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高校教学研究高质量发展之遮蔽与彰显

朱 飞

质量是各类事业可持续发展的生命线。在教育界，教学研究服务于教育教学改革与实践，是将教学改革引向深入的重要驱动力，是保障人才培养质量的重要载体。高质量是事物发展到较高水准形态的表达。[1]如何实现教学研究高质量发展，是高校教育教学改革持续深化与育人水平持续提升必须关注的重要课题。从学理探讨与实践探索上深化教学研究治理体系综合化与专项性改革研究，在更大范围、更宽领域、更深层次应对各类教学问题，能促进教育教学体系持续提质增效。

一、缘由：教学研究高质量发展之遮蔽

高校是追求真理、探索科学、培育英才之地，而失真、低效乃至无效的教学研究活动是高校教学工作高质量发展的腐蚀剂，教学研究在主体构成、理论实际、组织管理等方面存在质量被遮蔽的问题。

(一)教学研究的精英化与大众化引发质量标准不统一

从教育学学科特质看，教学研究具有学科化、专业化、领域性等特点，并遵循一定的教育教学理念理论与方法工具进行教学问题探究，需要由精英化的专业人才高水平引领与科学化推动，产出更多高深教学理念、理论、知识与范式。教学研究并非人人都能轻易做到与做好的，需要专门化的知识积累、能力培养与综合素养提升作为支撑与保障。现实中，受立项比例与项目设计水准等因素影响，在省部级教育教学研究项目申报中“大众参与、精英成功”的现象比较明显，反映了教学研究的“精英化”取向。但是，这容易引发书斋式的纯教学学术知识理论研究，而远离生动鲜活的教学实践。

由此，在精英化教育学学科学术理论研究发展模式之外，还要关注大众化的教学现实问题与管理困境，并探索教学研究活动与成果凸显实用性的发展路径。同时，教学研究的大众化势必对精英化发展范式造成一定的冲击与挑战，教师“人人参与”的大众化教学研究总体质量参差不齐，原创性、高水平教学研究活动与成果质量呈现相对稀缺的发展态势。从整体上与现实情况来看，高校教师开展教学研究的积极性、主动性与创造性并未充分激发与展现，教学研究群体性特征还不明显，更多的是依靠个体或小团体“精英”主导与推动。

(二)教学研究的理念理论与实际应用衔接不畅

从理论与实际的关系上看，理论来自实践，但是理论高于实践，二者会呈现一定的复杂关系样态。当理论与实际相匹配时，会出现一个实际呼唤理论与理论指导实际的调试过程。教学理念理论与实践应用是影响教育教学事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因素。在现实的教学研究活动中，一些教学理论研究偏基础性、宏大或高深知识理论建构的逻辑推理思辨研究，侧重知识理论的生产、传播与应用，或者以学术自由独立的角色对待教学研究活动，致使教学理念理论研究具有一定的滞后性，或者受制于知识理论成果付诸实践的条件、资源等要素不充分或不具备，导致研究成果对推动教学改革与实践发展作用不大，收效甚微。此外，一些教师不同程度地存在着缺乏运用教育学、心理学与管理学等相关学科专业理论指导教学研究实践活动的理念、知识、能力与素养，对教学理论的学习认知与实践应用相对滞后，教学活动学术性、专业性、科学化综合水平不高，致使教学研究实践活动的理论与实际连接存在不紧密或无关系的问题。

国内众多教学研究成果主要围绕人才培养、专业、课程与教材建设、教育教学质量保障体系等领域开展研究，较少对高校教师教学研究的现状与问题进行规范化调查研究，缺失理论指导与先进理念的感性摸索式、思辨推理式、经验总结式等低水平教学研究活动与成果较多，而创新性、科学化、探索性高水平教学研究及其成果较少，不同程度制约着教学研究活动的实效性与可推广性。

(三)教学研究的过程管理与结果考量连接不紧密

高校教学研究管理存在着侧重形式化管理、行政性要求多的现象与问题。当高校教学研究被赋予为“业绩”“任务”“指标”等管理学上的称谓时，不科学的教学研究观、教学质量评价观、科研绩效考核观、职称职务评聘观、办学政绩观等价值导向易诱发形式化的教学研究业绩。教学研究呈现重数量表征轻质量保障，重外延发展轻内涵建设，偏离教学研究的实质与宗旨，无法掌握教学研究效果的实现程度与结果的实际功效，使形式与本质相疏离，乃至相对独立运转。

