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华抑日:抗战期间英国工会对华态度及其行动

2023-09-01 06:40:31莫磊
江苏社会科学 2023年2期
关键词:抗日战争英国

内容提要 抗日战争期间,英国工会发起的大规模支援中国和对抗日本的行动是国际抗战的重要组成部分。自九一八事变到全面抗战爆发,英国工会对中国抗战的态度经历了从精神支持和军事中立到积极援华的转变过程。随着日本加紧对中国的侵略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全面爆发,英国工会逐渐扭转了对中国抗战的中立态度并确立了“援华抑日”的行动策略。英国工会通过持续宣传中国抗战的正义性,积极发起物资援华和抵制日货运动,并推动英国政府和国际社会采取切实行动支援中国抗战。英国工会“援华抑日”策略的推行,彰显了工会的国际主义精神和中国人民的抗战精神,为中国抗战营造了有利的国际环境。工会对中国局势的关注尤其是对中国抗战的国际宣传,增进了国际社会对中国的认识,促使英国政府和国际社会正视中国的国际地位,为中国国际地位的改善与提高提供了有力的外部支持。

关键词 抗日战争 英国 工会代表大会 国际抗战 抵制日货

莫磊,江苏省社会科学院助理研究员

抗日战争期间,英国工会在自身面临大萧条和工人失业等不利的社会条件下,采取了积极支援中国、对抗日本的态度和行动策略。英国工会的“援华抑日”策略呈现了国际抗战的基本面向,表现出与英国政府不同的对华认知和态度,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国际援华抗战的重要内容。从学术史的角度来看,自抗日战争爆发后,学界对中国抗战的關注就已开始并产生了大量学术成果,但对于英国工会及其影响下的国际工会组织的援华行动关注不多。本文试图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通过梳理英国工会支援中国抗战的相关史料档案,考察工会“援华抑日”策略的生成及其实施,从社会层面探究抗战期间英国工会援华的价值与意义。

一、从中立到援华:英国工会对中国抗战的态度转变

自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英国工会对日本的侵略行径一直采取坚定的批判立场,其对中国抗战的态度和认知也随着中国和世界形势的变化而经历了由“中立与同情”到积极“援华抑日”的转变过程。

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前后,英国社会上下盛行着强劲的和平主义思潮,这一思潮深刻影响了英国工会对中国局势的认知及其对中国抗战的态度。从20世纪20年代末至30年代中期,英国国内就盛行着反军国主义的社会心理,与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公众对战争和军事荣耀的期待不同,军事服务在这一时期的英国无法再获得公众的全力支持。和平主义思潮在很大程度上源于对“一战”的历史记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恐怖和无意义,严重打击了英国民众传统的爱国情感。在‘一战后的十年,人们试图忘却战争,在30年代后期新的冲突隐约出现时,和平主义取代了侵略主义”[1]。在“二战”前的和平主义运动中,经验丰富的英国政治家和数百万民众,寄希望于国际联盟(League of Nations,以下简称“国联”)来防止战争。在国际和平主义浪潮中,英国也一直是国联的坚定支持者[2]。和平主义思潮也渗透进英国工会的思想形态和行动逻辑,成为工会观察中国时局和表达对华态度的主导理念。

“九一八”事变爆发后,在1931年柏林召开的国际工会联合会(the 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Trade Unions)大会上,英国工会领导人积极推动大会执行委员会致信即将召开的国联理事会,详细介绍远东地区形势并呼吁国际社会关注中国形势。委员会以国际工会联合会各附属工会的1400万会员的名义,要求国联轮值主席确立并实现在中国东北地区的和平。大会强调:“作为和平的捍卫者,国联不能允许成员国违背不发动战争的庄严承诺,而应把这种行为视为国际犯罪。”[3]在1932年英国工会代表大会讨论日本侵华及其对世界和平的威胁时,工会代表托罗德(M. A. C. Torode)指出:“第一次世界大战已经结束十四年了,在这场大战中,工人阶级在世界各地的战场上牺牲了数百万人。自‘一战结束以来的十四年,是资本主义体系内部危机不断深化的年代。当前,蓄谋发动战争的力量比挑起‘一战的力量还要强大十倍。当今国际体系内的危机表现为资本主义各国对世界市场展开的前所未有的激烈争夺。在英国以及世界上每一个资本主义国家,危机对工人阶级的生活带来史无前例的打击。”[4]对日本战争政策的忧虑与对国际和平的追求形塑了英国工会对中国局势的认知和判断。

