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疆 张森浩 黄姝淼
摘要:数字政府作为信息通信技术的产物,不仅能有效改善国内营商环境,也影响着跨国公司对外直接投资行为。基于2005—2020年的统计数据,本文实证研究了东道国数字政府建设是否以及如何影响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研究结果表明:东道国数字政府建设显著促进了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且数字政府建设水平越高,这一促进作用越强,存在显著双门槛效应;同时,东道国信息通信技术(ICT)的发展不仅能直接促进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还能加强数字政府建设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正向影响。本文探索了信息通信技术快速发展的时代背景下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新的影响因素,对东道国数字政府建设影响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机制和效应进行了分析,为中国企业国际化和进一步推动高质量对外开放提供了参考。
关键词:数字政府;信息通信技术;对外直接投资;门槛效应
一、引言与文献综述
面对全球性危机,中国以“促进互联互通,坚持开放包容”作为实现长远发展的战略选择,将持续推进对外直接投资高质量发展作为推动本国经济发展的有力保障,不断为完善建立新发展格局奠定基础。商务部等部门联合发布的《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显示,在世界经济受新冠疫情冲击的背景下,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仍然保持稳定增长,2020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流量规模首次位居世界第一,高达1537.1亿美元,连续五年占全球投资的10%以上。针对新兴市场经济体对外直接投资的研究发现,中国是以往研究中最受关注的母国(Paul 和 Benito,2017),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在世界范围内的影响力正持续扩大。
东道国政府行为会显著影响跨国公司海外经营决策,学者们对此展开了广泛的研究。例如,针对研发密集型国际投资的研究发现,东道国政府的研发补贴政策会吸引跨国公司的投资,政府鼓励跨国公司与本国企业开展研发合作,将研发型跨国公司纳入本国研发网络,以此扩大对海外投资的吸引力,同时还能增强本国的技术溢出效应(Guimón, 2009)。Othman(2018)研究发现,东盟国家和新兴市场经济体的生产性政府支出能够起到加强国内基础设施建设、改善制度质量等作用,创造了良好的营商环境,能够有效吸引外国直接投资。部分东道国政府会对跨国公司提出要求,与寻求自然资源的跨国公司讨价还价,以减免税收为代价,要求跨国公司在当地经营场所附近提供基础设施建设,中国的海外投资者往往能满足此类公益性需求,显著促进了当地经济增长(Bunte等,2018)。此外,也有一些阻止外国直接投资的限制性政策,部分发达国家往往出于对“国家安全”的考虑,提高外资准入门槛,加强对外资背景的审查;发展中国家也会出于保护本国产业的目的,对外资企业的所有权和经营范围进行限制(余官胜等,2021)。这些“保护主义”政府行为在一定程度上损害了跨国公司海外子公司的利益,降低了跨国公司对外直接投资的意愿。
数字政府建设是东道国政府的重要变革之一,是为了快速适应信息化环境而建立的区别于传统的集权式、割裂式、功能导向型的新型组织结构,是为了让公民能够在任何时间、地点得到完整的政府服务的需求导向型平台(张成福,2003),为海外经营者在本国开展商业活动提供了便利。根据用户需求的不同,可以将数字政府的服务类型分为以下四类:为了强化问责制和改善民主状况,政府提供公众服务(G2C);为了提高企业经营效率和加强沟通,政府提供企业服务(G2B);为了加强政府部门之间的相互沟通,政府提供政府服务(G2G);另外,政府还向公职人员提供信息和培训等服务(G2E)。通过对数字政府发展历程的回顾,Gupta(2003)将数字政府建设分为四个阶段:第一阶段的数字政府仅仅可以提供在线查询的官方信息,第二阶段的数字政府允许公民通过官方網站处理业务,第三、第四阶段的数字政府才开始纵向、横向整合,能够为公民提供快捷完善的政府服务。而数字政府的建设水平取决于东道国政府对信息通信技术的应用能力,以及相关制度的完善程度,例如中国的数字政府建设就面临着部门协调不畅、法律制度冲突、政企合作权责不清等问题(王伟玲,2019),阻碍了数字政府的进一步发展。何圣东等(2018)指出,想要提升数字政府建设质量,就要着力做好转变管理者观念、以市场为中心、保障核心数据安全、重视人才培养等基础性工作。孟天广(2021)认为数字政府是未来政府演进的必然路径,数字政府建设要赋权公民参与、赋权社会组织、赋权政社协同,实现政府治理能力的重构,加强政府自身治理,促进政府对经济和社会的治理。
