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社会行为赋能青少年创造力发展

2023-07-27 09:57俞国良何妍
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 2023年22期
关键词:积极情绪创造力幸福感

俞国良 何妍

创造力培养是心理健康教育的“制高点”,培养创新型人才是心理健康教育在新时期的重要历史使命。在影响创造力的众多因素中,亲社会行为不仅有利于个体情绪健康与主观幸福感的提升、良好人际关系的建立与维护,而且对于创造力的提升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本期访谈,与俞国良教授将为读者分享亲社会行为促进创造力提升的内外因模型,并从内部因素和外部因素两个维度详解亲社会行为者更有创造力的原因及其内在机制。

亲社会行为与创造力关系的内外因模型

何妍:俞教授好!您曾经在本刊2021年7月的“主编访谈”栏目中提出,创造力培养是心理健康教育的“制高点”,并阐明了创造力是心理健康的基本内涵与重要特征,创造力与心理健康两者之间是互为因果并且相互促进的关系。今天要探讨的亲社会行为与创造力之间又是什么样的关系,请您整体介绍一下您和研究团队有关这个专题的研究情况。

俞国良:要探讨这个话题,首先需要说说什么是创造力。概括来讲,创造力是指生产对个人或社会群体新颖且有价值的产品、想法或问题解决方案的能力,它被誉为21世纪人类四大重要技能之一。目前,人类对创造力的认识以及如何培养创造力仍处于发展过程中,“创造力危机”成为了创造力领域的研究者和教育工作者们所广泛关注的问题。为了突破这一困境,研究者们就要回答两个关键性问题,一是“创造力是什么”,即创造力的概念界定与评价标准问题;二是“怎么做”,即如何提高个体和团队创造力的问题。解释学认识论认为,人类的实践活动是在一定的情境下进行的,它受到所处环境的影响并具有文化属性。因此,创造性活动的开展一方面与个体内部因素有关,另一方面也必然会受到个体外部环境和文化的影响。根据这一理论,当前创造力领域的相关研究者在回答这两个方面均存在问题。

首先,关于“是什么”方面的问题。根据Runco等研究者提出的标准定义,创造力至少要保证两条基本标准的满足,即原创性(或新颖性)和适用性(或实用性)。在中国文化背景下,能够造福于他人的“适用性”标准显得更为重要。然而,以往研究者在回答创造力“是什么”这一方面时,较多地以产品的“独创性”“新颖性”作为衡量创造力多寡的指标,而相对忽略了创造力标准中“适用性”所提出的要求。若考虑创造力的“适用性”标准,就要将创造性活动引入真实的情境中来并回答“对谁有用”的问题。创造力的受益者不仅是创造者本人,更是指向他人和社会的。因此,如果个体创造性活动最初的出发点始于“他人立场”,那么其所创造的产品就更能够满足创造力的“有用性”或“实用性”标准。可见,亲社会动机对于创造力的提升是具有帮助的。

其次,是回答“怎么做”(如何提高或培养创造力)的问题。过去,以Eysenck的“疯狂天才”理论为代表的创造力相关学说将个体的高创造力与孤僻、怪诞等消极人格特质紧密联系在一起,致使创造力的研究导向发生了极大的扭曲。基于这种错误认识论的导向,培养个体的创造力无异于缘木求鱼。马斯洛认为,作为人类最高的需要层次,创造力是人类在满足了包括个体层面的生理与安全,人际层面的社交与尊严等其他发展前提条件下的自我实现。那么,如何能够为个体创造力的培养与发挥创设有利的条件呢?在影响创造力的众多因素中,亲社会行为逐渐走进研究者们的视野。研究发现,亲社会行为不仅有利于个体情绪健康与主观幸福感的提升、良好人际关系的建立与维护并获得更多的社会资源,而且对于创造力的提升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因此,洞悉亲社会行为什么能够有利于创造力的发挥,可以为如何培养与提高青少年创造力问题的回答提供对策。那么,亲社会行为者为什么会更有创造力呢?