1932年“一·二八”事变爆发后,英国工会立即通过国际工人组织强烈谴责日本蓄意破坏国际和平的做法。1932年2月2日,国联在瑞士日内瓦主持召开有美国和苏联参加的国际裁军会议。2月6日,国际工会联合会和劳工与社会主义国际(Labour and Socialist International)也在日内瓦举行联席会议,讨论远东地区的战争危险。英国工会代表大会与参会的各国工会一致认为,不能接受国联裁军谈判在没有抗议日本侵华的情况下进行。大会批评了国联此前做出的关于中国东北不会爆发战争的断言,认为国联在中国问题上的沉默态度降低了国联的声誉。在英国工会的推动下,国际工会联合会、劳工与社会主义国际认为,日本在远东地区带来的流血冲突迟早会演变为一场世界大战。大会对此声明:第一,资本主义各国政府未能制止日本对满洲的进攻,因而这些国家是日本发动“一·二八”事变的帮凶。第二,资本主义各国有足够的经济和财政实力迫使日本遵守国际条约,但其却用这些手段镇压革命运动,而非对抗日本的战争行为。各国政府要对为什么现有的条约没有得到维护,为什么不阻止其公民向侵略者提供武器和贷款等问题做出回应。第三,国联成员国要根据国联章程采取行动,否则人们有理由批判这些国家只维护其在华利益和特权,却对日本侵华造成的悲惨现状置若罔闻。第四,各国的职责不仅是维护其在华利益和特权,还要保证整个中国领土完整和国际条约得到遵守[1]。

随着日本加快侵华步伐,在国际工会联合会、劳工与社会主义国际的影响下,英国工会代表大会强烈呼吁各附属工会关注新的战争威胁。1932年2月23日,英国工会代表大会总理事会召开全国联合委员会讨论远东形势,会议对中国人民遭遇的日本侵略苦难表达深切同情,认为中国局势混乱不是任何外国势力入侵其领土的理由。英国工会代表大会总理事会(General Council)、工党全国执行委员会(National Executive of the Labour Party)和议会工党(Parliamentary Labour Party)发表联合声明:“当1931年洪水肆虐中国多个省份时,中国还处于政治革命的阵痛之中,外国军队却给这个不幸的国家带来了战争。日本无视对国联理事会和各大国的承诺,公然违背自己签署的国际条约,侵占中国农业和矿产资源丰富的广大满洲地区,并建立了实际的保护国。”[2]这份声明代表了英国工会在抗战初期的对华基本立场,也暗含了对中国抗战性质的判断,反映出自抗战初期开始,英国工会就在思想层面支持中国、谴责日本的态度倾向。在其看来,日本对中国东北和上海发起的战争是明确的侵略行为,尽管日本的资本主义势力在中国东北地区有着重要利益,但那里的日本人口数量微不足道。英国工会的这一表态在国际层面直接否定了日本的侵华借口。在此基础上,工会进一步向国际社会揭露日本的侵略野心,指出了“日本通过军事行动占领中国的商业中心上海,日本海军在中国海域活动并继续在海上增兵等侵略行为”,认为“各大国一再抗议日本将国际定居点作为侵华基地,但这均遭到日本忽视”。在批驳日本侵华借口以及批判日本诉诸武力的基础上,英国工会对战争做出明确定性:“中日两国处于战争状态,日本应对这场战争负责,日军的行动是在没有实质根据的情况下展开的。”[3]工会代表大会还强调中国抗战的国际性,认为日本对中国的战争不能被定位为局部战争,其影响范围是不受限制的,日本侵华战争也威胁着英国人的生命和财产[4]。英国工会对中国抗战形势的分析从总体上彰显了英国工人的援华态度和倾向,但这种支援主要集中在国际道义和精神层面。

对于如何实现中国的和平,英国工会主张采取军事中立态度,呼吁英国、日本等帝国主义军事力量撤出中国,进而在国联的框架下实现中国和平。作为英国地方工会在国家层面的最高联合组织,工会代表大会认为,中日之间的战争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英国各工会必须立即采取措施,“动员工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政府对中国东北和其他地区的侵略”。大会公开谴责英国政府和国联对日本侵华采取的绥靖政策,认为这一政策间接“支持了日本侵略者在上海屠杀中国人民并侵占中国东北地区”。因此,工会代表大会呼吁工人停止生产和运输武器,要求英国立即撤出在中国的军队,从而粉碎世界帝国主义的战争计划。大会敦促总理事会与国际工会联合会协调行动,要求各国停止生产一切战争物资并防止这些物资被运往日本或中国,从而有效制止日本对中国的侵略[5]。英国工会还主张在国际合作的框架下,和平解决中日之间的战争。工会代表大会肯定了中国政府寄望于国联中立调停的做法,认为日本也只有采取相同做法,与中国友好合作以取代武力政策,才能确保未来的繁荣。工会强调:“日本和中国都是国联成员国,任何战争或战争威胁既是国联关心的问题,也是国联成员国所有公民或团体关心的问题。如果世界各国不用行动维护国联盟约,整个世界性的集体法律体系势必遭到破壞。”[6]在强调日本侵华威胁国际秩序的基础上,工会代表大会敦促英国政府向国联理事会发出号召,立即召集国联成员国和《和平条约》的签署国召回驻日官员,持续向日本施压。大会指出:“如果日本政府无视世界舆论而执意对华战争,英国政府有义务向国联特别大会提出对日本采取必要且持续的财政和经济惩罚措施,以恢复在中国的和平,确保在《国际联盟盟约》、《九国公约》和《白里安-凯洛格公约》(即《巴黎非战公约》)的基础上,公正解决中日之间所有悬而未决的问题。”[1]英国工会一方面动员国内工人反对日本的侵略行径,另一方面仍主张通过军事中立,在国际合作的框架下实现中日和平的态度,反映其在抗战之初对中国形势缺乏清晰认知。

