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蕾 迟俊涛 顾桂芹
1烟台毓璜顶医院内分泌科 264000;2烟台毓璜顶医院护理部 264000
随着医疗模式的不断转变,患者积极参与医疗护理决策的共享决策(SDM)模式越来越受到医学界关注。该模式可视为一种新的教育模式,它倡导医护患共同参与临床决策,医护患双方在信息共享的基础上,充分考虑患者的决策喜好和价值观,双方充分讨论诊疗中的决策选项,最终达成决策一致〔1-2〕。经过多年的科研实践,SDM在西方国家的发展已相对成熟,在改善患者的健康结局,提高患者的依从性和治疗满意度等方面取得了满意效果〔3-4〕。目前,国外搭建了较为完善的SDM理论体系,设计出应用于临床的规范流程和辅助工具,更围绕着SDM建立起了配套法律及政策。我国对SDM的研究和应用起步较晚,现仍处于理论借鉴和局部应用阶段〔5〕。因此,本文就SDM模式的概念、理论框架、SDM模式的优势以及应用过程面临的挑战进行综述。
1982年,SDM理念由美国生命伦理委员会〔6〕正式提出。其界定“shared decision-making”的含义为:医护人员要善于倾听病人的需要,尊重其选择偏好,病人也要积极参与决策,清晰表达自己的想法,共同寻求治疗共识,即利用已有的循证医学证据,医患双方共同参与,选出患者认可的最佳治疗护理方案。1998年,赵明杰将SDM首次引入国内后,“shared decision-making”这一概念被翻译成:“共同决策”或“SDM”。这两个名词意思相近但有差别,结合国际研究现状和当前实际,将SDM翻译为“SDM”更为贴切〔5〕。SDM的四个基本特征〔7〕为:①至少有两人参与,其中包括医护人员和患者;②双方要做到信息共享;③双方针对医疗护理方案,充分讨论决策偏好;④双方最终达成一致的决定。
随着SDM理念的不断发展,国外学者为推动其在医疗领域的实施,提出了多种理论模式,如渥太华决策支持框架(ODSF)、共享治疗决策模式、SDM三部模式、跨专业SDM模式,SDM辅导框架以及SDM3Circle模式等。其中ODSF是迄今为止覆盖范围最广、最具影响力的SDM理论框架,已被广泛应用于健康领域〔8〕。ODSF是1998年由加拿大渥太华大学O’Connor等首次提出,它基于心理学、社会学、决策分析和自我效能等概念,为方便SDM的实施提供了流程框架〔9〕。该框架的三大核心要素为决策需求、决策支持和决策结果。该框架指出决策支持应按以下三个步骤实施:①评估患者的决策需求:医护人员介绍目前的临床情况,了解患者的价值观和决策偏好,从而提取出患者的决策需求;②医护为患者提供决策支持:根据患者的需求,以循证医学为基础,医护团队为患者提供决策支持;③评估决策结局:不过度干涉患者,医护团队和患者共同做出最佳选择,且这些选择充分符合患者的偏好和价值观。总之,就是达到Mark所说的“医患相互适应”〔10〕。
SDM模式在临床应用过程中显示出诸多优势,在国内外的研究应用领域逐渐增多,涉及内、外、妇产、儿科等多个临床学科,尤其在肿瘤〔11〕、心血管〔12〕、慢性病〔13〕等领域取得了较好效果。
SDM的基本特征之一“双方做到信息共享”,促使医护人员将自己掌握的有关疾病类型、疾病预后、疾病健康知识等信息充分分享给患者,从而提高患者对自身疾病的知晓程度,保障健康教育的效果。
与常规护理教育相比,SDM模式教育可提高患者对疾病的知晓度已被充分证实〔13〕。Anderson-Wurf等〔14〕一项前瞻性研究指出,对退休村社区居民进行教育和SDM,能够使居民在预防和控制骨质疏松的知识和认识上有显著提高。Dowd〔15〕在小儿急诊护理中应用SDM,提高了父母对小儿疾病知识的知晓度和对医护的信任程度。
