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粮食安全和生态安全的耕地生态保护研究

2023-09-06 08:51石吉金范振林
中国土地科学 2023年7期
关键词:耕地调控生态

周 伟,石吉金,2,范振林

(1.中国自然资源经济研究院,北京 101149;2.首都师范大学资源环境与旅游学院,北京 100048)

根据联合国粮农组织发布的《2023年全球粮食危机报告》,2022年在58个国家和地区的2.58亿人面临粮食危机,比2021年增加了6 500多万人,比2016年增加了143%。新冠疫情、气候变化、全球武装冲突和暴力事件频发严重影响粮食安全,在全球人口增长驱动下,粮食需求会进一步增加。中国虽然做到了“口粮绝对安全”,但饲料粮仍然依赖进口,世界粮食安全压力进一步传导至中国,中国粮食结构性短缺,粮食安全紧平衡的格局依然没有发生改变。耕地是粮食生产的命根子,是保障粮食安全的根基,如何管好用好耕地始终是一个基础性、全局性、战略性的问题。我国人均耕地少,耕地质量总体不高,部分地区还存在耕地污染、耕地退化等问题,耕地保护形势严峻[1]。为了提高耕地资源利用可持续性,保障我国粮食安全,开展耕地数量、质量、生态“三位一体”综合管理十分必要[2]。

耕地不仅是粮食安全的基础,还对生态安全产生重要影响,开展耕地生态保护意义深远。耕地具有多功能性[3-4],除了保障粮食生产,还是生态系统重要组成部分,有重要的生态功能[5],为人类提供了大量的生态系统服务[6],同时耕地利用过程中,涉及到能源、矿产、水等资源消耗,也会产生水土流失、地下水超采、面源污染、碳排放等负面影响,因而必须兼顾耕地粮食生产和生态保护多角度系统认知耕地[7],促进耕地可持续利用[8]。以耕地为核心的农田生态系统是人类高度参与的自然-人工复合型生态系统[9],物质循环和能量流动快速,人地交互频繁,需要依赖人类生态保护以促进可持续利用。当前耕地利用在不同尺度上都存在一定问题,国家宏观层面,耕地总量减少,大量流向林地、园地,南北失衡,水土资源匹配度进一步降低,北粮南运情况加剧;中观区域层面,耕地与生态用地需要进一步权衡与协调,根据第三次全国国土调查数据,除梯田外,全国25°以上耕地仍有4 900多万亩,河道、林区、自然保护区内仍存在大量耕地,区域土地利用格局亟待优化。微观层面,耕地粗放利用对土壤结构、生产条件、生态环境造成严重的负面影响,影响耕地的可持续利用。亟待通过耕地生态保护统筹协调耕地利用与生态环境保护,保障国家粮食安全和生态安全,建设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

当前已有研究对耕地生态保护总体方向有较为深入的探讨,对耕地生态保护内涵也有不同认识,但在耕地生态保护具体举措方面缺少系统阐述;同时当前耕地生态保护政策和实践处于起步阶段[3],亟需探索建立兼具科学性和操作性的耕地生态保护机制。耕地生态保护是保障国家粮食安全、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现代化建设的重要手段,正确厘清耕地生态保护内涵、探索耕地生态保护的举措,构建顺畅的耕地生态保护机制,对于保障国家粮食安全和生态安全都具有重要意义。本文从内涵和问题出发,提出耕地生态保护的主要目标、举措,探索构建耕地生态保护机制,以期为耕地生态保护顺利开展提供参考。

