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受国际形势变化与印度内外政策调整等因素影响,当下的中印关系发展曲折复杂。信息赤字是中印关系复杂性表现之一,直接导致了中印各领域的信任赤字。构建中印命运共同体,将有利于消除信息赤字,推动两国弥合矛盾、促进共同发展。数字媒介作为一种新的结构社会力量,在构建中印命运共同体方面可以发挥积极作用。《中印对话》多媒体平台立足中印优秀传统文化的相通性,通过数字化融合发展,努力建立中印间有效的沟通对话渠道,为构建中印命运共同体发挥正向作用。
【关键词】中印关系 信息赤字 中印命运共同体 中印对话
2016年,中国外文局中东欧与中南亚传播中心(人民画报社)正式创办了《中印对话》多媒体传播平台。在此后六年多的媒体融合发展过程中,我们经常会遇到一个英文词汇——“CHINADIA”。有人把这个词译为“中印一家”,著名印度学家谭中先生将其解读为“中印大同”。
目前的中印关系可以说是处在了十字路口,“CHINADIA”所预示的这种新的中印关系,并由此产生的新的国际关系,还未出现。但如果说这是中印关系的未来,或者说我们坚信中印关系可以有这样的未来,那么这个未来还需要多久才能到来?
中印关系的复杂性
当前的中印关系可谓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双边关系之一。在中印建交的72年中,受国际形势变化与印度内外政策调整等因素影响,双边关系发展曲折复杂,经历了友好、敌对、缓和、改善、缓慢下滑等不同历史发展阶段。①清华大学国际关系研究院中外关系定量数据②显示,中印关系分值已由近十年的最高分5.9分③(2016年5月至9月)逐步下降至2022年7月的2.2分,双边关系已从良好降至普通水平。现实中,通过各类媒介获得的信息,可能让我们觉得中印关系会更差。
新冠疫情暴发之前,中印两国领导人多次在中印和多边场合会面,高层会晤此前已为稳定和发展双边关系注入强劲动力。2014年9月,习近平主席在印度世界事务委员会发表题为《携手追寻民族复兴之梦》的重要演讲时,曾用“三个伙伴”定位中印关系,即中印两国要做更加紧密的发展伙伴、做引领增长的合作伙伴、做战略协作的全球伙伴。④
“三个伙伴”的定位为中印关系发展指明了方向,但由于印度方面的严重战略误判,中印关系逐步下滑。中国政府对发展中印关系一直怀有良好的期待,希望与印度一起建设亚洲命运共同体,但印度固守势力范围观念,将中国定位为敌人,甚至企图与除中国之外的所有大国结盟以遏制中国。⑤目前,处于低谷的中印关系不仅反映在安全领域,还反映在政治交往、文化交流、信息舆论、多边合作等领域,甚至被看作中印关系“压舱石”的经济合作,短期内对于提升双边关系的作用有限且在不断下降。
2021年8月,印度智库“观察家基金会”发布了名为“印度青年与世界”的民调,该调查就印度青年对外交事务的看法,在印度14个城市、2000多名18岁至35岁的青年中进行。结果显示,77%的受访者认为中国是“最不信任的大国”。⑥而此前一年的2020年8月,环球时报舆情中心与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南亚研究所在中国7大区域的10个城市开展的中印关系调查显示,超七成受访者认为印度国内反华情绪过度。⑦
通过调查可以发现,中印两国民众彼此认知差距很大,双方存在嚴重的信息赤字,亟需增进相互了解与交流,两国媒体应放眼长远有所作为。
现实困境与《中印对话》
显然,信息赤字既是中印关系复杂性的原因,也是中印关系复杂性的表现,信息赤字导致了中印各领域的信任赤字。信息赤字凸显中印间缺乏必要的相互了解,这也就是中印作为邻国且是文化大国为什么对彼此如此缺乏了解的关键。
发挥媒体的积极作用是消减信息赤字的有效途径,特别是伴随着信息与通信技术(ICT)的发展,传播媒介的数量不断增加、类型日益多元,多种形式的媒介逐渐整合并融入日常生活实践中,尤其在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多种数字化信息浪潮下,形成了深度媒介化。深度媒介化是不同于媒介化的新理论范式:以互联网和职能算法为代表的数字媒介作为一种新的结构社会力量,其作用于社会的方式与以往任何一种旧媒介不同,它下沉为整个社会的操作系统。互联网等数字媒介引发的传播革命正在史无前例地改变社会的基本形态,新传播所构建的新型关系已经在很大程度上重构了以往各种社会关系。⑧深度媒介化带来的传播关系的重构,必将或已经对包括中印关系在内的国际关系产生重大影响,甚至可以视为国际关系的“操作系统”。
