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文 苏日娜 范彦辰
摘要: 暖帽是清代冠饰的重要组成部分,因造型独特、装饰华丽成为清代官员冬季昭名分、辨等威的重要工具,蕴含满族贵族阶级的统治思想与民族特色。本文在符号学视角下,采用相关文献与实物标本互证的方法,针对清代暖帽的外观形制与裁剪结构进行多重分析。首先,对暖帽外型和结构进行比较处理;其次,总结清代暖帽帽盔的结构图谱。清代的暖帽折射出满汉不同文化的象征意义,其形制中多民族符号的增加与衰减展示了清代统治阶级的文化变迁,也是中华民族共同体形成的关键一环。运用符号学理论对清代暖帽的形制与结构进行解读,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和中国传统服饰文化研究提供重要的参考价值。
关键词: 暖帽;符号学;清代;形制特征;结构研究;满族
中图分类号: TS941.12; K892.23
文献标志码: B
文章编号: 1001-7003(2023)05-0143-09
引用页码: 051304
DOI: 10.3969/j.issn.1001-7003.2023.05.019
基金项目: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19ZDA183)
作者简介:
李华文(1994),男,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民族服饰结构与工艺研究。通信作者:苏日娜,教授,mgsurina@163.com。
冠帽是头饰的重要组成部分,因修饰头部,古代概称“头衣”或“首服”。清代坚持以满洲的传统服饰为基础,“清宫冠帽及帽饰,起于努尔哈赤开国早期,天命八年(公元1623年),经努尔哈赤谕令,开始颁布系列服装及冠帽制度,对冠帽的样式、帽顶装饰等做以初步规定”[1];皇太极时期结合当时统治发展行情进行冠帽制度的修定,至乾隆帝之世才基本确定下来,形成了清代严格的宫廷冠帽与帽饰制度。清代的冠帽有礼、便之別,依性别不同又分男女二式,其款式有二:冬暖帽与夏凉帽,《建州闻见录》记载:赫图阿拉的女真人所戴的帽子“寒暖异别,夏则以草结成……冬则以毛皮为之,顶上皆加以红毛一团为饰”[2]。
由于暖帽存世的实物数量较少,且当前研究重文化而轻“技艺”,因此以往学者对暖帽的相关研究主要集中在文化制度等方面,如《清代明蓝石顶冬朝冠形制考》[3]、《台湾考古出土与传世清代官帽与顶戴研究》[4]、《清代后妃头饰的渊源与流变》[5],但对冬朝冠、冬吉服冠、冬常服冠等暖帽的形制与结构还缺乏系统性研究。本文基于符号学视野,采用二重证据法,通过对男女暖帽不同标本的分类与比较,进行全方位信息采集与结构图绘制。并利用符号学理论进行分析,发现不同品级的冠帽帽盔在裁剪方式上有极大的相似性,其整体与部分构成了完整的符号体系,具有国家认同、民族特色、身份标定三个层次。通过强化暖帽中的民族符号来确立自己的民族身份,增强族群认同感,同时吸收多民族服饰文化,形成以满族为主、汉族为辅,相互交融、互相构建的暖帽体系。从物质文化角度,对探索清代多民族服饰文化的融合具有重要的实证意义。
1 清代暖帽制度的符号学解读