重“量”轻“质”的不良教学研究文化倾向显现并盛行，“起点—过程—结果”全链条式教学研究治理体系尚未有效建立与维系，运行质量保障机制不健全，在管理理念、政策、制度、内容与方法等推进环节衔接不紧密问题显现。一些教学科研管理部门停留于完成年度工作计划、目标与任务，重标签口号动员(热衷于教育教学研究项目、课题组织与申报)，而对教师教学研究的态度动机、投入程度、实际效果等方面关注不够，轻行动效果实效表现(轻视过程实施与推进、结果产出评价与持续改进提升)等问题，偏离教学内涵式、高质量发展内在诉求，致使教学研究活动不同程度地呈现低效化发展态势。迎合履职考核“为研究而研究”式仿真研究活动，功利性获取研究经费动机的教学研究活动，等引发“重形式，轻应用”“重论文，轻实践”等诸多问题，误导教学研究高质量发展的本然方向，带来教学研究的虚假繁荣，掩盖实际存在的教学质量短板问题与潜在危机。

二、透视：教学研究高质量发展之内涵

教学研究，顾名思义，就是要以教学问题为中心，关注人才培养活动，是以提升教学质量为目标而开展的研究与实践探索活动。在学术界与教育界，对教学研究的内涵理解认知有广义和狭义之分，但均以研究“教”与“学”为中心，以教学学术理论研究与教学实践问题为中心，以服务教学质量与水平持续改进为目标。从广义上看，教学研究可理解为在教育教学理论研究与实践应用某一或综合方面有所研究、有所思考、有所行动、有所收获，包含规范与不规范的教学研究活动，或基于个人教学经历经验主观感知与实践总结、案例分析、小范围调研等研究形式，在最大程度与最广范围上促进教学改革与实践创新。从狭义上看，教学研究应基于课题项目的研究模式，遵循科学研究范式，从选题价值论证、研究设计科学规范、实验实践流程可行性分析、数据调研分析、论著与研究报告撰写等研究活动，使研究成果能够有效指导和服务教学实践，提升教学水平与人才培养质量。

高质量发展的提出与建设，具有多重内涵，诸如应对质量滑坡或下降的问题，在新的发展背景下使某一事物在理念革新、内涵提升、要素优化、结构重组、路径探索等方面不断深化改革与创新发展，进一步提高发展质量水准，等等。教学研究高质量发展的提出，旨在应对近年来高等教育大众化与普及化深入推进带来的教学质量滑坡，顺应我国科技强国建设时代对高水平人才培养质量的迫切需要，又是从微观上摆脱“程式化”“平庸式”教学低效问题，实现教学研究“量”的合理增加与“质”的有效提升的根本需要。

教学研究高质量发展是建设高质量教育教学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需要以高质量的理念、标准、内容与方式规范教学研究活动，摆脱过度强调数量规模扩张的外延式发展模式，注重教学研究内涵式发展质量。具体来说，就是要关注教学研究的鲜活实践需求与理论支撑诉求，尤其是从学生求学成才状况、教师教学效果与教师专业化发展等方面进行研究。教学研究实效性体现在教学领域有所发现、发明与创新，以促进教师教学改革创新、学生学业效果增效为衡量依据，转化成优秀教学成果，并进行有效应用与推广。教学研究质量水平的衡量既可以是相对静态固化的客观效果，如研究成果产出表现的教学改革方案、教学大纲、讲义课件、著作教材、实验报告、调研(研究)报告、教学软件、管理制度、论文等多种成果形式，又可以从动态生成的阶段性成就表现进行考查，包括阶段生成性的教学成绩、学生主观反应、学习成绩表现、教师教学改革进展、教学反思与交流状况等方面。

三、路径：教学研究高质量发展之彰显

教学研究作为针对教学开展的一种研究类型，融学术性和应用性于一体。如何建立健全教学研究高质量发展体系，事关教学改革效果与人才培养质量，亟须从主体构成形式、理论实际关系、组织管理体系等多方面积极探索可为路径。

(一)倡导教学研究精英化引领与大众化推动相融通

高质量发展应是多元主体共建的结果[2]，需要不同主体人员协同推进。当今世界范围内，教学研究发展呈现出一些共同趋势，诸如研究主体由单一的理论研究者转向理论与实践合作的研究者[3]，也就是要统筹教学研究人员少数“精英化引领”与普通“大众化推动”的整体优化与多元协同发展，实现由基础到应用、由虚化到实体、由宏观战略到微观具体、由理想构思到实践应用等多个层面的相互融通，全方位激发不同类型人员参与教学研究的活力。

