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新林
子轩今年十五岁。十五岁的子轩像棵白杨树,噌噌长到一米七五。他不仅长个子,学习成绩在班里也一直领先。初二的暑假,妈妈问他:“你是想出去旅游,还是到乡下姥姥家?”子轩说:“先去看姥姥,再旅游。”
姥姥家距本市二三百里,是个小山村。村子不大,像颗珍珠嵌在山脚下。这里有古桥、小溪、竹园、荷塘、果林、稻田。子轩想,姥姥住在风景画里,那里的空气才是甜的、绿的;可以用搬网捕虾,捉蝉,摘菱角,剥莲子,钓鱼。想到钓鱼,子轩多了个心眼儿,他把买来的鱼钩鱼线,早就偷偷摸摸地藏在自己的行李包里。
妈妈是个大学老师,假期也不闲着,吃了午饭就回去了。
看着妈妈白色的车过了青色的石桥,消失在一片绿色的树荫之中,子轩就依偎到姥姥身边。姥姥两手捧着子轩脸看了看,亲了一下。子轩知道,姥姥最疼他,好吃的都给他留着。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姥姥来城里住,子轩背着书包前脚出门,姥姥总会后脚赶来,在单元楼门口,偷偷地将零花钱塞给子轩。
姥姥先领着子轩到坟地看姥爷。走进菜园,摘几根带刺儿顶着黄花的嫩黄瓜。路过核桃园,看那青皮核桃比指头肚儿大不了多少,子轩伸手摘下一个。姥姥给他讲:“谷子上场,核桃满瓤。谷子入囤,核桃挨棍。”姥姥和子轩有说不完的话。子轩看得陶醉,听得入神,觉得什么都新鲜。姥姥讲得精彩的地方,子轩偷偷记在本本上,想著写作文的时候用。
子轩开始收拾搬网和鱼钩。小院子静静的,黄狗趴在石榴树下吐着舌头,石榴像个小拳头。一只红公鸡借着土墙飞到院角的梨树上。梨正在长身儿,已经炸开白色的纹儿。公鸡刁钻,偷眼瞅瞅,瞄准梨把儿,猛啄一口,梨啪嗒落在地上,几只小母鸡围上去,一顿美餐。红公鸡站在树枝上拍打几下翅膀,骄傲地喔喔鸣叫。子轩看着,扑哧笑了起来。
和姥姥家搭界有个院落,院子倒也干净,房子却显得破落。姥姥说:“这是你一个近门舅舅家的。”说到这个舅舅,姥姥眼睛放光,满是自豪。姥姥说他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现在在省城里当大官。还说:“他见人可亲了,每次回来,进村就下车,出村才上车,不笑不说话,穿着朴朴素素,一点儿没有当官的架子。前天他还回来过一趟呢,摸黑到家,天不亮就走了。”
那院子南边有片青翠的竹园,子轩缺个钓竿,心想正好去砍根竹子来做。姥姥去灶屋做午饭,子轩找了把砍刀,翻过矮墙,来到竹园。他刚到竹园边就听到“扑通扑通”的声音。原来,竹园里隐着一个小潭,有两间屋子大小,潭中的水绿得发暗,水中有鱼,那响声就是鱼发出的。
匆匆吃过午饭,子轩提着鱼竿,悄悄来到竹园的小潭边,轻轻地把钩下在水里。潭水不深不浅。刚过晌午,太阳正在头顶,潭水这时才得些光照。
子轩钓了些一拃长的鲫鱼板子,姥姥做了鱼汤。
第二天一大早,子轩就到小溪边读书。溪流两岸,是红的粉的高高低低的莲花,荷叶田田。子轩闭上眼睛,深深吸口气。真美!
吃早饭时,邻家小表妹来看子轩,看到钓竿,就缠着子轩,要跟他一起去钓鱼。子轩只好带着她来到昨天钓鱼的竹园。
说来也怪,今天的鱼怎么也不咬钩。
子轩想收竿,却发现鱼钩怎么也提不上来。子轩知道,挂底了。他试着换了换方位,仍然无济于事。想想水也不会太深,天又不冷,他打算干脆下水去摸出来。子轩脱下外衣,让小表妹拿着鱼竿,他下水顺着鱼线摸。水不深也不浅,水面到子轩的下巴。子轩的脚碰到了一块石头,用力蹬蹬,石头倒向一旁,石头下好像是个袋子,鱼钩正挂在那袋子上。子轩迟疑了一下,几次伸手下探,都够不到。他捏着鼻子,扎了个猛子,把袋子拽了出来。
这是个新蛇皮袋子,红蓝相间,用黄塑料绳扎着口。袋子很重,子轩和小表妹把它拉出竹园,用小刀割断扎口绳,里面是一个用黄油布包着的包裹,油布上缠着一圈又一圈胶带。子轩和小表妹都很好奇。割开胶带和黄油布,揭开后又是一层黄油布——第二层黄油布干爽爽的。揭开第三层黄油布时,子轩和小表妹瞪大了眼睛——这么多钱啊!
吃午饭的时候,小山村沸腾了,像锅里的开水。快言快语的小表妹在村里咋咋呼呼地叫喊着:“都来看啊,俺表哥这回钓了一条大鱼。”
第二天,省里发布消息,某厅副厅长某某到省纪委投案自首。
[责任编辑 易小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