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文健
摘 要 好的文学作品总是包含着多重的,甚至是开掘不尽的意义。从“不变”与“变化”、“希望”与“失望”、“逃避”与“对立”三个角度解读《祝福》,能使学生从作品的双向对立性中体会多元而深刻的主题意蕴。
关键词 《祝福》 意蕴解读 对立角度
小说《祝福》创作于1924年,作品以祥林嫂的命运悲剧剖析中国封建礼教之弊病,揭露病态社会的病态国民。《祝福》中的双向对立性使作品呈现出多元而深刻的主题意蕴。
一、“不变”与“变化”,暗示了祥林嫂命运的悲剧性
鲁迅在《祝福》中着力强调的是“不变”,这种“不变”是显性的,客观呈现在世人面前看得见听得到的场景。而在“不变”的背后又隐藏着不明显的、隐形的“变化”,作者所描写的每一个“不变”的场景都有“变化”的影子,都有变化的“因素”在跳跃。
《祝福》开篇部分,作者多次提及“不变”。如“我”的本家鲁四老爷,那个被称为“四叔”的人,“他比先前并没有什么大改变”,只是从样貌上看老了一些,简单寒暄了几句,鲁四老爷就开始“大骂其新党”。在接下来的几天中“我”相继去看了几个本家和朋友,“他们也都没有什么大改变”,也不过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老了些。再接着鲁迅写到了关于新年的福礼,也没有没有什么变化,“年年如此,家家如此——今年自然也如此”。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大的改变,人是过去的人,习惯是过去的习惯,环境是过去的环境。那“变化”的是什么呢?是时间,是社会发展,历史奔流的洪流。时间仿佛只是在人的容颜和身体上留下了痕迹,而对人们的思想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影响。鲁四老爷话没有说上几句便开始大骂新党。鲁迅看似在轻描淡写的描写鲁镇的样子,实则是想在“变化”与“不变”矛盾对立中,揭示出改变的不过是时间,不过是形式和外在,人们思想深处根深蒂固的观念始终未曾发生变化。
《祝福》的开篇以朴素的笔墨描绘了鲁镇信念福礼的风俗年画。在这幅风俗年画之后,作者在告诉读者一个不争的事实:尽管已经发生了辛亥革命,但是对于当时的中国社会而言,旧风俗、旧礼教依然存在,人们的思想依然受到封建思想的影响。因此,在如此强烈的反差中,在“变”与“不变”的对立中,提供了祥林嫂生活的社会环境,暗示着祥林嫂命运的悲剧性。
二、“希望”与“失望”,展现了祥林嫂痛苦的一生
《祝福》的主人公祥林嫂一生在希望与失望中不停地转换和挣扎。祥林嫂的一生既有一次次被命运打击的失望,也有因对于生活的渴望而重新焕发出的希望。在一次次对抗命运的不公平的过程中,祥林嫂一次次地点燃了希望,又一次次失望而归。在希望与失望的更迭中,祥林嫂走向了痛苦的深渊,悲惨地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在希望与失望的对立中,最终等待祥林嫂的是绝望。
祥林嫂出身低微,饱受命运的折磨。尽管如此,祥林嫂依然渴望能够像人一样地活着。祥林嫂对生活没有奢望,要求极低,逆来顺受,忍辱负重。在鲁四老爷家里做工,祥林嫂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受人欺负,饱受压榨。尽管如此,依然“整天的做”,“食物不论,力气不错”。尽管生活并没有什么尊严,但是祥林嫂却觉得满足,“口角渐渐的有了笑影,脸上也白胖了”。祥林嫂不怕吃苦,外在的痛楚,繁重的体力劳动都不会轻易击垮祥林嫂。尽管祥林嫂被任意买卖,尽管后来改嫁后丈夫又不幸死亡,甚至儿子被狼叼走,但是祥林嫂都没有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最终击垮祥林嫂的并不是祥林嫂对于死亡的恐惧,而是当祥林嫂按照柳妈的建议捐了门槛之后,依然没有获得“祝福”的资格,一声断喝:“你放着吧,祥林嫂!”