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童趣民间：朱成梁的图画书美学构建

谈凤霞 周莹

引言

朱成梁是中国原创图画书领域的一方重镇，自20世纪70年代即开始图画书创作，至今仍在勤奋耕耘且成果丰硕，其创作的图画书多次获得国内外大奖，产生了广泛影响。他以数十年来孜孜不倦的探索和实践，为中国本土图画书的美学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

纵观朱成梁的创作历程，可谓步步莲花。1976年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油画专业后，他进入江苏美术出版社从事编辑和书籍设计，1979年便出版了第一部作品《两兄弟》，获1980年江苏少儿文艺创作二等奖，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至今有50多本图书在国内外出版。创作于20世纪末的作品有《小猢狲找人参》《一闪一闪的兔子灯》《好心的大灰狼》《一条红鲤鱼》《五色石》《小鲤鱼跳龙门》《阿宝找妈妈》《奇妙的动物园》《灶王爷的故事》《虎头鞋》《花鸟鱼虫——鸟的故事》《敦煌的故事——老织布匠》《争鹿》《动物日记——企鹅》等。进入21世纪以来，他依然高产，代表作有《团圆》《屋檐下的腊八粥》《爷爷的打火匣》《老糖夫妇去旅行》《记事情》《老轮胎》《棉婆婆睡不着》《打灯笼》《会说话的手》《香香甜甜腊八粥》《别让太阳掉下来》《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大风》《一双大鞋》等。

众多作品中，有多部在国内外展览和获奖，如：1984年，《一閃一闪的兔子灯》获联合国亚洲文化中心“野间”佳作奖；1991年，《灶王爷的故事》获第四届全国连环画评比绘画二等奖； 1993年，《虎头鞋》获第二届全国优秀少儿读物评选一等奖；2010年，《团圆》获首届“丰子恺儿童图画书奖首奖”，同年底，英文版权出售英国沃克出版社，次年入选《纽约时报》2011年度“最佳儿童图画书排行榜”；2016年，图画书《老糖夫妇去旅行》获博洛尼亚童书展插画奖；2017年，图画书《屋檐下的腊八粥》获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图书（绘本）奖；法文版图画书《火焰》获2019年法国图书馆5岁以上童书奖；《别让太阳掉下来》获2019年文津奖、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图书（绘本）奖、布拉迪斯拉发国际插画双年展（BIB）金苹果奖；等等。朱成梁的图画书创作积累了丰富的经验，逐渐形成标志性的个人特色，同时他也不断探索新的插画风格。

传情达意的图画力量

“感人心者，莫先乎情。”朱成梁创作的多部图画书铺展了情深意长的动人画卷，其中影响卓著的是获首届“丰子恺儿童图画书奖首奖”的《团圆》，此书已拥有6种语言8个版本，印数达70多万册，是中国原创图画书的一座里程碑。《团圆》的文字故事以作家余丽琼的童年经历为蓝本，借助在中国人心目中最为重要的节日——春节前后发生的故事，描绘了一个朴实至纯的父亲形象，以及贯穿其中的感人亲情。画面也以余丽琼的故乡安徽为地理背景，展示出当地春节前后的景象和习俗。高低起伏的白墙黑瓦，小镇的街道店铺，过年时贴春联、看舞龙、包汤圆等场景，交融进故事的发展之中，充满地域和民俗气息。温厚朴拙的画风与深情的文字故事相辅相成，渲染年节气氛的色彩热烈喜庆但并不张扬，流淌着一种内敛的温情。女儿对父亲从生疏到亲近的过程，通过画面逐层推进，而爸爸离家时的一幕——女儿看着爸爸系鞋带，妈妈背过身去抹眼泪，画家把团圆的欢喜和离别的忧伤真切地呈现出来，引发无数读者的共鸣。图画中还藏着许多动人的细节，比如：扉页上相框里的照片中只有母女两人，空着一个人的位置，暗示了父亲的不在家；到故事尾声父亲离家时，相框里的照片变成了一家三口的全家福。跟故事中的那枚“幸运硬币”一样，照片也是一个情感枢纽，诉说着普通家庭中的脉脉温情。

