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与行为研究：述评与分析框架

冯艳维 钟海霞 林青青 周小云 曾涵 卢素兰

摘 要： 【目的/意義】在实现乡村振兴过程中，研究影响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转化为创业行为的因素及其作用机制，能更好地帮助农民工创业，促进其收入增长，从而缩小城乡差距。【方法/过程】运用文献研究法，梳理了2010—2022年农民工返乡创业的相关研究，从影响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和返乡创业行为的因素入手，探讨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转化为返乡创业行为的影响因素。【结果/结论】研究表明：国内学者对于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与行为的研究主题大致相似，主要可概括为农民工返乡创业现状、影响因素及其作用机制；但在内容、方法和研究深度上存在一些差异。基于此，提出应重点关注家庭经济扶持政策造成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和返乡创业行为偏差的原因，并评估这些扶持政策在推动农民工返乡创业方面发挥的实际作用。

关键词： 农民工；返乡创业；创业意愿；创业行为

中图分类号： F323.6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673?5617 （  2023  ） 06?0076?10

Study on the Willingness and Behavior of Migrant Workers Returning Home to Start

Businesses：Review and Analysis Framework

FENG Yan-wei1，ZHONG Hai-xia2，LIN Qing-qing1，ZHOU Xiao-yun1，ZENG Han1，LU Su-lan2，3

（1.

College of Rural Revitalization， Fujian Agriculture and Forestry University， Fuzhou， Fujian 350002， China；2.

College of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Fujian Agriculture and Forestry University， Fuzhou， Fujian 350002， China；3.

Research Center ofCollective Forest Reform and Development， National Forestry and Grassland Administration， Fuzhou， Fujian 350002， China）

Abstract：【Objective/Meaning】In the process of realizing the rural revitalization， the research on the factors that affected thetransformation of migrant workers willingness to return home to start businesses into entrepreneurial behaviors and its mechanismof action could better help the migrant workers to start businesses， promote their income growth， and narrow the gap between theurban and rural areas. 【Methods/Procedures】The method of literature research was used to sort out the relevant research onmigrant workers returning home to start businesses from 2010 to 2022， and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for the transformation of migrantworkers willingness to return home to start businesses into entrepreneurial behaviors were explored from the factors that affectedthe migrant workers willingness to return home to start businesses and their entrepreneurial behaviors.【Results/Conclusions】Theresearch showed that the research themes of the domestic scholars on the willingness and behavior of migrant workers returninghome to start businesses were roughly similar， which could be summarized as the current situation， influencing factors of migrantworkers to return home to start businesses and its mechanism of action. However， there were some differences in the content，method and research depth. Based on this， the countermeasures were put forward including paying special attention to the reasonsfor the deviation of migrant workers willingness and behaviors to return home to start businesses caused by the family economicsupporting policies and evaluating the practical role of these supporting policies in promoting the migrant workers to return home tostart businesses.

Key words： migrant workers；return home to start business；entrepreneurial willingness；entrepreneurial behavior

我国农业人口数量庞大而土地资源相对匮乏，因此仅靠第一产业解决劳动力就业是不现实的，这意味着大批农村劳动力需要谋求新的从业形式[1]。尽管进城务工仍然是他们的主要谋生手段，但其在农村劳动力就业空间中所起的作用却在逐渐减弱，返乡创业成为继在地务农、进城务工后的“第三就业空间”[2]。近年来，国家出台了许多鼓励农民工返乡创业的政策，如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财政部、农业农村部三部门联合印发的《关于进一步推动返乡入乡创业工作的意见》（人社部发〔2019〕129号），国家发展改革委等19个部门和单位联合印发的《关于推动返乡入乡创业高质量发展的意见》（发改就业〔2020〕104号）以及2023年农业农村部一号文件（农发〔2023〕1号）均明确提出要培育农村创业带头人，这些政策极大地激发了农民工返乡创业的热情。据统计，自 2017年10月 18日提出乡村振兴战略后，返乡创业者人数从740万人增加到 1010万人，预计到 2025年将超过1500万人[3]，农民工返乡创业的意愿越来越强烈。农民工返乡创业不仅能促进农民工收入增长，还能缩小城乡之间的差距，让农村地区的内部发展动力得到充分的释放[4]，从而促进乡村振兴的实现[5]。因此，在强调农民工返乡创业高质量发展和乡村产业振兴发展的当下[6]，亟须明晰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转化为创业行为中的实际影响因素，为实现返乡创业人才高质量发展与乡村振兴战略协同推进的“双赢”目标提供科学决策依据。