符号由同一社会中的各个主体共同构建而成,具有重要社会意义。清代满族人无论男女老幼,均有戴帽习俗,在满语中帽子被称为“Mahala”,直译为“玛哈拉”,其历史悠久,文化内涵深厚,是重要的民俗惯例之一。清代暖帽隶属清冬冠服饰的规章制度,其形制有明确规定,“帽檐材质根据寒冷程度不断变换,也是身份地位的重要象征,形制为圆形,周围有一道檐边,颜色以黑色为多,材质多用皮质,也有呢、缎布制成,最初以貂鼠为贵,次为海獭,再次则狐,其下则无皮不用”[6]。清代的冠帽是服饰体系中最为繁复的部分,冠帽的佩戴场合、时间和服装的搭配都有严格规定。《清史稿》载:“凡寒燠更用冠服,每岁春季用凉朝冠及夹朝衣,秋季用暖朝冠及缘皮朝衣,于三、九月内,或初五日,或十五日,或二十五日,酌拟一日,均前一月由礼部奏请,得旨,通行各衙门一体遵照。”[7]不同时间佩戴的暖帽与材质也有明文规定(图1),《清稗类钞·服饰类》载:“暖帽者,冬春之礼冠也……海骡之属。”[8]
“符号是被认为携带意义的感知。意义必须用符号才能表达,符号的用途是表达意义。”[9]构成暖帽的结构、用材、纹样、形制等部分皆是满族社会文化的符号化表现,承载着重要的社会意义。《清会典》载:“皇帝朝冠,冬用熏貂,十一月朔至上元用黑狐,上缀朱纬,顶三层,贯东珠各一,皆承以金龙四,余东珠如其数……吉服冠,熏貂为之,上缀朱纬,顶用东珠……”[10]可见,清代暖帽在服用制度体系下的划分标准为冬朝冠、冬吉服冠、冬常服冠与冬行冠;根据服用人及服用场合的不同其材质与装饰也不相同,这也是冠帽制度中重要的制度划分依据。秋冬季节宫廷举办重大的典礼及祭祀活动时,皇帝、皇后、皇太后、嫔妃、福晋及百官、命妇等佩戴的礼冠为冬朝冠。皇帝、皇后、皇太后的冬朝冠制作材质均为熏貂,上缀有朱纬、冬珠和珍珠;皇帝冬朝冠装饰金龙,皇后冬朝冠装饰金凤且冠后有护领和垂带,装饰物还有猫眼石、青金石等。皇帝每年冬至、元旦等重要节庆场合所佩戴的礼冠为冬吉服冠,依据佩戴时间,有海龙皮、熏貂皮与紫貂皮三种冠檐。
皇后吉服冠佩戴的场合、时间同皇帝吉服冠一致,与吉服相配,但冠檐材质皆以“熏貂为之,上缀朱纬”。皇帝及君臣在祭祀、社稷坛祈雨及平时做事时佩戴冬常服冠,其形制与冬吉服冠类似,顶部用红绒装饰,不加梁,无宝石。皇帝与大臣进行巡幸、狩猎等活动时佩戴男子冬行冠,冠檐为黑狐皮、黑羊皮、青呢材质制成,其形制及装饰与冬常服冠相同。女子秋、冬季所佩戴的常服冠较为特殊,被称为“坤秋帽”,坤秋帽的外观样式与清王公贵族所佩戴的冬朝服冠、冬吉服冠颇为相似,区别在于坤秋帽与男性冠帽相比无顶、无缨,帽盔后缀两条飘带。崇彝在《道咸以来朝野杂记》载:“妇女……冠则戴困秋帽,与男冠相仿,但无顶,无缨,皆以组绣为饰,后缀绣花长飘带二条,此冬季所用者。”[11]清代暖帽的类别如表1[12]所示。
潘诺夫斯基在《图像学研究》中对作品的解释落在三个层次上,第一层次即暖帽自身所承载的主题,一种御寒保暖的用具,兼有身份区别的功能;第二层次是对暖帽用材及饰品样式的“所指”进行分析,如皇帝朝冠上承以金龙四和皇后朝冠上周缀金凤七,这些暖帽的外观装饰,即表现出一种特定主题或概念的世界;第三层次内涵的是“一个民族、一个时代、一个阶级、一个宗教和一种哲学学说的基本态度”[13],朝冠自身及其皮料的区分,深刻遗传了满族尚居住于白山黑水之间时所诞生、发展的文化基因,在时间与空间的继承与衍变中,暖帽成为一个复合文化的载体。它既是象征着清朝的时代符号,又是象征着皇权的政治符号,同时也是划分种族的民族符号,来源于不同地区的材料本身成为帝国疆域的符号,对男女暖帽的划分让它成为性别符号,其朝冠与便帽的区别使其成为一种情境符号,而满、汉象征的融合应用又彰显了其作为多民族文化相互交融的文化符号的特殊地位。可见,暖帽成为一个多种符号共存的文化载体,是由单一符号发展为复杂的符号体系,也是中华文明多元交流融合的重要见证与象征。