从解释学认识论的范畴而言,亲社会行为与创造性行为在本质上是一致的,它们都是存在于一定社会关系中的主体作用于客体的实践活动。在表现形式上,两者往往都是具有“冒险性”,而且可能面臨着没有回报或被他人所拒绝的情况。因此,在创造力领域的研究中,冒险通常被视为创造力的一项预测因素,相关的实证研究结果表明冒险性与个体创造力的流畅性、灵活性和独创性等维度之间均存在显著的正相关。与之相似的,当个体从事亲社会行为时也可能会面临着冒险的情境。近期认知神经科学的研究结果也表明,个体的冒险行为和亲社会行为这两种看似截然不同的行为模式,实际上在神经回路方面存在大量的重叠。

我们研究团队从解释学认识论的视角出发,根据当前国内外相关的理论与实证研究证据,提出亲社会行为者更具有创造力的内外因模型(图1)。从内部因素讲,亲社会行为者通常具有较高的亲社会动机,它能够有利于内部动机、自主性动机、主观幸福感、发散性思维的增加,同时也减少了压力等消极因素的影响,从而对创造力具有促进作用;从外部因素看,亲社会行为的实施有利于个体建立并维持良好的人际关系、获得更多的外部支持(知识分享、合作、信任),从而有利于创造力的发挥。为创造力领域的理论研究增加新内容。

内外因模型的理论依据

何妍:内外因模型从解释学认识论的角度阐释了亲社会行为者为什么会更有创造力,还有哪些理论能够支撑和解释这一模型,请您作一个简要的科普说明,以使我们能够从学理上认识亲社会性与创造力之间的关系。

俞国良:根据Lewin在1951年所提出的人类行为公式,个体的行为是个体与其所处环境的交互作用的函数,即:B=f(P·E)。这一公式简明扼要地表达了研究者在对人类行为进行考察时应该兼顾内、外部因素的思想,这与解释学认识论的立场是一致的。创造是人类有意识活动的一种,它也应适用于Lewin的人类行为理论。以下几种理论可以看作是解释学认识论依次从个体的内、外部两个维度对亲社会性如何对创造力产生积极影响进行了解释。

其一是创造力投资与创造力成分理论。创造力投资理论认为创造性活动就好像投资过程,创造力不是单一能力,而是内部因素(如,智力、知识、思维风格、人格、动机等)和外部因素(社会环境、文化环境等)的辐合与辐散作用的有机结合,唯有将内外因素合理投资才能收效创造力。

在影响创造力的内部因素中,动机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亲社会动机较高的个体,通常会出于内部动机而从事创造性活动,当投资未有回报时并不会立即选择放弃。在影响创造力的诸多外部因素中,人际关系质量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个体的亲社会动机与行为是良好人际关系的重要保障。与利己者相比,亲社会行为实施者更容易得到他人的帮助,其人际关系也更好。亲社会动机和亲社会行为也可以视为投资活动,它能够使个体获取更多有利于创造力发挥的外部资源。

创造力三成分理论中也给出了相似的解释,该理论将创造力的影响因素划分为个体内因素(如专业知识、技能,灵活的认知风格、经验开放性等)和个体外因素(如外部动机与奖励、知识分享、社会支持等)两类。个体的亲社会动机与亲社会行为可以分别通过对内、外部因素(如,内部动机和人际关系)产生积极影响,从而有利于创造力水平的提升。

其二是创造力系统理论。这一理论指出,创造力是由生产者和观看者互动所共同建构的现象,创造性活动能否取得成功不可避免地受到所处环境的影响。创造力从来都不仅仅是个人行为,它是一个能够从个体变化中选择值得保存的东西的社会制度或领域、能够稳定地保存并传递新观点的文化和给这个领域带来一定创新的个体,这三者共同作用的结果;当一个人在某个领域中做出了会随着时间传递下去的改变,就是创造。创造力领域的跨文化研究也发现,在集体主义文化背景下亲社会动机对创造力的影响更为突出。

