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属称谓指示语在交际对话中的语用策略与英译法对比探究

2023-09-19 17:49范玉心
今古文创 2023年33期
关键词:语用功能

【摘要】本文以《天堂蒜薹之歌》为文本,顺应中国文化对外传播与跨文化交际趋势,就中华民族文化特有的亲属称谓指示进行语用功能和英译法策略的探究。研究发现:亲属称谓指示语的使用可以发生在亲属关系之间,也可以发生在非亲属关系之间。第一,亲属交际中的亲属称谓指示往往采用直译的方法;第二,非亲属交际中的亲属称谓指示翻译可依据不同语用功能和交际目的分为直译、意译、省译、直译+增译和直译+音译五种。

【关键词】亲属称谓指示;汉英语言对比;语用功能;译法策略

【中图分类号】H3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3)33-0106-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33.034

基金项目:本文为《基于Wmatrix的中国典籍隐喻模式研究——以“大中华文库”经典书目自建语料库为例》(项目编号:223YXC055)的阶段性成果。

一、引言

指示语是语言学下语用学分支内的知识内容,可以被理解为是狭义的语用学。国内学者对于指示语语用功能的分析与其在不同语际中的翻译策略的探究方面也取得了丰硕的成果,研究对象与角度由表及里,由内至外,为后来学者的指示语研究提供了启发。就语用学角度來讲,研究的方向主要分为两类:第一类以人称指示语为主要研究对象,注重该层面下的语用原则、方法分析;第二类侧重于从认知与心理语言学角度出发,探究该视角下指示语的投射、移情现象与交际功能。《天堂蒜薹之歌》是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中国作家莫言1988年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作品中囊括了大量的对话内容,为语用学研究提供了丰富的材料。

二、指示语类型与语用功能简介

(一)指示语类型

指示语从种类上可以分为人称、时间、地点、话语和社交指示,就使用而言,依靠“指示中心”,指示中心指的是以说话人为中心的参照点来解释指示用语。该中心包括以下五层内容:人物中心是发话人;时间中心是发话人的发话时刻;地点中心是发话人发话时所处的地点;语篇中心是发话人发话时所处的位置;社交中心是发话人相对于受话人或者第三者的社会地位。根据指示语离指示中心的距离,可分为近指指示语(如this)和远指指示语(如that)。近指、远指也可称为情感指。即近远的划分是依靠说话人的心理距离来判断的。说话人在对话中会有意或无意地借助使用指示语的语用功能来缩短或保持自己和听话人之间的心理距离,以表示友好或冷漠。

(二)社交指示与亲属称谓

社交指示是为适应社交现场的不同需要,从而在话语中表达各自的言语行为。亲属称谓属于社交指示中的一种。在交际中,称谓或称呼语最能反映交际双方的心理距离。当交际双方心理距离较远时,往往使用较正式的或礼貌的称呼。若双方互相熟知,也就是心理距离较近时,交际双放便降低礼貌称呼的使用频次或不再使用,有时甚至可以使用昵称。这种通过改变称谓来拉近或放大心理距离的用法可以实现一定的语用功能,且在汉语中较为常见。

与此同时,汉语使用中还有一特殊现象,即为了拉近交际双方心理距离,会将无血缘的称谓以血缘关系相称,像“叔叔、阿姨、爷爷、奶奶”这样的称呼是对长辈或陌生人的尊称,这种亲属称谓的外延使用在中国文化背景下是合理的,属于为了拉近双方心理距离进而传达浓厚情感的语用表达,但这种称呼在英美文化背景下是难以理解的。