2 清代暖帽的标本分析及其符号化表达
符号学不是基于结构概念,而是基于多个结构共同作用而产生的符号概念[14],通过对清代暖帽进行符号学分析,不仅要注意其符号自身的所指,也要注意多个符号组合而成后产生的多重所指。这些所指可能是现实世界中的,也可能是概念世界中的。在人类全部生产交往和文明进程中,主客体通过思想、实体与符号之间的联系,产生出巨大的“文化生产力”[15]。清代的冠服制度以满族旧有服饰体系为一种符号,以汉族、蒙古族服饰文化制度又为一种符号,使其制度本身成为多重复号的复杂整体,承载巨大的文化价值与社会观念。清代冠帽形制及制度也在保留满族实用功能的基础上,借助冠帽外在装饰作为身份、等级的象征工具。清代满族暖帽作为冠饰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帽盔形制为圆筒形,周围有一圈帽檐,以黑色为多,多选貂、狐等皮制成,不同品级所用的皮毛不同,表面坠有红玮,帽顶用珠宝或红绒装饰,并依附帽顶的不同装饰体现尊卑之分。清叶梦珠《阅世编》卷八:“暖帽之初,即贵貂鼠,次则海獭,再次则狐,其下者滥恶,无皮不用。”[16]清代暖帽外观装饰虽复杂繁缛,但裁剪的内在结构也是非常值得探究的問题。因此,选取具有代表性的男子暖帽冬朝服冠、冬吉服冠与女子暖帽冬常服冠(坤秋帽)进行标本的个案分析,通过对实物进行信息采集与结构剖析,对清代暖帽的形制分析具有重要的文献价值。
2.1 清代男子暖帽分析
清代乾隆时期《钦定大清会典》记载:“王公大臣和各品级官员暖帽由帽盔、帽檐、帽顶、红缨和绊带构成。”[17]帽盔为圆筒形,帽顶面呈圆顶或平顶;帽檐上仰,均以貂、狐等皮质制成,各品级官员所用毛皮略有不同,文、武一品官用薰貂、青狐皮,文、武二品及文三品官用薰貂、貂尾,武三品及文、武四品至文、武九品官均用薰貂;表面缀有红玮,长出檐,帽顶顶戴和帽缨是分辨冬朝冠、吉服冠、行服冠的主要特征,朝服冠顶戴外观呈塔柱状,由上中下三层构成,上层宝石、中间层嵌小宝石、下层顶座,顶石多为长圆状或角柱状两种,冠缨分前后两个部位,上脚月子圆面尺寸宽大,带双提梁,下脚缨子质地细密繁厚,材质为丝或绒;冬吉服、常服与行服顶戴外观呈圆钮状共两层,由顶珠、底座和零散的螺丝部件构成,座底与座柱螺丝用来栓合圆球形顶珠,与座底螺丝则栓合帽缨与帽胎,冠帽缨特徵,上脚月子圆尺寸较朝冠小,月子上为单提梁,可固定帽顶[4]。
标本Ⅰ为六品缎面冬朝冠,呈圆盔、平顶、翻檐,由帽盔、帽檐、绊带、红缨和顶戴构成。帽盔由本料和里料构成,帽盔顶部表面缀有红色细密丝状红缨,以绗缝线固定缝合,尾端散开呈棉絮状,因此帽盔的本料形状和材质无法知晓;但经观察其内部结构,帽盔里料材质为红色棉布,且帽顶上折八角收作平顶,两侧缝缀蓝色绊带;帽檐倾斜上仰,侧看呈倒梯形,材质为石青色缎面,顶戴由三层组合而成,外观呈塔柱状,缀白色角柱状宝石,带双梁。标本Ⅱ为三品缎面冬朝服冠,外观形制同标本一基本一致,帽顶依旧用红缨覆盖,带双梁,两侧缀蓝色绊带,不同之处为帽顶顶珠材质与帽盔的里料裁剪结构,顶珠为明蓝色宝石,帽盔里料裁剪由四块红棉布合缝而成。
