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阴清热中药雾化联合穴位按摩对干燥综合征患者口干症状的影响

吴先琴，谌曦，刘磊，王善萍，罗曼，黄丽

（1.安徽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安徽 合肥 230031；2.安徽中医药大学 护理学院，安徽 合肥 230012）

干燥综合征（sjogren’s syndrome, SS）多发于40岁以上女性，我国人群患病率为0.29%～0.77%，男女发病率比约为1∶（9～20）[1]。干燥综合征患者约80%有显著的口干症状，作为患者就医的首要原因之一，严重影响患者生活质量[2]。目前，干燥综合征发病机制尚不明确，根据最新的国际诊疗指南[3]，西医在改善口干症状方面仍以对症替代治疗为主，采用口腔喷雾剂、凝胶和漱口水的方法获得，部分搭配使用毒蕈碱激动剂，例如毛果芸香碱或溴己新、N-乙酰半胱氨酸等促分泌剂，但此类药物具有较多使用限制，且易复发[4]。干燥综合征属于中医学“燥痹”范畴，素体阴虚、阴液亏虚为其本，燥邪侵袭为其标，养阴清热是其治疗大法[5]。但治疗上多采用口服中药汤剂，中医外治法包括穴位注射、中药外敷等，长期使用难以耐受，均存在一定局限性。《素问·经络别论篇》云，“饮入胃，游气溢，上输脾，气散精，上归肺，通过调节水经，下膀胱......”津液在脾胃中产生，在肺中运输，在肾中排泄[6]。承浆穴，归属任脉，是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任脉和督脉四经的交会穴；列缺穴，乃手太阴肺之络；照海穴，属足少阴肾经。按摩此三穴起到益气养阴健脾、清热泻火，宣发肺气，从而通调水道滋养肾脏、使得肾脏中津液上传于口，达到生津止渴缓解口干疗效[7]。有文献报道中药雾化吸入联合艾拉莫德能明显缓解干燥综合征口干症[8]，中药口腔雾化联合穴位按摩对缓解口干方面报道较为少见。本研究采用养阴清热中药雾化吸入联合穴位按摩干预干燥综合征患者的口干燥症，临床疗效较好，现报道如下。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利用便利抽样法，选取2021 年6月—2022 年2 月在安徽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风湿免疫科住院的干燥综合征患者作为研究对象。纳入标准：（1）符合《2016 年ACR/EULAR 推荐的干燥综合征分类标准》的西医诊断标准[3]及《实用中医风湿病学》中医诊断标准[9]；（2）年龄18～75 岁。排除标准：（1）合并严重的循环系统、呼吸系统、造血系统及肝肾功能损害；（2）孕妇或哺乳期女性；（3）精神病患者或不能配合治疗者。

根据横断面研究样本量估算公式，文献研究干燥综合征发病率为0.29%～0.77%[1]，参照如下计算公式[10]

取α=0.05，根据经验允许误差d=1.9%，置信度U=1.96，计算得出样本量n=60 例，加5%可能脱落的病例数，因此，共纳入样本64 例。将符合标准的64例患者，按入院顺序从1～64 编号，采用SPSS 20.0产生随机数，并将随机数字从小到大排序，对应序号1～32 的患者为观察组，33～64 的患者为对照组。干预过程中，对照组1 例患者因口干症状严重，服药后无法缓解而脱落，1 例因不能耐受干预措施而剔除；观察组2 例患者因不能坚持干预而剔除。最终纳入60 例患者，每组各30 例。2 组患者性别、年龄、病程、中医证型、炎症指标（血沉、超敏C 反应蛋白）、免疫指标（免疫球蛋白A、免疫球蛋白G、免疫球蛋白M、补体3、补体4）、特异性抗体指标（抗干燥综合征A抗体、抗干燥综合征B 抗体）等一般资料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本研究已获安徽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伦理委员会批准（2021AHXJS52），所有患者均表示同意签署知情同意书。

1.2 方法

1.2.1 对照组 遵医嘱予口服白芍总苷胶囊0.3 g（宁波利华制药有限公司，国家药品审批字h20055058，规格0.3 g，60 片），2 片/次，2 次/d，治疗2 周。白芍总苷胶囊为纯中药制剂，具有免疫调节、抗炎作用，对治疗干燥综合征有重要价值[11]。注意事项：指导患者保持口腔清洁，注意口腔卫生，每日3餐后用温开水漱口。服药2 周后患者口干症状严重、无法缓解予退出研究且延长治疗时间，必要时由专科医生进行判断是否加用免疫抑制剂等。

1.2.2 观察组 在对照组常规治疗的基础上，给予养阴清热方（组成：石斛、麦冬、密蒙花、薄荷）颗粒剂口腔雾化，联合穴位按摩（选穴：承浆穴，双侧列缺穴，双侧照海穴）。

