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静
泽泽建了一座房子,她想要风一吹就轻轻飘荡的窗帘。
去哪里找细软的棉布呢?集市呀。
今天正好是赶集的日子,泽泽带着她的一篮子鸡蛋和一罐子糖渍桃子去赶集。湖里的集市在湖中的小岛上。怎么去呢?从水面跑过去,要是被大家看到多不好意思。游过去,浑身湿淋淋的也不合适。大家都是驾船去的,还是驾船吧。
船呢?
泽泽在湖里行走,哪需要船呀,她的小岛自然是没有船的。装鸡蛋的篮子挽在右手上,装糖渍桃子的罐子提在左手里,一切都准备好了,怎么能不出发呢?船嘛,湖里多着呢。
泽泽等了等,没有船从她的小岛经过,真奇怪!她又等了等,还是没有。
“哼——”泽泽身体微微前倾,用力吸了一口气。湖面吹起一阵风,好几艘刷得干干净净去赶集的渔船都被吹到了泽泽的小岛边。
“搭个船哎——”泽泽学着那些老婆婆的口气说。
“和我们坐,和我们坐。”最大的那艘渔船靠过来,接上了泽泽。
泽泽摇摇晃晃地走上船,坐在了一群老婆婆中间。
“真是不好意思啊,闻到香味儿,都要吞口水了。”一个老婆婆说,“这香味儿啊,就和我小时候闻到的味儿一样啊。自己做,怎么也做不出这样的味道来。”
“对呀对呀!”
“糖渍桃子哎!”
“我总是做不出想要的味道,放多少糖都不管用,都没那种甜。”
一个老婆婆深深吸了一口气:“您是怎么做的呀?”
“放水,放冰糖,放桃子,煮呀煮呀就煮出来了。”泽泽说,她也没想到自己煮出的香味儿原来这么好。
“你肯定有什么秘方舍不得说。”那个说“要吞口水”的老婆婆不满意地说。
有什么秘方呢?泽泽想了又想,说:“我每次都多放一块冰糖。”
“什么?”
“每次我觉得放够冰糖了,一转身,忍不住又往锅子里再加一块冰糖。”泽泽解释道。
“哦!”
“对呀,应该这么做才好哎。”
“肯定是这块冰糖的缘故哎!”
老婆婆们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还是您有办法哎。”
她们说话老喜欢在最后说个“哎”。
泽泽觉得自己心里就像这波光粼粼的湖面一样,荡起愉快的小波浪。她把罐子拿出来:“大家尝尝吧……哎。”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哎……”
“没事没事,我还做了很多,尝尝哎。”泽泽说。
没有勺子,老婆婆们就这么用手抓着糖渍桃子吃。
“还是这样吃过瘾啊!”
等船靠岸,一罐子糖渍桃子全都被吃光了。
泽泽一手提着装鸡蛋的篮子,一手拿着空罐子,跟着一群老婆婆走下了船。逛集市啰!
没想到细软的花棉布这么贵!
整整一篮子鸡蛋都换不回一块花棉布。老板眼馋泽泽的鸡蛋,一个个鸡蛋滴溜溜圆。那可是泽泽喂的鸡下的蛋。他想把那块黑乎乎的棉布换给泽泽。可那么黑的棉布,一点花也没有,再细软也没法当窗帘呀!
“我也没办法,”卖布的老板说,“一篮子鸡蛋卖不够我的本呀。”
这个笨老板!泽泽白了他一眼。“这可是我的鸡蛋!”她说。
“谁的鸡蛋也卖不够一大块细软花棉布的本。”老板说。
这个笨蛋。
泽泽决定不理他,反正她也不要那块黑乎乎的棉布当窗帘。你想啊,阳光探进来的时候,黑乎乎的一片;月光探进来的时候,黑乎乎的一片;风吹起来的时候,还是黑乎乎的一片,多没意思。
泽泽气呼呼地往前走。
她用一个鸡蛋换了一碗豆腐脑,加糖的。那个笑眯眯的豆腐摊老板说她的鸡蛋长得好看,额外还多给她加了一勺糖。泽泽吃得心里甜滋滋的。她还用一个鸡蛋换了一根油条。脆脆的油条一咬下去,哎哟哟,那叫一个外焦里嫩!她把炸油条的老板夸了又夸。老板一高兴,又多给了她一根油条。她还用一个鸡蛋换了一把扣子,用一个鸡蛋换了一截花织带……
虽然没买成细软的棉布当窗帘,但泽泽逛得还是很满意,不但能换到这么多好东西,而且集市里的人好多,挤来挤去的,好热闹。
日上中天,集市渐渐散去,停靠在岸边的小船越来越少。该回去了。
泽泽提着剩下的半篮子鸡蛋又上了来时搭乘的小船。老婆婆们叽叽喳喳地给她看她们买的针头线脑、糖盐酱醋。展示完新买的东西,她们看着她笑,推着拉着那个说“要吞口水”的老婆婆,说:“拿出来吧,拿出来吧。”
那个老婆婆笑着从提篮里拿出一块黑乎乎的布。泽泽一眼就看出这是卖布的老板想要换给她的布。
“我们的钱只够买这块布。”老婆婆笑着说,“我们想了些办法……你看看它能做你的窗帘吗?”
老婆婆站起来,展开这块细软的黑棉布。
那是什么?
阳光下,黑乎乎的棉布上闪耀一朵朵亮闪闪的“花”。那是老婆婆们在黑棉布上剪出的花。
这块细软的棉布挂在了泽泽的新屋子里。一朵朵镂空的花,在屋子里投下一片花的影子。阳光照进来,就是一片金色的花。月光照进来,就是一片银色的花。风一吹,花影摇动。
泽泽满意极了。
她躺在“花影”里,想象着老婆婆们敲开鸡蛋的惊喜 (她把剩下的鸡蛋送给了她们)。她提去集市的那篮鸡蛋,每个都藏着一颗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