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道国制度环境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

2023-05-28 11:33饶春晓周之浩王滨
对外经贸实务 2023年4期
关键词:制度环境对外直接投资

饶春晓 周之浩 王滨

摘要:RCEP 的正式签订,为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带来新的机遇。本文以 RCEP 成员国制度环境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为主要研究对象,以理论分析框架为基础,深度探讨 RCEP成员国制度环境与我国对外直接投资之间的作用机制,多种视角分析制度环境对我国对外直接投资产生的影响。基于2008年至2020年中国与 RCEP成员国的面板数据,通过面板个体固定效应模型实证分析 RCEP成员国制度环境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研究发现RCEP成员国制度环境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存在正向关系,该结论在稳健性检验及考虑内生性情况后依旧成立;其次,东道国的基础设施建设水平和市场规模上也会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产生正面效应,RCEP成员国中的发展中国家较发达国家对中国更具有投资吸引力。

关键词:RCEP;制度环境;对外直接投资

目前,国际社会单边主义和保护主义盛行,经济全球化进程和多边经贸合作受到了严重阻碍,对此,我国提出了以国内大循环为主、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对外直接投资作为畅通国际循环的重要一环,显得尤为重要。作为对外直接投资的大国,2018年我国对外直接投资流量达到1430.4亿美元,位居世界第二,2020年在复杂多变的国际形势影响下,世界范围内各国的对外直接投资额急剧缩水,我国对外直接投资额仍增长了3.3%,这说明对外直接投资在实现国际循环的过程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2020年11月15日,我国与东盟十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以及新西兰正式签署《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标志着全球规模最大的自由贸易协定正式达成,RCEP 成员国人口众多,经济体量巨大,GDP 达到29万亿美元,出口额达到5.6万亿美元,吸引的外商投资流量3700亿美元,均占全球总量的30%左右。根据联合国贸发会议的报告,目前在 RCEP 成员国的对外直接投资中,仅有30%来自RCEP 成员国内部。因此随着RCEP进一步深化,我国对 RCEP 成员国的对外直接投资仍有较大的上升空间。

一、本领域研究文献综述

(一)制度环境对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研究

对外直接投资是一个常谈常新的课题,国内外学者已经多角度做了大量研究。针对东道国制度环境对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大部分学者认为,跨国企业更偏向将资金投向制度环境优良的国家。赵赛(2022)指出一国对外直接投资的选择会受到一国制度环境的影响,并且偏好向制度环境更优良的东道国投资;祁春凌和邹超(2013)以World Gov-ernance指数和 Hofstede 指数为基础,测算东道国的法治和经济、文化制度等相关指标,说明一国的政治经济制度指标越高时,企业越会加大对该国的对外直接投资;刘凯和邓宜宝(2014)将经济和法律制度、政治制度等作为研究的切入点,对东道国的整体制度环境测算,并且将对外直接投资按行业进行区分,说明了不同行业的制度环境同对外直接投资存在一定的正相关关系;王恕立和向姣姣(2015)以中国非金融类对外直接投资为研究基础进行整体分析,从投资选择和规模两个视角说明了一国的制度环境与企业对外直接投资之间存在正相关的关系;姜慧和孙玉琴(2018)把东道国制度环境分成了六个部分,研究“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制度环境对中国整体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说明只有东道国的六个指标都达到一定门槛值后,制度环境的优劣才会对东道国的对外直接投资产生影响。Belgibaye- va(2019)对制度环境中的腐败因素对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进行实证研究,说明腐败控制同对外直接投资流动之间呈正相关关系;王博君(2019)研究经济制度环境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规模和对外投资区域的选择发现,中国企业在进行投资时更偏好于那些市场规模大、制度环境更加完善的国家;田毕飞和邓彩霞(2021)在“一带一路”背景下发现母国投资者会对政治制度差异较小但是经济制度差异较大的国家进行对外投资。总体来讲,东道国的政治制度环境水平和母国的对外直接投资之间存在一定的正相关的关系,东道国制度环境同母国企业的资源追求动机之间有一定的正向调节效应。