(三)指示语的映射现象、移情功能与离情功能

但当出于某种原因,在实际交际中说话人使用指示语时,有时会背离它的“自我中心性”以此来改变说话人与听话人或其他参与者的情感距离或人际关系。这种人称指示语的非常规用法即为指示语的映射现象。人称指示语映射现象的产生原因是话语交际中语用移情的需要。语用移情是指交际方都设身处地地为对方着想,理解对方的心态意图,达到情感相通,从而尽力满足对方的需求。反之,拉大双方的心理距离,凸显心理趋异;或体现说话人对所指对象的反感,制造心理空间。这是一种“语用离情”。语用移情和语用离情是指示语选择的重要制约因素,也是人际交往涉及的两类基本语用功能和效应。

三、交际对话中的亲属称谓指示语的语用与译法分析

亲属称谓的使用主要存在于下列的两种情况,即交际双方存在血缘关系(以下简称为“亲属交际”)和交际双方不存在血缘关系(以下简称为“非亲属交际”)。亲属交际中的亲属称谓指示语译法通常采用直译,因该类亲属指示语在汉语和英语中的规约意义及非规约意义相同,即同时满足语义教的和语用角度的“同义”,仅用作表达说话人与受话人之间的血缘关系。非亲属交际中的亲属称谓指示语依照翻译策略的使用频率由高到低依次为直译、意译、省译、直译+增译和直译+音译,下文将结合语用策略差异对译法策略进行分析。

(一)亲属交际中的亲属称谓指示语分析

1.直译

在亲属交际中,亲属称谓指示语的使用仅是说话人从亲属角度出发对受话人的一种指称,从而实现对受话人的指示功能,帮助对话向下进行。因亲属关系同时存在于中国文化与西方文化中,因此这种情况下的亲属称谓可以在达到语义层面的“同义”的同时,在大多数情况达到语用等同。直译亲属称谓指示语并不会造成不同文化背景下读者的理解困难,如下例:

(1)“哥……你为我吃苦啦……我哥他们,是些黑了心的狼……”[1]

葛译:She rested her head on his chest.“Youve suffered because of me.My brothers are heartless wolves.”[2]

(2)“妹妹——我苦命的妹妹——你死的屈啊——”方老大的哭声招惹得一群老娘们直抹眼泪,几个男人进去,把他架出来,劝道:“方家大哥,人死不能复活,你们兄妹一场,你这为哥的,就快张罗着给她办理后事吧。”[1]

葛译:“Sister-my poor baby sister-you shouldnt have died like this!”Fang Ones persistent wailing infected a gaggle of old women,who dabbed their teary eyes as they led the men into the room to carry him outside.“Elder Brother Fang,”they tried to console him,“theres nothing you can do for her now except arrange for the funeral. Thats a brothers responsibihty.”[2]

例(1)的交际发生在方家小女儿方金菊与高马二人因不满家里安排的换亲而私奔的途中,在对话中,说话人为金菊,受话人为高马。第一个亲属称谓指示语“哥”指的是金菊对高马的称呼,在此处先不做讨论,分析的对象是后文中的“我哥”,这个亲属称谓指示的是方家的两个儿子,金菊的亲哥哥们。译文采用了直译的策略,译为“my brothers”。英语读者在阅读此处文本时可以清楚地理解文本想要传达的内容,准确把握指示的对象。

例(2)的对话由金菊的大哥方一君单向发出,金菊因走投无路被逼无奈自杀,方一君见到金菊尸体时大声哭喊,此处的亲属称谓指示“妹妹”也是方一君作为说话人以自身为语用视点,对金菊所发出的指示,因此同样可以实现准确的指示功能。译文中将此处译为了“sister”,同样可以体现以方一君为指示中心的条件,并不会造成语义含混与语义歧义,可以实现读者的无障碍理解和阅读。

(二)非亲属交际中的亲属称谓指示语分析

(1)“八舅,你快尝尝,是不是有茅台的香味。” 大哥说。[1]

葛译:“Come on,Eighth Uncle,tell us if it tastes like Maotai,”Elder Brother urged.[2]