随着国际法西斯主义的威胁日益严峻,英国工会重新思考了此前的对华军事中立态度。日本加紧对上海等长江流域的侵略,严重威胁了英国在亚洲的利益[2]。在此情形下,英国工会对中国抗战的态度和认知发生变化。工会领导层认识到,自“九一八”事变开始,各国采取的所谓的中立态度实则是对日妥协,它不仅与实现中国和平的目标相去甚远,反而会将世界引向战争,使日本法西斯认为英国会妥协退让,从而更加肆无忌惮地侵略中国。工会领导层据此指出,各国在中国抗战上的中立态度和禁运措施与国际法的精神相抵触[3]。这也预示了英国工会对中国抗战的态度发生转变。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后,日本在中国的大轰炸和大屠杀让整个英国社会感到震惊,在华外国记者将“南京大屠杀”相关信息传到英国后,英国工会和工人阶级加深了对中国形势的了解和认知,工会领导人利用自身影响力公开谴责日本的战争罪行[4]。另外,英国各地方工会也向会员宣传日本侵华罪行。由此,工会在国家和地方层面对中国抗战的态度也从最初的“同情和中立”转为明确的“援华抑日”。1937年,工会代表大会将发生在中国的战争列入大会紧急议程,大会主席沃尔特·西特林明确将日本定性为法西斯国家[5],这为工会援华行动的开展奠定了基础。工会代表大会总理事会成员乔治·希克斯(George Hicks)指出:“当前日本帝国主义和军国主义者已经侵占了中国的多个省份,日本向一个几乎毫无防御能力的民族不宣而战,大肆屠杀男女老幼……对于那些关于日本在中国制造的可怕情形的知情者来说,其内心都受到极大震撼并对日本的侵略行径深感憎恶。”[6]

在谴责日本破坏国际条约和揭露日本侵略罪行的基础上,英国工会代表大会明确提出了“援华抑日”的行动策略。在其看来,日本于1922年华盛顿会议期间签署了一系列条约,其中最重要的是《九国公约》,而中国是《九国公约》的特殊关注对象。所有的条约签署国都有义务尊重中国主权,帮助中国维持一个稳定的政府。日本还于1928年签署了《白里安-凯洛格公约》,该条约强烈谴责将战争作为解决国际难题的做法,并宣布战争是不可接受的政策工具[7]。尽管这些条约的最终目标是维护列强在华利益,但其客观上构成了英国工会在国家和国际层面批判日本侵略罪行的条约依据。通过谴责日本破坏国际法并驳斥日本侵华的理由,工会代表大会号召:“这是一个民主国家必须觉醒的时刻,是一个要拯救世界和平就必须采取集体行动的时刻。我们呼吁各国共同行动以维护集体安全、对抗侵略者……我们请求各国采取集体行动帮助中国抵抗日本侵略,我们有义务防止1932年日本建立伪满洲国的事情再次发生。”[8]大会呼吁各国工人团体,支持对中国负有条约义务的各国政府采取一切可行措施,帮助中国人民击退日本侵略者,使中国获得必要的自卫手段,重新确立被日本破坏的国际条约的神圣性。这就要求工会和各类工人团体不仅要在精神上声援中国,也要采取切实行动支援中国抗战[9]。英国工会对中国抗战的态度从先前的中立和同情转向更加切实的行动层面,工会的“援华抑日”策略由此生成。

二、“援华抑日”策略的推行与展开

在制定明确的援华策略后,英国工会在工人内部和英国社会层面将“援华抑日”策略付诸实践。英国工会还利用自身的政治影响力,推动英国政府和国际组织采取支援中国、对抗日本的实际行动。

首先,在工会内部,通过宣传中国抗战形势和组织援华基金等活动,英国工会确立起在精神与物资层面支援中国抗战的总体行动逻辑。在1937年工会代表大会上,工会领导人希克斯表明:“工会代表大会总理事会代表英国所有工会向中国人民和政府为保卫其祖国而进行的斗争表示最深切的同情。世界各国劳工组织都在谴责日本侵华,认为日本破坏了国际法和国际条约,是对一个愿与世界各国和平共处并发展其古老文明的国家犯下的罪行。工会代表大会对日本军队肆意屠杀中国平民的暴行深感惊骇,对中国人民的家园被无情摧毁而遭遇的苦难表示同情。”[1]工会再次推翻日本发动战争的借口,认为日本国土面积小而无法供养更多的人口以及无法通过合法手段获得中国的原材料和市场等,都不能成为日本侵华的理由[2]。在淞沪会战和“南京大屠杀”发生后,英国劳工委员会对日本用飞机和舰艇对手无寸铁的中国平民进行野蛮和有计划的屠杀感到震惊。在工会的推动下,英国工党全国委员会宣布,“发生在中国的这些可恶行径是日本持续武装侵略中国的结果,它已经严重违反国际法并使日本的罪行进一步恶化”,委员会肯定了在国联大会上谴责日本的52个国家[3]。英国的一些地方性工会也以行动表达对中国抗战的支持。1939年,英国建筑行业工人联合会通过工会代表大会,对中国人民在抗日战争中的英勇斗争表示钦佩和同情,对中国军队战胜装备精良的日军感到振奋。建筑工人联合会宣称:“英国工会期待着残酷无情的侵略者被赶出中国的那一天,我们希望中国人民能够从法西斯的军事帝国主义苦难中解放出来。”[4]1943年,工会领导人西特林在分析“二战”的形势时指出:“工会代表大会对联合国家的军队和人民与我们一起捍卫人类自由感到振奋,尤其是中国人民,他们为了抵抗侵略进行了长时间的艰苦斗争。”[5]对中国抗战的精神支持和相关宣传活动也是英国工会援华的重要方式。