1 基于粮食安全和生态安全的耕地生态保护基本内涵

随着生态文明制度体系更加健全,耕地生态保护的内涵也不断延伸和拓展。传统意义上的耕地生态保护聚焦于耕地生态系统本身的保护,如王万茂等认为耕地生态保护是协调作物与周围生态因子的关系,保护耕地生态系统结构和功能的稳定性[10]。刘黎明等认为耕地生态保护是要保护耕地生态系统结构维持有利于生态系统可持续发展和人类高效利用的非平衡稳态[11]。由此可见,耕地生态保护的核心要义是保护结构和功能,主要目标是耕地可持续利用。而随着山水林田湖草生命共同体理念的提出,耕地生态保护的内涵不断扩展,开始重视耕地产生的生态效益,拓展至耕地对所在生态系统景观层面和区域层面的影响,不再是完全的“就耕地论耕地”。如张凤荣认为耕地生态保护不仅包括保护耕地产能及生态系统服务产出能力、减少耕地负面效应,还包括在新垦耕地时减少生态扰动和生态脆弱区的生态退耕等[9]。

粮食安全是国之大者,切实保护耕地是我国的基本国策,随着生态文明思想的演进,耕地生态功能逐渐得到重视。提升生态系统多样性、稳定性、持续性也是推动绿色发展,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基本要求。基于生产和生态的需求,本文认为耕地生态保护是对耕地所在生态系统的结构进行保护,对过程进行调控,从而保障耕地及其所在生态系统稳定、可持续生产,并发挥生态效益的过程。

2 耕地生态保护关键问题辨析

耕地所在生态系统的特殊性在于耕地必须在利用中保护,在保护中利用,以达到粮食安全和生态安全双重目标的协同。耕地生态保护对生物多样性保护以及碳中和产生重要影响。耕地生态保护能够促进生物多样性保护,生物多样性保护又能提升耕地所在生态系统稳定性。耕地还具备碳源和碳汇的属性,通过生态保护能够减少碳排放,增加碳汇,助力碳中和(图1)。

图1 耕地生态保护关键问题Fig.1 Key issues of ecological protection of cultivated land

2.1 耕地利用与生态保护

统筹协调耕地利用与保护,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有效协调土地利用与生态环境之间的关系是当前学界关注的焦点[12],耕地永续利用是保障粮食安全的关键[13]。耕地为人类提供赖以生存的物质产品,农耕文明的诞生也是以耕地为主要载体,耕地利用是人类生存的基础。但耕地所在生态系统是人工参与性极强的管理系统[14],人类为了满足自身需求,显著地改变了耕地所在自然生态系统的物质、能量、信息的输入输出和流通转换。人类选择代替了自然选择,耕地生物多样性结构单一,自然灾害抵御能力低,如果不顾资源环境承载力底线,耗竭式地开发利用耕地,耕地可持续性的产出能力就会被破坏,此外,耕作过程中还产生生态环境负面影响。人类作为耕地的经营者,必须精心经营耕地,维持耕地生产力和恢复力的平衡,才能持续性地获得耕地的物质回馈。

2.2 粮食安全和生态安全

耕地生态保护事关粮食安全和生态安全[15],但不同情况下粮食安全和生态安全存在协同与权衡关系。在采取有效措施做好生态保护情况下,耕地生态状况越好,耕地产能可持续性越好,产生的生态系统服务越高,对外界生态扰动越少,粮食安全和生态安全具有协同关系。但一些情况下耕地在粮食安全和生态安全存在权衡关系。例如,开垦耕地后备资源可能会造成生态功能的损失;耕作活动会对生态安全产生负面影响[16];在生态重要区域和生态脆弱区域实施生态退耕,会给粮食安全增加一定压力。耕地的核心功能是粮食生产,要采取生态保护措施,保障耕地可持续生产能力,减少对生态环境的扰动,协同推进粮食安全和生态安全,同时生态保护也尽量减少对优质耕地的占用。

2.3 耕地生态保护与生物多样性保护

耕地生态保护与生物多样性保护工作息息相关,但耕地保护中的生物多样性跟传统意义上的生物多样性有较大差别[9]。生物多样性与生态系统存在复杂的反馈关系[17],耕地所在生态系统中,人工选择代替了自然选择,物种选择和保护都是以为人类提供有用农产品为目标,人类选择性的干预和频繁的活动导致生物多样性损失是不可避免的。应跳出传统生物多样性思维考虑耕地生物多样性问题,更多地关注农田生态系统对整个区域生物多样性的影响以及生物多样性与农田可持续生产之间的关系。