在临床实践中,许多慢性病患者“久病成医”,他们最了解自己,某种程度上说,这些患者也是医护人员的“老师”。 在SDM模式中,患者可以参与临床决策,将自己掌握的疾病信息反馈给医护人员,从而帮助医护人员优化临床决策,因地制宜、因材施教,为患者制定个体化教育方案。
慢性病患者每天都面临影响其疾病过程的决策,譬如:一位糖尿病患者从清晨起床就面临着决策:早餐吃什么?餐后何时运动效果好?哪种运动更适合自己?等等。因此,慢性病患者离不开决策指导,在健康教育中应用SDM对于慢性病患者尤为重要。多项研究〔16-18〕指出SDM与慢性病护理尤为相关,SDM可增强患者的自我管理和自我效能。而在慢性病护理中,患者自我管理是不可避免的,自我效能是患者达到特定目标的信心程度,被视为慢性病有效自我管理的先决条件。Jull等〔19〕以ODSF为基础对成人Ⅰ型糖尿病患者进行半结构化访谈,归纳出患者的6大决策需求,指出Ⅰ型糖尿病患者需要参与决策的机会,使用SDM方法对Ⅰ型糖尿病患者自我管理有益。刘梅等〔20〕选取102例门诊老年高血压患者,运用医护患SDM模式进行干预性研究,指出医护患SDM能显著提高门诊老年高血压患者的自我效能。陈化、刘俊荣〔21〕指出医护患走向SDM,临床决策打破“一元权威”,从一元到多元是慢性病患者自我管理教育的关键。
SDM模式倡导以循证医学为基础,为患者提供的决策支持更有据可依,有利于提高护理质量,改善患者预后。Balneaves等〔22〕为帮助癌症患者在使用辅助药物时获得足够的信息和决策支持,提出了辅助药物教育与成果计划(CAMEO),该计划基于SDM理论和渥太华支持框架而制定,将辅助药物(CM)证据转化为常规护理,从而将辅助药物治疗安全地纳入护理工作中。Body等〔23〕对急诊入院的胸痛患者进行干预研究发现,医护患运用SDM共同制定护理计划,结果发现,干预组患者的出院率比对照组出院率提高了18%,减少了患者过度医疗行为。Robinski等〔24〕调查来自德国的780位慢性病肾病患者,将患者分为血液透析(HD)组和腹膜透析(PD)组,应用SDM调查表——德语版(SDM-QG)对两组患者的SDM进行回顾性评估,得出结论:SDM可以提高透析患者的生活质量和依从性。杨惠〔25〕在乳腺癌术后患者功能锻炼中应用SDM模式,观察对比两组术后1、3、6个月患肢功能障碍评分,指出SDM模式可减轻乳腺癌患者术后的肢体功能障碍。袁甜等〔26〕选取328例胸腰椎骨折围手术期患者,实施SDM护理组术后康复效果显著优于常规护理组。
国内外学者将SDM模式应用于护理教育领域,均提高了患者的依从性和满意度。Berger-Höger等〔28〕在SDM框架下制定了针对乳腺癌患者的护理干预措施,通过随机对照试验指出由护士主导的肿瘤学决策指导是可行,并受到了护士和患者的共同赞赏。李彦等〔28〕将SDM模式应用于接受胰岛素治疗的2型糖尿病患者的个体化管理中,得出结论,基于SDM的个体化管理模式可帮助接受胰岛素治疗的2型糖尿病患者优化血糖管理,并且提高了患者的满意度。
改善医患关系是当下的热点问题,SDM模式可以通过减少医患主体间的差异〔29〕来增加医患双方的相互信任,为密切医患关系创造有利条件〔30〕。另外,患者参与决策还有助于患者了解医护人员、了解卫生管理系统,增加对医护人员的信任,减少医患纠纷,使医患关系得以重新构建〔31〕。
尽管SDM在国外的发展已经较为成熟,但在我国的起步较晚,相关的护理研究仍处于理论探索和局部应用阶段,在应用过程中还面临着诸多问题,受到多方面的影响和制约。
