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度与文化并举:中国式腐败治理现代化研究的双路径模型

2023-05-30 10:48伍汗飞刘怀
行政与法 2023年3期
关键词:腐败制度模型

伍汗飞 刘怀

摘      要:制度与文化是反腐倡廉工作的主要防线。为突破腐败治理单一模式的困境,本文尝试构建制度与文化并举的腐败治理双路径模型。这一双路径模型具有“治标”与“治本”相结合、“不敢腐”“不能腐”与“不想腐”相结合、“从严治党”与“自我革命”相结合的实践价值,但也存在文化反腐认同不高、供给不足等困境。新时代,将系统观念运用到反腐倡廉建设中,从系统的整体性、协同性与韧性三方面来实施反腐败斗争标本兼治、协同治理、自我革命的双路径模型策略,以期为推进腐败治理现代化提供新思路。

关  键  词:腐败治理;制度反腐;文化反腐;系统观念;双路径模型

中图分类号:D63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8207(2023)03-0010-11

收稿日期:2022-05-04

作者简介:伍汗飞,广东建设职业技术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科技哲学;刘怀,广东建设职业技术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理论与思想政治教育。

基金项目:本文系2019年度广东省学校德育科研课题“‘放管服视域下高校廉政文化建设的理论与实践”的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2019JKDY061。

党的二十大报告对深入推进中国式腐败治理现代化进行了战略擘画,吹响了坚决打赢反腐败斗争攻坚战持久战的冲锋号。在理性主义政治理论和还原论驱动下,过去简单地把腐败问题归结为制度问题,并且采取以制度为中心的腐败治理模式和策略,忽视了廉政的韧性和可持续性问题。坚决打赢反腐败斗争攻坚战持久战,以制度与文化为抓手的双驱动路径是关键。党的十八大以来,随着反腐败斗争的深入开展,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直击腐败发生的核心根源,强调文化与制度在反腐倡廉中的重要性。在新时代全面从严治党背景下,我们以现代系统论作为腐败治理现代化的新视角,探索“制度+文化”并举的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体制机制,不断推进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向纵深发展,逐渐探索出了一条适合中国实际、具有中国特色的反腐倡廉道路。

一、双路径模型研究的基本立场及其实践价值

(一)双路径模型研究的基本立场

双路径模型(Elaboration Likelihood Model),是由心理学家佩悌(Petty)和卡西奥普(Cacioppo)[1][2]于20世纪80年代在社会心理学领域提出的重要理论,已被广泛应用于传播学、社会学等多个学科领域。在治理语境下,“双路径”是指两种治理路径双驱动。“双”字则体现我们需要改变传统治理的单一路径,反对使用单一因素去考量事物的复杂性。在腐败治理语境下,“双路径”体现在腐败治理现代化进程中,制度必须与文化有机结合,形成整体合力,确保二者整体功效的最大化。本研究将双路径模型引入腐败治理实践之中,运用制度与文化两相融合的路径来推进腐败治理现代化研究,积极探究制度与文化并举的治理范式。

中国式腐败治理双路径治理模型的形成,是社会变化发展的使然。想要把握这一治理模型,首先需要理解文化与制度在腐败治理中的辩证关系。一方面,双路径模型治理理念反对以制度为中心的“制度决定论”,认为“制度建设好了,腐败问题就自然而然地解决好了”的观点是片面的。另一方面,双路径模型治理理念也反对以文化为中心的“文化决定论”,指出“个体腐败行为完全由他所属文化来决定”的观点是片面的。在反腐倡廉实践中,文化与制度相互支撑、互为因果又协同联动,成为反腐倡廉不可或缺的因素。腐败问题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社会现象,我们不能简单把它归结为单纯的制度因素或文化因素。要破解这一复杂的难题,我们需要软思维与硬思维、软方法与硬方法、软治理与硬治理并举的双路径模型治理思路(见图1)。