其三是创造性角色认同与自我效能理论。亲社会行为更容易得到其所在群体的认同,并进而获得更高的自我效能感,这也是创造力得以发展的重要因素。角色理论认为,角色认同是對多种行为的有效预测因素。其中,诸如个人行为准则、期待等因素会增强角色认同等变量从而影响个体未来的行为。角色认同作为一种推动力,不仅推动了特定行为(与特定角色认同相关),而且赋予了行为以意义和目的。比如,员工的创新角色认同是员工创新行为发生的重要影响因素。研究者还进一步提出了“创造力自我效能感”的概念,也就是个体对自己能产生创造性成果的信念,从而扩展了从个体内部因素对创造力进行研究的理论基础。

亲社会行为者更有创造力:内部因素

何妍:上述理论从内外两个维度很好地解释了亲社会行为对于创造力产生的积极影响,从内部维度看,亲社会行为者本身可能具有更高的创造性倾向,更愿意从事创造性的活动,其自我效能感也比较强,具备创造力的前提条件。根据您的研究,类似的内部因素还有哪些,它们产生作用的机制是什么?

俞国良:类似的内部因素还有动机、积极情绪、压力、主观幸福感等。我们依次来谈谈。

一是动机。动机性信息加工理论认为,亲社会动机与内部动机共同对创造力产生积极影响。有关内部动机对创造力积极作用的研究相对较多,我们主要针对亲社会动机对创造力的促进作用进行阐述。我们可以从创造力的“实用性”和“新颖性”这两个标准入手来论述亲社会动机对创造力具有积极影响的原因。

首先,当研究者把“实用性”纳入创造力的评价标准时,就必须考虑创造性活动的作用对象与实际情境,而这一出发点本身就是亲社会动机所驱使的。具体而言,当考虑到“创造为了谁”这一问题时,就要求创造力的研究者能够跳出仅关注创造力“生产者”视角的限制,同时还要提高其对他人观点、需求的敏感度,增强个体换位思考和观点整合的能力。很多研究证实了这一点,比如亲社会动机水平高的团队创造力表现更好,亲社会动机会激发更多的积极情绪,有利于创造力的充分发挥。

其次,当个体为了让产品能够符合“新颖性”标准时,亲社会动机也发挥着关键的驱动作用。研究者认为以往研究发现内部动机对创造力会产生截然不同的效果,很有可能存在着其他变量调节了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其中,亲社会动机是较为关键的一个因素,当亲社会动机和内在动机协同作用时,个体在创造性工作中的表现更好,为个体的亲社会性影响创造力提供了直接的证据。

二是积极情绪。积极情绪是创造力的重要影响因素,而亲社会行为能够通过促进积极情绪的产生,从而有利于创造力的发挥。根据积极情绪拓展建构理论,人们可以通过生活中的实践活动来培养积极情绪,这样不仅会让他们在获取积极情绪的那一刻感觉良好,而且能够促进个体实现心理成长,并最终获得幸福与创造力。积极情绪对创造力的影响包括六个方面:(1)拓宽个体的注意力和思维灵活性;(2)消除挥之不去的负面情绪;(3)增强心理弹性;(4)建立相应的个人资源;(5)引发未来更多的幸福感并呈螺旋上升;(6)促进人类繁荣发展。当积极情绪充足时,人们的心理弹性就会更高、更加成熟且充满了更多复杂的可能性,从而富有创造力。大量的研究都证实了积极情绪对于创造力有显著的促进作用。

三是压力。生活中的任何刺激都可能引起压力,而压力会对个体的创造性活动产生消极影响。因此,缓解或消除压力可以为创造力的发挥提供良好的条件。当前,已有实证研究给出了亲社会行为能够缓解压力从而有利于创造力发挥的间接证据。