(二)制度环境与中国企业对 RCEP 国家直接投资的相关研究

RCEP 生效为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带来新机遇,部分学者以此为切入点进行研究。田泽等(2021)以随机前沿引力模型为基础,深入研究中国对 RCEP 成员国的直接投资效率,发现双方的经济规模和发展水平与对外直接投资具有正向效用,法治水平、政府诚信度以及投资自由度等都与对外直接投资存在正向效应,然而东道国的技术研发水平、贸易开放度、宏观经济稳定度以及劳动力市场效率都会对对外直接投资产生负面效应;程云洁和张志芳(2021)采取随机前沿引力模型对中国对 RCEP 各成员国之间的投资效率和潜力进行研究,发现中国对各个成员国之间的投资效率具有明显差异,经济规模以及双边汇率与直接投资呈正相关关系,然而与投资自由度、腐败控制以及政府问责呈负相关关系;赵翊钧和邓茜(2021)通过实证研究检验,说明中国在对 RCEP 成员国进行对外直接投资时,存在一定的空间溢出效应,且在第三国进行投资时的贸易成本和出口规模等与对外直接投资呈一定的正相关关系,且与政治稳定度存在一定的挤出效应。

通过对现有文献进行梳理和总结,发现目前在中国对 RCEP 国家进行对外直接投资的相关研究较少,且多集中于定性分析。其中,东道国制度环境对对外直接投资影响尚无统一结论,已有结论是否适用于中国对 RCEP 成员国的直接投资也未可知。因此,本文以 RCEP 成员国为例,从东道国制度环境入手,以理论分析框架为基础,深度探讨 RCEP 成员国制度环境与我国对外直接投资之间的作用机制,多维度分析 RCEP 成员国制度环境对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

二、理论基础与作用机制

在制度环境与对外直接投资的相关理论研究中,国际生产折衷理论认为企业在进行对外投资时,会考虑所有权优势、内部化优势和区位优势三个因素,各国的制度环境会成为企业考虑投资的重要因素;交易成本理论认为,企业要选择在可選范围内最小交易成本,由于两国制度环境的差异,外来企业在进行对外投资的外来者劣势会提高其在东道国投资中的经营成本。新制度经济学理论认为,企业在进行海外直接投资活动时,制度的稳定性和安全性是一项重要的参考指标,各个国家之间也常通过签订投资和贸易双边协定来减小贸易和投资的风险性和不确定性。总体来说,制度环境越完善,交易双方越可以快速地进行判断和决策,从而降低不必要的成本开支,进而提高对外直接投资效率。

因此本文以东道国制度环境对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为主要研究方向,探讨 RCEP 国家制度环境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具体影响。在对外直接投资中,东道国制度环境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完善的制度环境会维持本国经济的高速稳定发展,还会进一步吸引外资,反之则会增加企业对外投资的交易、经营成本,从而降低对外资的吸引力。一方面,一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受东道国制度环境的影响,完善的制度环境不仅是本国经济快速、健康的发展动力,还可以为外部投资国企业进行的投资活动提供保障。另一方面,制度環境较差的东道国不仅会增加企业交易成本和风险,还会使东道国的资源禀赋优势难以施展。

据此提出假设1:RCEP 成员国制度环境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有正向影响。

同时,本文参考世界银行全球治理指数,将东道国制度环境细分为腐败控制、政府效率、政治稳定性、监管质量、法律制度、话语权和问责权的六个方面。其中,(1)政府腐败控制主要是对利用公共权力进行寻租腐败的程度大小。政府腐败会导致本地利益集团获得除法律赋予的权利之外的特权,进而获得额外的经济和政治利益,破坏市场公平,形成投资壁垒。(2)政府效率指的是政府在为居民提供公共服务整体的质量水平,体现一国政府办事效率。跨国公司在境外投资时会对整体投资的环节进行把控,包括动工、签订合同、审核相关资质、办理手续和进行破产流程,每个环节同政府都息息相关。(3)政治稳定性主要涵盖政府稳定、国内外冲突以及相关整顿等。东道国不稳定的政治环境会导致整体外资政策的不稳定,以及缺少对于产权保护的制度,从而提高了投资风险,降低投资者的利益。(4)质量监管指的是东道国在对其颁布的规章制度进行的监督和监管行为,具体可当作东道国政府的整体把控能力以及态度。当东道国对其制度的监管越发严格时,形成稳定和完善的市场环境的概率越大,并会在保护企业合法利益上起到促进作用,从而大幅度降低企业在投资时面临的各种不确定性,降低经营成本,使其更加有利于其跨国经营活动的实施。(5)法律制度指的是东道国整体法律健全的程度,一个健全、完善的法律法规不仅仅在个人的权利和义务方面做了明确的说明,还推动良好营商环境的产生,从而使得经济高速发展(LaPorta 等,2008)。(6)话语权和问责权说明了一国的民主进程程度,当一国具有较高的话语权和问责权时,其民主政治水平也比较高,对信息传播和公开非常有利,从而提高政府的行政效率,促进对其投资的增加。