有研究显示,印度舆论多视中国为竞争者,甚至自身的威胁,印度媒体上的中国形象非常复杂且总体偏向负面。“神往、团结、怀疑、竞争、愤怒、友好、震惊、焦虑、畏惧、轻视、恐惧、敬重,但是首要的是迷惑不解。”⑨这一印象的形成,既有领土争端、中巴关系、贸易逆差、地缘政治等原因,也有沉重的历史的包袱,更是因为印度大众媒体在报道框架、语言、意识形态上的亲近西方性。
印度媒体报道中国时,往往将西方媒体作为主要信源。谭中先生曾说:“从印度独立一开始,精通英语的印度知识精英就一边倒似的从美国传媒汲取对中国的信息与了解,有点被美国人牵着鼻子走了。”⑩有学者对印度媒体涉华报道的信源进行分析,发现有一半的文章源自英美等西方主流媒体。11而西方媒体基于意识形态上的对立在进行对华报道时带有强烈的偏见,这就导致在西方媒体很有市场的“文明冲突论”“中国威胁论”,对印度媒体产生了较大影响。
如果以上判断是较为准确的,那么在深度媒介化过程中,担当印度社会关系建构者的印度传媒业,非但不能消除中印间信任赤字,反而有可能扩大认知鸿沟。
《中印对话》多媒体平台创办目的就是立足于中印优秀传统文化相通性,通过数字化融合发展,建立中印间有效的沟通对话渠道,加强两国间文化交流和好感传播,填平认知鸿沟,进而逐步开启两国民众心心相通,改变“空间上一衣带水,心理上隔着千山万水”的现状。截至目前,《中印对话》多媒体平台已建成以多语种网站为内容传播基地,中文、英文、印地文《中印对话》评论性杂志为深度阅读出版物,境内外社交媒体为重点传播手段,媒体智库型顾问委员会为支撑的复合型多媒体平台。平台已实现了专门深化认知的专题传播、媒体合作、文化交流活动举办、中印专家集聚等多种功能。
2020年以来,中印关系走入低谷,两国关系面临的形势越发复杂。面对复杂局势,《中印对话》把握住了中印关系向前发展的大方向,理性判断了中印关系的大局势,创造了有利于双边关系健康发展,通过对话协商妥处分歧的媒体环境。《中印对话》积极做好“抗击疫情”“中印建交70周年”“美丽中国 美丽印度”“后疫情时代的合作机遇”等重大选题策划,同时,加强与国内外顾问、作者、读者的定期沟通互动,增强受众粘性,稳步提升品牌影响力。
特别值得说明的是,在中印边境出现冲突、两国关系遇到极大困难的2020年,《中印对话》成功举办了中印建交70年庆祝活动“龙象共舞 相互成就——美丽中国 美丽印度”云图片展和“当代中国与世界:中印智库云论坛”。此两项活动的成功举办有着较大意义:一是明确向印方传递了中国对于稳定发展中印关系的坚定立场,为中印关系发展注入了稳定剂和正能量;二是在两国关系困难时期积聚并放大了双方的友好声音;三是为后续经济文化交流活动的举办打下了基础。两项活动的举办得到了相关部委的高度肯定,也得到了印度媒体和相关机构的积极反馈。
以中印命运共同体意识统领中印关系发展
中印之间缺乏互信,各种矛盾摩擦时有发生,这个过程中媒体该如何定位,又该如何发挥作用引导两国关系行稳致远?中印关系总体上是稳定可控的,双方应该对发展前景抱有信心。之所以有这样的判断,除有中印战略界从各自利益角度作出的分析外,更主要是因为中印的文化思想中始终蕴涵着和平基因,其哲学原因是“天人合一”与“梵我一如”的内在统一性。纵观人类文明发展史,中国的“天人合一”思想与印度“梵我一如”思想有着极高的相通性。“‘天人合一是中国文化的根本特征,印度文化的根本特征是‘梵我一如二者具有深刻的内涵,需要我们去体味和理解。”12
中印文化根本特征的相似相通性为中印命运共同体的孕育打下了根基。文化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根基,既倡导各国文化兼容并蓄,交流互鉴;又强调增进共识,增强凝聚力,弥合社会矛盾,促进共同发展。13国际传播工作归根结底是一种特有范式的文化传播,有利于协调多元文化之间的关系,建立适合共同发展的价值观,为相互合作提供不竭的思想和精神动力。中印两国的媒体如果种下“中印命运共同体”的种子,将会消除信息赤字,推动两国文化兼容并蓄、鼓励各类主体交流互鉴,进而增进共识、增强凝聚力、弥合矛盾、促进共同发展。