《老轮胎》（贾为撰文）是一部具有抒情气息的佳作，讲述了一只老轮胎令人感佩的生命历程——其人生魅力不仅在于那随车驰骋的辉煌岁月，还在于当车子老旧报废后，它依然葆有的闯荡世界的激情和毅力。在老轮胎领略生命风景、追求生命价值的人生篇章中，有历经磨难、韶华难再的沧桑感，更有宽广坦荡的襟怀和温柔通达的心意。这本图画书的情节跌宕有致，文字简约而图画延展，细节繁密有趣且意蕴深刻含蓄，色彩与构图极富表现力和感染力。故事中的老轮胎以平和的调子诉说了人生的漫长旅途和岁月的无情流逝，朱成梁将自己对人生的思索和感受注入图画，以刚柔并济的笔墨来表现。画面中，黑色老轮胎像一只饱经沧桑的眼睛，插画家巧妙地用各种色彩和大小构图来彰显其心情和神韵。同为资深图画书插画家的周翔在为这本书写的导读《老朱的“眼睛”》中细腻阐释了书中图画所蕴藏的精魂和魅力：“连续多幅对页上的深情的‘眼睛， 饱含着老轮胎对生命的热爱、期望、眷恋和奉献。老轮胎受困于原野，但那只不灭的‘眼睛里跃动着他自由高贵的灵魂，在与我们相望，在呼唤我们、和我们对话。”[1]

具有历史感的《爷爷的打火匣》（徐鲁撰文）包含了沉甸甸的情感，这个故事交织了不同维度下两个世界的生活，一是现实世界中的小孙子“我”的生活，一是幻想世界中的小狐狸的生活。通过一只打火匣，故事巧妙地把爷爷和孙子、爷爷和大自然及动物维系在一起。儿童文学理论家朱自强在导读中评价：“图画书《爷爷的打火匣》其实表达的是一种长期在作家的内心发酵的一种情感。有一种误解，以为图画书只是写给年幼读者的，可是好的图画书所表达的意蕴和情感，是触动过作家心灵的，也是成人精神世界的一种动情的表达。”[2]朱成梁的绘画将这个文字故事表现得情意绵厚，为了画出故事的地域特色，他专程去文字作者的家乡——山东采风，拍摄和感受当地风情，还特地去了当地极具特色的民居海草房。陪同他一起采风的朱自强赞叹其画面中的皑皑白雪和海草房非常鲜活，它们来自画家审美情感的深处——“那些逐渐在消失的海草房，是画家对已经消失的打火匣的二次叙述。因为有了这种二次叙述，画家与作家的乡愁有机地融合为一体”。[3]朱成梁的图画书作品始终体现着他一丝不苟的艺术精神，也饱含情感力量。

张扬童心的图画趣味

图画书的主要受众为儿童，因此童趣必然是图画书的核心追求。朱成梁和作家们合作的图画书题材多样，有些重在发掘日常生活中的幽默趣味，比如和朱自强联袂打造的图画书《老糖夫妇去旅行》（在2014年和2017年分别出版了第一部和第二部）以及《会说话的手》。

侯颖指出《老糖夫妇去旅行》的图画风格与《团圆》的不同：“如果说朱成梁的代表作《团圆》以色彩的绚丽、画面的大气来冲击读者的视觉和情感的世界，带有中国画的雄浑和厚重，这部《老糖夫妇去旅行》就是他绘画风格的一次成功转型，可以看出画家在艺术风格上的自我追求和突破。铅笔画的写意，细节的逼真写实，画面的淡雅随意，都带有鲜明的中国画风的婉约、轻灵和飘逸，仿佛是人生一段小小的插曲，一个小小的情绪，而情感控制又非常有节制，忧而不悲，写意自然。”[4]这本书的文字简洁朴实又意味深长，图画所呈现的故事则构思巧妙，两条线索并行：一条线索是现实中老糖夫妇在家里积极准备旅游的行动，另一条线索是他们想象中游玩的画面。封面上老糖夫妇穿着橘黄色的救生衣、驾船在海面上勇敢地飞翔，与结尾两个人在电视机前睡着了的实际状况分别代表了幻想中的浪漫和现实中的慵懒。虽然故事完全以成人为主角，但儿童依然能领会到创作者对老糖夫妇善意的讽刺和揶揄。同时，作品将怯于行动的成人和儿童敢想敢做的蓬勃生命形成对比，令人读罢掩卷深思。