据此提出假设2:RCEP 成员国制度环境从腐败控制、政治稳定性、法律制度、政府效率、质量监督、话语权和问责权六个方面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产生影响。

三、模型设定及变量选取

(一)变量选取和数据来源

为了更好地评估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的整体情况,基于数据的可得性和一致性,论文采用了2008-2020年 RCEP15个成员国的数据进行面板实证分析。本文的变量选取和数据来源如下。

1.被解释变量。中国对东道国直接投资存量(OFDI),本文将直接投资存量作为本文研究的被解释变量,主要是考虑到每一年的直接投资流量的变化幅度是较大的,在建立函数关系方面存在困难,而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存量数据较对外直接投资流量相比较为稳定,故将中国对东道国直接投资存量当作被解释变量,数据来源于国家统计局公布的《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

2.核心变量。东道国的制度环境(GOV),本文采用世界银行发布的世界治理指数(WGI)数据库对制度环境进行细分,包括政治稳定性(PV)、政府效率(GE)、质量监管(RQ)、腐败控制(CC)、法治水平(RL)以及话语权和问责权(VA)共六个分指标来衡量 RCEP 成员国制度环境状况,各指标取值范围为[-2.5,2.5],为保持数据一致性,文中参考文淑慧和胡琼(2019)对制度环境处理的方法,将其取值范围变换为[0,100]后取六项分指标的平均值衡量东道国总体制度质量高低,具体换算公式如下所示:

Zj =100-20|wgj -2.5|        式(1)

其中,wgj分别为各国六项分指标的值,Zj为调整后的分指标值。各东道国总体制度质量指标计算公式如下:

GOV =(Σj(6)=1Zj)/6          式(2)

3.控制变量。本文参考程云洁等(2021)的研究,用东道国平减后的国内生产总值来衡量东道国经济规模(DGDP);参考崔日明和李丹(2021)的研究,以中国人均 GDP 与东道国人均 GDP 之差计算经济发展水平差距(PGDP);参考南楠和程中海(2021)的研究,以中国与东道国的双边距离与历年国际原油价格的乘积计算国家距离(DIS);另外,参考胡浩和金钊(2017)的研究选择东道国自然资源禀赋(RES)、东道国技术水平(TEC)、东道国基础设施建设(TRA)作为控制变量。以上数据均来源于世界银行WDI 数据库、法国国际预测研究中心发布的 CEPII 数据库和布伦特原油历史价格表。部分缺失数据采用线性插值和趋势外推法填补。

表2给出了各个变量取对数后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在2008-2020年之间,通过比较我国在 RCEP 国家对外直接投资存量的最大值和最小值的结果来看,我国在 RCEP 国家的对外直接投资规模差异性较大,也说明我国的 OFDI 也存在一定的波动性。在核心解释变量的统计分析中,发现东道国制度环境的标准差对数为2.98,说明东道国制度环境的波动性较大。此外,在控制变量中,东道国的宏观经济规模情况、自然资源禀赋、科学技术发展水平、基础设施建设水平标准差都较大,表明东道国整体在宏观经济规模、自然资源禀赋和科学技术发展水平以及基础设施建设水平上的波动范围较大。