首先,既有的理论与实证研究结果均一致地表明亲社会行为有利于压力的消解。压力反应理论指出,当面临压力时,个体既可以通过寻求他人的帮助,也可以选择帮助他人来防止(或减轻)来自压力事件的负面影响。有研究结果表明,亲社会行为的实施是减少由压力事件带来消极影响的有效策略。

其次,理论与实证研究结果均表明压力的缓解对创造力的发挥具有积极影响。分心唤醒理论认为,个体的注意资源是有限的,如果把其中一部分资源用于处理压力,那么,分配给其他任务的认知资源就会减少,从而相应地降低了个体进行创造性活动的可能性。目前,来自多个领域的实证研究都论证了压力与创造力的关系问题。例如,来自药理学的研究结果表明,压力会对创造力产生消极影响;元分析研究发现,压力与创造性任务中的发散性思维得分之间呈现倒U形的关系,而高度的压力则会对创造力造成严重的损害。可见,压力的适当缓解能够有助于个体创造力的展现。

四是主观幸福感。主观幸福感能够对创造力产生积极影响,而亲社会行为则是幸福感的重要来源。近年来,主观幸福感作为一个关键的福利指标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越来越多的国家已经将国民幸福水平纳入其经济政策目标。研究发现,个体日常的主观幸福感与创造力之间存在着密切的相关性,当个体感到幸福快乐和有活力时更愿意从事创造性的工作,即越幸福、越创造。既然主观幸福感能够使个体更具有创造力,那么,如何获取幸福感呢?来自不同领域的研究结果发现,亲社会行为是给个体带来幸福感的一条有效的途径。

哲学家彼得·辛格指出,利他主义不是自我牺牲,而是通过帮助他人以获得最大的幸福。有研究发现,把钱花在他人身上(亲社会性支出)会比给自己花钱带来更大的幸福感。最近的元分析研究还发现,亲社会性与幸福感之间确实存在着积极的关系,参与各种亲社会行为均会对个体的幸福感产生积极的影响,而且不同类别的亲社会行为对于幸福感的影响大小存在差异。

亲社会行为者更有创造力:外部因素

何妍:从外部维度看,亲社会行为者由于展现出了高尚的品质,能够获得更多的合作机会与社会支持,从而为创造力的展现提供了必要的外部支持。请您再谈谈影响亲社会行为者更有创造力的外部因素。

俞国良:创造力不仅是个体创造性认知与行为的结果,更是个体在所处环境中充分整合有限资源的结果。根据现有的研究,影响亲社会行为者更有创造力的外部因素有这么几个。

一是态度与反馈。他人的态度和反馈是影响创造力的重要外部因素,而亲社会行为能够使个体获得更多积极的态度与反馈。有研究发现,他人消极的态度与反馈会影响个体从事创造性获得的自我概念和内在动机。而亲社会行为的实施者更有机会获得积极的绩效反馈,并使自身的创造性得以更好地发挥。

二是人际关系。创造力活动的开展需要一定的外部条件支持,而良好的人际关系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项。具体来讲,良好的人际关系可为个体从事创造性活动提供物质资源、人力帮助等更为便利的外部条件;良好的人际关系能够促使个体产生积极情绪并拓宽认知资源,从而有利于创造力的发挥;良好的人际关系能够使个体的创造性活动得到更大限度的包容。

三是人际信任与社会支持。人际信任与支持对于创造力的发挥也是必不可少的,而亲社会行为可以使实施者获得更多的人际信任与支持。创造性活动是一项伴随高失败风险的任务,这一过程可能会威胁到现状及其现有特权,从而引发他人的抵制。因此,能否获得他人信任与支持显得格外重要。竞争性利他理论认为,当个体在寻找合作伙伴时会倾向于选择拥有更多资源或利他倾向的人。因此,亲社会行为实施者能够获得更多的人际信任与社会支持,从而为创造力的发挥提供良好的外部支持。