具体来说,制度与文化并举双路径模型在腐败治理的实施与运行过程中是比较复杂的。为了更好地理解这一模型,我们提取了模型中关键的信息与要素并形成结构图(见图2)。

(二)双路径治理的实践价值

“文化是制度之母”,[3]制度是文化之核,“制度反腐”与“文化反腐”双路径是腐败治理的根本策略。从双路径模型角度探讨腐败现象,为全面认识腐败的根源和科学地治理腐败问题提供了新的分析视角。实践也表明,随着反腐倡廉研究不断深入推进,制度反腐与文化反腐并举对我国反腐倡廉工作具有重要的实践价值。

⒈“治标”与“治本”相结合的实践价值。在本质上,制度反腐是以结果为导向的行为反腐,注重行为结果的硬性控制,是一种“治标”的反腐模式。现实中,腐败与文化纠织在一起,使得腐败根深蒂固地存在于現实生活当中,“像疾病一样侵蚀着党的肌体,败坏了党风、政风甚至民风”。[4]因此,铲除腐败问题还需要强有力的文化支撑,文化反腐是解决深层次腐败问题的新思路。与以制度为中心的“硬控制”不同,文化反腐是一种无形的、深层的反腐力量,它主要通过思想教育、精神感知、心理认同等方式而形成的“柔性控制”,注重全过程的环境控制,考虑不同的利益相关者之间复杂的文化生态,并给出一系列符合人与社会生态系统相互作用、相互约束的文化策略,是一种不断学习以增强腐败治理可持续性的新模式。本文认为,坚持制度与文化并举的腐败治理模式是今后反腐的治本之道。

⒉“不敢腐”“不能腐”与“不想腐”相结合的实践价值。“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是相互依存、相互促进的有机整体,‘不敢是前提,‘不能是关键,‘不想是根本。”[5]近年来,党中央提出坚持“三不腐”一体推进的治理思路,意味着腐败治理进入了“深水区”,到了彻底“刮骨疗毒”的深耕阶段。在“不敢腐”和“不能腐”这两个阶段的刚性目标上,可以通过制度反腐治理模式对腐败行为进行“硬性控制”来实现“不敢”和“不能”的治标任务。但在“不想腐”这个软性目标上,需要文化助力制度反腐。为此,我们必须发挥文化在源头上治理腐败的作用,积极探索“三不腐”相融通的文化路径,通过“以文化人”的方式深入教育和引导人们,增强人们尤其是党员干部抵抗腐败的自我意识、自我意志和自我能力,帮助和引导他们从内心深处根治贪污腐败的主观意愿,从思想上构筑不想腐的自律机制。因此,我们既要加强以“制度”为核心的硬治理也要加强以“文化”为核心的软治理,切实做到廉政制度和廉政文化相结合,坚决打赢反腐败斗争攻坚战持久战。

⒊“从严治党”与“自我革命”相结合的实践价值。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持“全面从严治党”和“党的自我革命”相结合推进党的自身建设,坚持以“零容忍”的态度推进反腐败斗争,中国反腐倡廉工作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2021年11月,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目标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将“坚持自我革命”凝练为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的历史经验之一。[6]2022年2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印发的《关于加强新时代廉洁文化建设的意见》强调,反对腐败、建设廉洁政治,是党自我革命必须长期抓好的重大政治任務。[7]2022年10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反腐败是最彻底的自我革命”,并提出自我革命是党找到的跳出治乱兴衰历史周期率的第二个答案。[8]这些重要论断深刻揭示了反腐败与自我革命的辩证关系,也揭示了从严治党与自我革命的深层关系。面对反腐败斗争的艰巨性和复杂性,新时代我们需要加强廉政制度与廉政文化建设,突出文化在反腐败斗争中的作用,引导党员干部从根本上铲除腐败思想,不断增强党自我净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的能力,在反腐倡廉上不断加强自我革命。

二、腐败治理现代化研究的一般路径:制度反腐

制度反腐与文化反腐是中国反腐倡廉工作的两条主线,但现实中存在着制度反腐乏力与文化反腐缺位的问题。当下,需要从方法论上进行突破和革新,超越已经成为思维定式的制度反腐范式,在制度反腐之外构筑在思想上“不想腐”的文化路径。