仿佛一声惊天的霹雳,击碎了祥林嫂所有的希望。祥林嫂心中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轰然倒塌”,使祥林嫂失去了做人的脊梁。杀人不见血的封建礼教最终让祥林嫂失去了生的希望。从此祥林嫂“眼神窈陷”“怕见人”“总是惴惴的”“呆坐着”,成为“木偶人”。在希望与失望之间,祥林嫂一步步走向了绝望。祥林嫂不惧怕生活的艰辛、身体的痛楚,祥林嫂惧怕的是无法抬头,无法获得作为一个人的最起码的生存的尊严。当失望不断累积,祥林嫂再也没有了希望,她的生命从此走向了死亡。
祥林嫂如何反抗呢?祥林嫂以捍卫封建礼教的方式进行反抗,祥林嫂最终牺牲在封建礼教的桎梏中。希望与失望的矛盾对立,展现的不是祥林嫂敢于奋斗,敢于抗争,富有乐观精神的人生曲线,而是祥林嫂一次次遭遇人生不幸,非但不能得到人们的同情和理解,反而遭到了世人的嘲笑和唾弃。失望和希望更加淋漓尽致地展现了祥林嫂无比凄惨悲凉、无比辛酸无奈、无比屈辱痛楚的一生。在希望和失望之间,是一个饱受封建思想毒害,而又虔诚地忠诚于封建礼教,以捍卫封建礼教作为反抗武器,而最终死于封建礼教的受迫害的悲惨女人的一生。《祝福》是祥林嫂的悲剧,也是旧中国千千万万像祥林嫂一样的女性的悲剧。
三、“逃避”与“对立”,祥林嫂悲剧的深度思考
“我”是《祝福》中的一个特殊存在。“我”既不像鲁四老爷那样捍卫封建思想,固守封建礼教,也不像其他人那样麻不不仁,冷血自私。对于祥林嫂的悲惨命运,“我”深深同情;对于鲁镇人固守封建礼教,迂腐麻木,“我”深深抵触;鲁镇人的观念和行为引发“我”深刻的思考。对祥林嫂的悲惨命运,“我”同情,却无能为力,不能相救;对鲁镇人,“我”愤慨痛心,却无力改变;对发生在眼前的一切,“我”有觉醒,却没有改变的能力。“我”身处矛盾之中,饱受灵魂的拷问。对祥林嫂命运的思考使“我”直面自我,直面现实。“我”虽然彷徨,但是在逃避与对立的思考中,“我”最终选择的依然是奋力呐喊。
“我”是一个具有现代意识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代表。在新舊历史的更迭中,“我”敏锐地捕捉到了社会上的种种矛盾,发现了旧中国人们思想上的顽疾和劣根。病态社会中“我”是一个孤独的思考者和前行者。“我”奔走于救国救民的道路上,为新思想、新文化的大旗而奔走辗转,却在现实中处处碰壁。在不断地抗争不断地失败中,“我”选择了逃避,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故乡本该是“我”舒适而自由的灵魂栖息地,但故乡却并没有给予“我”慰藉。“我”的伤痛在故乡再一次被撕裂,祥林嫂的悲惨经历使“我”同情却无法救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祥林嫂在新年的祝福之夜走向死亡。祥林嫂的死使“我”备受灵魂的拷问,“我”选择了逃避,内心却又无比不安。所以“我”只能面对残酷的现实,但是却没有改变现状的力量。“其实,究竟有没有魂灵,我也说不清”,这是一个无助而矛盾的答案,也是逃避与对立的矛盾中的真实自我。“我”最终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无论如何,我明天决计要走了”。这种离开,不是仓皇而逃,而是在直面祥林嫂的死之后,作者给自己的一个坚定的回答。
祥林嫂的一生给“我”重重的生命的敲打。“我”作为新文化运动的知识分子,不仅要敢于正视矛盾的自我,更要敢于挑战矛盾的自我。在逃避和对立中,“我”选择了离开,“我”的离开饱受了灵魂的拷问,饱经了精神的折磨,“我”的离开不再是逃避,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出走和呐喊。
[作者通联:江苏兴化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