综上所述,现有研究深入探讨了东道国政府鼓励型行为和限制型行为对外国直接投资的影响,关于东道国数字政府建设的相关研究也从类型、发展阶段、存在的问题及优化路径等角度进行了全面考察,理论成果颇为丰富,但是,鲜有学者关注数字治理在国际商业活动中的影响机制。本文将从该视角出发,利用来自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数据,借助实证研究方法,探索东道国数字政府建设是否以及如何影响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以期在数字治理背景下,拓展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因素研究,为中国企业国际化提供参考。本文剩余部分安排如下:首先,结合理论基础,通过影响机制分析提出研究假设,构建研究框架;其次,构建实证模型,汇报本文的数据来源和变量设定;再次,汇报实证结果,开展机制分析并进行稳健性检验;最后,结合主要研究发现提出相关政策建议,并阐明未来研究的方向。
二、理论机制与研究假设
(一)数字政府与对外直接投资
信息通信技术的飞速发展深刻地改变着人类的生产生活方式,通信网络和线上平台的建立极大简化了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方式,使部门之间信息的传递更为快捷和方便,同时也为优化公共服务提供了新的思路,数字政府就是公共管理事业与信息通信技术结合的产物之一。数字政府被定义为一种新时代背景下的公共服务模式,利用信息通信技术增加政府提供服务和公民获取服务的机会,以现代化、综合性的政府服务造福一国公民、商业参与者以及劳动者(Silcock,2001)。
数字政府建设提升政府工作效率,简化流程,减少了开展商业活动的时间和成本。基于交易成本理论的研究发现,跨国公司进入东道国市场时涉及两种成本,一种是获取东道国市场信息、同业竞争状况的信息成本,一种是了解和遵守当地政府监管要求的合法性成本。东道国数字政府建设这一举措为跨国公司提供了充足的信息,显著降低了跨国公司的交易成本,也为本国创造了更具竞争力的投資环境,吸引了跨国公司的进入。外国投资者可以充分利用数字政府网站的信息寻找可用的商业机会、合作企业信息、开展特定项目所需的程序等,这被认为降低了跨国公司投资的机会成本,原本用于搜寻信息的时间可以分配给其他经营方案(Kachwamba和 S?b?,2011)。
数字政府建设改善公共部门的治理能力,增强了公民和企业对政府的信任。通过优化信息传递机制,政府与跨国公司之间的沟通得到加强;同时,电子政务系统记录了官员行为,在一定程度上也避免了公职人员的拖延和索贿,跨国公司在东道国的经营效率因此得以提升(Han 等,2021)。 Tolbert(2006)研究发现,数字政府建设通过两种机制增强了公众对政府的信任。一种是基于流程的信任,即数字政府平台加强了政府与公众之间的沟通和互动,使得政府提高了对公众需求的快速反应能力;另一种是基于制度的信任,即公众认为通过数字政府披露官方信息是政府展现透明度和负责任的体现,海外经营者也会因此增加对东道国政府的信任。
数字政府建设加强政府与公民、企业之间的联系。在政府层面,数字政府提高了公共部门的透明度,增加了公民参与政务的可能性,通过加强沟通促进民主进程;在企业层面,数字政府的实施推动组织转型,提升了组织绩效(Fang, 2002)。数字政府将公共部门、私营部门和个人建立在一个统一的管理框架内,打破了传统的信息壁垒,有助于中央和地方政府政策的推行,形成良好治理,也有助于政府和企业间的信息传递。因此,数字政府建设完善的国家在制度有效性和企业经营绩效方面都更具优势,对外国直接投资更具吸引力。
但是,由于数字政府建设受各国经济、文化、技术、社会等各个层面因素的影响,在建设水平方面可能存在差异。数字政府的四个发展阶段(网络呈现、在线互动、在线交易、全面转型)中,很多国家都容易达到第二个发展阶段,能够实现通过数字政府平台进行在线互动,例如填写申请表和获取信息等。但是,只有达到第三阶段或者更高建设水平,才能实现公共服务全面数字化转型,充分发挥数字政府促进商业活动的潜力(Kunstelj和Vintar, 2004)。当东道国数字政府建设处于初级阶段时,跨国公司仅能从数字政府平台获得部分商业信息或联系方式,东道国政府效能并未发生显著改善;当东道国数字政府建设发展到高阶段后,政府效率、交易流程等大范围优化带来的营商环境的整体改善无疑会对跨国公司产生更强的吸引力。
综上,我们提出以下假设:
H1a:东道国数字政府建设促进中国对外直接投资;
H1b:东道国数字政府根据其建设水平差异,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存在差异化影响。
(二)信息通信技术与对外直接投资
信息通信技术(ICT)的发展引导着国际商业模式的变革,如今的跨境商业活动能够轻松借助网络业务平台突破地理因素的限制,这为全球跨国公司提供了更多的商业机会。跨国公司可以利用信息通信技术加入全球投资网络,开展全球投资项目。例如,国际金融业务的客户服务和制造业的设计服务等都可以借助信息通信技术转为线上提供的方式,因此,信息通信技术发展水平较高的东道国市场吸引了大量来自服务业和制造业的海外直接投资(Addison 和Heshmati,2003)。