农田是大量物种栖息地和觅食地,研究发现中国有近25%的保护物种和20%的濒危物种使用农田生境[18]。在耕地等生产性土地上开展生物多样性友好型的管理,能够显著提升生物多样性。如昆山花桥万顷良田工程,通过开展耕地生态保护,有效改善生态环境,优化生境,提高生物多样性,据2021年调查,花桥万顷良田生态保护以后较历史调查数据增加了41 种鸟类新纪录,增幅达51.3%。农田生物多样性是生态系统服务产生的基础[6],生物多样性提升也一定程度提高耕地本身的生产能力,能够让经济生产更可持续[19],通过生物多样性维护,有益生物种类提高,可以有力促进耕地生产,如蜘蛛等捕食性昆虫可以有效促进病虫害防治[20-21],具有授粉功能的蝴蝶、蜜蜂增多也有利于农业生产有序开展。

耕地生态保护能够提升土壤生物多样性,有助于耕地可持续利用。如黑土地采取保护性耕作,不仅能有效减少水土流失,还能显著改良土壤,保护蚯蚓、线虫、土壤微生物的生存环境,增加土壤微生物多样性,在固土蓄水、土壤碳固存、氮素高效利用稳定作物产量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22]。

重视作物多样性,可以提高耕地粮食产量,提高抗风险能力。轮作制度是一种提高作物多样性的有效方式,轮作制度能够均衡利用土壤养分,提高作物产量,改善土壤理化性质,调节土壤肥力,还能有效地防治病、虫、草害[23-24]。不合理的农业生产活动则有可能改变生态环境,对生物多样性产生负面影响[25]。

2.4 耕地生态保护与碳中和

耕地既是碳源又是碳汇[26-27],耕地生态保护能够助力“积极稳妥推进碳达峰碳中和”。耕地能将碳元素固定于土壤、作物等载体上,降低空气中的碳浓度[28],主要分为农田植被碳汇和农田土壤碳汇两种类型[29]。农田土壤碳汇是指通过采取一定措施,提升土壤碳库碳存量,从而减少大气中的碳。农田植物碳汇是指植物光合作用等吸收空气中二氧化碳,储存在作物中,由于农作物和秸秆很快消耗重新将碳释放到大气中,因而一般碳汇计量中多不计算耕地植物碳汇[30],但其在碳循环过程中发挥的巨大作用不应被忽视。农业活动会产生碳排放,根据IPCC 温室气体清单指南,农田碳排放主要包含土地地类变化引起的碳库变化,农田耕作管理中机械化、农膜、化肥、农药等使用以及粪便管理所造成的碳排放,水田以及反刍动物排放的甲烷等[31]。耕地生态保护能够减少碳排放,增加碳汇,从而产生净碳汇,助力碳达峰碳中和。一方面通过农作物秸秆还田等措施,将更多的周期性的农田植被碳汇转化为稳定的土壤碳,提高土壤碳库碳储量,减少空气中的碳[22];另一方面通过落实化肥减量增效行动、提高耕地绿色利用综合管理水平[32],减少耕作过程中机械化、农膜、化肥、农药等使用以及粪便管理所造成的碳排放。

3 我国耕地生态保护政策和实施面临的问题

3.1 耕地生态保护意识增强,但缺少具体落地措施

从中央的相关文件到地方的具体实践可以看出,我国耕地生态保护意识在逐步加强,耕地生态保护得到了管理界和学界的普遍关注。但地方政府对耕地生态保护的认识还存在偏差,由于没有具体的管控要求,耕地生态保护口号化现象严重,耕地保护仍聚焦于耕地的数量管控,政府消耗行政资源开展耕地生态保护的驱动力不足,耕地生态保护制度体系建设滞后。特别是对于耕地保护的实施主体农户而言,既缺少可持续发展理念引导,又缺少必要的管控和激励,导致耕地生态保护难以落地见效。

