格局具有彰明较著的重塑与再造作用。面对城镇化水平的不断提升与区域一体化的接续推进,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已然成为加强空间治理、强化空间再造、确证空间正义、实现空间解放的重要现实课题与重大时代议题。空间语境下的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既是一个空间分布动态调试、空间结构科学调整、空间层次阶梯递进的渐进治理过程,同时也是一个空间要素的量变与质变相统一、空间势能的积累和发展相衔接、空间优势的形成和保持相协调的长期完善过程。对市域社会传统治理方式的变革与重塑,在空间层面呈现纵向与横向的多重结构性样态。对社会治理意义的整体把握也要求辨析法治的理路、分析德治的功能、收到善治的成效,以共同的社会理想、合理的价值诉求为指向,在聚焦理论、厘定价值、阐发体系、建构空间的基础上,汇集共识、走向未来,勾勒市域社会治理的空间形貌,引领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发展的创新实践,构造新时代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的空间图景。
总体而言,发挥空间治理的结构优势、加快空间再造的整体步伐、促进空间重构的模式变革,是深化市域社会空间治理现代化的创新之道;提升空间治理枢纽功能与协调效能,则是推进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的重要突破口。空间正义的实现是一个长期且历久的过程。加强和创新社会治理与空间规制,重新整合了包括“社会—空间”“资源—空间”“数据—空间”“技术—空间”“信息—空间”等在内的空间构成形式与空间再造范式,全方位推进了我国社会治理基本方式从“存量治理”到“增量治理”的变革,开拓了市域社会治理层面的空间正义旨趣与空间解放道路,为我国市域社会空间超越风险社会、转型社会弊端,并形成具有规律性、时代性与文明性的治理经验提供了窗口。新时代新征程,推进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务必要从空间再造、空间正义视角进行审视、规划、部署,建构秩序与活力相统一、规则与发展相统一、改革与协调相统一的新型市域社会空间,从空间之维探索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的现实路径,使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彰显其对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现实价值、对于人类文明新形态演进的理性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