标本Ⅲ、标本Ⅳ和标本Ⅴ均为冬吉服冠,三者的外观形制基本一致,呈圆台型、平顶或圆顶、翻檐、冠上缀朱纬、有顶珠,两侧缀蓝色绊带,帽顶带单梁,不同之处在于顶珠的材质和帽盔本料与里料的裁剪结构。标本Ⅲ为四品青缎吉服冠,顶珠材质为青晶石,帽盔呈平顶,本料材质为石青色缎面,里料为红色棉布,二者的工艺均在帽顶上折八角收作平顶,标本四为五品呢面吉服冠,顶珠材质为水晶,帽盔呈圆顶,本料材质为石青色缎面,里料为红色棉布,二者结构均由四块布合缝而成;标本Ⅴ为一品缎面吉服冠,顶珠材质为红色珊瑚,帽盔呈圆顶,本料材质为石青色缎面,里料为红色棉布,本料结构为四块布合缝而成,里料结构由两块布拼缝而成,且面料中间有一段缝合线。由此可见,不同品级官员所佩戴的暖帽裁剪结构均由上折八角收作平顶与四块布合缝而成两种样式,这也恰恰说明了从吉服冠到朝服冠的清代暖帽体系裁剪结构系统性(表2)。
2.2 清代女子坤秋帽分析
女性佩戴的坤秋帽样式与男子暖帽相似,整体造型由帽盔、盖花、帽结、飘带和帽扣构成。帽盔多呈半圆形或圆台形,清代织物设色齐全,民间更恣意用色以期辟邪招福[18],坤秋帽常以红、蓝、紫或绛色缎子作面;盖花多用涂抹浆糊的绸缎或棉布,剪成六瓣或八瓣花型图案覆于帽顶之上,工艺有串珠、刺绣、堆绫、点翠、镶嵌等;坤秋帽帽顶的红绒结子也称帽结、帽结子,多以各色丝绒线或小珊瑚串线缠绕编制而成(图2)[19]。帽盔后缀两条长度近66.66 cm(二尺)的飘带,飘带外观呈上窄下宽,形似剑型,上角缝缀金属勾,穿过帽檐沿后侧的开口与帽体衔接,有的飘带的锐角尖上还钉有各色的丝线穗作为装饰。飘带的纹样装饰主要以文字纹、吉语纹、动物纹和植物纹为主,晚清在多民族服饰融合和西风东渐的背景下也少许使用人物纹样,有典型的汉俗特征;工艺有平绣、珠绣、堆绫、贴布等。佩戴时露出额头,并在帽子左右两侧装饰鲜花或假花,卡尔在《清宫回忆录》里讲到“皮帽取代了夏天的漂亮头饰,帽子前部饰有珠宝,精致的帽顶由珍贵的宝石制成,头饰两侧亦如夏天,插有一串珠花”[20]。巴尔特指出:在物体和所指的象征关系中存在着一种移位性关系,以此指在其整体中看到的一个物体,虽然参与意指的只是其诸属性之一[21]。珠花本身具有多重所指,但在此处,它却仅选取其中有关夏季的象征来使用,被物体表象所意指的不是“珠花”整体,而是其夏天的属性,由此形成了意义的移位,同一物体在不同时间、空间中使用时,意义也会随之不断变化。因此,难以使用某一固定的所指来分析能指,而必须将其放置在更大的情境性范围中,加以诸多条件,这样分析的结果才会真实可靠。于是,这种移位也就凸显了人们在不同情境下所更看重的那一方面,同样的珠宝,便帽的花朵与朝冠的金凤便体现了不同场所里佩戴者所着重体现的美丽或高贵,丰富的所指使得暖帽在任何场景下都能得到恰当的使用,具有较高的适配性。
以收藏家王金华先生收藏的红色珠绣博古纹平顶坤秋帽作为标本Ⅵ进行分析。标本呈圆盔、平顶、翻檐,帽顶覆盖花,中心留一小孔穿红丝绒线结,脑后垂带,高14.3 cm,帽檐倾斜上仰,环转相连,上张下敛,有沟环围,侧看呈倒梯形。帽檐的本料与里料材质均为短寸水獭皮,里料翻檐与帽盔缎面连缀,本料翻檐与帽盔里布连缀,帽檐的后部有开口。帽盔由本料、里料和棉衬三个部分制成,呈倒圆台体,盔顶上折八角收作平顶。主料材质为红缎,里料为红棉布,本料与里料中间夹有棉衬,三者用拱针固定,因此帽盔缎面与里料可见三圈均匀的线迹;帽顶覆刺绣、钉珠工艺的盖花,盖花以蓝棉布为底,表面缀八个绸缎制成的博古纹花型,具有典型的汉俗特征。从一般意义上来讲,盖花的作用是加固帽顶和包覆帽顶折横,这是它