3.2 耕地生态保护理论基础不完善,技术体系不成熟

耕地生态保护的基础理论不完善[9],生态保护技术体系尚未成熟。耕地具有重要的生态功能已在学界达成共识,但对于耕地具有何种生态功能仍存在争议,尤其是区域差异化的耕地生态功能分析有待进一步探索。耕地生态价值评估技术体系尚不完善,当前生态价值评估体系较为宏观,缺少对耕地的针对性,耕地生态价值评估标准体系尚未建立,生态价值难量化。耕地自然本底差异较大,耕地生态保护举措也存在较大差异性,当前探索多针对特定地区的耕地,如黑土地的保护性耕作等,缺少系统完备、覆盖面广又具有区域差异性的耕地生态保护方法体系。

3.3 耕地生态价值难实现,生态保护动力不足

耕地生态保护缺少必要激励,耕地生态保护动力不足。耕地是农业生产重要的生产资料,农户是理性经济人,以经济收益最大化为目标,片面追求高产量,忽视耕地质量和生态。耕地生态保护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可持续生产能力与当前高产存在矛盾,而且产生的生态价值难以转化为经济价值,生态产品价值实现困难,对耕地的生态保护行为和活动得不到短期可见的价值回馈,农户耕地生态保护意愿低。政府对耕地生态方面的管控和引导不足,当前耕地用途管制体系核心是耕地非农化和非粮化的管控,虽然部分地区开始探索区域性耕地生态保护补偿,但是多为耕地数量较少而财政充裕的发达地区,耕地数量多的地区受到资金的限制难以实施相关激励,缺乏全国层面耕地生态保护激励和约束方面的体系化制度安排。

4 耕地生态保护的多重目标

耕地生态保护总体目标是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前提下,保障国家粮食安全和生态安全。耕地作为粮食安全的基石,保障可持续生产能力是核心目标;同时,耕地作为区域生态系统重要组成部分,必须统筹区域生态保护大局,提升生态系统服务产出,减少负面生态影响(图2)。

图2 耕地生态保护目标框架Fig.2 Objective framework of ecological protection of cultivated land

目标一:保护耕地生态状况,构建高产稳产可持续耕作系统。

保持耕地良好的生态状况,构建高产稳产的可持续性耕作系统是耕地生态保护最重要、最核心的目标。本质是对耕地可持续产能的保护,联合国《2030 可持续发展议程》第二项目标零饥饿(ZERO HUNGER)提出:到2030 年,确保可持续的粮食生产系统,实施有抵御灾害能力的农业实践,以提高生产力和产量,帮助维护生态系统,加强适应气候变化、极端天气、干旱、洪水和其他灾害的能力,并逐步改善土地和土壤质量。耕地生态保护核心目标也与此相契合。

目标二:保护生态系统服务产出能力,促进生态产品价值实现。

耕地可以为人类提供生态系统服务。生态系统服务的分类方式很多,一般可分为生产服务、调节服务、文化服务和支持服务[33-34]。生产服务主要通过目标一实现,文化服务依赖市场和产业发展,支持服务是过程量,一般不为人类提供最终生态产品,因而目标二主要聚焦耕地生态系统调节服务。在保障粮食生产能力的基础上,采取耕地生态保护措施提高耕地优质调节服务产出能力,创造更多的生态福祉,保障国家生态安全。耕地区域差异性较大,固碳释氧、水源涵养、蓄水防洪、气温调节、生物多样性保护、空气净化等调节服务会因为耕作活动、水资源本底状况、城市距离、区域生态重要性等情况产生差异。因而,耕地生态保护要因地制宜,还要充分利用区域优势生态系统服务推进耕地生态产品价值实现。

目标三:耕地利用生态化,减少耕地负面生态效应。

耕地是人类高度参与的半人工生态系统[9],耕作过程中难免会对生态系统造成扰动,产生负面效应。高强度耕作活动,导致耕地耕作层破坏、土壤板结、次生盐渍化、土地沙化等;生态脆弱区域的耕作活动,容易产生水土流失、土地退化等负面影响;耕作过程中投入的化肥、农药、农膜等会产生环境污染,增加碳排放。负面生态效应对耕地本身造成了破坏,也可能外溢对区域生态系统产生不利影响。在耕地利用过程中要重视生态影响,尽可能减少负面效应。