除在精神上声援中国、谴责日本外,英国工会也为中国抗战提供物资援助。1937年11月,国际工会联合会通过了支援中国的备忘录,认为日本对中国城镇的轰炸造成了巨大灾难,各国工会要向中国提供经济援助以用于灾后重建。其后,英国工会与法国、荷兰等国的工会筹集3万英镑,用于支援中国等地的反法西斯战争[6]。在1938年1月召开的国际会议上,英国工会代表大会以国际团结基金(International Solidarity Fund)的名义,呼吁各国关注中国的救济工作以及需要援助的项目,大会向国际团结基金转拨了2000英镑,在中国的四个地区开展具体的救济工作[7]。同年,工会代表大会主席沃尔特·西特林将中国列为国际团结基金的救助对象,指出国际团结基金的捐款仅用于在中国和西班牙等地的救助工作[8]。随着欧洲战场形势的扭转,英国工会开始将更多的资金通过援华基金(Aid to China Fund)捐赠给中国。工会代表大会1943年1—9月的收支明细显示,其向联合援助对华基金汇款总额为1.7万英镑[1]。在同年的工会代表大会上,工会代表福克斯(F. Foulkes)认为应该把更多的对外援助工作集中到援华基金上,以增加对中国的资助。福克斯强调:“那些没有对华捐款的工会应该清楚地认识到中国是英国在战争中的第一个盟友这一事实,当英国政府在推行绥靖政策时,中国正在打击法西斯主义,在当下英国各地恢复安全时,中国仍在反抗法西斯势力。”福克斯请求与会代表们把这些问题传达给各附属工会,以增加援华基金数额。福克斯指出,目前援华基金约有4万英镑,希望到1943年底能达到35.5万英镑[2]。在整个抗战期间,英国工会通过援华基金和国际团结基金,长期向中国提供资金支持并开展社会救济工作。

其次,在经济和社会领域,英国工会联合其他社会组织共同限制对日本出口商品和战略物资,并掀起大规模的“抵制日货”运动。早在1935年,工会就要求英国政府禁止向日本出口战略物资,以恢复中国地区的和平。英国商店雇员联合会代表斯科伦(T. Scollan)在工会代表大会上表明:“我清楚地记得在布朗造船厂工作期间,日本的第一艘现代战舰就产自该厂,日本当时以很低的价格从英国买走这艘战舰。”[3]斯科伦要求工会谴责日本对中国的暴行,并采取行动阻止英国向日本出口武器。全面抗战爆发后,英国工会掀起了全国性抵制日货运动。1937年,英国工会代表大会致信英国外交大臣安东尼·艾登(Anthony Eden)和工党全国执行委员会,请求英国政府联合其他国家立即采取行动,禁止进口日本商品。工会要求英国政府通过国联,在经济上惩罚日本,禁止英国公民向日本出售战争物资或提供贷款,敦促国联成员国一致行动,禁止从日本进口商品,认真思考采取更加广泛的对日经济反制措施,以结束日本的侵略行径[4]。工会还建议英国政府邀请美国参加国联惩罚日本的行动,并号召所有英国民众一致拒绝购买日货,以表达对日本野蛮侵略行为的厌恶。1938年,工会代表大会批评了英国出口武器的行为,认为这些武器很可能流入侵略者手中。工会明确反对美国向日本出口石油和原材料,呼吁英国混合工程工会、造船工程工会和军备行业工人采取自主行动,拒绝为法西斯势力推波助澜[5]。

在工会的推动下,1938年,英国全国企业管理部门采取与工会相同的立场,建议所有的合作社联盟及其成员停止采购日本货物。为此,工会在1938年10月审议了抵制日货的详细方案,以保证抵制日货的联合协定有效实施。工会也与英国政府相关部门保持联系,敦促其联合抵制日货并向驻伦敦的日本大使提出最严正抗议。在方案的具体实施方面,开展抵制日货的工会各部门向地方工会支部、选区和地方政党、妇女组织等团体发出50多万份通告,就如何领导公众开展抵制日货运动进行必要的指导。这些通告均附有明信片,请工会和其他社会组织成员签名后寄往各国驻英使馆。在邮寄通告的过程中,工会等部门制作了蓝白相间的印有“抵制日本商品”字样的邮票,这些邮票一经申请便免费发放,被大量贴在各类邮件和信封上。邮票上方都印着“询问商品是否是日本制造”以及“不要购买日本货”的建议。在商店的橱窗上,工会还制作了黄色和红色的标牌,标注“本店不出售日本商品”,并复制了邮票的设计样式,从而让日本政府感受到英国公众强大的舆论压力[6]。工会发起的抵制日货运动在英国产生了持久影响。1939年,工会继续通过全国劳工委员会开展抵制日货运动,英国各类社会团体也沿用此前抵制日货时提出的运动标语和口号。工会代表大会呼吁所有附属工会成员尽其所能帮助中国人民抗战,特别是持续抵制日本商品进入英国[1]。