目前，国内学术界高度关注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与创业行为相关问题。研究结果显示，虽然农民工的返乡意愿强烈[7]，但将其转化为行为的过程中却存在诸多困难。一方面，在风险感知直接偏差、信息不对称、创业能力低和风险低估等因素的共同作用下[8]，创业后续力量不足；另一方面，受到融资难、税负重、市场环境差和配套基础设施滞后等因素的影响[9]，返乡新创企业脆弱性高、存活率低[10]。在这样的背景下，一些学者对农民工返乡创业行为进行了深入分析，从生活成本[11]、社会资本[1]、人力资本[12]、心理资本[8]、政策支持[13]等各种视角探讨了不同因素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或返乡创业行为的影响。随着我国乡村振兴战略的提出，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转化为返乡创业行为的影响因素将成为今后研究的重点。鉴于此，本文一方面从创业规模、创业类型、创业的主要约束 3个方面来阐述农民工创业的现状；另一方面通过整理影响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创业行为的因素，尝试构建影响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向创业行为转化的体系，并深入探究创业意愿与创业行为之间的关系。所选文献来源于 2010—2022年间具有较大影响力的 SCI和CSSCI收录期刊。

1

农民工返乡创业现状

农民工返乡创业是当前的主要议题。根据国家统计局发布的《2022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数据，当前进城务工农民工超过 2.95亿，农民工数量庞大；且农民工外出务工主要集中在制造业、建筑业和批发零售业 3个行业；从流向地看，流向中部和西部地区的农民工人数增长较快，而流向东北地区的农民工减少；同时注意到跨省流动的农民工增速小于本地农民工的增速，说明农民工更愿意选择就近择业或者创业。那么选择返乡创业的农民工数量是否受乡村振兴战略提出的影响，农民工外出务工就业类型是否影响其返乡创业的类型，以及返乡创业主要受哪些因素的制约等问题有待探讨。因此，返乡创业的现状可以从农民工返乡创业规模、创业类型以及创业过程中面临的问题3个方面来了解。

1.1

农民工返乡创业规模

20世纪 90年代，农民工回流现象开始出现。相关数据显示，1998年农民工返乡人数占全部农民工的35%，2008年底受金融危机的影响被迫失业的返乡农民工占外出农民工总量约 15.3%[14]。2016年，农民工返乡创业人数总计超过 450万人，自 2017年乡村振兴战略提出后，返乡创业者数量激增。据农业农村部发布的数据显示，2017—2020年我国返乡创业人数从740万增加到 1010万，其中 2017年返乡下乡双创人员累计达到740万人，农民工占72. 5%[15]；2018年，全国各类返乡下乡创业创新人员数量达 780万，带动农村劳动力就业超 3400万[16]；2019年根据各地上报数据和农村固定监测数据，返乡创业的农民工达 850万人；2020年全国各类返乡入乡创业创新人员达到1010万人，与 2019年同期相比增长 19%[17]；2021年，有1120万返乡创业者，较2020年多出110万[18]；2022年，全国返乡入乡创业人员数量累计达 1220万[19]，其中 70%是返乡创业的农民工，农民工规模达到29562万人，比 2021年增长 1.1%20]；截至 2023年 3月底全国返乡入乡创业人数累计 1120多万[21]。根据农业农村部编制的《全国乡村产业发展规划（2020—2025）》显示，预计到 2025年农民工返乡创业人数将突破 1500万[18]。综上可知，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强烈，返乡创业人数逐年递增。