目标四:统筹山水林田湖草沙一体化保护,发挥综合生态效应。

“坚持山水林田湖草沙一体化保护和系统治理”是国家对自然资源综合治理的基本要求。耕地是区域生态系统重要组成部分,要以系统观念统筹考虑耕地生态保护,处理好耕地与区域生态保护的关系。耕地开发和利用要尽量减少对生态系统的破坏,新开垦耕地优先利用对区域生态影响较低的后备资源;生态重要区、敏感区和脆弱区的耕地,符合条件的要有序进行生态退耕,根据用途管制要求和生态保护需求,带位置下达生态退耕任务。通过合理优化布局实现耕地粮食生产和生态保护的最优权衡。

5 耕地生态保护的具体举措

立足耕地生态保护内涵和我国耕地利用中存在的问题,从目的状态出发,保护好生态系统结构是根本,从行为举措出发,过程调控是主要手段,以达成在保护中利用,在利用中保护。从不同尺度做好耕地水平结构、垂直结构和营养结构的保护[11],宏观和中观层面优化耕地整体布局和区域种植格局,微观层面做好生态系统组分及土壤结构的保护[35]。同时,根据农田生态系统的特点,对耕地利用中人类行为和过程进行调控,减少负面影响,提升耕地利用的可持续利用水平。

5.1 生态系统结构保护

5.1.1 要尊重自然,保护土地景观结构

重视耕地所在生态景观单元结构的保护,发挥综合生态效应。通过优化耕地总体布局,强化景观单元结构的保护。在生态重要区域和生态敏感区的耕地要有计划、有节奏地实施生态退耕,以保障生态系统的稳定性和景观生态单元的完整性;占补平衡等需要新开发耕地的,尽量减少开发生态重要区域和生态敏感区域,优先选用对生态系统扰动程度低,开发后生态系统功能下降少的耕地后备资源[9]。

景观结构的保护还要强化农田地块的景观规划,耕地的生态修复治理以及高标准农田建设过程中,要充分尊重耕地所在的景观单元原有结构的完整性,维持较高比例的自然半自然生境[36],尽可能保留原有的河道、有生态价值的田坎、防护林等景观要素,保护原有的景观单元结构,减少生态功能流失,提高所在的生态系统稳定性。

5.1.2 要保护自然,保护好土壤结构

土壤结构保护是耕地垂直结构保护的基础。垂直结构保护包括对地上层、地表层和地下层三个层面的保护[11],其中地表层土壤结构的保护是重中之重。要保护好耕地土壤的剖面结构,如通过少耕、免耕、秸秆覆盖等保护耕作层不受破坏,利用深松技术打破犁底层等[37],提高心土层保水保肥能力等,维持土壤剖面结构健康。同时要保护好土壤物理结构,尤其是耕作层土壤的团聚体、孔隙度等,通过科学耕作,改良土壤结构[38],利用生物质碳等提高土壤有机质[39],让土壤团聚体更加稳定[40],起到改良土壤结构作用的同时,一定程度上增加碳储量,提高土壤碳汇。严格占用耕地耕作层剥离再利用,切实将剥离的耕作层用到新增的耕地中去,改良新增耕地土壤物理结构,缩短熟化周期[41]。

5.1.3 要顺应自然,保护耕地营养结构

生物组分与环境组分以及生物组分之间以食物关系为纽带构成营养结构,合理的营养结构是物质循环和能量流动的基础。耕地是开放的生态系统,耕地生产的物质产品流向人类经济社会系统。首先,耕地作为生产者的载体和空间,要确保生产者能够获取足够物质和能量流入,使生产者生产结构、密度合理布局。其次,人类作为消费者不能掠夺式开发利用耕地所在生态系统,要适当休养生息,确保生产者可持续生产。还要保护好分解者,尤其是土壤动物和微生物,维持生态系统稳定。