的基本功能,但更强调其象征性与教俗的文化内涵,展现为表尊里卑的主流意识;脑后垂缀的两根飘带材质为红绸缎,外型呈长窄下宽,上端缝缀金属挂钩,飘带穿过帽檐开口与帽体衔接,末端呈锐角状,两侧用平针固定,上饰珠绣竹子和蝴蝶纹样,具有汉俗传统,竹子寓意平安,蝴蝶寓意家族兴旺,蝴蝶和竹子组合寓意富贵满堂,也充分反应了清代满汉文化的交流信息。图像之所以在人们眼里成为图像,是因观者自身在一块纷乱的色彩组合中将希望看见的事物描绘出来,这也是“所指”的观念再现[22]。美国实用主义哲学家皮尔斯提出一种三项式符号学,认为“符号学过程就像是一种带有三个词项的关系:一个符号(或一种表象)是一种事物,它在某个方面与第二个符号即它的对象联系着,同时使该符号把第三种事物即对它的解释与这一对象建立起关系,以此类推,及至无限”[23]。他的三项符号关系包含三个词项:符号、对象和解释。将其应用于坤秋帽飘带上的纹样进行分析时便可发现,这些图案具有明显的人格化和象征性的特点,一方面人们赋予这些图案与人相同的品质和人所渴望的高洁、美丽、平安、兴旺;另一方面它也象征着佩戴者拥有这些品质,可获得好运。
标本Ⅶ(红色盘金绣如意云纹圆顶坤秋帽)与标本Ⅵ外观形制及装饰手法基本一致,标本呈圆盔、圆顶、翻檐,帽顶覆盖花,中心留小孔穿红丝绒线结,脑后垂带。不同之处主要体现在帽盔的本料结构与帽顶样式。帽盔本料由四块布合缝而成,外观呈圆顶,里料结构与标本Ⅵ一致,呈帽顶上折八角做折叠式(表3)。
据实物与文献双重研究考证,坤秋帽虽是满族女性秋冬所佩戴的便服帽,但其外观形制及内结构与清朝男性所佩戴的冬朝服冠、冬吉服冠及冬常服冠一致,包括半圆形帽盔、翻檐结构、顶部的装饰,帽盔本料呈四块布合缝结构或折叠式和里料呈上折八角做折叠式的裁剪结构。区别在于坤秋帽无顶、无缨,帽盔后缀两条飘带。此种差异与崇彝在《道咸以来朝野杂记》所记载基本一致,坤秋帽虽为便服,但就其保暖功能和裁剪结构,与属于礼服的冬朝服冠与冬吉服冠无大差异,具有一定的同质性。由此可见,在构建暖帽所具有的的民族符号和贵族暖帽所具有的阶级符号基础之上,坤秋帽也具有与清代男性所佩戴的冬朝服冠、冬吉服冠及冬常服冠相似的符号与功能。
3 清代暖帽结构图谱的符号学分析
美国人类学家罗伯特·F·墨菲曾说:“在无论多么可怕的各种环境中,人类尽力谋求生存的大量精巧方式,正是他们通过习得性行为去适应严酷环境,这种能力是最具说服力的证明。”[24]罗兰·巴尔特认为,没有任何物体没有目的,即使是无用的饰物也具有美学的目的性,物体有效地被用作某种目的,但它也用作交流的信息[21]。从功能性的角度来看,地理、气候及物产影响着满族冠帽的形制、结构及制作材料,不同民族的生活环境因此造就了多彩的服饰及民族文化。而当佩戴暖帽的人出现在其他人面前时,暖帽所承载的传递信息的功能便会清楚地传达给人们以佩戴者的身份、佩戴者的民族、佩戴者所处的情境等诸多信息。
图像学将艺术作品视为创作者的人格表征和文化或文明之历史档案的表现形式的综合与整体[25]。由于暖帽是有明确的佩戴者而非广泛的观赏者的用品,前者在此处应适配于其佩戴者的人格表征,但它毫无疑问是文明的历史档案,从其纵向时间上看,可以看到满族生活方式、生活环境、生产模式、思想观念等方面的诸多变化与传袭,由此构建出一条满族发展变迁的历史脉络。在结构上来讲,暖帽以四瓣瓦式结构为基础,因制四片瓦形而得名,此种结构也被称为“四块瓦”。徐珂《清稗类钞·豪侈》载:“四块瓦,即便帽中拉虎也,以其上分四块,如瓦形,故以为名,下垂带,普通多用薰貂,佳者值三十余金。”[8]四瓣瓦的裁剪结构,在缝合后自然形成符合人头部结构的半球形,对头部结构做了最大面积的覆盖,多余檐边上折固定,起到非常好的保暖作用。