《老糖夫妇去旅行2》是一个关于爱与责任、困难和挑战、束缚与自由的故事，主人公依然是“老糖”夫妇，但作者的旨意并不仅限于对老年人境遇和心态的观照——他们只是生活的一种代表，不同年龄的读者都可以从中感知到普泛性的梦想、困境与喜乐。故事以起伏跌宕的情节和夸张的手法来铺洒喜剧性，旋律俏皮灵动而又温情脉脉。优秀的插画家总能以独特的形象巧妙地传递文字故事之神髓，并且以别致的构图和细节来增加趣味。书中装饰了花边的画面是老糖夫妇的各种假想，不带花边的画面是现实的生活，二者交替变化、错落有致。文字故事中已讲述了许多令人啼笑皆非的桥段，画家采用各式各样的小图来呈现滑稽的细节，令人捧腹且过目难忘。线条柔和、风格拙朴的绘画更凸显了故事具有的喜感与蜜意，补充了文字故事中没有专门描绘的风景。画家除了在封面和正文呈现了假想中的旅游之外，还在前后环衬中粗略勾勒出金字塔景区的游览图。前后画面的呼应构成了一种假想与现实的反差，包容了一种善意的嘲讽，也拥抱了一种洒脱的舍弃，且蕴含了一种热切的召唤：“旅行”所意味的“诗和远方”，永远都是人生的美好憧憬。这兩位功力老道的“老朱”珠联璧合，将“老糖”故事的交谊舞跳得津津有味且神采奕奕。[5]

朱自强与朱成梁合作的另一部佳作是《会说话的手》，这本图画书有着鲜明的儿童本位立场，充满童趣。作品构思新颖、设计精良，通过“手的语言”连缀起多个生活场景，串起孩子从家庭内到家庭外的生活，通过翻页来凸显戏剧性变化。此书的图文结构颇有特色：左边交代场景、表达情感，右边用手势表达语言。不同的手势联结了孩子点点滴滴的成长，同时又潜藏着丰富的情感暗线，比如得到妈妈承诺的开心、与爸爸一起的快乐和兴奋、帮助奶奶找到东西的成就感、挨了批评后的惭愧、挑战成功时的喜悦等。奶奶的到来和离开则是其隐藏的另一条故事线，扩展了孩子与家庭内人物的关系，奶奶送给孙子小狗又延展了人与动物的关系，看似简单的画面中蕴含了丰富的情感内涵。《会说话的手》中用来传达意思的手势也带来了互动性，直观地帮助孩子理解身体语言，学会更丰富的情感表达与交流方式。创作者以活泼、好奇和温暖的童心，将俏皮与朴实交汇于富有召唤力的图文叙事中。

民间取向的图画风格

佩里·诺德曼在《说说图画：儿童图画书的叙事艺术》中指出：插画最根本的任务是要努力唤起一种既存的意义和风格，风格暗示着作者的身份、所属的文化以及该种风格的原生环境和氛围，而一本优秀的图画书往往是既定风格的叙事信息和某种更为特殊的标志或腔调的结合体。[6]阅读图画书时，我们需要关注插画家如何以自己独特的方式来传达故事信息、表现文字风格、造就更为丰盈的故事整体风格。

对中国民间艺术之美的追求贯穿朱成梁的图画书创作历程，他素爱民俗并喜用夸张形象和对比色调来造成视觉冲击，多部作品从故事题材到绘画风格都有着浓郁的中国风。由廖小琴撰文的《棉婆婆睡不着》讲述了农家小院里棉婆婆的日常生活，饱含温暖的人生情意，朱成梁的画风同样平实动人、细节憨实，让人感悟生活的从容和爱的满足。《打灯笼》的文字作者是王亚鸽，讲述了陕西省武功县正月十五的一种风俗，小女孩招娣从期盼挑灯笼，到点亮、燃烧、熄灭，再到重新期待，这一过程表达了对渐渐丢失的传统的不舍和淡淡的离别乡愁。朱成梁恰切地绘出这一风俗，不仅有陕西的村庄、过年的各种灯笼，还绘出了孩子玩乐中流淌的童趣和情感。《香香甜甜腊八粥》是“中国红绘本系列”中的一本，由张秋生撰文，朱成梁的插画以温馨欢乐的日常生活展现腊八节的习俗和特点，节日气息跃然纸上。