再次,在政治层面,工会不断通过集体行动向英国政府施压,努力促成官方性和全国性“援华抑日”局面的形成。在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后,工会领导人、工党议员乔治·希克斯批判了英国政府的绥靖政策,认为英国如果在1931年对日本侵占中国东北表明反对立场,或者国联采取行动维护中国利益,中国的形势就不会恶化。希克斯再次肯定了工会在1931年对中国与日本的经济、人口、地理和军事情况的分析,请求英国政府采纳工会的“援华抑日”意见。希克斯的发言表明,自“九一八”事变开始,英国工会就批判政府的绥靖政策。全面抗战爆发后,英国工会借由对绥靖政策及其后果的批判,要求英国政府支援中国抗战。1937年,工会代表大会主席沃尔特·西特林等人批判了英国政府在九一八事变中的态度和立场,提醒英国政府汲取历史教训[2]。1938年,工会继续指责英国政府因对日妥协而丧失维护中国和平的机会,要求英国政府采取积极的援华措施,全国劳工委员会也呼吁英国政府向中国提供医疗援助物资[3]。因而,批判绥靖政策以敦促英国政府援华,一直是英国工会支援中国抗战的重要途径。

第二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后,工会开始强烈呼吁英国政府采取切實的“援华抑日”行动。1940年7月,英国政府迫于日本压力关闭了运送援华物资的滇缅公路,英国工会则积极呼吁政府重开滇缅公路,支援中国抗战。1940年10月,工会代表大会表明:“在远东,我们承诺与中国站在一起,滇缅公路要重新开通。我们知道责任所在,也知道援华的重大意义,我们在关注中国抗战时,也要明确英国在其中的责任。”[4]在“二战”的总体形势发生扭转后,英美等国开始思考战后世界秩序,工会也适时要求英国政府正视中国的大国地位。1942年,工会代表大会向英国政府提交备忘录,其中声明:“我们要向中国人民致以特别的敬意,中国是所有参战国中作战时间最长的国家。在中华民族英勇和坚韧的精神鼓舞下,中国军队和人民以惊人的能力对敌作战。我们向他们的勇敢和耐力致敬,我们钦佩他们为抗战而建立起来的良好合作组织。”[5]英国工会也积极宣传中国抗战的国际意义,工会代表大会总理事会成员吉普森(G. Gibson)表明:“在中华民族为维护独立自主与和平生活方式的长期斗争中,英国工会代表大会认识到这种精神的纯粹表现,正是这种精神战胜了企图征服、掠夺和奴役地球上爱好和平的民族的野蛮侵略者。”[6]英国工会呼吁各国政府尤其是大国在赢得反法西斯战争后,加强与中国的联系以共同维护世界和平。

最后,在国际宣传层面,英国工会也通过国际组织在世界范围内推行“援华抑日”策略。在“九一八”事变和“一·二八”事变发生后,1932年2月,国际工会联合会、劳工与社会主义国际在日内瓦会议上就对中国表示声援:“最近与日本侵华有关的事件增加了世界发生大灾难的危险。但当日本在中国东北发动侵略战争时,列强没有履行他们的职责;他们没能忠实于在《国际联盟盟约》、《九国公约》和《白里安-凯洛格公约》中的承诺,他们本应迫使日本停止侵略中国。但国联却无能为力,因为支配国联的一些大国希望它这样做。因而,在上海和南京遭到日本炮击国联才开始干预时,人们自然会认为西方列强只保护在华帝国主义特权和利益,而非捍卫中国的自由和权利。”[7]在批判国联和西方列强对日妥协的基础上,英国工会利用其在国际社会的影响力,积极号召世界各国共同反对日本的侵略行为。在国际行动层面,英国工会开展了国际性的抵制日本运动。在工会的压力下,1938年,英国工党国际咨询委员会编写了备忘录,详细说明有关国家采取协调行动,从经济上惩罚日本的一系列计划。这包括:扣押日本信贷;对从日本进口的商品实行全面管制;禁止各国向日本出口产品尤其是石油等战争物资;各国在行动上要加强协调,保证在金融和经济领域以及最终在军事领域相互援助,共同对抗日本[1]。为此,英国工会代表大会、工党和议会工党再次召开特别执行会议,审议国际范围内的抵制日货计划,决定邀请国际工会联合会、劳工与社会主义国际召开联合会议,讨论国际层面的抵制日货运动。1938年1月15日,国际工会联合会、劳工与社会主义国际在布鲁塞尔召开会议,参会的各国劳工组织一致认可英国工会的抵制日货方案,同意向本国政府施压以保证抵制日货运动有效实施[2]。英国工会还利用各种国际组织,在非经济领域积极促成国际抗日行动。在1936年日本获得第12届国际奥林匹克运动会举办权后,英国工人体育协会要求英国政府拒绝派代表参加东京奥运会,以表达对日本侵华的抗议。工人体育协会在英国有93个地方附属委员会和俱乐部,该协会也附属于社会主义工人体育运动国际,对英国和国际体育事业有着较大影响。1938年,工人体育协会和英国各地的工人体育委员会一致认为,日本侵略中国、破坏世界和平的做法违反了奥林匹克精神,奥运会应由日本以外的国家举办,以表达国际社会对日本的抗议[3]。英国工人体育运动协会还与媒体保持联系,在共同抵制日本举办奥运会方面相互协助,最终成功迫使国际奥委会取消日本的奥运会举办权。

