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广文,雷霄,付千,阿尔斯拉·玉苏甫,孙慧,邓旭坤
(中南民族大学 药学院 & 民族药学国家级实验教学示范中心,武汉 430074)
马兜铃酸I(aristolochic acids I,AAI)是马兜铃属植物[1-2]主要细胞毒性成分之一,具有强烈的肾毒性. 肾脏中有五类固有细胞类群——系膜细胞、内皮细胞、足细胞、间质成纤维细胞和肾小管上皮细胞. AAI可直接毒害肾小管上皮细胞,从而干扰肾脏的正常功能. 有研究表明,AAI可通过上调人HK-2肾小管上皮细胞中NLRP3炎症小体主要组分的表达水平来激活该通路. NLRP3炎症小体通路的激活在AAI毒害HK-2细胞过程中起到了关键性作用[3].
鞣花酸(ellagic acid,EA)是一种广泛存在于多种水果中的天然多酚类化合物[4]. 近年来,鞣花酸被应用于临床疾病的预防与治疗中,同时鞣花酸的药理作用及作用机制也值得进一步的研究. 一方面,EA可通过抗氧化、抗凋亡、抗炎等途径来缓解顺铂诱导的小鼠急性肾损伤[7]. 另一方面,EA对NLRP3炎症小体通路也具有潜在的干预作用[8]. 然而,目前尚不明确EA是否可以缓解AAI所致的肾小管上皮细胞损伤. 因此,本文研究了EA对AAI所致的人HK-2细胞毒性的保护作用和可能机理.
HK-2细胞株购自武汉大学典藏中心,由实验室自传代储存,按照文献所述的方法培养[7].
AAI(纯度 ≥ 99%,江苏永健科技);EA(纯度 ≥98%,宝鸡辰光);MEM培养基/胎牛血清(武汉普诺赛); Hoechst 33258染色液(生工生物);Annexin V/FITC-PI染色试剂盒(碧云天);噻唑蓝(MTT)(美国Sigma);Trizol裂解液、逆转录/扩增试剂盒、乳酸脱氢酶(LDH)试剂盒(南京建成生物研究所);磷酸甘油醛脱氢酶(GAPDH)、NLR家族Pyrin域蛋白3(NLRP3)、凋亡相关斑点样蛋白(apoptosisassociated speck-like protien,ASC)、半胱氨酸蛋白酶-1(Caspase-1)、白介素1β(IL-1β)抗体、磷酸化核因子-kappa B p65(p-NF-κB p65)抗体、核因子-kappa B p65(NF-κB p65)抗体、核因子-kappa B (NF-κB)抑制剂(Bay 11-7082)(武汉爱博泰克);预染发光Western Marker、BCA蛋白浓度测定试剂盒(碧云天).
BDS200-PH倒置显微镜(奥特光学);ABI-2720 PCR扩增仪(美国Thermo);Western Blot显影仪(上海天能);流式细胞仪(美国BD);全波长酶标仪(ASCENT); ABI-2720 PCR扩增仪(美国Thermo).
参考文献方法[8-9],进行细胞活力的MTT检测以及细胞培养液中的LDH活性分析.
参考文献方法[10]进行Hoechst 33258染色,然后在荧光显微镜下观察并拍照.
用AnnexinV-FITC、PI染色液对细胞进行染色[11],避光室温孵育15 min,流式细胞仪检测.
参考文献方法[2,12],提取细胞内的蛋白. 一抗室温孵育2 h后用相应的酶标二抗室温下孵育1 h,然后显色,Image J软件对所得条带进行定量和分析.
采用TRIzol试剂盒提取总RNA,然后用文献方法进行qRT-PCR[13]. 扩增引物的序列如表1所示. 引物由生工生物工程(上海)股份有限公司合成.
表1 反转录PCR引物序列Tab. 1 Primer sequences used for PCR
实验结果均以均数 ± 标准差 (Mean ± SE)表示,所有的数据差异通过单因素方差分析(ANOVA)进行统计学分析,P< 0.05被认为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 采用Image J软件对荧光结果图进行量化处理和Western blot条带的灰度分析.
在AAI的作用下,HK-2细胞活力(MTT值)下降,细胞培养液中LDH活性上升,提示AAI对HK-2细胞具有毒害作用. EA明显缓解AAI诱导的HK-2细胞毒性(图1(a)和(b)). 另一方面,在AAI的作用下,HK-2细胞核内可见碎块状致密浓染. 经EA处理后,核内致密蓝色荧光信号逐渐减少(图2). 流式细胞分析结果则显示,AAI处理可导致明显的细胞凋亡. EA则剂量依赖性地抑制了AAI所致的HK-2细胞凋亡,提高了存活细胞在细胞群体中的占比(图3).
图1 EA对AAI诱导的HK-2细胞存活率的影响(a)和细胞培养液中LDH水平的影响(b)Fig.1 Effect of EA on survival rate of AAI-induced HK-2 cells (a) and LDH level in cell culture medium (b)
图2 HK-2细胞的Hoechst 33258染色结果(a)和有致密浓染的细胞核占总细胞核的百分比统计(b)Fig.2 EA alleviated AAI-provoked apoptosis in HK-2 cells(a)as indicated by Hoechst 33258 staining assay(b)
图3 HK-2的流式细胞术分析结果(Annexin V/PI双染)Fig.3 Flow cytometry analysis of HK-2 cells (Annexin V/PI double staining)
如图4(a)所示,随着AAI处理浓度的增加,NLRP3炎性小体主要组分NLRP3、ASC、Caspase-1和IL-1β编码基因的转录水平逐渐上升. 类似地,随着AAI处理时间延长,HK-2细胞内NLRP3、ASC、Caspase-1和IL-1β编码基因的mRNA含量明显增加(图4(b)). 以上研究结果提示AAI能上调NLRP3炎性小体主要组分基因表达.