医护人员的专业知识、沟通技能、对循证医学的应用能力以及医护人员的参与意愿、甚至医护人员自身的态度和价值观等诸多因素均影响着SDM的实施。一个对共同决策和循证实践有知识、技能和积极态度的护士才能够促进SDM的临床应用〔32〕。但临床缺乏这样的人才,这是未来护士培养和培训的方向。Warzyniec等〔33〕为肿瘤科护士开展了在线SDM教育,指出基于网络的一小时SDM教育是可以被护士接受的,并且SDM在线教育对护士的自我认知、态度、适应性和沟通技巧都有积极影响。Durand等〔34〕在美国、荷兰、加拿大及英国开展国际在线调查,评估医学生对课程中SDM的知识和态度,意在全球医学教育中纳入SDM特定课程。我国尚未有SDM培训的相关研究,健康教育学者可以国外研究为启示,开发出针对国内护士的医学教育SDM课程,以帮助SDM模式嵌入常规护理工作中。
患者的特质(包括性别、年龄、病程、受教育程度等基本信息)、患者的参与意愿、患者对医护人员的信任程度以及患者的家庭因素均影响患者在SDM过程中的表现。值得注意的是,在中国传统文化背景下,家庭是中国社会的基本单位〔35〕,家庭在医疗决策中处于重要位置,当面对决策时患者很容易受到家人和朋友的影响,甚至有些患者直接把决策交由家人或朋友制定〔36〕。因此患者不是自己一个人,在SDM的应用过程中,患方的家庭因素不容忽视。张冰冰等〔35〕应用SDM协助接受长期机械通气的ICU病人的家属进行决策,降低了患者家属的焦虑程度。成忠莎等〔36〕引导人工心脏瓣膜置换病人家属参与治疗决策,也取得了满意效果。但现阶段SDM关注的患方主体主要集中在患者本身,关注患者家属的研究较少,是今后研究的方向。
社会方面包括政策背景、医院文化等。一种健康模式的实施离不开政策的支持和引导,但我国目前还未建立健全SDM相关的法律政策。SDM的实施也离不开医院文化的支撑,只有医院在文化上高度认同,基于SDM的健康教育模式才能顺利实施。
组织方面包括医院的规模、人力资源配置、组织气氛等。目前,我国护理人力资源配置相对不足〔37〕,SDM实施过程又比较耗时,护士可能没有足够时间去实施SDM。
随着科技的进步和医学研究的深入发展,传统的告知式的教育模式显然已不能适应高技术、高风险的现代医学以及当下越来越复杂的疾病谱系。在这种形势下,SDM模式似乎才是解决这些问题的有效途径。医护患双方只有利用SDM模式充分沟通,深入探讨,找到最佳解决方案,才能促进医学新技术的临床应用,解决更多的医学难题。
综上所述,SDM模式是一种有效、有价值的护理干预模式,它可以应用在多种临床学科和多种疾病人群的健康教育中。相较于传统的护理模式,它的优势明显,它可以提高患者对治疗的依从性、满意度和患者的生活质量和自我效能,它推翻了教育领域里常见的医护家长作风,为患者参与临床决策提供了理论与方法支持,为重构健康和谐的医患关系添砖加瓦。但值得注意的是,SDM模式在国外的研究已趋于成熟,但它在国内尚属年轻的研究方向,缺乏符合我国本土教育背景的SDM理论框架。另外,国内关于SDM的护理文献以综述报道类为主,研究性文章较少,SDM模式未被广泛推广到护理健康教育领域中。并且SDM在应用的过程中会受到来自医生、患方、社会和组织等多方面的影响,健康教育者还面临患者不信任医护人员,医护患之间专业知识和技能不对等诸多问题。鉴于SDM的适用性及实用性,我国健康教育人士可以SDM在国内实践之基石,解决人才短缺、文化不认同等不利因素,构建起符合我国国情的SDM理论体系,探索其在健康教育领域的更广泛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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