所谓制度反腐,就是“通过制定和实施一系列的法律、法规、规章、政策和具体管理条例来抑制腐败并惩治腐败”,[9]是一种外在环境的“硬性”约束。人们普遍认为,制度是治理腐败的决定性因素,制度建设是治理腐败的最重要途径。因此,以制度建设为核心、自上而下为主的“制度反腐”发挥了重要作用。制度反腐这种“硬约束”的意义和贡献固然不可否认,但也要避免“制度主义”的简单化倾向。从治理效能上看,制度反腐注重行为结果的硬性控制,缺乏人文教育和伦理约束,使得制度反腐在实践中存在着制度虚置、制度短板、制度离散、制度冲突、制度盲区等潜在的局限和困境。[10]从系统论视角看,无论是全面从严治党制度体系,还是巡视监督制度体系,都能找到运筹学、系统分析和系统工程的“硬系统”思想。其特点是运用科学方法特别是工程方法实现“去人文化”,剥离系统中具有隐蔽、复杂特征的文化因素,通过硬性的条文和指标,严谨地考察各个反腐败环节,制定精确的约束体制机制,而文化反腐的地位和作用因其治理效能的缓慢性与隐蔽性被有意无意地搁置、弱化。鉴于此,有必要研究文化反腐问题。

三、腐败治理现代化研究的新路径:文化反腐

进入21世纪,随着国家层面明确提出廉政文化建设,文化反腐也逐渐被纳入了腐败治理制度规范体系当中。面对制度反腐乏力的深层次问题,人们已深刻认识到文化反腐的重要性。文化反腐是一种新型腐败治理方式,它与制度反腐属于两种不同的价值追求层次和治理路径。与此同时,文化与制度在不同反腐阶段其反腐效能是不同的。从理论分析看,我们为此把反腐治理过程分为制度的硬性约束为主阶段和文化的软性约束为主阶段两个高低层次阶段(见图3)。在低层次阶段,也就是在腐败治理初期,H1路径反腐效应并不突出,而主要依靠H2路径这种基于国家强制力的硬性约束。而H1和H2两条路径的交汇点O则表示反腐败治理过程中的一个临界点,它表示政治生态已经发生重大变革,需要双路径模型作出新的调整以适应政治生态的变化与发展。在高层次阶段,也就是腐败治理进入深层次反腐阶段,H2路径这种“硬约束”则开始进入“乏力”的瓶颈状态,需要从H1路径打造廉洁生态社会,从整体上控制与影响腐败行为和现象。