例(1)的对话发生在方家大哥方一君与在县城办公室工作的杨助理之间。方家、刘家和曹家之间存在换亲关系(即互相将自己家的女儿嫁给对方家的儿子当妻子),方一君即将和曹家女儿曹文玲结婚,而杨助理是曹家的远房表亲,金菊的对象高马去县城找杨助理告状称方、刘、曹三家之间换亲违背婚姻法,却被杨助理搪塞打发,对话即发生在此后三家的聚会上。此处的方一君使用亲属称谓指示,将杨助理称呼为“八舅”,意图拉近自己与杨助理之间的关系,缩短二人之间的心理距离,以此来达到交际目的,这同样体现了语用的移情功能。葛浩文在此也使用了直译的方法,虽然因文化差异而导致译文与原文的规约意义不等同,但帮助读者以亲属关系角度理解语用效果和功能,这与上述的例(1)一致。

1.意译

(1)“高羊,你胆子不小啊!”“大爷……我……”高羊双膝一屈,就跪在了地上。黄书记说:“起来起来!谁是你大爷?”……“黄书记,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1]

葛译:“Gao Yang,youve sure got nerve.”“Master…I…”His legs buckled,and he was on his knees.“Get up!”Secretary Huang demanded.“Whos your master?”...“Secretary Huang,I beg you, please dont…”...“No,Secretary Huang.What I meant was...”[2]

例(1)的對话发生在高羊与黄书记之间,高羊私自埋葬了自己的母亲,违背了县城的法律,因而被县城黄书记抓去问责。此处高羊使用的亲属称谓指示是“大爷”,在中国文化当中,“爷”往往指的是父辈的父辈,狭义上可以应用于亲属之间称呼自己父亲的父亲,广义上可以应用于称呼同等辈分的老人,有时可以用作指称地位较高的人。此处高羊也是想要通过亲属称谓的使用,来缩短自己与黄书记之间的心理距离,降低二人之间的亲疏差异和地位差异,从“审判与犯人”的角色调换至亲属之间的角色,进而帮助交际目的的实现。葛浩文在翻译时采用意译的方法,将“大爷”翻译为了“master”。根据《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第九版)中master的第二条释义:person in control,Master is a person who is able to control sth.译文满足了“大爷”在语用层面上的等同,同时体现指示语使用的地位原则。帮助译入语读者理解“黄书记”这一人物在语境中的形象,帮助了即信息在两种语言之间的传递,顺应了语用功能的实现。

2.省译

(1)“大兄弟,好些了吧?” 他听到她问。[1]

葛译:“Feeling better?”she asked.[2]

例(1)中的对话发生在邻居大嫂与高马之间,高马受伤后昏厥,得到邻居于秋水与妻子于大嫂的照顾,对话即为高马苏醒后于大嫂对他的问候。文中大嫂对高马使用的亲属称谓指示为“大兄弟”,且取该称谓的偏正义“弟”作为真正的语义。这种指示的使用与上述各例的功能相同,即表述说话者与受话者之间较短的心理距离,是一种情感上的亲近,表达了邻里关系之间的友好。葛浩文在此使用了省译的方法,并未将“兄弟”一词译出,据笔者看来是符合语言习惯的。首先因为双方交际时的心理状态存在差异,高马苏醒,于大嫂关心急切,且对话环境发生时仅有说话人与受话人二人在场,并不存在指示的必要性,因而对话发生的环境纯粹,节奏迫切。其次,说话人并无进一步的交际目的,并无言外之意,仅仅表示一种关心。所以这种情况下的亲属称谓指示省译可以帮助读者切身感受话语发生的急切节奏,在达到语用功能的同时减少了语义理解的负担。

3.直译+增译

(1)“咱不是光明正大……高马,你让我成了什么人了……” 金菊一腚坐下来,哭起来。

“好啦,祖宗奶奶!” 高马无可奈何地说,“真是女人,前怕狼,后怕虎,一分钟就变一个主意。”[1]

葛译:“How can you say that? Look what youve done to me…”She sat down and began to cry.