1.2.2.1 养阴清热中药口腔雾化 采用国产一次性使用吸氧装置（雾化器）（产品批号：20210206），养阴清热方使用中药配方颗粒剂（广东一方制药有限公司，生产许可证号: 广东20110214）。（1）药物制备：石斛、麦冬、密蒙花和薄荷配方颗粒剂各1 袋（相当于含石斛10 g、麦冬20 g、密蒙花10 g 和薄荷6 g中药饮片），加入7 mL 热水中，充分摇匀溶解。（2）操作方法：将药液注入喷雾器药杯中，连接氧气流量表，打开气源开关，调至4 L/min，雾化器口含嘴喷出<5 μm 均匀细微的中药雾化液，患者张口吸入即可。每次雾化20 min，1 次/d，2 周为1 个疗程。（3）注意事项：吸入前应清除口腔内分泌物及食物残渣，吸入后漱口避免药物在口腔聚集；饭前或饭后半小时进行操作。

1.2.2.2 穴位按摩 所取穴定位均参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标准《腧穴名称与定位（2006 年版）》[12]，每日口腔雾化操作结束后由研究者指导患者穴位按摩。（1）研究者借助人体穴位彩色图谱，讲解穴位按摩方法，包括穴位的定位、按摩手法、力度等[13]。结合多媒体幻灯片，由本研究组护士示范、指导患者选穴及按揉方法。（2）研究人员在患者身上演示穴位选择和按摩技术，并指导患者进行操作。在按摩过程中，了解患者对穴位按摩知识和感受的掌握程度。（3）取穴定位：承浆穴（面部，颏唇沟的正中凹陷处），列缺穴 （双前臂桡侧缘，桡骨茎突上方，腕横纹上1.5寸），照海穴（双足内侧，内踝尖下方凹陷处）。（4）按摩手法：清洁双手后，患者取仰卧位或坐位，自行用双手食指指腹顺时针旋环、依次按揉承浆穴、列缺穴、照海穴，按揉时指腹紧贴皮肤，力度轻揉至局部皮肤微微发红，以感到局部有酸、麻、胀等得气反应为有效。每次每穴按揉3 min，1 次/d，共按摩2 周。（5）注意事项：操作前患者修剪指甲，防止损伤皮肤；穴位定位时如局部皮肤有皮损、水疱、瘀点瘀斑时应注意避开；操作过程中用力均匀，避免用力过猛；操作后休息，注意保暖，避免受凉。

1.3 评价指标

1.3.1 口干渴程度评分表 源量表由Thomson 等于2000 年编制，朱传馨等[14]于2010 年汉化，本研究采用俞洁等[15]2016 年的改良版，通过8 个条目反映口干对患者咀嚼、吞咽、进食、说话、睡眠及休息时口腔舒适度的影响。每个条目由患者根据自身口渴感觉，在10 cm VAS 尺上标记位置并记录相应的分数。量表最左边的0 分表示无口干感觉，即“不干燥、潮湿”；量表最右边的10 分表示口干症状严重，即“非常干燥，不舒服”。总分80 分，得分越高表示口干渴造成的不适感越严重。统一由护士予干预前、干预2 周末各评估1 次。

1.3.2 唾液流率 指在静息状态下一定时间内唾液的分泌量[16]，主要评估患者唾液腺分泌功能。检测前患者静坐10 min，收集10～15 min 内流出的全部唾液于清洁量杯内，测量唾液分泌量。健康人全部唾液流率＞15 mL/15 min，＜0.1 mL/min 为流率低下[16]。予干预前，干预2 周末各测量1 次。

1.4 质量控制 本研究参考《中医护理技术使用手册》[17]中药雾化吸入和穴位按摩操作流程进行统一培训，选择4 名经过统一培训的护士对患者进行雾化吸入、口干渴程度评分及测量唾液流率，并指导患者进行穴位按摩操作，确保操作规范。

1.5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 23.0 分析数据，满足正态分布的计量资料采用均数和标准差描述，同组干预前后的比较采用配对样本t 检验，组间比较采用两独立样本t 检验；不满足正态分布的计量资料采用M（P25，P75）描述，组间比较采用Wilcoxon 秩和检验；计数资料采用频数、构成比描述，组间比较采用χ2检验。以P＜0.05 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干预前，2 组干燥综合征患者口干渴程度评分、唾液流率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干预2 周末，2 组干燥综合征患者较干预前口干渴程度评分均降低，唾液流率增多，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01）；干预2 周末观察组患者口干渴程度评分低于对照组，唾液流率高于对照组（P＜0.001）。见表2。