(二)模型设定

为了探究制度环境对中国对 RCEP 国家对外直接投资规模的影响,本文借鉴了田泽(2021)等学者的研究,对经典引力模型拓展构建,引入了东道国的经济规模、两国经济发展水平差距和国家距离,并将东道国自然资源、科学技术发展水平和基础设施建设等影响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规模的因素纳入,最后构建了如下基准模型:

ln OFDIit =α0+α1 ln GOVit +β1 lnDGDPit +β2 lnPGDPit

+β3 lnDISit +β4 lnRESit +β5 ln TECit +β6 ln TRAit + ui +εit

式(3)

其中,i表示东道国,t 表示年份。OFDIit为中国在 t 年末对i国家的直接投资存量;GOVit是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表示在 t 年东道国i的制度环境;DGDPit表示在 t 年东道国i的经济规模;PGDPit表示在 t 年中国与东道国i的经济发展水平差距;DISit表示在 t 年中国与东道国i的距离;RESit表示在 t 年东道国i的自然资源禀赋;TECit表示在 t 年东道国i的科学技术发展水平;TRAit表示在 t 年东道国i的基础设施建设水平。α0表示常数项,ui为国家i的固定效应,εit 为随机扰动项,即地区i在时期 t 受到的随机因素影响。

四、RCEP 国家制度环境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影响的实证分析

(一)基准结果回归

本文基于2008-2020年中国对 RCEP 成员国的对外直接投资的面板数据,使用 Stata16.0进行实证检验。由于核心解释变量为综合评价指标,因此本文选择使用方差膨胀因子检验来判断模型是否具有多重共线性,检验结果显示VIF 值小于10,即模型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问题,然后通过 Hausman 检验和 LR 检验,选择面板个体固定效应回归模型进行回归,回归结果见表3,其中回归(1)表示基准回归模型结果,回归(2)-回归(7)讨论了每一项细分指标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规模的影响。

从回归(1)中可以看出,东道国的制度环境对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即制度环境越好国家,中国对其的直接投资额越大;反之,制度环境越差的国家,中国对其的直接投资额就会越少。分析其原因可能如下:制度环境较差的国家存在政府不稳定,法治程度低下等问题,一些企业或集团团体取得法律制度规定外的各种特权,这些特权给予他们其余企业享受不到的经济和政治利益,破坏市场的公平竞争。同时,较差的制度环境给企业的进入设置了壁垒,增加了企业经营的不确定性,使市场机制扭曲,这样会增加我国企业的投资风险和投资成本。鉴于此,制度环境差不利于市场的公平竞争,阻碍了企业的健康发展。在制度环境差的市场环境中,企业为在寻租过程中获取利益,忽视了对自身产品质量的把关,研发创新积极性大幅削减,竞争者竞相参与寻租以获得市场机会,所提供的产品及服务质量大幅下降。制度环境较好的国家可以为我国企业提供完善的投资制度体系、有秩序的市场环境、完善的法律环境,降低我国企业投资的风险成本,我国企业可以更加专注于产品质量,降低跨国投资企业与东道国政府的制度摩擦成本和项目时间等待成本等交易成本,提高投資收益。为解释此现象,本文做了回归(2)-回归(7),分别用腐败控制(CC)、政府效率(GE)、政治稳定性(PV)、质量监管(RQ)、法律制度(RL)和话语权问责权(VA)这六项细分指标替代核心解释变量制度环境,讨论每一项细分指标对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

从回归(2)、回归(3)、回归(4)和回归(6)的实证结果中可以看出,腐败控制(CC)、政府效率(GE)、政治稳定性(PV)和法律制度(RL)对 OFDI 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表明东道国政府对腐败控制越严格、政府工作效率越高、政治环境越稳定、法律越完善,中国企业越倾向对其进行投资;从回归(5)和回归(7)的实证结果中可以看出质量监管(RQ)和话语权问责权(VA)对 OFDI 具有正向影响但不显著,表明东道国政府对产品质量监管和公众话语权自由度对中国企业的对外直接投资影响不大。综合这六项细分指标的回归结果,符合回归(1)中制度环境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影响所得出的结论。