“All right,my little granny,”he said,exasperated.“You women are scared of wolves in front and tigers in back,changing your minds every couple of minutes.”[2]

(1)的对话发生在金菊与高马之间,二人相恋后因不满金菊家安排的换亲,决定私奔,对话即发生在私奔的途中。高马对金菊称呼为“祖宗奶奶”,实际上是采用了这一亲属称谓指示的语用意义,表达对于金菊的看重和尊敬,以及自己心理上的顺从,称谓语的变换具有人际关系指示功能与情感关系指示功能两种,在人际关系指示功能当中,通过改变称呼语拉远交际双方的心理距离,达到对对方礼貌、尊敬或抬高对方的目的。一是通过贬低自己来抬高对方,如自谦词的使用。二是直接抬高别人。显然这里的指示语使用是取后者,即抬高金菊。但是英美人很难接受这种称呼,在英语文化中,他们更喜欢直呼其名,以示交际双方的平等 [3]。所以在译文中,葛浩文增译了形容词“my little”从而展现交际双方心理上的亲昵,顺应西方文化的同时,不丢失原有亲属称谓指示的语用功能。

4.直译+音译

(1)“好啊!张扣大叔!” 几个小伙子又吼叫起来,“天堂县六十万人,只有你一张嘴还敢说话!”[1]

葛译:“Good for you,Great-Uncle Zhang Kou!”a couple of young fellows shouted.“There are half a million people in Paradise County,and yours is the only mouth that dares to speak out!”[2]

例(1)中的对话是几个群众小伙子对瞎子张扣的歌词表示的赞同。这种心理上的赞同即通过亲属称谓指示的使用体现出来,与本节第一种情况不同的是,这里的亲属称谓指示在直译的同时对人名进行了音译。这种译法的使用需要的客观条件是获得人名信息,而主观条件仍然是由心理距离主导,这一点不难在文本初始得到印证,金菊与高马第一次对话时,金菊称高马为“高马大哥”,同样采用了人名与亲属称谓指示结合的方式,后来二者在恋爱后,心理距离缩短,情感距离拉近,从而金菊将称呼改为“哥”。人名的使用和翻译可以拉大交际双方的心理空间,达到一种语用离情的效果,译文在此处使用音譯对人名元素进行了保留,实际上也是对这一语用功能的保留[4]。

四、结语

本研究利用《天堂蒜薹之歌》与葛浩文英译本,结合指示语语用功能对亲属称谓指示语的翻译进行了探究,研究发现在交际过程中,亲属称谓指示语的使用可以发生在亲属关系之间也可以发生在非亲属关系之间,且第一,亲属交际中的亲属称谓指示往往采用直译的方法。第二,非亲属交际中的亲属称谓指示翻译可依据不同语用功能和交际目的分为下五种:1.在汉英文化差异的前提下,且当无法在英语中找到具有相同规约意义的亲属称谓指示语时,可采用直译的方法来实现语用移情与离情;2.当可以在译入语文化中找到对应的指示从而帮助实现语用等同时,可以采用意译的方法;3.当交际对话环境发生时仅有说话人与受话人二人在场,并不存在指示的必要性,因而对话发生的环境纯粹,节奏迫切时,可以对亲属称谓指示进行省译;4.当亲属称谓指示在译入语文化背景中出现错位现象时,可通过直译+增译的方法增加对指示语的修饰,从而实现对这种错位的消解,提高译文的接受度;5.当交际双方得知人名信息,且心理距离一般时,可选择使用直译+音译的方法将人名译出。

参考文献:

[1]莫言.天堂蒜薹之歌[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

[2]Howard,Goldblatt.TheGarlic Ballads[M].New York:Arcade Publishing,2011.

[3]古伟霞.人称指示语、称呼语与言语行为[J].桂林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综合版),2006,(02):126-128.

[4]冉永平.多元语境下英语研究的语用关注[J].外语教学与研究,2013,45(05):669-680+798-799.

作者简介:

范玉心,女,汉族,河南郑州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翻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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