1.2

农民工返乡创业的主要类型

农民工返乡创业以第一代农民工为主体，他们大多是从事个体和私营经营，企业体量较小，半数人会选择在离家不远的小城镇上开办企业[21]。目前大部分的返乡创业项目都在三次产业融合的范畴内，且返乡创业者对电子商务的运用水平普遍比本地农民要高得多。返乡创业者能以第一产业为依托，结合多种形式发展规模种养农业、特色农业、生态农业等，并将互联网技术运用到“互联网+”的现代经营模式上[22]。但农民工返乡创业行业也容易扎堆，多集中在勞动密集型产业，如批发零售业、餐饮住宿服务业、建筑业、种养业、初级加工制造业、餐饮服务业等[23]，较易形成权益耦合[7]。由于这些行业具有较高的不确定性、多变性和脆弱性等特征，加之农村市场易饱和、居民消费潜力有限且需求弹性较小等原因，更易加速创业风险的传递扩散[7]。

1.3

农民工返乡创业主要制约因素

1.3.1

创业技能不足 创业技能不仅包括创业管理技巧、经营水平，也体现在创业项目的选择进驻方面[1]，一些返乡农民工在创业时会模仿身边已有的成功创业方式，这就造成了行业的同质化现象非常严重，不能形成良好的竞争力，且农民工返乡创业环境不佳的问题并没有从根本上得到解决，返乡农民工创业成功率仍然很低，创业多依靠于传统农业或第三产业[24]。

1.3.2

创业资金不足 财务资源是影响农民工创业绩效的关键因素，也是导致他们在创业过程中面临严重的生存困境的一个重要原因[25]。一方面，农民工创业的启动资金来源单一，大多靠自由资金或向亲朋好友借款。另一方面，由于本地金融机构很难了解到贷款人的收入情况和信用状况，难以给出信用评估，导致农民工难以获得贷款。即便是获得了银行的贷款，也有可能因为整个创业周期过长而不能归还资金，从而对农民工的创业产生影响[1]。已有的研究显示，在农民工中，只有不到 10%的人已基本上完成了对他们的先期资本投入，80%以上的农民工仅能负担起初始投资的 1/2或更小的资金；流动资金困难、银行贷款手续复杂、贷款额度低和贷款利率高等问题成为阻碍农民工创业的主要因素[26]。

1.3.3

创业政策偏差 国家政策悬浮于农村基层，一是扶持对象偏差，基层政府“项目规模+带动能力+运营年限”的扶持模式下，导致扶持治理结构陷入“扶强不扶弱、扶大不扶小”的困境，形成了传统的招商引资思维定式，偏离了支持创业政策的初衷。二是扶持阶段偏差，政策介入主要发生在创业成长期或成熟期，而在初创期缺失。三是扶持内容偏差，政策供给与需求存在一定的差距，地方政策适应性差，可操作性弱[3]。

2

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的影響因素及其作用机制

创业意愿是潜在的创业者对是否从事创业活动的一种主观态度和行为倾向[27]。农民工的返乡创业意愿是指进城务工的农民工，在外务工后，积累到一定的资金和技术后回到自己的家乡，结合农村地区的优势资源创业，通过自营劳动或者雇佣他人的形式，向外界提供商品销售或服务的意愿[28]。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受多方面因素的影响，综合已有研究成果，大致可以将其分为农民工个人、家庭和环境3个层次（图1）。

2.1

个人因素

农民工个人方面的影响因素主要包括人力资本、社会资本、心理资本和经济资本。

2.1.1

人力资本 部分学者从文化教育程度入手探讨对农民工返乡创业的影响，汪三贵等[29]认为通过高等教育和就业培训能提高农民工返乡创业的意愿，且胡俊波[30]分析出文化程度与返乡创业行为之间存在着不对称的倒“U”型关系，其中具有中专学历者返乡创业人数最多。此外，还有学者发现其他与人力资本有关的要素，如经营管理、风险承受、对企业机遇的辨识，均能正向影响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31]。

2.1.2

社会资本 部分学者研究发现社会资本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无论是直接[29]还是间接[32]都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同时职业经历[30]和务工期间的职务状况[31]也显著影响着农民工的返乡创业意愿，可通过强化政策激励，促进农民工创业行为的形成[33]。