腐败治理临界点的到来意味着反腐倡廉工作进入到一个高层次的阶段。在这一阶段,我们需要以文化视角来纵深推进反腐败斗争,主要基于以下两方面原因。其一,文化是反腐败斗争的核心战场。文化作为一种软性力量,以其特有的环境控制力、感染力和渗透力,对人们的思想和行为具有约束、规范和控制的作用,为腐败治理提供强大的精神动力和智力支持。在政治语境下,人与环境的关系是反腐倡廉工作中最基本的关系,所有腐败问题都可以在这一对复杂关系上有所体现,其本质上是人与环境的和谐适应问题。其中,文化是人和环境相互作用中涌现出来最抽象、最核心的因素,能通过悄无声息的方式对腐败行为进行约束与预防。如果没有强有力的廉政文化支撑,廉洁的人恐怕会面临被孤立、排斥甚至打击,完美的制度恐怕也会大打折扣甚至面临“决堤”。可见,文化是反腐败斗争的核心战场,也是腐败治理的核心要素。从系统观点看,文化是社会环境中具有稳定性的系统结构,它可以通过文化的自组织功能特性来约束、规范和影响人们的思想和行为,为腐败问题提供系统性、创新性治理思路。其二,腐败文化是反腐败斗争的根本阻力。从文化系统角度来看,社会存在着廉政文化与腐败文化两种相互对立的文化形态,它们都统一于特定的社会生态系统之中,是一种稳定的文化系统结构,对人具有行为约束、价值引导等功能。与此同时,社会形成了两种性质有别的社会形态:廉政型的社会形态和腐败型的社会形态(见图4,图5)。第一种社会形态,是以廉政文化为导向的文化环境,显示出廉政文化因素在社会系统中所占比重大于腐败文化因素,并容易涌现出以廉政为目标的廉政者。第二种社会形态,显示出腐败文化因素在社会系统中所占比重大于廉政文化因素,社会生态文化系统则是以腐败文化为导向,此时就会涌现出以腐败为目标的功利主义者。在现实生活中,这两种形态的文化交织存在,使得人们心中也存在着两种相互矛盾的价值取向。一方面,人们深切希望得到一个清正廉明的政治环境,对社会上的腐败现象深恶痛绝。另一方面,人们也存在容忍腐败、同情腐败、羡慕腐败、支持腐败、攀比腐败等现象,一定意义上也为腐败行为或现象提供了滋养的“温床”。一旦社会文化生态系统形成一个以腐败为目标的牢固的利益共同生态链,就会涌现出不受约束、明目张胆的系统性腐败现象和问题。可见,腐败文化是腐败行为的思想根基,其形成于一个复杂的社会生态系统之中,又对社会生态系统中的人们产生根深蒂固、深远持久的影响。因此,构建廉政型社会,单靠制度建设还远远不够,还需要在廉政文化建设上下功夫,要努力减少腐败的文化动因,从源头上掐断文化对腐败的“支持”作用,在全社会中构筑起“不想腐”的自律机制。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工作实践也表明,腐败文化是推进反腐败斗争的根本阻力。

面对政治生态系统中大量复杂的不确定性因素,以“制度”为中心的还原论使反腐模式存在局限。与此同时,文化反腐成为“我国反腐倡廉工作的重大创新”,[11]也是新时代纵深推进反腐败斗争的新路径。这一新路径把我国的廉政文化和腐败治理结合起来,把强制式、被动式反腐模式转变为自觉式、主动式反腐模式,积极探索制度与文化相融合的治理模式。这种“双路径”并举的治理模型也意味着腐败治理从“不敢腐”到“不能腐”,再到“不想腐”的目标不断深化。

四、双路径模型研究的实践困境

在双路径模型研究中,相对于制度反腐,對文化反腐的研究不够深入,实践也明显滞后。

首先,双路径模型研究存在着文化反腐认同困境。目前,国内对廉政文化有一定研究,但也难掩其背后真正认同的缺失。尽管大多数学者也在倡导制度反腐与文化反腐相结合的模式,但是仍普遍将“文化”要素闲置在“制度”要素之下,倡导以制度为中心的“硬系统”模式来思考和研究腐败问题。以往普遍认为,制度建设是反腐倡廉的治本之策,而文化思想层面对权力约束力是极为有限的,这种认同困境主要来自于人们对文化在反腐败效应层面上的偏见,误解文化在反腐倡廉中的重要性。

其次,双路径模型研究还存在着廉政文化供给困境。当前,影响风清气正的政治生态系统根源在于廉政文化供给不足。一方面,廉政文化建设理论与实践总体上的滞后与乏力,众多的研究成果流于表面,缺乏深层次的系统思考,导致实践应用层面也存在着巨大困境。另一方面,腐败文化的残留,以其极强的腐蚀性、渗透性、扩散性,给腐败行为和腐败现象提供了滋养的“温床”,冲击着廉政文化建设。廉政文化式微与腐败文化残留的同存格局,既是当下中国文化反腐研究的客观面相,也鲜明展示了廉政文化的供给困境。与此同时,“人们对廉政文化的需求愈多,腐朽文化在其精神空间的领地就愈小,对腐朽文化的抵抗力也就愈强”。[12]只有让廉政文化不断地渗入到人们心中,筑牢全民反腐的廉政文化生态防线,才能从根本上阻断腐败文化的侵蚀。就扬善抑恶的文化反腐实践来看,须通过“以文化人”方式来实现廉洁自律的思想自觉、道德自律和行为自觉。

