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一头驴

刘希

一整天，泽泽都站在院子里，望着四周，一脸的沮丧。围在他身边的村里人越来越多，大家不停地发表议论：“听过天上掉馅饼的，没听过天上掉下一头驴的。”“不可思议，居然掉下来一头驴！”“这是什么驴？”

更多的人则羡慕地说：“要是我家也这样掉下来一头驴，那该多好哇。”

大家都对着泽泽说话。泽泽是一头驴。准确地说，是一头野驴。泽泽晃着脑袋，不停地想，记忆越来越清晰。

这阵子，一直阴雨绵绵，泽泽没有草吃，饿坏了，一天前，他终于看见了久违的太阳，就喜滋滋地跑到山坡上去吃草。

正是春天，山坡上的小草嫩嫩的，泽泽吃得很满意。突然，他脚下一滑，肚皮贴着草地，磨得生疼。他一直往下滑，往下滑，像坐过山车似的，头晕眼花，胃里有什么东西想钻出来，但又钻不出来，直到“哐当”一声，他的身体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

泽泽睁开眼的时候，他发现，他的身体正卡在一间房顶上。他往下望了一眼，顿时吓得半死——这房子好高哇，不摔死才怪。泽泽害怕极了，不停地挣扎。

“哇，一头驴！”一个男人大叫道。

“不好，他要掉下来了！”一个女人尖声叫道。话音刚落，泽泽就重重地摔在地上。泽泽的屁股好疼，但他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是怎么摔下来的呢？是冬冬推我？可是，他没有看到冬冬啊？冬冬也是一头野驴，经常和泽泽开玩笑。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有这家的邻居、亲友，还有警察。“怎么会摔下来？”泽泽想不通，周围的人也想不通，倒是警察给出了答案。警察说这段时间，一直下雨，山坡上肯定湿滑，这家主人的房子又是依山而建，所以泽泽吃着吃着草，脚下一滑，就滑下来了。

泽泽想回去，他想念那些在山顶上无忧无虑奔跑的日子，想念和冬冬一起玩耍的日子。他可不想就这样被关在院子里，整天有那么多人跑来参观他。

他不停地“啊——呃——啊——呃”地叫，表示自己是一头野驴，希望主人放他走。

那天晚上，一家人商量怎么处理泽泽。男人围着泽泽转了一圈，自言自語道：“杀掉吧，这野驴味道肯定不错。”泽泽听见了，情绪很低落。女人围着泽泽转了两圈，感叹道：“家里正缺钱用，卖掉更好！”泽泽听见了，心里像被霜打过一样冰凉。

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儿跑到泽泽跟前转了三圈，他摸了摸泽泽的头，看到泽泽的眼里满是泪花，他大声地叫道：“爸爸妈妈，我觉得应该放他回去。他又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肯定有家的，他的家就在山顶上。”

一家人都笑了，泽泽也跟着笑了，他的心情，像看见了五月的阳光。他知道，只有这个孩子，才能给他生存的希望。

爸爸妈妈不答应，小男孩儿开始哭泣。

他哭一会儿，就给泽泽使个脸色，泽泽也就不停地“啊啊啊——呃——”地哀求起来。

还是小男孩儿厉害，这家主人终于答应送他回家了。

一大早，小男孩儿的爸爸妈妈开着大货车，载着小男孩儿和泽泽就上了路。他们沿着弯弯曲曲的小道，艰难地向山顶驶去。

车子在山路上颠簸，眼前的景物又开始熟悉起来。停下车，站在山顶，泽泽有种想流泪的感觉。他俯下身子，轻轻地吻了吻小男孩儿的手，然后回过头，向远处狂奔起来。

他要赶紧去找冬冬，告诉他：吃草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脚下会不会打滑。

（责任编辑 李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