东道国的经济规模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存在显著的正面影响,东道国的国内生产总值越高,中国对其的直接投资就会越高;反之,中国对其的对外直接投资就会越小。分析其可能的原因,东道国或地区的经济规模在市场寻求动机情况下可以迅速推动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增长。一国经济规模越大,说明该国拥有较强的经济活力,完善的经济政策和更透明的市场环境,对外资的态度也更包容,企业在进行对外直接投资活动时能获得更多的市场准入机会和更公平公开的良性竞争环境,投资者能够较好处理企业与当地政府之间的关系,对当地的适应性较强,从而便于做出有利于企业长足发展的投资经营行为,以提高其预期投资收益。反之,投资者进入经济规模较小的国家时,会面临更多的投资规则和投资环境的不透明、不公平,为了适应当地的环境,企业为进入当地市场需花费的交易成本越大,还会大大增加企业对外投资的不确定性,降低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预期收益。因此,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更倾向于拥有较大经济规模的东道国,而较少的流向经济规模较小的东道国。

东道国与中国的经济发展水平差距对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很小且不显著,这可能是因为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涉及了较多的战略性和政策性投资,这时两国的发展水平差距对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便起不到很大影响。

东道国与中国的国家距离对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有显著负向影响,即东道国与中国的国家距离越近,中国对其的直接投资额越大;反之,中国对距离较远的东道国的直接投资额会较少。这可能是因为相邻的国家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具有高度的相似性,这也就降低了企业进入东道国的适应时间和进入成本。此外,距离相近的国家也大大缩短了运输时间,提高企业的对外投资的效率和便利性。而距离较远的东道国,母国企业对其市场环境和投资习惯知之甚少,这会大大增加企业对外投资的不确定性。

东道国的自然资源禀赋对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即中国对自然资源丰裕的国家的直接投资较少,而对自然资源稀缺的国家的直接投资会较多。可能的原因是:一方面,当东道国拥有丰裕的自然资源时,自给自足便能满足本国经济发展对自然资源要素的需求,因而不需要引入太多的外资;另一方面,中国对 RCEP 国家的直接投资更多集中于制造业和金融服务业,说明中国对 RCEP 国家的投资不是资源导向型,而是技术和经济导向型。

东道国的科技发展水平对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即中国对科技技术发展水平高的国家的直接投资较多,而对科技技术发展水平低的国家的直接投资较少。这是因为一个国家的技术发展水平越高,这个国家相关行业的生产效率和生产潜力也就会相应提高,相对较高的生产效率和生产潜力也会扩大该国的市场,从而吸引国外投资者进行投资。

东道国的基础设施建设对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没有显著影响,这可能是因为对外直接投资的行业分布广泛,受当地的基础设施建设水平影响较小。

(二)稳健性与内生性检验

本文从以下两方面进行稳健性检验:首先,为了避免因样本选择的长短从而对整体回归效果产生的影响,考虑到2020年的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受新冠疫情的影响较大,因此剔除了2020年的样本值,只选择了2008-2019年为样本时间区间进行重新估计,估计结果见表4中的回归(1);其次,为了降低异常变量值对整体回归结果产生较大的影响,本文采取1%的双侧缩尾后进行重新估计,回归结果如表4回归(2)所示。与基准回归研究结果比对发现,二者系数的正负与显著性均高度相同,即认为结果具有稳健性,回归结果可靠。

为了解决模型中制度环境和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之间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本文借鉴韩亮亮等(2021)的研究方法,使用核心解释变量的滞后一期当作回归方程的工具变量,使用二阶段最小二乘(2SLS)估计方法对模型进行了内生性检验,估计结果如表4回归(3)所示。由表中回归结果可知,不可识别检验 P 值为0,弱工具变量检验值大于16.38,模型通过了不可识别性检验和弱工具变量检验,说明本文的工具变量是有效且合理的。利用工具变量缓解了内生性问题之后,东道国制度环境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效应依然在10%的水平下显著为正,同基准回归结果整体上一致,这也再次证明了本文的回归结果具有很强的稳健性。