2.1.3

心理资本 部分学者从乡土情结视角出发，发现乡土情怀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具有正向影响[34]，且乡土情结越高的人回馈故乡的意愿越强[35]，其返乡创业的意愿也就越强[36]。风险倾向[37]、成就性动机和社会性动机[38]正向影响创业意愿，其中风险偏好型农民工越倾向于做出返乡创业选择[39]。

2.1.4

经济资本 学界对于农民工收入与返乡创业意愿之间的关系尚未形成一致结论。苗薇薇等[40]研究发现农民工外出务工收入越高，返乡创业意愿越高；但张广胜等[41]发现农民工工资越高，其返乡创业意愿越低，原因是创业所得可能会低于工资性收入所得。

2.2

家庭因素

农民工家庭方面的影响因素可以归纳为家庭经济状况、家庭人口状况和地理条件3个方面。

2.2.1

家庭经济状况 部分学者研究发现收入满意度提高[42]和家庭耕地面积扩大[41]有助于提升创业意愿。但也有部分学者认为受“穷则思变”的影响，农民工想通过创业来改变自身的家庭状况；因而家庭年收入越低的农民工，创业意愿反而越高[39]。另有学者认为由于返乡农民工所创企业大部分都是小规模的，对创业的资本门槛不高，因此家庭年纯收入并不是重要因素[43]。

2.2.2

家庭人口状况 朱明芬[44]认为家庭人口数对农民工创业行为具有重要影响，且有研究[14]发现家庭打工人口数越多的农民工创业意愿越低。原因可能是家庭人口越多，经济负担越重，创业产生的风险抵抗力低。但也有学者认为农民工的家庭人口数量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的影响不大[39]。

2.2.3

地理条件 李含琳[45]发现返乡创业地区的经济发展程度对农民工返乡创业行为有重要影响；胡俊波[46]认为第二产业增加值占比越大的县城，返乡农民工的创业意愿较低。这也许是因为在工业化水平较高的地区，返乡农民工更易于在本地的第二产业中就业，从而增加了返乡农民工创业的机会成本，并降低其收益，因此创业意愿降低。

2.3

环境因素环境因素主要包括家乡的政治、经济和人文等方面的环境，具体是指政策的支持和创业氛围。

2.3.1

政策支持 推动农民工返乡创业的关键是实施返乡创业支持政策。一方面，创业的政策扶持有利于农民工个人的创业资金的增长[47]；另一方面，通过政府的政策支持，可以减少农民创业的交易费用，进而增强他们的创业意愿[48]。具体而言，创业补贴[42]、设置小额创业贷款[49]、设计良好的税收政策[50]以及创业培训[51]均显著影响创业意向。

2.3.2

创业氛围 一个地区的创业氛围越浓厚，民众越重视创业活动，具有创业意愿的人越多。创业榜样、创业氛围、家庭成员意见[52]、创业文化的“软”环境以及投资环境满意度对创业意愿有较强的影响。同时，完善的基础设施有利于增强农民工的创业意愿[53]，交通、通信和公共卫生基础设施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有明显的促进作用[54]，其中互联网嵌入程度影响更大[55]，这是由于通过互联网可获得更多的家乡和地方创业信息，返乡创业的自信心更高[56]。总的来说，学者们对农民工返乡创业环境因素的影响主要围绕政策的支持和创业氛围这两个方面展开，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还有其他视角有待继续深入探究。

2.4

作用机制

2.4.1

个人方面 教育人力资本的提高有助于農民工自身学习、经营等方面能力的提升[36]，加上社会资本的积累能帮助其开拓社交圈，获取更多有关创业的信息并筹集更多的外部资金[57]，经济资本也随之提高，这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农民工返乡创业风险承受能力，缓解农民工对创业的恐惧感，再加上返乡创业的农民工乡土情节较高，回馈家乡的意愿较强，从而使其返乡创业意愿增强。

2.4.2

家庭方面 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受其家庭经济条件和人口数量影响。家庭经济水平越高和人口数量越少的家庭，积蓄越多、经济负担越轻，从而有更多的资金可用于创业[14]，且能够承受更多创业带来的风险，因此返乡创业意愿较高。