在以上困境背景下,系统论为双路径模型研究提供了根本策略。“系统”一词来源于古希腊文,意为“由许多部分组成的整体”。[13]20世纪初,生物学家贝塔朗菲明确阐述了这一概念,他在著作中把系统定义为“处于相互联系中并与环境相互联系的要素的集合”。[14]同时,贝塔朗菲借用巴克莱的话语,“现代系统研究可以提供一种更能适当地处理社会文化系统的复杂性质和动态性质的基本框架”,[15]强调现代系统研究在社会文化系统中的重要性。就反腐倡廉而言,一是把反腐倡廉看作是一个整体的复杂系统,它并不是各要素的简单叠加,而是通过制度、文化等要素相互作用、相互约束的统一体;二是将系统理论和方法运用于反腐倡廉实践之中建构双路径模型进路,进一步推动腐败治理模式的变革,能够为双路径模型研究提供基础性的思想和工作方法,最大限度地发挥制度与文化并举的整体效能。

五、系统论视角下腐败治理现代化的双路径模型

新时代,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始终坚持将系统观念运用到反腐倡廉建设中,提出了一系列彰显系统观念的反腐倡廉方法,意在增强反腐败斗争的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把“坚持系统观念”作为治国理政的重要指导原则和工作方法。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党中央又明确指出系统思维是前瞻性思考、全局性谋划、整体性推进党和国家各项事业的科学思想方法。[16]就反腐议题而言,系统思维是理解双路径模型的一个重要思维,系统方法论则是变革反腐倡廉思路与工作的一种重要方法论。

(一)标本兼治——凸显双路径模型的整体性

整体性理论是以现代系统论为根基,贝塔朗菲主张把所研究和处理的对象当作一个系统,运用系统的观点分析系统各要素相互关系,从整体上把握系统的结构、变化和功能。显然对于反腐倡廉研究而言,整体性思想扬弃了以制度为中心单一反腐模式的片面的、局部的还原分析,也扬弃了还原论把反腐问题简单归结为制度要素的线性因果关系分析,强调将腐败问题放在整体的文化环境里进行考察,分析腐败现象背后的文化动因,提高反腐败斗争系统治理的整体效应。新时代运用整体性思想推进反腐败斗争,不仅需要落实落细“全面从严治党”制度体系建设的系统工程,更需要纵深推进“不想腐”和“自我革命”的廉政文化建设系统工程,构建一个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廉政社会,从而使人性复归、价值重构。在整体性思想看来,反腐倡廉建设是一个各种政治要素相互联系而组成的统一整体,其内在各要素相互作用、相互约束而形成一个稳定的系统结构。因此,我们从系统的整体性出发,统揽全局、统筹考察我国腐败治理的各个环节,让文化、制度等系统各要素之间相互衔接、相互促进,改变过去以孤立的观点看待反腐倡廉这项系统工程,将反腐倡廉整体运作机制和规律吃透用透,积极探索腐败治理的制度与文化融合的双路径,“纲举目张,执本末从”,才能进一步实现标本兼治。

(二)协同治理——注重双路径模型的协同性

“协同性作为整体性的重要表征,是事物系统及各系统诸要素之间的配合、协调,使得多种为量集聚成一个总力量,形成大于单一要素功能总和的协同效应。”[17]在全面推进从严治党的进程中,制度与文化反腐的协同性成为科学和有效治理腐败的现实诉求。近年来,党中央坚持一体推进“三不腐”,从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强调“惩治震慑、制度约束、提高觉悟一体发力”,[18]到党的二十大进一步强调“同时发力、同向发力、综合发力”。[19]这表明反腐败斗争运用协同性功能与方法,力图打通“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三者之间的内在关系,统筹兼顾制度反腐与文化反腐,通过制度强化监督刚性,通过文化实现源头治本,实现反腐败标本兼治。“制度与文化尽管侧重点不同,但在本质上是有机统一的整体。”[20]因此,“重制度、轻文化”的倾向是一种还原论思维,这种思维缺乏廉政制度、廉政精神、廉政教育之间的协同性,无法应对反腐倡廉这项复杂的系统工程。一是要警惕采取“去人文化”的还原论进路,这种治理进路把腐败问题归结为制度问题,在腐败治理上把重心过多地放在“制度”这一要素上来,单纯地就制度论制度,容易遮蔽文化在反腐败和廉政建设中的作用。二是要革新单打独斗、治标不治本的制度,坚持文化治腐与制度治腐协同发力,形成一套以“文化”为中心的反腐败组合拳,从整体上应对治理腐败这项复杂的系统工程。