5.2 生态系统过程调控

人类活动在耕地可持续利用和提供生态系统服务方面起主导作用,对人类参与的生态过程进行调控尤为重要。耕地理想的非平衡稳态是建立在人类大量的物质能量输入和综合调控的基础上。区别于以自然调控为主的自然生态系统,以耕地为载体的生态过程需要自然调节和人工调节共同作用完成。自然调控包括在个体、种群、群落、系统不同层面上的调控,包括作物对光热的产生的反馈调控、作物密度对作物个体产量的调控、作物病虫害反馈调控、生态位分化对系统稳定性的调控等,自然调控是人工调控的基础[42]。人工调控是通过人类活动影响自然调控过程对生态系统进行的调控[42],包括生境调控、物质调控、作物调控等。

5.2.1 生境调控——改善作物的生态环境

生境调控是指利用农业技术措施改善农业生物的生态环境[42]。耕地的生境调控包括土壤环境调控、气候环境调控、水分调控等。土壤环境调控是在耕作过程中改善耕作层基本理化状态,协调生态系统过程,如传统耕、耘、耙、起畦,梯田建造、使用改良剂、繁殖蚯蚓、施用有机肥等都属于土壤环境调控。调节气候环境包括区域环境改善和耕地局部气候条件的调节,如农田林网可以改变区域气候,建设大棚、地膜覆盖等可以调整地块的种植条件。水分调控包括水库建设、机井建设、田间灌排措施等,可以有效改善水分供应状况。

5.2.2 物质调控——调控耕地物质输入和输出

人类主导的物质大量输入和输出是耕地作为人工生态系统的显著特点,物质输入和输出影响耕地所在生态系统物质循环的稳定性。物质输入包括肥料、种子、农药、燃料、电力等生产资料。要科学调控物质输入的数量和结构[42],如测土配方施肥、化肥农药减量增效,尽量减少物质输入的冗余,强化农业清洁生产技术和农业污染防治技术的研发和转化,减少物质过量输入可能带来的面源污染、水体富营养化等负面生态效应。要科学调控物质输入的过程,如化肥农药的施用时间和方式要科学合理,提高输入物质的利用率和生产过程的生态效率。耕地物质输出主要包括农产品和副产品,农产品输出是耕地利用的核心目标,副产品的输出则需要一定的权衡。副产品输出影响耕地物质循环过程,还可能产生负面生态效益。如农作物秸秆既可以还田参与物质循环,又可以资源化利用,处理不当还会带来环境负面影响,因而要科学处置和合理利用秸秆等农业副产品。

5.2.3 作物调控——调控种植结构和效率

通过作物种类、种植结构、种植方式、种植时间的调节对耕地农作物生产过程进行调控[42]。在个体层面,农作物种植要选育良种,在生长期要采取疏花疏果、激素调节等方式调控生长过程。在种群层面,要合理控制作物种植密度,优化种植结构,建立合理群体结构,协调作物与作物之间的关系。在群落层面,科学安排耕地种植时空,合理确定作物复种方式,保持耕地作物种植的多样性和复杂性;此外科学安排轮作休耕,避免相应病虫害,合理利用土壤养分,恢复耕地地力。

6 耕地生态保护的实施路径

立足于耕地利用问题和耕地生态保护的具体举措,以结构保护、过程调控为主线,构建耕地生态保护实施路径,全方位开展耕地生态保护(图3)。

图3 耕地生态保护实施路径Fig.3 Implementation path of ecological protection of cultivated land

6.1 树立系统观念,优化耕地布局

充分发挥国土空间规划的引领作用,优化农业生产布局,统筹划定并落实“三条红线”,严格永久基本农田划定,统筹考虑耕地保护与生态保护。要以系统观念做好山水林田湖草沙一体化保护规划,统筹协调各地类之间的关系,以综合效应最大化为导向,宜耕则耕、宜林则林、宜草则草,因地制宜,精准施策[43]。不能单纯以增加耕地指标为唯一导向,忽略耕地利用的可持续性,要从系统和全局出发,尊重原始生态格局,开展系统治理,构建稳定、可持续的区域景观格局。要严格保护耕地,科学权衡耕地保护和生态保护,对于生态脆弱区和敏感区的耕地,经过科学论证后,在规划中明确生态退耕等工作的空间与时序。

