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服装设计元素的现代“符号”创作

2023-06-25 02:08冯晓旭
艺术大观 2023年11期
关键词:设计元素符号化符号

冯晓旭

摘 要:戏曲服装设计元素的现代性“符号”创作,即设计者将设计元素采用新型的组合方式,与角色之间形成合理化融合,“符号”也是对个体角色的“个性化”与“典型化”,使之区别于同一场次的其他角色与同一剧本不同剧种演出的相同角色等。现代性“符号”创作是当代戏曲服装不断创作探索的基点,也是服装设计中时代性的升华,戏曲服装在传统穿戴规制基础上的创新发展已是必行之势。

关键词:戏曲服装;设计元素;符号化;天下第一约

中图分类号:TS94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6-0905(2023)11-00-03

一、概述戏曲服装设计元素的现代性“符号”创作

“符号”创作即设计元素在服装设计中与角色之间的合理化,也是对个体角色的“个性化”与“典型化”,使之区别于同一场次的其他角色与同一剧本不同剧种演出的相同角色等。在苏珊·格朗的《情感与形式》中指出符号的两种含义,一是具有典型意义的符号体系[1],二是本质规定的“纯粹符号”。本文的“符号”即具有辅助戏曲表演且有典型意义的符号语汇,不独立于剧本思想之外存在,形式表现与角色恰当融合是其主要特征。“符号化”便是以设计元素为基本媒介完成既符合传统戏曲特征还能有现代“美”的转化。

设计元素“符号”创作,在戏曲服装设计中需要考虑多方面的因素。首先,群体因素,也可以说块面因素,如对立面、男女之间、老少之间、贫富之间的区别关系等;其次,角色的性格特征也是重要因素,如性格张扬、行为粗犷之人,在角色符号转化中便要侧重于设计元素的张力、狂放、洒脱自由,如性格温润之人,在元素转化中则沉稳、飘逸、风度文雅,还如性格活泼之人,在设计元素符号化中则愉悦、轻快、自然生动;再次,角色人物之间的关系也是设计元素符号化的基本要素之一,如夫妻之间设计元素的联系与符号化的形式表现,对立面人物之间设计元素符号化的区别等;最后,人物在剧本中纵向的发展趋势对设计元素在特定个体的符号转化中也是考虑的因素之一,饱满的戏曲表演,生动的人物形象刻画不失或喜或悲的情节,人物命运走向有由喜到悲、由悲到喜等,不论哪种命运特征,元素符号化恰当的转化都能使人物形象生动饱满有意味,与克莱夫·贝尔《艺术》一书中提到过的“艺术即有意味的形式”有共通性[2]。

二、秦腔《天下第一约》中的“符号”创作

(一)设计元素提取的契合度与现代性

秦腔《天下第一约》是由蓝田县文化局创作的新编历史剧。该剧以北宋时期关学代表人物吕大钧为原型,以农村欺压百姓、横征暴敛、世风日下为其故事背景,讲述了吕大钧制定并推行中国历史上第一部成文的村规民约《吕氏乡约》。该剧服装设计受现代思潮的影响,在传统程式的基础上,进行了现代化创新语汇的探索。“德业相助,礼俗相交,过失相规,患难相恤”四大约文是整部剧中贯穿始终的精神支撑,在剧本文字中的体现形式是以听觉形式,如群众朗读约文,服装作为辅助戏曲艺术表演的重要组成部分,要将这种精神存在用视觉形式化的表现方式运用到设计当中去,综合考虑最终将水墨和碑文拓片的结合定为服装设计的新型设计元素,其创新点便是用碑文拓片与水墨结合替代传统纹样设计。

碑文拓片的灵感来源于《吕氏乡约》的碑文刻字與纸质乡约记载,但要运用到服装设计当中还要经过图案化、意象化等处理,也就是后面将会提到设计元素的“符号”创作。西安碑林中技艺高超的老工艺师在石碑上进行拓片工艺以及碑文修复工作的工艺流程在服装制作上有很大的借鉴作用。剧本中,吕大钧从弃官,到蒙冤,再到洗脱冤屈,乡约的制定与推行对于吕大钧来说,既是内心深处所追求的精神食粮也是无形沉重的压力,《吕氏乡约》碑文更像是对吕大钧一生的精神定格,石碑是严肃庄严的,是沉重而有分量的,与吕大钧有着品质精神的共通性。