由郭振媛撰文、朱成梁绘图的《别让太阳掉下来》获得多个大奖，朱成梁在插画上再一次充分发挥他所钟爱的中国民间艺术元素和手法。受中国传统漆器的启发，他以朱红和金色为主色调，圆形来自漆器中的盘，方形来自漆器中的盒，用方、圆、半圆分割后的画面，既有漆器的特色，又和太阳的形象相得益彰。圆形在翻页中不断改变位置，动感地展现了太阳落山的过程。画中的动物形象质朴且憨态可掬，灵感来自画家平常收集的民间玩具，具有鲜明的中国民间艺术风格。《上山打老虎》是一本给0～3岁婴幼儿的图画书，由擅长儿童诗歌的高洪波在传统儿歌基础上改编，新加入了小猪、小兔、小猴等可爱的小动物，让幼儿在享受文字韵律美的同时又能认知动物。图画借鉴了民间传统手工艺品的形象，呈现出浓浓的中国气息，妙趣横生的画面也增强了儿歌的诙谐幽默感。

朱成梁为根据莫言的短篇小说《大风》改编的同名图画书绘画，此作获微博童书榜2021年度好书原创绘本榜。在《大风》的图像叙事中，他借鉴了拍摄电影的叙事手法。表现龙卷风把草卷上天空的一幕时，他用竖起的跨页充分显示龙卷风的威力，同时也表现“人在大自然面前的藐小但又不被打倒的精神”。[7]如果说一本图画书像一部小电影，那么朱成梁与东北儿童文学作家薛涛合作的《一双大鞋》可谓一部风格恬淡的抒情性风物电影。画家主要采用广角或远景，用对开的跨页来展现辽阔的东北雪乡风光，而不是用特写镜头去凸显某个人物，因为在这片土地上，人与环境紧密相连、交融一体。与薛涛本色的文字相应的，是朱成梁同样洁净、疏淡的绘画。出于对东北特产乌拉草和乌拉鞋的喜爱，画家独出机杼地用了质朴自然又有年代感的“乌拉调”，用带有透明感的水彩，以白色、棕黄色为主色来建立关联和暗示意义。白色映照的是冰天雪地的冷和净，棕黄色则传达了人间烟火般的暖与亲。一望无际的白茫茫雪原，脱光了叶子、线条简劲的树林，虽然枯黄却依然茂密柔软的乌拉草丛，以及草甸子上身躯健硕、羽毛丰满的鸿雁等，这些是东北雪乡的荒地特色，同时也是东北山民旷达、顽强精神的隐喻。这一贴近自然风光和生活气象的“大地色系”，氤氲着土地气韵和民间情怀。诚如朱成梁在创作谈中所言：“‘乌拉调和这个故事的味道更吻合，朴实无华，却又浸润着饱满的历史感和自然智慧。坦白讲，到了看山又是山、看水又是水的年纪，我由衷地喜欢这样的故事。”[8]这个作品看起来素淡，实际上淡中有浓情、有真味，也有超然的智慧。前环衬上一行行大大小小的雪地脚印和后环衬上一双双手工编织的乌拉草鞋，富有浓郁的民间情味，也告诉读者有许许多多文化奥秘和精神瑰宝等待去寻访。

在图画书的美学体系中，被第一眼看到的封面会影响读者对故事的发展期待和审美准备。“观察哪一张图片被选作封面也是很有趣的，书的封面暗示了主题、基调、叙事性质，也暗示了读者群。”[9]封面是采用静态还是动态图画，是用平和场景还是带有紧张感、戏剧性或悬念性的图画，是和书中情节相关联还是独立于正文故事的图画（后者构成对正文故事的补充和丰富），都与创作者对故事最重要内容的把握有关。朱成梁对于图画书封面图的选用十分精心，注重传递情境和氛围，彰显着具有个人特色的美学风格。比如作品《棉婆婆睡不着》，其封面具有鲜明浓郁的中国乡土风和童趣：农家房屋的木格子窗棂、棉婆婆盖的式样老旧的被子等，都是具有中国地域和时代气息的元素；而她睡不着数羊的情景，则以奔腾的一只只小羊形象来呈现，带来趣味和悬念，静中有动，从而吸引读者去寻找她睡不着的“秘密”。