(三)异质性分析

1.按东道国制度环境差别分类的异质性分析。祁春凌和邹超(2013)研究发现母国在非正式制度的不同指标下对母国进行投资时会产生异质性;本文依据制度环境测算值的高低,以得分中位数为分界线,将整体样本分为两个部分:综合制度环境得分较高的国家和得分较低的国家,并进行下一步的回归分析。分样本部分回归的结果见表5。回归(1)以制度环境得分高于中位数的东道国为样本,回归(2)以制度环境得分较低的东道国为回归样本,进行回归分析,并比较在不同制度环境中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结果。从东道国制度环境前系数的正负和显著性来看,制度环境得分比中位数高的东道国的回归系数为正且更为显著,意味着对于中国来说,跨国企业更倾向于对制度环境得分比较高的国家进行投资,而制度环境得分比较低的东道国回归系数不显著,符合本文的研究结论。这可能是因为制度环境较完善的东道国国家制度对跨国企业的投资保护力度更大,因此更加能吸引中国的直接投资。

2.按东道国不同经济发展水平分类的异质性分析。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划分标准,按照不同经济发展水平将 RCEP 国家分为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如表6所示:

为了进一步探究制度环境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本文将 RCEP 成员国分为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两个部分进行回归分析,其回归结果见表7。回归(1)表示的是 RCEP 国家中的发达国家样本的结果,回归(2)表示的是 RCEP 国家中的发展中国家样本的结果,从而对不同经济发展水平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带来的影响进行比较。综合分析两个回归中的结果,可以看出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回归系数均为正且显著,这说明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东道国制度环境的改善均会促进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并且制度环境评分每上升1%,中国对发达国家的直接投资平均增加2.19%,对发展中国家则为4.57%,这意味着当东道国制度环境发生同样的改善时,中国对发展中国家的直接投资额会增加得更多。这可能是因为发展中国家具有更大的投资潜力和更广阔的投资空间,制度环境改善可以带来市场容量的扩大,即对于发展中国家制度环境具有更高的边际效率。

五、结论和政策建议

本文在梳理和总结现有文献的基础上对 RCEP各个国家的制度环境对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机制进行阐述,实证分析了 RCEP 成员国制度环境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通过了稳健性和内生性检验,进一步研究了影响的异质性。主要有以下结论:(1)RCEP 东道国制度环境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存在正向關系,制度环境相对优良的东道国会比制度环境较差的东道国吸引更多的对外直接投资。六个细分指标中,腐败控制、政府效率、政治稳定性和法律制度对 OFDI 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而质量监管和话语权问责权有正向影响但不显著。(2)东道国的基础设施建设水平和市场规模也会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产生正面效应,然而自然禀赋则会对对外直接投资产生负面影响。(3)制度环境评分高的东道国比制度环境评分低的东道国更具有投资吸引力,发展中国家较发达国家更具有投资吸引力。发展中国家相较于发达国家来说具有更大的投资潜力,可以提供更多的投资回报。

综上,提出如下建议:

第一,对外投资企业要多角度、全面地对拟投资对象的综合制度环境进行评估。一方面,通过政府精准有效的公共服务产品,获得有利于企业决策的东道国投资环境信息,了解拟投资对象的综合环境情况;另一方面,对外投资企业也应当通过自身途径,在对外投资之前对东道国制度环境、资源禀赋、运输成本等因素进行调研,科学分析对东道国投资的利弊,在企业降低投资风险的同时提高解决相关争端的能力。

第二,东道国应重视制度环境的影响。通过打击不公平竞争,提高政府招商引资效率、减少政府稳定性风险、严格质量监管、健全相关法律法规及完善民主话语权和问责权;通过减少寻租行为,破除投资壁垒,提高企业经营确定性,更好把控整体投资流程,降低跨国公司投资风险和交易成本,为跨国企业提供健康的发展环境,从而吸引高质量的直接投资。

第三,中国政府应做好对外投资保障工作。如通过国家权威机构及驻外机构定期发布投资环境评估公告,及时向制度环境趋于恶化的国家进行投资的企业予以相关警告;国家相关商委通过顶层设计,不断健全促进和保障境外投资的法律、政策和服务体系,建立海外制度环境的风险评估机制,减少企业盲目投资产生的风险;丰富海外投资风险规避体系,完善突发情况应对解决机制;加强同 RCEP 各个缔约国的政策沟通,通过积极开展政府间对话,推进与 RCEP 各国关系稳中向好发展,打造有利于各国投资者的对外投资大环境,使 RCEP 更好地推动各缔约国间的对外投资,最终推动构建开放型世界经济,为全球经济复苏注入新动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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