四是知识分享。知识分享指知识由知识拥有者到知识接受者的跨时空扩散的过程,是亲社会行为的构成要素。知识是产生创造力的一项关键性先决条件,而特定领域的知识是创造力的前提,因此,知识分享也与创新行为密切相关。个体的亲社会行为有利于群体成员之间的知识分享,进而会对创造力产生积极的推动作用。

研究亲社会行为与创造力关系的意义

何妍:感谢俞教授从解释学认识论的基本立场,为我们讲解了亲社会行为者为什么更有创造力的理论依据以及内因和外因路径。为了让读者更清晰地理解您的观点,是否可以再作一个简要的总结式梳理。

俞国良:亲社会行为对他人乃至社会发展的积极作用显而易见。但是,对于实施者本人而言,亲社会行为会降低其自身生存和繁殖的机会。有研究表明,亲社会行为在使行为者本人除蒙受损失外也可能获得一定的内部奖赏(如,减少内疚感、提高自我效能感和缓解消极情绪等),这对于个体的生存与发展有好处(例如,有利于良好人际关系的建立与维护、获得积极反馈与支持、更多知识分享的机会等),而这些内外部的因素对于提高个体创造力具有积极影响。

首先,我们基于解释学认识论的视角对创造力投资理论、创造力成分理论、创造力系统理论和创造性角色认同与自我效能理论等较有代表性的理论进行了分析,这些理论均强调了创造力是个体内外部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而亲社会动机与行为给个体创造力的提高创造了有利的内部条件。此外,从解释学认识论的角度来看,这两者都可以还原到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模型的基本结构框架中来。具体来说,亲社会行为能够使个体获取更多归属与爱的满足感、积极情绪、主观幸福感,而在这些需要得以基本满足之后个体便会进一步产生创造的欲望,从而促使创造力充分展现。

其次,我们分别从内、外因的路径阐述了亲社会性对创造力的积极作用。一方面,个体的亲社会动机有利于提升内部动机、积极情绪和幸福感,并且减少了压力等负面情绪状态,从而给创造力提供了良好的内部心理状态;另一方面,亲社会行为给实施者带来了良好的人际关系、更多的积极反馈和知识分享的机会,从而为创造力提供了有利的外部条件。亲社会动机与行为对创造力的积极影响还远不止我们所论述的这些。例如,有研究发现,当个体出于亲社会动机而进行遥远联想时的得分更高。

何妍:亲社会行为与创造力的关系,对于理论探讨和实践应用具有什么样的意义和价值?