工会在英国国内和国际上采取的“援华抑日”行动涵盖了政治、经济和社会多个领域,这些具有反侵略和争取国际和平的抗日行动也是国际社会援华抗战的重要体现。

三、“援华抑日”策略的影响

英国工会在支援中国抗战方面采取的一系列政治、经济和社会策略,从总体上呈现了国际抗战的基本形态,为中國抗战营造了有利的国际环境,在很大程度上增进了英国公众乃至国际社会对中国的认识。工会对中国抗战精神的宣传及其采取的一系列援华行动,为中国国际地位的提高提供了外部支持力量。

抗战期间,英国工人也长期面临大萧条苦难和战争威胁,但英国工会仍向中国提供了宝贵的精神和物资支持,有力地支援了中国人民的抗战。20世纪30年代,经济危机使英国工人遭受严重的失业和贫困问题。工会的社会职能是帮助会员免受生产和生活方面的困扰,救助失业、生病、孤老以及穷困的会员及其家属[4]。工会的资金主要来自会员会费和社会捐助,这些资金主要用于会员的医疗救助、失业救济和养老补助等开支[5]。在中国开始抗战之际,大萧条也冲击着英国工人的生产和生活。这一时期的社会调查显示:1932年,作为经济重心的英国东南部有14.3%的工人失业,中部传统工业重镇米德兰地区的失业率为20.1%。在威尔士、苏格兰、英格兰东北部和西北地区,25%的工人失去工作,社会生产几乎停滞[6]。到1939年“二战”全面爆发时,英国的失业人数还维持在100万以上[7]。在经济危机期间,英国政府减少救济开支的做法进一步加剧了工人失业和贫困问题[8]。在这种极为不利的国内形势下,英国工会仍积极支援中国抗战。尤其在全面抗战爆发后,英国工会通过援华基金和国际组织,不断为中国提供资金支持。截至1944年8月,工会通过全国劳工理事会基金向联合援华基金捐款的总额为94056英镑6先令11便士。这些基金的主办机构也通过各种渠道及时将英国工人的捐助转交中国,截至1944年8月,英国工会援华基金的总额为1286220英镑,这些资金用于向中国提供医疗服务和灾难救助,也分发给负责儿童福利的各种社会组织以及从事经济重建和善后的组织[1]。这充分彰显了英国工会的国际主义精神。

英国工会发起的集体性的“援华抑日”行动,极大推动了中英之间的社会交往。自1926年英国工会大罢工失败后,英国政府就立法限制工会的集体行动权和工会基金的使用[2]。但在整个中国抗战期间,英国工会仍发起集体行动,呼吁英国公众认识中国形势并支援中国抗战。1937年10月17日,英国工会在伦敦举行大规模游行、示威和其他群众性活动,抗议日本侵华并争取公众在抵制日本的一系列活动中与工会合作[3]。这极大增进了英国公众对中国的认识。在英国扭转国内战场形势后,工会也将对华援助视为重要的战争目标。1942年,工会代表大会在关于实现战后国际合作的计划中指出:“我们感到高兴的是,盟国正在更大程度地向中国提供物质和军事援助,这进一步保证了中国将与我们一道实现国际公正和持久和平,这是我们在这场战争中的共同目标。”[4]英国工会的对华援助也在很大程度上加深了国际社会对中国的良好印象,参加1942年英国工会代表大会的国际代表指出:“当中国开始进行反侵略战争时,公众舆论尚未认识到我们已经处于世界大战的边缘,中国反抗日本法西斯的行动就是世界大战的一部分……令人满意的是,当今所有国家的公众舆论都认识到并承认:第二次世界大战参战各国的全部军事行动,都是两种意识形态之间为维持或毁灭现代文明而进行的战争的一部分。”[5]英国工会从国际和平乃至整个“二战”的角度肯定中国抗战的国际意义,改善了英国公众对中国的认知,加深了国际社会对中国的了解,向世界宣示了中国抗战的伟大意义,使中国抗战获得了有利的国际环境。