(三)自我革命——推进双路径模型的韧性

党的自我革命与双路径治理是双向互动的关系。一方面,推进双路径治理是党的自我革命的客观要求,我们必须通过制度与文化并举治理方式来实现党的自我革命的目标;另一方面,党的自我革命又是双路径治理的使然,我们必须以自我革命的精神、决心和意志来纵深推进反腐败斗争。因此,双路径治理与党的自我革命在行动上、思想上步调一致,理应放在整体的社会政治生态系统中去系统谋划、统筹推进,避免还原论“一叶障目”。在系统论看来,党的自我革命和双路径治理同属于一个自适应性较强的社会文化生态“活系统”。这一“活系统”中,腐败与文化纠缠在一起,形成牢固的生态链来侵蚀着党的肌体,严重影响了党的政治生态。因此,双路径治理需要勇于自我革命的斗争精神、决心和意志,做到“敢于进行自我革命,敢于刀刃向内,敢于刮骨疗毒,敢于壮士断腕”。[21]“党的自我革命是一个系统工程”,[22]必须统筹推进“四个自我”。一是要在自我净化上下功夫,通过发挥制度与文化的双向功能和作用“过滤杂质、清除毒素、割除毒瘤,不断纯洁党的队伍,保证党的肌体健康”。[23]二是要在自我完善上下功夫,坚持补齐廉政制度与廉政文化短板,从源头筑牢反腐败的制度防线和思想防线,堵塞制度漏洞,凸显文化在反腐倡廉中长期性、根本性的作用,提升自我廉政、自我监督的能力。三是要在自我革新上求突破,以刮骨疗毒的决心和意志革新一切侵蚀人们精神世界的腐败文化,革新各种腐败行为的制度因素和主观要素。四是要在自我提高上下功夫,通过在廉政文化教育上自觉学习、自我历练、自我提高,不断提升政治境界、思想境界、道德境界,增强党员干部抗腐拒变的韧性,筑牢“不想腐”的自律性。需要强调的是,我们坚持系统观念和系统方法,运用整体性、系统性、协同性分析腐败的文化生态环境问题,既要制度约束也要文化倡廉,协同推进制度反腐、文化反腐两条防线,构建一个风清气正的生态系统防线,倡导标本兼治、协同治理、自我革命的双路径模型治理思路。“只有把制度建设和廉政文化建设有机统一于过程防腐的实践中,制度的外在规制才能发挥应有的作用、文化的内在约束力才能焕发生机活力。”[24]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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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三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534.

(責任编辑:王正桥)

Simultaneous Development of Institution and Culture:

Elaboration Likelihood Model for The Study

of Corruption Governance

Modernization in China

Wu Hanfei,Liu Huai

Abstract:Institution and culture are the main lines of defense for anti-corruption work. In order to break through the dilemma of the single mode of corruption governance,try to build a dual path model of corruption governance that combines institution and culture.This dual-path model has the practical value of combining“symptoms”with“root causes”,“dare not”,“cannot”and“do not want to”,and“strictly govern the party”with“self-revolution”,but there are also difficulties such as low cultural anti-corruption recognition and insufficient supply.In the new era,the system concept is applied to the construction of anti-corruption,and the dual-path model strategy of tackling both the root and root causes of the anti-corruption struggle,coordinated governance and self-revolution is realized from the three aspects of system integrity,synergy and resilience,which provides a new idea for promoting the modernization of corruption governance.

Key words:corruption governance;institutional anti-corruption;cultural anti-corruption;system concept;two-path mod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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