2.4.3

环境方面 政策支持和创业氛围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有正向影响。一方面，大多数农民工创业初期会遇到资金不足问题，而政府提供的创业补贴和技能培训，不仅能缓解创业过程中资金不足和成本过高的问题，还能提升返乡创业人群理论知识与创业实践能力[58]，从而增强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另一方面，乡村营造支持和尊重农民工返乡创业的氛围[59]，树立返乡创业榜样和提供成功创业案例[42]，有助于激发农民工返乡创业热情并增强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

3

农民工返乡创业行为的影响因素及其作用机制

农民工返乡创业指从农村出县境到城市务工或经 商半年以上的农民，由于在务工、经商过程中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胆识和才干、积累了较多的资金，或由于在外务工或经商失败，返回原籍农村或回到家乡所在县城及乡镇创办工商企业，或从事农业规模经营和开发性生产[21]。农民工返乡创业行为的产生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主要包括农民工个人、家庭和环境 3个层次，在此基础建立农民工返乡创业行为影响因素模型（图2）。

3.1

个人因素影响农民工返乡创业行为的个人因素主要有社会资本、人力资本和心理资本。

3.1.1

社会资本 研究发现乡镇科级干部朋友数量、亲人朋友创业[21]、交际能力、农民工参加合作社和信用社[60]、社会性关系网络和市场性关系网络[61]都对农民创业行为的产生有显著的正向作用。但周广肃等[62]研究表明，外出务工将损害在家乡的社会资本，对农民工返乡创业行为产生负面效应，在宗族文化较强的地区更加明显。

3.1.2

人力资本 人力资本使农民工追求自我创业的可能性增加[63]。汪三贵等[29]认为不同学历对返乡创业行为的产生均有正面影响，其中高等教育和就业培训影响更为显著。不过，石智雷等[21]研究也证实受教育程度与创业决策呈负相关关系，即文化程度越高越不利于返乡农民工创业。从个人特征视角分析影响农民工返乡创业行为的因素，发现个人的年龄和性别都会对创业行为的产生起着重要作用，且勤劳的人更有可能产生创业行为[21]；同时企业家精神是促进创业的关键[64]。部分学者从务工经历的视角进行研究，认为创业者先前经验[65]、外出就业的储蓄以及从事不同工作的频率[62]会增加返乡创业的可能性。但另有研究则认为，外出务工经历对他们自身的人力资本并没有显著的积极作用[18]，甚至先前经验对返乡新创企业的成长会产生消极影响[66]，原因是农民工外出务工就业地与返乡创业地分离[67]，容易使他们对返乡创业地情境产生陌生感[68]，对返乡创业产生负面影响。

3.1.3

心理资本 周宇飞等[8]认为积极的心理暗示和较高的乡土情结有利于农民工返乡创业从意愿到行为的转化，且个人信仰对其创业行为具有显著影响。

3.2

家庭因素影响农民工返乡创业的家庭因素主要有家庭经济状况、家庭人口状况和家庭所处的地区环境。

3.2.1

家庭经济状况 有学者认为家庭财富积累水平[69]和家庭年总收入[70]正向影响农民工返乡创业，原因也许是家庭实际经济情况越好，越有利于为返乡农民工创业提供资本条件，且外出务工人数、返乡农民工人数对家庭经济水平的自我评估将对其返乡创业行为产生影响[33]。

3.2.2

家庭人口状况 有研究发现家庭规模对创业并不会产生明显的影响，但随着家庭经济负担的增加，创业的可能性增大；这也许是由于农民工将更多的收入用于照料家庭，促使他们选择利润更高的创业活动[71]。

3.2.3

家庭所处的地区环境 有研究指出居住地教育环境、居住地居住条件、地区住房价格对返乡农民工的创业行为有正向作用，而地区消费水平则对其具有负面作用，原因是随着消费水平的提升，其创业成本也相应增加，从而极大地制约了创业活动的顺利进行。但居住地的治安环境、区域就业水平都不会对其产生显著的影响，这说明返乡农民工的创业选择并不是由于不佳的就业环境而做出的选择[72]。此外，有学者从女性视角来分析家族创业经验对民族地区女性的影响，发现家族创业经验正向影响民族地区女性的返乡创业行为[73]。总体而言，大部分研究发现家庭经济因素对农民工返乡创业行为有重要的影响，而家庭人口状况对其没有明显的影响。