在实现教学研究实效性的高质量发展过程中，专业理论研究人员的学科专业引领和教师群体主体作为与同伴互助是开展高水平教学研究活动的两大基本力量。倡导两大主体各自独立开展研究与构建合作研究共同体[4]，是当前学界倡导与实践所需的教学研究发展范式，以不断提升教学理论研究的高度、政策研究的深度和实践研究的效度促进教学研究的精英化引领与大众化实践相结合。

一方面，要坚持精英化的教学研究基础性、学术性、理论性、政策性高水平前瞻研究，以少量教育教学研究专家、学者与管理者为主导和牵引，关注教育教学基础性、宏(中)观战略发展研究与教育教学发展时势动向，统揽教学研究发展目标与行动方向，促进理论引领与实践创新，进而达到应对教学改革与发展中面临的相关问题。习近平总书记在2015年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专题研讨班上提出必须抓住领导干部“关键少数”，号召发挥“关键少数”领导干部与精英人才的决策引领作用。南京大学龚放教授认为，在我国大学治理体系和能力现代化进程中，必须重视“关键少数”，发挥精英人才在教育教学改革发展战略与实践创新等方面的领航作用[5]，对教学重大问题真伪与研究价值大小进行科学衡量。

另一方面，要坚持大众化群众性的多元教学研究发展道路，以广大教师为主体和主导，构建教学研究共同体，基于教学实践的问题导向与对策研究。教学研究共同体的构筑要求教师不仅从自身的反思性实践中得到学习 ，而且要与其他教师个体或团体开展合作性学习，开展教育教学研究的专门培训并习得技能。由此，加强教学研究共同体建设，要增进不同团队成员学科专业、知识能力的合作性与互补性，实现同伴互助与自主反思相结合。广大教师应投入更多的时间与精力做“小微”教学研究，针对个人教学工作实践进行多重反思与深入研究，做接地气的研究者，做勤反思的行动者，重教学实证调查研究[6]，增强教学研究实效性。

(二)促使教学研究的理念理论与实际应用相衔接

理论联系实际是探求真理、认知事物的重要路径，实际是理论研究的基础，理论研究成果应服务与引领实际事物的科学发展。从教学规律上看，运用研究活动的理论成果指导教学工作，有利于提高教学学术水平与实践应用质量。教学研究主要是关于师生教学活动的研究，“实际”应较多地指向学生求学与教师教学的状况。理论联系实际就是要在教育教学理论研究与实践创新中，结合学生的学习与教师的教学开展活动，注重过程质量与效果产出状况。利用教学学术理论研究与实践应用研究取得的成果，不断改进与优化教学实践，促进教学与研究相统一，持续深化学校教育教学改革，助力教师专业化发展。

理念理论是教育改革与教学研究可持续发展的前置条件，需要提升对教学研究科学性与实用性的思想认知。教学融学术性和研究性于一体，只有将“研究”有效地“融入”与“介入”教学，才能实现教学质量品质与教师发展水平的持续提升。教学研究活动理应遵循教学理论联系实际的原则与规律，重视思想、理念、理论研究与实践应用互动互通，不能用外在的形式化发展，遮蔽内在的品质保障与提升。具体而言，要明确教学学术理论研究、教学实践应用研究、实践经验总结和工作汇报之间的区别，要有学理意识与问题意识，聚焦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教学研究与科学研究具有共通之处，以探索学术理论与实践应用问题为中心，具有科学性、理论性、创新性、应用性和示范性等特点[7]，注重理念革新与实践变革。教学研究要倡导科研求真的精神，遵循科学规范的研究方法，结合教学工作实际开展学理探索与实证研究。同时，要辩证看待教学研究呈现的系统性、长期性、复杂性特点，教学研究的过程与成果形态不能等同于一般性的技术活动过程与成果[8]，需要基于教育学学科理论研究与专业发展以及教学实践改革与发展诉求，促进教学研究理论形态与鲜活实践相衔接[9]，提升教学效能。真实的教学研究是与教学过程同构的，在真实的教学情境中研究教学、改造教学，并实现教学问题的解决。