国际传播与审美共通

朱成梁以其独到的艺术功力赢得了国际声誉，也越来越为国外出版界所关注，其多部作品已有外文版，且影响广泛。早在1984年，朱成梁就作为中国代表，参与了由日本画家安野光雅召集的八国画家联手合作图画书《地球的同一天》（日文版1986年，中文版2013年）。这本书讲述了一个遇到海难的小男孩裘明亚漂流到南太平洋一个无人岛上，向八个国家的孩子求救的故事。八国画家分别从自身国家的地域文化出发，描绘孩子在一天内的活动。八个孩子分属不同国家和时区，每一跨页中都出现裘明亚和八个孩子，每个孩子处于不同季节、时间、民族，有着不同的肤色、衣着、文化 、生活和游戏，但大家都伸出了援手。安野光雅在写给小读者的信中阐明作品主旨：“制作这本书，是希望随着你们一天天长大，能學习更开阔的视野和胸襟，学习以友善的态度去对待世界各地的人们。”朱成梁的图画以写实手法表现了三个身着中国传统服装的孩子欢庆过节的种种活动，反映中国风俗文化的同时也不乏有趣的想象，最后让三个孩子骑着大白鹅飞去营救落难的孩子，与瑞典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塞尔玛·拉格洛夫的《尼尔斯骑鹅旅行记》的行动方式不谋而合，有节奏地体现了中国孩子的欢乐生活与跨越国界的友爱。

近些年，朱成梁不仅和中国儿童文学作家联袂打造给儿童的图画书，他也和国外童书作家携手合作。《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由爱尔兰童书作家玛丽·墨菲（Mary Murphy）撰文，该书有中文版、英文版和法文版。文字是孩子对妈妈的倾诉，用温暖的笔触谱写了一首母女情谊的赞歌，而朱成梁用澄澈清新的水粉绘画，将色彩柔和明亮的细节融入生活，温润地传递出柔暖的情感，实现了莫里斯·桑达克所言的“一本成功的图画书就如同一首看得见的诗” 这一境界。相信这样的爱与诗可以毫无障碍地跨越地域，为不同国家的孩子所亲近与喜爱。这本书的法文版由法国鸿飞出版社出版，童书出版人叶俊良十分推崇这本书中的视位：“大多数描绘亲情的图画书都是由成人向孩子表达爱意。但是在这本书里，说话的是孩子，各项活动也围绕着她展开，不管是特写还是长镜头，构图视角经常安排在孩子的高度。这本书让读者明白：一个知道自己被爱的孩子会确信生命中每一个探险的脚步都伴随着亲人的祝福，也会往开朗茁壮的路上前进。《我所爱的一切》不仅是一本关于爱的书，它更是一本关于童年和时间的书。它透过十几个画面陪伴大小读者回味那些赋予他们生存意义的事物。小朋友会认同叙述者，成年人会被故事的普世性和它辉映的甜美回忆所感动。”[10]朱成梁的图画书作品受邀在法国的图书馆展览，传播中国原创图画书的文化和美学的魅力，而欢乐与美总是心灵共通之所喜。

结语

秉持对插画艺术的挚爱与虔敬之心，历经长久的探索和积淀，朱成梁已然是一位走向风格化的、成熟的图画书插画艺术家，尤其在营建中国原创图画书的民间美学方面卓有成就。他认为民间艺术非常美，有一种原始的美、童趣的美，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美。因此，他的图画常常使用丰富的民间文化与美术元素，在传统写意之中捕捉童趣，将细节与情意结合起来展现故事情境，将民族气息与儿童趣味水乳交融。“风格操纵着读者对故事的理解。”[11]朱成梁的图画书创作风格传递了或圆融、或活泼、或悠远的情调，给中国和世界的读者带去童趣盎然和风情浓郁的审美玩味。

参考文献

[1] 周翔.老轮胎·导读[M].南京：江苏凤凰少年儿童出版社.2015.

[2] [3]朱自强.爷爷的打火匣·导读[M].北京：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2013.

[4]侯颖.《老糖夫妇去旅行》：为何“长大了”却“走不出”无聊人生[P].中华读书报.2015-04-22.

[5]谈凤霞.携来拙朴的幽默、温情与反思[P].中国教育报.2018-06-25.

[6]佩里·诺德曼.说说图画：儿童图画书的叙事艺术[M].陈中美译，贵州：贵州人民出版社.2018.

[7]叶俊良.法国图书馆展出中文绘本（三）：朱成梁专访.https：//chinese.hongfei-cultures.com/2022/09/24/expo-zhu/

[8]薛涛、朱成梁.一双大鞋[M].济南：明天出版社.2022.

[9][11] 玛丽亚·尼古拉耶娃、卡罗尔·斯科特.绘本的力量[M].李继亚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9.

[10]叶俊良.不停歇的美好时刻：《我所爱的一切》法文版.https：//chinese.hongfei-cultures.com/2021/02/17/不停歇的美好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