与抗战期间英国政府推行的对日或妥协或遏制政策相比,工会则采取坚定的“援华抑日”行动,这也客观上促使英国政府开始正视中国的国际地位。“九一八”事变后,英国政府作为国联的主导国,极力推行对日绥靖政策,并在事实上默许了日本对中国的侵略。与之相对,英国工会则采取坚定支援中国的策略和行动。自“九一八”事变爆发到“二战”结束,英国工会在历次代表大会上都批判英国政府的对日妥协政策。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后,欧洲面临的战争威胁日益迫近,英国无法调动军事力量维护在新加坡和马来西亚等地的殖民利益。由于英国在亚洲的防御力量相对薄弱,英国政府乐见日本军队被困在中国。在工会的影响下,尽管英国首相张伯伦希望与日本和解,但英国诸多官员却认为应该对抗日本[6]。英国工会也利用自身影响力持续推动英国政府改善对华关系并支援中国抗战。1937年,英国工会代表大会制定了反制日本侵华的行动策略和决议。同年9月24日,工会通过总理事会和工党执行委员会将“援华抑日”方案转交给英国外交大臣安东尼·艾登。工会向艾登表明,英国政府应该采取实际行动,与其他国家一道禁止进口日本货物,并在国联的协议框架下,对日本进行经济惩罚[7]。工会在改善英国政府对中国的认知和态度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1942年,外交大臣艾登制定了关于重建战后秩序的“四大国计划”(the "Four-Power" Plan),主张由英国、美国、苏联和中国共同维护战后世界秩序[1]。尽管英国政府在该计划的制定过程中仍带有殖民主义偏见[2],但中国最终成为该计划中的四大国之一,表明英国政府不得不正视中国的国际地位,认可中国在捍卫战后世界和平方面的作用和价值。

在整个中国抗战期间,对日本侵华的讨论一直是英国工会代表大会的重要议程,工会对中国战场的重视彰显了中国抗战的国际意义,有利于中国国际地位的改善。在英国工会的支持下,国际社会总体上形成了“援华抑日”的态度和行动。在1937年英国工会向国际社会发出抵制日本、支援中国的呼吁后,各国劳工组织纷纷响应工会的“援华抑日”策略,美国、加拿大、新西兰、澳大利亚、墨西哥、印度、比利时、荷兰、法国、瑞士、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各国、捷克斯洛伐克、奥地利和爱尔兰等国家和地区的工人组织一致声明:要用最坚定的意志响应英国工会的号召,竭力抵制日本。这些“抑日”政策主要包含两大目标指向:其一,首先要表达对中国人民的同情;其二,要使日本工人阶级认识到日本政府的政策在其他国家备受憎恨[3]。在英国工会的影响下,1940年6月17日,一批法国国际共产主义者联合致信英国工人,请求其联合起来向英国政府施压,呼吁英国等帝国主义国家放弃在中国的殖民政策。在其看来,解放了的中国人民和其他殖民地人民能够更好地反抗外来侵略,也有助于世界其他殖民地实现民族独立[4]。英国工会推动下的国际“援华抑日”行动,彰显了中国抗战的国际意义,也有利于中国国际地位的改善。

1943年,英国工会代表大会向那些在“二战”中与英国并肩战斗的国家致以敬意,认为反法西斯国家的军队和人民的战斗使世界恢复了人权和自由。大会特别强调:“中国人民为了抵抗外敌而长期坚持战斗,那些敌后战场的人民也一直通过有效行动对抗日本,这令人感到鼓舞和钦佩。”[5]中国人民在抗日战争中形成的抗战精神也得到英国工会的肯定。1944年,工会呼吁英国民众学习中国人民的抗战精神,并向中国军队和所有中国人民在长期英勇斗争中表现出来的气概致敬[6]。同年,国际劳工大会选举了8名大会管理人员,中国工会领导人朱学范名列其中[7]。该组织后来成为联合国附属机构,这反映了国际组织对中国国际地位的认可。1945年世界工会大会任命了委员会,中国成为委员会确定的委员代表来源国之一,这表明中国可以选派代表,共同参与战后工人推动世界秩序建构的行动。世界工會大会发表宣言:第二次世界大战给人类历史带来严重危机,反抗侵略与强权的联合国家取得了最后胜利。大会主张各国通力合作以建立持久稳定的和平,在经济领域促进国际合作,使全球资源服务于全体人民,为所有人提供充分就业,提高生活水平和社会安全[8]。英国工会在国际层面对中国抗战精神的宣扬以及国际组织对中国的接纳,从根本上反映了国际抗战背景下,中国国际地位的改善以及对国际秩序影响力的提升,而英国工会在此方面发挥了有力的外部支持作用。

〔责任编辑:史拴拴〕

[1]S. P. MacKenzie, British War Films, 1939-1945: The Cinema and the Services, London:Hambledon and London Ltd., 2001, p.13.

[2]R. Mackay, Half the Battle: Civilian Morale in Britain during the Second World War, Manchester: Manchester University Press,2002, p.17.

[3][4]Trade Union Congress, Report of the Annual Trade Union Congress, London: Trade Union Congress, 1932, p.178, p.358.