水墨,是具象的,也是抽象的,而现代水墨是传统水墨与现代主观情感结合的新型水墨艺术,是已经不拘束于造型轮廓的现代艺术。碑文拓片在工艺制作过程中,由于拓印中墨的浓度问题,会出现若隐若现的斑驳感,它和现代彩墨的流淌性形成一“静”一“动”,一“刚”一“柔”的对比关系,结合剧本来讲,如男性群块与女性群块的关系,男性块面以力量斑驳体现其分量感,女性,以现代彩墨的流淌感觉体现其女性柔美。

《天下第一约》这部剧中,所采用的设计元素,在这里也可以说是纹样再造,打破了原有传统戏曲服装纹样的模式,其现代创新性主要体现在艺术观念的革新和应用表现手段的突破上。碑帖,是剧中历史文化与角色经历的承载体,象征了乡约中的家训,碑帖本身不具有创新性,而是设计者有意地将从中抽离出来的观念进行了重新解读。水墨的运用也是一样,是通过对时代情怀的理解进而抽离出来的意识观念,将二者恰当融合形成了本剧当中的新型设计元素,在观念与手段上具有现代性。

(二)设计元素“符号”创作考虑的主要因素与应用

所谓服装设计中的“符号”创作,是对剧中角色逐步地“个性化”,在符号化的过程中应遵循由大及小、由面到点、由共性到个性、依次递进的关系。角色与角色之间也各有其特点,“符号”创作使其区别于其他角色,也区别于不同剧本、不同演出的相同角色,具有独特的风格特征与审美特征。

1.群块区分,塑“轮廓”

设计元素的“符号”过程,要始终遵循由面到点的大方向,就像是雕刻一件艺术品,先要将大轮廓雕刻出来才可以精雕细琢,轮廓是一切后续创作的基础,设计元素的“符号”过程也是同理,群体块面的区分是元素符号化的第一步,也就是塑“轮廓”。在群块设计当中,主角块面与群众块面是需要区分的群块。《天下第一约》中,设计元素主要应用于主角上的“个性化”中,群众中的主要群众部分,负责与主角间的元素相呼应,次要群众则以大色块的形式充当背景元素起着衬托主要角色的作用。

在主要角色中,男女块面的区分对于戏剧的表现也很重要,但在区别性的基础上,还要具有整体统一性。碑文拓片可分为阴刻与阳刻,在本剧中,设计者试图通过拓片的阴、阳刻并结合局部水墨来进行男女群块的区分。剧中,男性角色采用了碑文拓片的阴刻,色彩上则采用了石碑的墨色,服装整体风格呈现出厚重、沉稳的历史视觉感,也侧面反映出吕氏兄弟对《吕氏乡约》的使命感和责任感,进而起到辅助演员表演与衬托剧本主旨的作用。相比男性群块,女性角色则更偏向柔美,故女性角色采用了碑文拓片阳刻与彩墨的结合。

2.通过角色特征差异,塑“个性”

大群块有了区分之后,具体角色具体分析是设计元素“符号”创作中最为关键的一环,在符合传统规律的基础上对角色服装进行“性格化”创造,也是服装设计中不可或缺的内在支撑。角色“性格化”能够起到突出剧本思想主旨、辅助演员寻找角色、辅助观众理解角色等作用,就如在演出表演的过程中,观众能够通过角色的服装了解到角色的好坏、性格等,服装设计“性格化”创造的得当,就能够将这些特点展现得淋漓尽致。

《天下第一约》中,碑文拓片元素的新型布局、碑文字体的恰当选取与角色在戏曲表演中形成呼应关系。通过碑文水墨的浓度、形态、方向、大小等来体现角色的分量、好坏、高低等;通过文字排列的字体、顺序、走势、紧密度等来体现角色的性情、处境、身份等,不同的布局方式还能区分角色的主次,增加角色之间的层次感,形成特殊的符号语汇。

剧中主要的男性角色以性格差异基本可分为三个类别,分别是以吕大钧为首的正方,以王富贵为首的反方,以及以刘绚为首的官方。吕大钧正直刚毅、不畏强权,通过推行乡约改变了家乡的生活风貌,艺术化地再现了吕大钧对命运与精神的追求,碑文拓片元素在应用中,布局规整稳重、方正大气,且字体刚劲有力,整体布局符合老生的角色感,通过恰当契合的设计元素布局样式,使吕大钧的舞台人物形象更加饱满,与创办乡约的主旨及舞台画面达到有机的和谐统一。以王富貴为首的反面人物,在碑文拓片的布局上要与吕氏角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关系,王富贵性格狂野粗放,对村民横征暴敛,为地方一霸,其纹样布局杂乱、粗犷,文字也选择了较为洒脱的草书来体现,从而使王富贵的人物形象趋于“性格化”,也符合花脸行当的特点。除了正反之外,刘绚在剧中属于官方的象征,是剧中最有身份且威严的角色,在碑文拓片的布局上参照了宋代海水江崖、补子服等特点,利用二者之间共通的象形性进行“性格化”创造(如图1所示)。