表2 干预前、干预2 周末2 组干燥综合征患者口干渴程度评分及唾液流率的比较（±S）

表2 干预前、干预2 周末2 组干燥综合征患者口干渴程度评分及唾液流率的比较（±S）

口干渴程度评分（分）唾液流率（mL/10 min）组别 n t P t P观察组对照组30 30 8.728 8.462＜0.001＜0.001 11.722 8.494＜0.001＜0.001 tP干预前6.20±1.45 6.13±1.60 0.170 0.866干预2 周末3.60±1.22 5.03±1.40 4.224＜0.001干预前0.56±0.23 0.49±0.19 1.353 0.181干预2 周末1.52±0.42 0.90±0.30 6.546＜0.001

3 讨论

3.1 养阴清热中药雾化联合穴位按摩能促进干燥综合征伴口干症患者的唾液分泌，效果优于口服白芍总苷胶囊 本研究结果显示，干预前，2 组干燥综合征患者唾液流率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干预2 周末，观察组干燥综合征伴口干症患者唾液流率高于对照组（P＜0.001）。究其可能原因，养阴清热方中麦冬味甘性平，归肺、胃经，具有养阴清热、润肺生津功效；石斛性味微寒，归胃、肾经，为治阴虚痹症之要药；《纲目拾遗》上记载该药具有“清胃除虚热，生津……开胃健脾”之效；可益胃生津，滋阴润燥；密蒙花性味甘、寒，归肝经。现代药理研究发现密蒙花具有清热解毒、养阴润燥功效[18]；薄荷性味辛、凉，归肺、肝经，疏散风热、清利头目、利咽止渴之效。薄荷提取物具有抗菌、抗炎、抗氧化等药理活性[19]。四药合用标本兼顾，共奏滋阴清热、生津润燥之功。采用此方进行雾化，将药液分裂成均匀细微的雾状颗粒，使药物有效成分充分、直接作用于唾液腺黏膜（两侧脸颊腮腺及舌下腺），刺激腺体分泌唾液，可有效避免口服中药对患者口腔粘膜、消化道的刺激及肝脏的首过效应，提高药物的利用率。另一方面，基于中医“整体观念”，兼顾表里的特点，配合穴位按摩起到协同增效之功效。穴位按摩以足阳明经为主，有关脏腑经络为辅，在选择穴位时，以口腔周围为主，以四肢远端为辅，从而达到标本兼治的目的。本研究中，承浆穴，具有清热利咽、生津敛液的作用。列缺穴，具有清热解表、通经活络、缓解口干的作用。照海穴，具有清热利咽、生津敛液的作用。此三穴亦经过舌下、舌咽、口腔腺体等神经末梢，按摩可刺激相应神经末梢，体现中医“经络所过，主治所及”的特点[20]。三穴联用以固摄肾气、促进肺气宣发萧降及通调水道、调节胃阴气血，促进津液生成与输布；使人体血脉融会贯通、相互滋养全身阴气、增进面部血液循环，进而促进口腔唾液分泌，提高临床疗效。而对照组口服白芍总苷胶囊也能提高唾液分泌，其主要成分是白芍总苷，有敛阴养血、收汗柔肝，起到免疫调节、减轻机体炎症功效[21]。

3.2 养阴清热中药雾化联合穴位按摩能降低干燥综合征患者口干症的口干渴程度评分，效果优于口服白芍总苷胶囊 表2 结果显示，干预前，2 组干燥综合征患者口干渴程度评分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干预2 周末，观察组患者口干渴程度评分低于对照组（P＜0.001）。究其可能原因，雾化中药以养阴清热为基本原则，采用它对唾液腺体进行局部雾化干预具有颗粒细小、分布均匀等特点[22]，因此，当药液接触到口腔唾液腺黏膜后，均匀的刺激使两侧腮腺和舌下腺分泌大量唾液，使整个口腔迅速充满唾液，滋润干燥的口腔黏膜，减轻患者的主观口干感觉。配合口周、双前臂及足部周围穴位按摩的物理刺激可调节体液循环和神经反射，并通过经络传导，刺激气血运行、改善经络循环，不仅能濡养阴气阴液，而且也能提高患者机体阴阳平衡后津液的分泌及输布，达到扶正驱邪、通经活络的功效，从而使口干渴症状改善显著而持久。基于以上理论，本研究以益气养阴、清热润燥为原则；在口服白芍总苷胶囊调节免疫的基础上，应用养阴清热中药口腔雾化及穴位按摩；一方面直接刺激口腔腺体分泌；一方面兼顾刺激经络循行，调和气血，疏通经络；总体达到调整阴阳，养阴生津的目的。不仅能有效调节干燥综合征患者的免疫功能，还能明显改善口腔干燥症状，故观察组降低口干渴程度评分优于对照组。

4 本研究的不足

本研究不足之处在于样本量较小、观察时间短、研究中心单一，下一步将扩大临床样本量，开展多中心临床观察研究，同时纳入实验室指标及患者生活质量评分，以期为中医药治疗干燥综合征提供更高级别的循证医学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