在东道国内,信息通信技术的利用可以通过改善市场供求关系帮助跨国公司扩大市场份额。因为网络加快了不同市场主体间信息的传播效率,消费者可以更快地获取所需商品和服务的相关信息,海外生产者也可以更准确地制定产销计划,由此经营效率得以提高,加速了跨国公司的进一步扩张(杨栋旭和于津平,2022)。在世界范围内,信息通信技术可以促进生产要素全球自由流动,跨国公司因而更容易在世界范围内寻找廉价的劳动力和资本,并在进入东道国市场时与母公司保持密切联系,有助于减少交易双方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增强了跨国公司开展海外直接投资的意愿(Latif 等,2018)。近年来,信息通信技术的发展也越来越受到新兴市场经济体的重视。东道国良好的 ICT 发展水平促进了新兴市场国家在海外经营的过程中吸收最新技术,实现更高效的组织学习,还能通过互联网降低搜索成本。这些都有助于新兴市场跨国公司提升生产效率,因此信息通信技术被视为新兴市场吸引海外投资,促进经济增长的宝贵平台。
此外,发展信息通信技术也是建设数字政府的必要条件。研究发现,数字政府虽然能够提高资源利用效率和政府服务质量,但是技术壁垒依然是很多国家建设数字政府面临的主要挑战之一,ICT 发展水平不同的组织、国家之间缺乏统一的技术标准和执行原则,这导致数字政府的积极作用大打折扣(Alshehri和 Drew,2011)。Mano(2021)基于欧洲的研究发现,信息通信技术发展与数字政府建设相关,媒体平台的推广使个人更容易表达自己的观点,信息通信技术高水平发展使公民能够更积极地通过数字政府平台参与治理。Uyar(2021)在关于数字政府减轻本国逃税的研究中也发现,由于开展税务电子申报是减少逃税的主要途径,信息通信技术发展水平越高,公民和组织通过计算机、手机等设备访问政府提供的税务在线服务就越便捷,数字政府减轻逃税的效果也越显著。因此,信息通信技术的高水平发展保障了数字政府的实施效果。
综上,我们提出以下假设:
H2a:东道国信息通信技术发展促进中国对外直接投资;
H2b:东道国信息通信技术发展水平越高,数字政府建设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促进作用就越强。
本文的研究框架如下图所示:
三、模型设定与变量选取
(一)模型设定
本文首先构建以下双向固定效应模型验证东道国数字政府建设和信息通信技术发展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直接效应:
OFDIit =α1+α2 EGDIit +α3 Con tr olit + Year + Re gion
+εit 式(1)
OFDIit =β1+β2 ICTit +β3 Con tr olit + Year + Re gion
+εit 式(2)
其次,本文構建以下模型验证信息通信技术发展在东道国数字政府建设影响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过程中的调节效应:
OFDIit =γ1+γ2 ICTit +γ3 EDGIit +γ4 ICTit × EDGIit +γ5 Con tr olit + Year + Re gion +εit
式(3)
由于东道国数字政府可能处于不同的建设阶段,为检验东道国数字政府建设水平差异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非线性影响,本文参考王群勇等(2018)的分析方法,将数字政府建设水平作为门槛变量,构建以下门槛回归模型:
OFDIit =λ1+λ2 EGDIit?AEGDIit<θ+λ3 EGDIit? AEGDIit>θ+λ4 Con tr olit + Year + Re gion +εit
式(4)
上式中,OFDIit表示中国 t 年对i国的对外直接投资流量,EGDIit表示 t 年i国的数字政府建设水平,ICTit表示 t 年i国的 ICT 发展水平,Con tr olit是一个包含了 t 年i国所有控制变量的集合,Year 和 Re gion代表年份和地区的固定效应,εit 是模型的随机扰动项。式(3)中为避免解释变量与调节变量可能出现的多重共线性问题,在生成交互项时进行了中心化处理;式(4)中 A 表示门槛变量的指示函数,θ表示门槛值。
(二)变量选取与数据来源
1.被解释变量。加入世贸组织后,中国开始逐步建立相对完善的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制度,2005年起,中国在世界各个国家(地区)的对外直接投资有了较为完整的记录。这些数据被记录在国家统计局、商务部、国家外汇管理局联合发布的《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中。由于流量数据可以更直观地反映中国当年在一国的对外直接投资情况,因此,本文采用2005年至2020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流量作为被解释变量,剔除了负值和缺失值后取自然对数以降低异方差的影响,并剔除了在开曼群岛、英属维尔京群岛等“避税天堂”的投资样本,最终获得了来自180个国家的面板数据作为研究样本。
2.解释变量。本文采用联合国电子政务调查报告发布的数字政府发展指数(EGDI)来衡量一国数字政府建设水平。该指数是联合国通过对成员国的数字政府建设开展调查后加权计算的一个综合性指标,主要包括了评估数字政府建设的三个重要方面,即提供在线服务的质量、电信基础设施水平和人力资本,取值范围为0-1,取值越大表示一国利用信息通信技术促进人民参与公共管理的程度越高。该指数也被众多学者广泛应用于数字政府相关的研究之中。由于该指数每两年发布一次,本文对缺失的年份用相邻年份的值进行了填充。