3.3

环境因素

在环境因素方面，已有研究从政策、数字化技术和创业环境三个方面探讨农民工返乡创业行为决策的影响。

3.3.1

政策方面 地方政府扶持政策起到了推动作用[74]，现有的返乡创业帮扶政策主要体现在宏观和微观两个方面。在宏观方面，研究表明提供金融保障、财税政策[49]和搭建电商信息服务平台[75]有助于农民工返乡创业行为的产生，但地方政府扶持政策的滞后，对他们的创业热情和成功的概率有很大的影响[24]；在微观方面，完善技能培训政策是促进农民工返乡创业成功的关键[72]。

3.3.2

数字化技术方面 数字经济能激发农户的创新创业热情[22]。学者王轶[76]从数字技术应用视角研究发现数字技术提高了农民工返乡创业的信心。李晓静等[77]则将数字化素质作为研究视角，发现在全国返乡创业试点中，农民的数字化素质对其创业行为具有积极的影响。

3.3.3

創业环境方面 魏凤等[78]学者通过层次分析法和模糊综合评价法来评估西部农民工的创业环境，发现农民工创业的原动力是区域文化；而周宇飞等[8]基于湖南等 16省的调查数据发现正向的文化锚定能有助于将创业意愿转化为创业行为。

3.4

作用机制

3.4.1

个人因素 自身素质和能力影响着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而外出务工所培养的能力影响农民工返乡创业行为的产生。一方面，外出务工的就业年限、行业经验和技能培训等人力资本，能提供农民工返乡创业所需的外部资源，并培养其利用市场机会的能力[79]，因此，利用所学技能农民工能够更好解决返乡创业中产生的问题，促使其返乡创业行为的发生。另一方面，中国是典型的熟人社会，向来借助亲戚朋友或老乡熟人等社会资本介绍工作是农民工获取就业信息的重要途径[80]，而外出务工能在一定程度扩大社会网络，使农民工获得更多的异质性信息，加大其接受新事物的程度，并有助于改变传统的小农思想，更利于返乡创业活动的发生。

3.4.2

家庭方面 创业意愿主要受家庭经济的影响，而创业行为的产生不仅受家庭经济的影响还受家庭所在的地区消费水平影响。一方面，家庭经济方面，与影响创业意愿不同的是，研究发现随着其家庭经济负担的增加，创业的可能性增大，这也许是由于更多的收入被用于照料家庭，促使他们选择利润更高的创业活动[71]。另一方面，家庭所在地区消费水平则抑制农民工返乡创业行为的发生，原因是随着地区消费水平的提升，也相应增加其创业成本，从而极大地制约了创业活动的顺利进行[72]。

3.4.3

环境方面 创业意愿侧重于政府的支持，而创业行为更倾向于人与人之间营造的创业氛围。处于融洽的创业社会环境中的农民工更有可能从亲戚、朋友那里获得人力、物力和财力方面的帮助，且良好的环境有助于农民工之间进行交流市场信息，减少信息获取成本，甚至合作创业[29]。此外，数字技术的应用可以低成本获取创业成功经验和学习创业技能，有效减轻自身文化水平对创业的约束，降低其创业的门槛[81]，增加农民工返乡创业的信心，更利于农民工返乡创业行为的产生。

4

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与行为之间的转化与偏差

创业意愿作为创业行为的必要条件[82]，需要一定的内外部激励转化为创业行为[83]，Shirokova等[84]将造成创业意愿—行为差异的原因归纳为个人因素（家庭创业背景、年龄、性别）和环境因素（学校环境、不确定性规避）。而部分学者认为个人层面因素（海外经历、社会资本、自我效能感）和环境层面因素（创业政策、创业环境）影响创业意愿转化为创业行为[85]。综上，本文将影响创业意愿转化为创业行为的因素主要分为内部和外部两个方面。

4.1

内部方面的因素

有研究表明，关键事件、情感体验[86]和感知行为控制[87]是创业意愿向创业行为转变的重要影响因素，且情感特征对创业意向—行为关系的影响是积极的，而自我控制对创业意向—行为具有负面影响[88]，学者运用扎根理论的方法得到相同的结论[86]。另有学者认为起到中介作用的因素还包括地区和性别等，并证实了工作经历在创业意愿与创业行为中有明显的调节作用[89]。