《中印对话》作为国内唯一专门面向印度开展传播的多媒体平台,一直在做中印间交流对话的桥梁,努力消减信息赤字,为构建中印文化命运共同体发挥正向作用,相关工作也得到了中印两国多领域人士的认可和支持。乐玉成、罗照辉、孙卫东等三任中国驻印度大使均表示,《中印对话》作为国内首个推动中印深度对话的国家级多媒体平台,工作很重要,应努力促进两国人民友好互信。印度前外交官阮瑞山(T.C.A. Rangachari)、印度The Quint网站创始人拉加夫·巴尔(Raghav Bahl)、The Wire网站创始人韦努(M.K. Venu)、《印度快报》新闻部执行主编拉凯什·辛哈(Rakesh Sinha)等多位印度知名人士都表达了对《中印对话》内容和作用的肯定。
我们应坚信,对于中印关系未来的发展,要真正跨越喜马拉雅屏障,填平认知鸿沟,让中印两国人民心心相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需要各方形成合力。《中印对话》愿意与中印各界一道付出更大努力,構建中印文化命运共同体,推动“中印大同”早日到来。
乔振祺系中国外文局中东欧与中南亚传播中心(人民画报社)中欧南亚部主任,《中印对话》主编
「注释」
①张伟玉、陈宗华、张杭:《中印关系将延续缓慢下滑趋势》,《国际政治科学》,2022年第7卷第2期,第179-185页。
②《中国与大国关系分值表(1950-2022年7月)》,清华大学国际关系研究院网站,http://www.tuiir.tsinghua.edu.cn/info/1145/5864.htm,2022年9月19日。
③阎学通:《中外关系鉴览1950—2005——中国与大国关系定量衡量》,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0年,第1页。
④《习近平在印度世界事务委员会的演讲(全文)》,新华网,http://www. xinhuanet.com/politics/2014-09/19/c_1112539621.htm,2014年9月19日。
⑤刘宗义:《2020年以来中印边境对峙的原因、影响及启示》,《南亚研究》2022年第1期,第46页。
⑥《印度青年民调:77%的人认为中国是“最不信任的大国”》,环球网,https:// baijiahao.baidu.com/s?id=1708200048725249728&wfr=spider&for=pc,2021年8月16日。
⑦《环球舆情中心发布“中印关系”调查报告》,中国青年网,https://baijiahao. baidu.com/s?id=1676512014699380667&wfr=spider&for=pc,2020年8月31日。
⑧喻国明、耿晓梦:《“深度媒介化”:媒介业的生态格局、价值重心与核心资源》,《新闻与传播研究》2021年第12期,第78页。
⑨Amitabh Mattoo, "Imaging China", in Kanti Bajpai and Amitabh Mattoo, (eds.), The Peacock and Dragon: India-China Relations in the 21st Century, New Delhi: Har Anand Publications, 2000, p.14.
⑩于欣力、[印度]阿维杰特·巴纳吉:《印度青年眼中的中国》,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2017年,第21页。
11赵瑞琦:《“三个舆论”场与对印传播战略——“一带一路”下的中国国际话语权构建》,《齐鲁学刊》2016年第1期,第76页。
12郁龙余:《用自己的语言研究中印关系》,《深圳大学学报》2006年第4期,第16页。
13陈利君、王凌云:《中印构建命运共同体的内涵、困境与可能性》,《南亚东南亚研究》2021年第2期,第81-82页。
责编:霍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