国际电信联盟是联合国信息和通信技术专门机构,致力于连接全世界人民。国际电信联盟发布的信息通信技术发展指数(IDI)被广泛用于衡量一国的 ICT 发展水平,该指数由 ICT 接入、ICT 利用和 ICT技能三个层面十一项指标加权测算得出,但由于该指数中 ICT 接入与数字政府发展指数中的电信基础设施水平采用的指标体系十分相似,可能导致严重多重共线性问题,因此本文选取对 ICT 技术影响最大的互联网基础设施相关变量,包括每百人移动宽带订阅数、每百人固定宽带订阅数以及互联网用户比例,开展主成分分析,得到最终用于替代 IDI 的主成分变量。
3.控制变量。根据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相关研究(宗芳宇等,2012;王永钦等,2014),本文采用以下控制变量:用人均 GDP 增长率衡量东道国经济发展水平,用总人口衡量东道国市场规模,用通货膨胀率衡量东道国物价水平,用进出口总额占 GDP 的百分比衡量对外开放度,用劳动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衡量劳动力资源禀赋,用自然资源租金占 GDP 的百分比衡量自然资源禀赋。所有变量的集合见表1。
四、实证结果
(一)变量描述性统计和相关性检验
表2展示了所有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和相关性检验,在东道国的相关变量中,人均 GDP 增长率的均值为1.7%,通货膨胀率的均值为5.5%,进出口贸易额占 GDP 百分比的均值为87.3%,由此可以发现,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东道国普遍经济增长稳定,价格水平稳定,且对外开放度高。同时,解释变量的方差膨胀因子(VIF)均小于10,说明解释变量之间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
(二)基准回归结果
表3展示了基准回归结果,其中:第一列仅包含控制变量,结果显示,POP(β=0.743,P<0.01)、OPEN(β=0.813,P<0.01)、LABOR(β=6.289,P<0.01)和 RE-SOURCE(β=3.748,P<0.01)均在99%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说明东道国的市场规模、对外开放度、劳动力资源和自然资源的丰裕度都显著正向影响了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反映出中国市场寻求型和资源寻求型的投资动机;第二列加入主要解释变量EGDI,结果显示东道国数字政府建设会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β=3.870,P<0.01),因此,假设H1a得到验证;第三列加入 ICT 发展水平,结果显示东道国 ICT 发展会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β=0.991,P<0.01),因此,假设H2a得到验证;第四列包含 ICT 与EGDI的交互项,结果显示东道国 ICT发展显著加强了数字政府建设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促进作用(β=1.960,P<0.01),绘制调节作用的边际效应图如图2所示,随着东道国 ICT 发展水平的提升,数字政府建设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边际效应也逐渐增大,因此,假设H2b得到验证。
(三)门槛效应检验
表4展示了门槛效应的检验结果,其中单门槛效应(P<0.01)和双门槛效应(P<0.05)均显著,三门槛效应(P>0.1)不显著,说明东道国数字政府建设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存在双门槛效应,两个门槛值分别为 EGDI=0.606和 EGDI=0.813;表5展示了门槛回归结果,结果显示,当东道国数字政府建设水平低于第一个门槛值时,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促进作用并不显著(β=1.207,P>0.1);当东道国数字政府建设水平跨越第一个门槛值、低于第二个门槛值时,开始显著促进中国对外直接投资(β=2.432,P<0.01);当东道国数字政府建设水平跨越第二个门槛值时,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促进作用更强(β=3.258,P<0.01)。对门槛效应进行似然比检验并绘制LR 统计图,如图3,可以看到两个门槛值与计算结果一致,且均低于临界值,处在置信区间内。因此,假设H1b 得到验证。
五、稳健性检验
(一)动态面板系统 GMM 回归
由于东道国数字政府建设和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可能存在互为因果的内生性问题,为此,本文使用动态面板系統 GMM 回归替换基准回归方法进行稳健性检验,该模型可以有效克服内生性问题,获得更小偏误的估计量。系统 GMM 回归的结果如表6所示,回归结果与基准回归结果保持一致。所有模型均汇报了 Hansen 检验(P>0.1)、AR(1)检验(P<0.1)和 AR(2)检验(P>0.2)的显著性,结果显示,在每一个回归模型中均不存在残差的二阶自相关和工具变量的过度识别问题,因此使用该回归方法是有效且可靠的,本文的实证结果得到进一步支持。