6.2 强化耕地生态建设

国家要求“逐步把永久基本农田全部建成高标准农田”。当前,高标准农田建设注重产能建设,生态要素考虑不足,尽管一些地区开始探索生态型高标准农田的建设,但一些“生态措施”是否真的生态还存在一定争议。开展生态型高标准农田建设[44],构建生态治理体系,需要生态学理论和技术支撑,因地制宜做好基础设计。道路水渠等农业设施的建设要注重生态化,尽量尊重原始格局,减少生态损害,还要充分考虑原生态生物栖息地及生态廊道。注重土壤耕作层的生态保护,充分考虑生态因素,保护好蚯蚓等土壤动物和微生物,提高土壤的可持续利用能力。

6.3 深入探索保护性耕作与休耕轮作,提升耕地可持续性

采取保护性耕作是耕地生态化调控的有效手段。当前,国家实施黑土地保护工程,因地制宜推广保护性耕作,但黑土地之外的土地保护性耕作相关技术不够成熟,尚未形成有效的、可推广的保护性耕作模式。要推广黑土地的保护性耕作模式,保护好耕地中的大熊猫,同时加强南方酸化土地改良和北方盐碱地改良,深入研究不同区域适宜的保护性耕作方式与模式,构建全覆盖的保护性耕作体系。健全耕地休耕轮作制度,通过休耕轮作能够有效恢复地力,均衡耕地养分利用,能够更好地改善耕地基础地力,促进耕地的可持续利用[45]。

6.4 绿色生产,降低耕地负面影响

发展生态友好型绿色农业,提高农业资源使用效率。深入落实化肥农药减量增效,倡导旱作节水、测土配方和科学用药技术,减少资源浪费和农业面源污染。发展农业循环经济,强化科技引导,充分利用生态农业和循环经济理论,发展循环农业,提高资源利用效率[46]。优化种植结构,改良种植品种,强化禽畜粪污资源化利用和秸秆综合利用[47]。

6.5 建立健全耕地生态保障体系

解决耕地生态保护原生动力不足问题,要加强耕地生态保护引导与激励,统筹政府和市场手段,促进耕地生态保护。一方面要强化耕地生态保护的激励和引导,通过耕地生态补偿机制激励耕地生态保护[48]。推进完善耕地保护理论技术体系建设,强化技术支撑。充分利用好占补平衡、生态损害赔偿等政策抓手,将耕地生态保护纳入到当前政策体系中。另一方面,要推进耕地碳汇、生态农产品产业等市场建设,构建和完善多元化、市场化的耕地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依靠市场手段激励耕地生态保护[49]。

7 结论

本文基于当前国家对粮食安全和生态安全的要求,探讨了双安全背景下的耕地生态保护的内涵拓展,进而提出了构建高产稳产可持续耕作系统、保护生态系统服务产出能力、减少生态负面效应和统筹发挥山水林田湖草沙生态综合效应4 项主要目标。结合耕地资源和生态系统特点以及当前存在的问题,提出了耕地生态保护的具体举措,并构建起以结构保护和过程调控为主线的耕地生态保护路径,促进耕地数量、质量、生态“三位一体”保护机制的建立与完善。

本文提出的耕地生态保护路径具有一定的宏观指导意义,但路径中具体内容线条较粗,仍需要进一步完善。下一步将围绕耕地布局优化、区域差异性的耕地生态保护举措、保护性耕作、耕地生态保护补偿、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路径、耕地生态保护的政策和法律支撑等方面开展深入研究。

猜你喜欢
耕地调控生态
自然资源部:加强黑土耕地保护
我国将加快制定耕地保护法
保护耕地
新增200亿元列入耕地地力保护补贴支出
“生态养生”娱晚年
住进呆萌生态房
生态之旅
如何调控困意
经济稳中有进 调控托而不举
顺势而导 灵活调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