教学实践是教学研究的源头活水[10]，为教学研究提供素材与问题来源。厦门大学潘懋元先生言及高等教育研究创立的初衷是关于微观教学实践过程活动研究，涉及教学理论、原则、方法、课程、教材、教法等方面[11]，而不应过多地集中于宏观教育管理研究。如，当下的高等教育应持续关注教师教学工作，聚焦大学生学情分析，掌握教与学的现状与问题，更好地将教学研究活动与人才培养活动无缝对接。

教学研究的高质量发展，既要注重教育教学学术、理论研究对教学实践的有力指导，实现教育教学理论传承与创新发展，又要加强教学实践应用性研究，以教学问题为中心，以相关教育教学理论为指导，开展研究性教学活动，加强量化与质性研究方法的综合运用。广大教师应紧紧围绕教学理念、目标、内容、方式、方法、现状、问题、路径、效果等方面开展教学学术理论与教学实践应用研究。如，开展教学行动研究与叙事研究，利用大数据持续跟踪与分析教学实践动态，提升教学研究实效性。

(三)助推教学研究的过程演进与效果提升相协调

为了保障教学研究规范化、有序性发展，树立发展阶段意识，关注发展过程推进与效果产出，从教学研究的要素投入、过程演进与效果衡量等阶段着手，打造教学研究实效性“起点—过程—结果”全链条式治理体制与运行机制，通过制度规范与约束机制优化教学研究前进路径。

在教学研究起点理念指引上，以先进教育教学思想、理念与理论为引领，以服务教育教学高质量发展为宗旨，瞄准教学一线真问题，注重教学研究管理活动的系统性、整体性和协调性建设，密切教学研究过程演进与结果产出的关系。高质量教学研究体系需要教学管理者、教育者和受教育者等主体积极建构，遵循人本化理念，关注师生教与学的问题困境开展教学理论研究与实证探究，保证教学研究起点方向的正确性。

在教学研究对象选择上，围绕学科专业、课程教材、教学理念、教学内容、教学方式、教学管理与质量保障等不同领域做好真实的过程研究。对师生“教与学”的状态实时研究，包括日常教学活动全过程，如备课、上课、辅导答疑、课后反思、听课、评课、学业考核等教学环节，对其开展教学思想、教学内容、教学方法、教学策略、教学技能等方面研究，关注学生学习的投入性、参与度、产出性等。倡导教学实验实证研究，增强教学过程与效果研究数据处理的科学性和客观性，确保研究结果具有学术理论指导性与实践操作可行性。

在教学研究结果质量评价上，将教学研究日常动态监测与周期评价相结合，将教学研究水平评价与效益考核相结合，实现从形式管理过程向内涵发展结果的根本转变。关注其过程实施状况与结果产出形态，将教学研究定量评价与定性评议相结合，既考查教学研究显性的外在产出表现，又考量隐性的内在间接效果，实现从形成性生成到终结性产出的全过程推进。在结果运用上，探索将教师教学研究表现与效果产出情况作为评优评先、职称职务评定、工作量绩效考核的重要参考依据之一。

其中，教学研究项目课题是统筹教学研究过程演进与效果提升协调发展的重要载体，要从选题设计引导、过程管理与效果考量等方面推动教学研究朝科学化、有序性发展。具体而言，从组织申报、评审立项、开题论证、中期检查、实践应用、结题验收、推广应用等层面进行教学研究项目课题的细致化管控。如，在项目课题中期检查过程中，要着重检查申报书中研究目标与计划方案的执行情况及取得的进展，查验各种调查实践活动和数据的真实材料[12]。在结项质量管理中，项目课题管理部门人员与验收专家要科学审核申报书中制定的预期目标、研究内容与实际产出成果的对应性与匹配度，从成果的学术理论价值和实践应用价值两个方面对成果的创新性与实用性进行全面评价[13]。关注教学研究成果实践应用效果材料，将教学实际问题的解决程度和学生的受益程度作为衡量教学研究质量的主要指标。

总之，教学研究水平影响人才培养水准，是新时代教育教学改革高质量发展的重要着力点之一。重视高校教学实绩，开展教学研究运行状况与效果探讨，构建教学研究高质量发展体系，营造倾心教学、投入教学、研究教学、改进教学的良好风尚[14]，是持续提升教学质量与教师专业化发展水平的必然路径，有助于新时代教学质量革命再上新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