3.通过角色关系,塑“共性”

主要角色“性格化”后,与之相关人物的风格便随之得以确立,并根据角色关系建立其“共性”。关联角色相似的表现方式,也蕴含有一定的审美意蕴,使角色间的造型体现更具有统一完整性。舞台演出中,相似的布局方式可间接暗示角色之间的关系并反馈于观众,如夫妻关系、上下级关系、搭档关系等。

如在《天下第一约》中,吕大钧夫人服装的布局方式则参考了吕大钧同场服饰的布局样式,同时结合了现代彩墨的应用,既形成了与吕大钧夫妻之间的“共性”还突出了女性独特的柔美,与吕大钧规整稳重的布局样式结合,突出了吕夫人“舍小家为大家”的高贵品质,也符合角色青衣的行当。

在此剧中,特别值得一提的便是吕大钧蒙冤受刑的那一场,有八个行刑人在祠堂前鞭打吕大钧,这八人与吕大钧之间有着除了表象之外更为深层次的角色关系。在这一场当中,吕大钧的服装由前几场的规整刚正到沉稳中有着些许杂乱的变化,八个行刑人在这一场充当的已不仅是执鞭者,更是吕大钧创立《吕氏乡约》思想的化身,通过以艺术化的处理方式深刻地揭示了吕大钧内心自我的挣扎与痛苦,是思想与“思想”之间的抗衡。行刑人在布局应用中,采用了随机性的碑文拓片方式并结合了“德业相助,礼俗相交,过失相规,患难相恤”等文字,将表与内、形与神有机地融合成一个整体,并与吕大钧的人物形象共同在舞台表演中形成了虚与实、意象与视像的关系,在整场演出的舞台上构建成了极具符号性的视觉场景,同时具有很高的现代观演价值(如图2所示)。

4.纵观个体角色发展,塑“经历”

在设计元素“符号”创作的过程中,前三者都是根据剧情的横向发展考虑角色相互之间的对比关系,而在个体角色“经历”的塑造中则是以角色纵向发展作为出发点,更多的是剧本对角色个人命运及人生境遇的描述,从而试图达到通过元素设计传达给观众同一人物在不同境遇中的形象差,形象差的构建能使戏剧在表演过程中更具有戏剧性和感染力,也能够使观众有观赏上的节奏感。

剧中,以吕大钧创立乡约为故事主线,通过描述吕大钧的遭遇来叙述推行过程中的艰难与不易。吕大钧从为父丁忧、辞官、蒙冤、受刑到最后洗脱冤屈,每个阶段都存在很明显的内心情感变化,服装设计作为辅助角色表演的重要手段之一,其对情感遭遇的外化便是为角色塑“经历”。吕大钧在为父丁忧以及书房场景时,碑文拓片布局方正厚重,字体刚直有力,意图通过此类布局方式表现吕大钧内心的沉稳以及不为官职所动的廉洁。紧接着在吕大钧蒙冤、受刑时,拓片整体则选用了倾斜的布局,在字体上选取了狂草,与之前的角色感觉形成了明显的形象差,也使角色本身更富有层次感和表现力。由规整到无章再到规整,最终回归本心,在经受鞭刑洗脱冤屈后,正义回归为乡约正名。

三、结束语

戏曲服装设计在现代化发展的过程中属性渐渐发生了裂变,在程式化中慢慢渗入了精神文化与主观情感,形成了形式与精神的结合体。设计中设计元素的“符号”创作要始终以角色为中心,使服装与戏曲角色之间形成“形”与“神”、“内”与“外”的统一[3]。随着时代审美的转变,“步子大”的服装设计风格被越来越多的人群接受,在传统文化的基础上赋予现代感,也是戏曲文化自信的体现。

参考文献:

[1][美]苏珊·格朗.情感与形式[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

[2][英]克莱夫·贝尔.艺术[M].南京:苏州教育出版社,2004.

[3]苏国荣.戏曲美学[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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