4.2

外部方面的因素

学者创建了“创业者创业意愿—创业机会识别—创业行为”的理论模型，其中创业机会识别和创业决策起中介作用[90]。创业者在创业机会识别和资源整合上进行创业，符合“资源观”强调的“创业机遇识别、创业资源整合是创业关键的理念[91]”是一致的。在创业意愿向创业行为转化的过程中，尽管创业机会识别早于资源整合发生，但二者并非孤立存在，而是相互作用，呈现出一种相互影响的双向关系[92]。方世建等[93]基于认知理论，发现创业实施计划在其中的调节效果也是非常显著的。创业者对于创业行为的选择是对环境做出的反应，Gielnik等[94]研究发现，高行动计划情境下，创业目标意愿对新企业的创建产生正向影响。邴浩等[82]认为二者的差异主要表现在宏观因素上，创业行为一般与地区经济发展程度等因素相关，而创业意愿一般与教育模式等因素有关。

综上所述，早期研究主要集中于创业者的个体因素和家庭因素；随着时间的推移，政策因素、区域经济发展水平被认为是重要的外部条件；最近的研究纳入政策、创业气氛、宗教信仰等因素以反映外部环境对创业的影响。鉴于此，本文构建了关于农民工返乡创业的影响因素分析框架，以清楚地展现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向创业行为转变的影响因素体系，具体如图3所示。

5

结论与期望

农民工返乡创业不仅有助于经济的增长，同时对实现乡村振兴起到了推动作用。通过回顾国内近十年来农民工返乡创业研究的文献发现，现有的文献存在着很强的学科交叉性，多种理论被应用到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和返乡创业行为偏差的研究中，如社会网络理论、人力资本理论、扎根理论等，丰富了相关领域的研究。国内关于农民工返乡创业研究的主题总体趋于一致，但是在研究视角和实证方法上有所不同。已有文献为进一步研究影响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转化为创业行为的因素提供了极有价值的线索，但整体而言，在研究内容和研究方法上仍存在以下几个问题。（1）在研究内容上，现有文献更侧重于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或创业行为影响因素进行实证分析，而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与农民工返乡创业行为之间转化或产生偏差的研究相对较少。（2）在实证研究方面，国内文献所关注的核心变量存在一定的差异，主要从社会资本、务工经历、人力资本等视角来研究对农民工返乡创业的影响。从权威文献数量来看，目前多数研究将创业行为意愿和创业行为分开探讨，且未能关注到家庭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转化为创业行为的影响。（3）多数计量分析未能科学识别并妥善处理模型中农民工返乡创业行为在模型中可能存在诸如制度测度偏差、遗漏变量、自选择偏误以及双向因果等内生性问题，且对结果产生的原因还有待进一步深入分析。

为进一步丰富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与创业行为偏差研究，并为返乡创业政策的完善提供更坚实的理论和实证依据，未来应综合分析导致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和返乡创业行为产生偏差的影响因素，并进一步剖析该影响因素的作用机制，厘清该项因素或者多种影响因素共同作用下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转化为返乡创业行为的根本原因。（1）开展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转向创业行为的转化机制研究，探讨家庭对农民工返乡意愿转化为创业行为的影响，以及如何才能避免资源配置不当，使政策更切合实际。其意义就是掌握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成功转化为行为的作用机制，同时能针对具体存在的问题提出具有可操作性的政策建议。（2）也应关注政策对农民工返乡创业的推动作用。随着乡村振兴战略的提出，多项农民工返乡创业的利好政策应运而生，对农民工返乡创业扶持政策的研究也日益重要。因此，应重点关注家庭经济扶持政策造成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和返乡创业行为偏差的原因，同时，评估这些扶持政策在推动农民工返乡创业方面发挥的实际效果和作用程度。（3）在计量分析中应完善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和行为的度量方法，并对样本数据的自选择、残差项的异质性、截面自相关性、制度的内生性等问题进行深入探讨，对结果进行具体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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