[1][2][3][4][5][6]Trade Union Congress, Report of the Annual Trade Union Congress, London: Trade Union Congress, 1932, pp.178-179, pp.179-180, pp.179-180, pp.179-180, p.358, pp.179-180.

[1]Trade Union Congress, Report of the Annual Trade Union Congress, London: Trade Union Congress, 1932, pp.179-180.

[2]R. A. C. Parker, Chamberlain and Appeasement: British Policy and the Coming of the Second World War, New York: Palgrave, 1993, p.104.

[3]Trade Union Congress, Report of the Annual Trade Union Congress, London: Trade Union Congress, 1936, p.372.

[4]R. Overy, The Twilight Years: The Paradox of Britain between the Wars, London: Penguin Books, 2009, p.334.

[5][6][7][8][9]Trade Union Congress, Report of the Annual Trade Union Congress, London: Trade Union Congress, 1937, p.424, pp.430-431, p.431, p.431, p.430.

[1][2]Trade Union Congress, Report of the Annual Trade Union Congress, London: Trade Union Congress, 1937, p.430, p.431.

[3][7]Trade Union Congress, Report of the Annual Trade Union Congress, London: Trade Union Congress, 1938, p.180, p.182.

[4]Trade Union Congress, Report of the Annual Trade Union Congress, London: Trade Union Congress, 1939, p.28.

[5]Trade Union Congress, Report of the Annual Trade Union Congress, London: Trade Union Congress, 1943, p.287.

[6]"World Unions Discuss Wars", Daily Herald, 18 November, 1937.

[8]W. Citrine, International Brigade- Dependants and Wounded Aid Committee, 04 July, 1938, London: Trades Union Congress, 292/946/34/123.

[1][2]Trade Union Congress, Report of the Annual Trade Union Congress, London: Trade Union Congress, 1943, p.430, p.344.

[3]Trade Union Congress, Report of the Annual Trade Union Congress, London: Trade Union Congress, 1935, p.357.

[4][5][6]Trade Union Congress, Report of the Annual Trade Union Congress, London: Trade Union Congress, 1938, p.180, p.310, p.181.

[1]Trade Union Congress, Report of the Annual Trade Union Congress, London: Trade Union Congress, 1939, p.28.

[2]Trade Union Congress, Report of the Annual Trade Union Congress, London: Trade Union Congress, 1937, p.431.

[3]Trade Union Congress, Report of the Annual Trade Union Congress, London: Trade Union Congress, 1938, p.180.

[4]Trade Union Congress, Report of the Annual Trade Union Congress, London: Trade Union Congress, 1940, p.327.

[5][6]Trade Union Congress, Memorandum on Education after the War, London: Trade Union Congress, 1942, p.10, p.251.

[7]Trade Union Congress, Report of the Annual Trade Union Congress, London: Trade Union Congress, 1932, pp.178-179.

[1][2][3]Trade Union Congress, Report of the Annual Trade Union Congress, London: Trade Union Congress, 1938, p.180-181, p.181, p.119.

[4]R. Aris, Trade Unions and the Management of Industrial Conflict, London: Macmillan Press Ltd., 1998, p.25.

[5]R. Muir, Trade Unionism and the Trade Union Bill, London: Williams and NorgateLtd., 1927, pp.14-15.

[6]W. Temple, Men without Work: A Report Made to the Pilgrim Trust,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38, pp.7-9.

[7]D. Butler, A. Sloman, British Political Facts, 1900-1979, London: Macmillan Press Ltd., 1980, p.343.

[8]A. Taylor, English History, 1914-1945,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65, p.291.

[1]Trade Union Congress, Report of the Annual Trade Union Congress, London: Trade Union Congress, 1944, pp.187-188.

[2]J. T. Murphy, Modern Trade Unionism: A Study of the Present Tendencies and the Future of Trade Unions in Britain, London: George Routledge and Sons, 1935, pp. 54-55.

[3][7]Trade Union Congress, Report of the Annual Trade Union Congress, London: Trade Union Congress, 1938, p.180, p.180.

[4][5]Trade Union Congress, Memorandum on Education after the War, London: Trade Union Congress, 1942, p.10, p.262.

[6]D. Todman, Britains War into Battle, 1937-1941,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6, p.171.

[1]A. Eden, The "Four-Power" Plan, W. P. (42) 516, London: The National Archives, November 8, 1942.

[2]J. Charmley, Churchill: The End of Glory: A Political Biography, London:Hodder and Stoughton,1993, p.435.

[3]Trade Union Congress, Report of the Annual Trade Union Congress, London: Trade Union Congress, 1938, p.180.

[4]A Group of French Internationalist Communists, Open Letter to British Workers, 325/1/A40(11), Warwick Digital Collections, University of Warwick Library,17 June, 1940.

[5]Trade Union Congress, Report of the Annual Trade Union Congress, London: Trade Union Congress, 1943, p.356.

[6][7]Trade Union Congress, Report of the Annual Trade Union Congress, London: Trade Union Congress, 1944, p.27, p.117.

[8]Trade Union Congress, Report of the Annual Trade Union Congress, London: Trade Union Congress, 1945, pp.10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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