图4 AAI对HK-2细胞内NLRP3炎症小体各组分编码基因转录的影响Fig.4 Effects of AAI on transcriptions of the encoding genes of NLRP3 inflammasome components in HK-2 cells
在AAI的作用下,HK-2细胞内NF-κB p65的磷酸化水平呈时间和剂量依赖性地增高(图5(a)和(b)),AAI能激活HK-2细胞中的NF-κB信号通路. NF-κB抑制剂Bay(10 μM)能阻断AAI对HK-2细胞内NF-κB通路的激活作用. 与此同时,NLRP3、Caspase-1和IL-1β水平均被Bay明显下调(图5(c)). 这表明,在HK-2细胞中,激活NF-κB是AAI诱导NLRP3炎性小体主要组分基因表达的关键性上游分子事件.
图5 AAI激活HK-2细胞内NF-κB/NLRP3通路Fig.5 AAI activates the NF-κB/NLRP3 cascade in HK-2 cells
EA既明显阻断了AAI对NF-κB的激活作用(图6(a)),又明显干预了AAI诱导的NLRP3炎性小体主要组分编码基因的转录和翻译(图6(b)和(c)).EA对AAI所致HK-2细胞毒性的保护作用可能与干预AAI对NF-κB/NLRP3级联的激活有关.
图6 EA对HK-2细胞中NF-κB/NLRP3信号通路的影响Fig.6 Effect of EA on NF-κB/NLRP3 signaling in HK-2 cells
目前关于EA对AAI肾小管上皮细胞毒性缓解作用的认识尚不十分明确. 因此,本文探讨了EA对AAI所致HK-2肾小管上皮细胞损伤的保护作用. 在AAI的作用下,HK-2细胞MTT比色值下降,细胞培养液中的LDH活性上升,提示AAI对HK-2细胞有明显的细胞毒性[14-15]. EA对AAI所致的细胞MTT值下降和培养液LDH值上升都有明显的缓解作用,提示EA可有效缓解AAI所致的HK-2细胞活力下降.
以往研究表明,NF-κB在病理状态相关的肾损伤过程中起到关键性作用:NF-κB通路的激活可通过诱发肾内炎症反应而导致肾损伤[16]. 在糖尿病肾病大鼠模型中,肾脏内NF-κB活性明显增加[17], 六味地黄丸可抑制其活化并明显缓解肾损伤. 另一方面,NF-κB亦与各种外源性物质所致的肾损伤紧密关联. 在急性酒精性肾损伤大鼠模型中,肾内NF-κB异常激活. 给予NF-κB抑制剂后,肾损伤则得到显著的减轻[18]. 与之类似,天然化合物桂皮醛抑制肾内NF-κB并缓解皮质酮诱导的小鼠肾损[19]. 苏木酮A亦通过抑制NF-κB来缓解顺铂所致的肾损伤[20].与以上研究结果一致的是,本研究表明AAI能明显上调HK-2细胞中NF-κB p65亚基的磷酸化. EA则能明显阻断这一分子事件,提示抑制NF-κB可能在EA缓解AAI所致的肾小管上皮细胞毒性过程中起到关键性作用.
NF-κB可启动NLRP3炎症小体主要组分编码基因的转录. 本研究结果表明,用NF-κB抑制剂BAY可阻断AAI对NLRP3、ASC、Caspase-1和IL-1β编码基因的转录上调作用. 这提示在HK-2细胞中,NF-κB在AAI激活NLRP3炎症小体通路过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NLRP3炎性小体是机体固有免疫的重要组分,其异常激活在肾损伤过程中扮演了关键性角色. 在脓毒血症所致大鼠急性肾损伤过程中,可检测到肾内NLRP3通路的大幅度激活[21]. 缺血-再灌注这一病理状态也通过激活NLRP3通路引起肾损伤. 给予吡非尼酮后,肾内NLRP3通路被抑制,缺血-再灌注所致的大鼠急性肾损伤得到明显改善[22]. 相类似,天然化合物大黄素可通过阻断NLRP3来缓解草酸钙结晶诱导的肾小管上皮细胞损伤[23]. 在实验性IgA肾病大鼠模型中,NLRP3炎性小体被异常激活. 当给予阿托伐他汀抑制NLRP3炎性小体通路后,肾损伤被明显改善[24]. 与以上研究结果一致的是,EA能明显干预AAI诱导的NLRP3炎性小体通路活化. 这表明EA对HK-2肾小管上皮细胞的保护作用可能与阻断NF-κB/NLRP3级联紧密相关.
综上所述, EA具有缓解AAI所致HK-2肾小管上皮细胞毒性的功能,为临床上防控AAI肾毒性提供了一个潜在的新思路. 进一步研究表明,AAI能激活HK-2细胞内的NF-κB通路并且上调NLRP3炎性小体主要组分基因表达. EA则阻断了AAI对HK-2细胞内NF-κB的激活作用, NLRP3相关基因的表达也随之下降. 以上研究结果提示:AAI与EA两个化合物分别通过激活或阻断NF-κB来间接影响NLRP3,从而产生细胞毒性或保护活性. AAI与EA两个化合物中未见可在细胞培养条件下发生化学反应的官能团,难以发生化合物间的相互影响. 因此,干预NF-κB/NLRP3通路可能在EA发挥肾细胞保护作用过程中发挥关键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