六、结论与建议
信息通信技术的持续发展和数字产业的持续扩大不仅逐渐成为世界经济的主要推动力之一,也为全球治理提供了可持续的解决方案。在世界各国大力推进数字政府建设以改善公共服务质量的今天,中国企业如何把握信息时代的新机遇,进一步扩大投资,实现高质量、高水平对外开放已成为当务之急。本文以此为出发点,实证研究了东道国数字政府建设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关系,主要研究结论如下:
第一,东道国数字政府建设可以显著促进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同时,门槛检验结果表明,数字政府建设促进对外直接投资存在显著的双门槛效应,在数字政府建设水平未跨越第一个门槛时,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促进作用不显著;跨越第一个门槛后,该促进作用开始显现;跨越第二个门槛后,该促进作用进一步增强,这说明不同建设水平的数字政府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存在差异化影响。第二,东道国 ICT 发展可以通过减少交易成本和信息不对称等途径显著促进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此外,调节效应检验结果表明,东道国 ICT 发展还能显著加强数字政府建设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促进作用,东道国 ICT 发展水平越高,数字政府建设促进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作用就越强。
根据研究结论,本文对中国政府和企业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第一,政府应加强与东道国的信息通信技术国际合作,共同推动双边信息通信技术发展。充分发挥制造业优势,积极协助东道国开展信息通信基础设施建设,这不仅有助于东道国经济发展,同时还能提高其数字政府建设水平,为中国跨国企业在东道国的投资活动提供更好的条件。
第二,企业应综合衡量东道国投资环境。在开展对外直接投资活动前,不仅要考虑东道国正式制度、资源禀赋等传统影响因素,更要顺应时代发展,对东道国的信息通信技术的发展和应用水平等新兴影响因素予以考虑。
第三,企业应进一步优化海外投资策略。由于东道国数字政府建设水平差异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存在门槛效应,在对外投资决策中,企业应根据数字化水平不同的国家和地区制定差异化投资策略。例如,在数字化水平较高的东道国,可以通过与当地企业建立战略联盟等方式,充分利用其信息通信技术在投资活动中的优势;而在数字化水平较低的东道国,则可以发挥企业社会责任,与当地政府和企业合作共建基础设施,推动其数字化转型。
第四,政府和企业都应加快培养和引进数字化人才,建立健全数字化人才队伍。数字政府建设对企业海外投资活动的促进作用已经显现,数字化人才能帮助政府提升数字治理水平,改善营商环境,也能帮助企业更好地应对数字化转型的挑战,提高数字化技术应用水平,增强国际市场的竞争力,助力对外投资活动。
在信息通信技术飞速发展的时代背景下,国内部分研究仅关注信息通信基础设施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关系,本文从数字治理的角度出发,结合正式制度与对外直接投资的关系,探索了东道国数字政府建设促进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效应与机制,直观地反映了数字治理、制度质量和外国直接投资之间的关系。一方面,拓展了当前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因素研究;另一方面,有助于理解新兴技术及其应用在国际投资中发挥作用的机制,使同行研究者进一步重视技术与商业活动的联系。然而,本研究也存在一些不足之处,例如对企业异质性的影响缺乏考虑。不同类型跨国企业的需求和投资行为存在差异,其受到东道国数字政府建设和 ICT 发展的影响也可能不同;此外,双边政府的相关政策也会对跨国企业海外经营产生影响,可能是东道国数字政府建设影响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重要调节因素。因此,未来的研究可以从更丰富的视角出发,综合考虑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过程中的宏微观主体,开展进一步探索,以期得到更具价值的研究成果,为中国企业“走出去”和实现高质量对外开放提供更为科学的决策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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