俞国良:我们基于解释学认识论的基本立场,将亲社会行为与创造力的研究联系在一起,这对于亲社会行为和创造力的研究都具有重要意义。亲社会行为不仅温暖了人心、维护社会稳定,而且能够有效促进个体自身的发展并能够极大地推动其创造力的涌现。传统意义上的创造力,通常集中在那些具有杰出创造力的个人和创造性产品上,并且倾向于将具有创造力的个人、创造性产品和社会环境作为相互分离的因素加以研究。当代研究人员通过认识到创造性行动是在更广泛的社会环境中发生或与之共同构成的更具活力和不确定性的过程,从而扩展了这些概念。予人玫瑰,手有余香。造福他人的亲社会行为,从近期来看是舍己利人的,但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它是利人利己的。正如进化论假设的那样,利他行为可以给实施者带来回报进而使其在进化中得以保存。雄孔雀生长出使他人获得美感的漂亮尾羽,若是从短期利益来看这对其自身并无益处,并且是一种负担,但它无疑给雄孔雀带来更多的择偶机会,并得以繁衍下去。自私自利者通常是目光短浅的,他们很难会为了一个没有明显好处而又希望渺茫的目标而付出大量的努力。真正的创造力从来都不是突然的灵感,不是那种随机闪过黑暗山谷的一道光芒,而是数年艰苦工作的厚积薄发。创造力投资理论指出,创造力是内部动机、勇担风险的人格、克服困难的意志和良好的支持环境等内外部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而这些品质是亲社会行为者所具备的。创造力是生活意义的核心来源,大多数有趣的、重要的、人性化的产品都是创造力的结果。而且,越是对人类意义重大的创造性产品,就越需要创造者具有亲社会性。正如Kaufman的创造力4C模型所指出的那样,创造力非但有不同领域之间的差异,亦有质量高下之悬殊,越是对人类社会有突破性意义的创造力,它就越需要集合众多力量共同完成,亲社会行为者往往能够获取更多的内外因保障,从而能够让创造性任务得以顺利完成。马斯洛曾在对人的最高层次需要(即自我实现的需要)进行描述时也提及了创造力:“它是成为你所能成为的一切。当然,这些需求的具体形式因人而异。在一个人身上,它可能表现为渴望成为一个理想母亲的愿望,在另一个人身上,它可能以运动的方式表达,在另一个人身上,它可能是绘画或创造发明。它不一定是一种创造性的冲动,尽管在有任何创造能力的人身上,它会采取这种形式。这些需求的明显出现依赖于生理、安全、爱和尊重需求的事先满足。我们把满足这些需求的人称为基本满足的人,正是从这些,我们可以期待最充分(和最健康)的创造性。”从马氏理论的整体框架来看,亲社会行为可以使个体获得更多的基本需要,而这些需要的基本满足是自我实现(创造力的自由发展)的前提条件,因此,亲社会行为者能够更有创造力也在情理之中。在Smuts的《整体论与进化》论述中,整体性(Holistic)或整体论(Holism)作为一种新的科学研究范式正式提出,整体不是其组成各部分的机械之和,它是各组成要素(或其子系统)相互作用的结果,整体性将会是进化发展的方向和主要精神。把整体性研究范式运用到创造力的研究中来,就意味着研究者应当从总体的角度,去看待影响创造力的内外部因素。虽然,目前国内外针对亲社会行为与创造力关系的实证研究相对较为匮乏,我们在解释学认识论的指导下,对亲社会行为者为什么会更有创造力予以阐释具有一定的合理性。

创造力是一个历久弥新的研究课题。亲社会行为是人类社会得以存在与维系的重要保障,它是创造性活动的前提基础。疫情期间社会各界的亲社会行为层出不穷,人们共同创造出了一个又一个奇迹,人类的创造力得到了极大的体现,这为化解危机打开了生命之门。它将亲社会行为与创造力这两个话题联系在一起,在让人们重视亲社会行为重要意义的同时,也为创造力的发展提供了一个崭新的视角。以往有关创造力的研究导向似乎出现了偏颇,即相当一部分研究者卷入了“疯狂的天才”谬误的混沌之中,甚至将高创造力归因于躁郁症等不健康的症状。这种研究取向,一方面可能为心理疾病者去“污名化”作出了极大的贡献。然而,矫枉过正乃至过度美化的结果是致使心理疾病者非但无病耻之心反倒引以为豪,讳疾忌医的长期结果是造成社会心理的病态;另一方面,它也势必把创造力的研究推向了悲观的深渊,以少数患有心理疾病的天才极端的个案样本推及整体心理相对健康大众,“不疯魔不成活”,这与促进人类全面发展的教育目标导向是相悖的。我们研究团队一反過去将创造力研究推向消极人格的研究思路,通过分析已有的相关研究理论和实证研究,从理论上探讨了为什么亲社会行为者更有创造力,从积极的角度论证了亲社会行为和创造力这两者间的关系,进而为创造力的研究指明了正确的方向。

在今后的研究中,一方面要基于认识论,从整体方向上把握亲社会行为与创造力的关系,回答好创造力“是什么”的问题,明确创造力的“亲社会”取向问题,以免割裂两者间的内在联系;另一方面应该搭载认知神经科学的便车,通过实验研究来为两者关系的内在机制提供更为直接的证据。有创造性思维的个体,只有同时着眼于整体和局部对亲社会行为与创造力的关系进行思考和实践,才能够真正做到“既见森林又见树木”,从而推动两者的良性互动与发展。

编辑/卫 虹 终校/孙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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