此种结构在清代入关前,帽檐可上折,两侧可搭下遮住耳朵,入关后生活环境发生变化,气温相对关外較高,折檐的部分功能性被装饰性取代,结构也发生变化,分瓣裁剪演变成折角的一体式样。关于清朝暖帽的结构及裁剪工艺,清栖清山人王侃所撰的《皇朝冠服志》有详细记载:“暖帽盔子形如半瓜,连帽檐剪石青缎,四大瓣合缝,以面糊厚纸为衬,红蓝布作里;亦有盔子不必圆顶,不用纸衬,缝里面著棉;上折六角收作平顶,于老人最宜。皆自下口将帽檐反上斜出寸余,外边贴硬纸糊,环转相连,上张下敛,有沟环围,盔子以帽沿之,上边翻向沟中与缎面连缀,下边纳入盔子下口与布里连缀。帽沿随时,或毡片,或绒,均用黑色皮,则骚鼠、骨种羊随便。”[27]清朝文献记载的暖帽,外形呈半圆形,有两种裁剪结构样式,一种是四瓣合起来的式样,加衬里;一种为内部在帽顶六角折叠成形的帽式,不加纸衬,使用棉质填充物。
通过对男子冬朝服冠、冬吉服冠、女子暖帽坤秋标本的信息采集、测绘及结构图复原,三种不同的暖帽形制皆呈半圆形,帽盔由主料和里料加填充物缝合而成。帽盔主料和里料的裁剪结构为三种样式:第一种主料和里料均为四个瓦瓣形拼接而成,瓦片底边长为帽口围的1/4。第二种主料为四个瓣瓦形拼接,里料有两种样式,两个拼合的瓣瓦形和两个梯形结构拼接而成,梯形结构拼接帽顶内部为八角折叠的样式;裁片高为帽盔高度加帽顶宽,瓦片或梯形底边长为帽口围的1/2。第三种主料和里料帽顶均为梯形结构拼接,帽顶内部也为八角折叠的样式,底边长为帽口围的1/2。工艺制作上,瓣瓦形结构需拼缝合成圆弧顶;梯形结构帽顶折八角拼合成圆平顶,侧檐用绗缝线固定,二者的顶部均留口穿红绒结。研究发现帽盔的结构有四片瓦瓣,两片瓦瓣拼合与两片梯形,裁片数量逐渐递减;外形样式从圆弧顶到圆平顶,制作工艺从四片瓦的合缝到两片梯形“折布成器”的转变(表4),这种结构的自由组合,也呈现出“表里不一”的结构样貌。暖帽实物标本主料与里料的结构分解样式,也对王侃文献所讲的清代暖帽半球状的帽盔、四瓣合缝的结构进行了很好的实物信息的佐证,说明了清代暖帽体系结构的系统性,由此可以发现暖帽中蕴含着丰富的满族文化变迁痕迹与清晰的历史变化轨迹,构建有关满族文明衍变的历史档案与文明模型。此外文献中所提的上折六角与实物标本Ⅰ、标本Ⅱ和标本Ⅴ互证,并不一致,因此仍需进一步考证。
由此可见,服饰的意义不是单一的,其实用意义和象征意义是并行存在的。徐万邦[26]在《中国少数民族文化通论》一书中将民族服饰文化内涵分为六个方面,“服饰反映了民族的生活环境、经济从业和生活方式,服饰是民族工艺的一面镜子,是民族文化的载体,是原始崇拜的载体”。清代暖帽作为满族服饰体系中重要的组成部分,不仅具有防寒保暖、防风防沙的功能,随着清代政权的建立和统治制度的完善,原来的暖帽成为具有装饰象征意义的“冠”,在保留旧有民族习惯的同时,也具有了层级分化的功能,成为统治阶级彰显其社会地位的工具,具有明显的象征意味。皮尔斯认为,象征符号是与其所指对象偶合却相沿成习的东西,即在一个群体中只需有某种标记、某个语音(调)或某件物品代表别的某某东西的约定,这种象征关系便可成立。在民间与朝堂,以约定俗成的惯例和明文规定的礼服制度,将“暖帽”这一固定阶级所佩戴的品类被赋予的最高统治者的含义与不同材料及装饰所具有的差别意义整合起来,成为一个复合的整体。于是“暖帽”在整体意义上成为贵族与官员的象征,而在各组成部分上又分别标定着上流阶级的内部等级划分。在“以皇帝与官员佩戴的冬吉服冠为例:皇帝冬吉服冠为满花金座,顶部装饰珍珠一颗;亲王、郡王、贝勒等为红宝石顶;文武一品官员、镇国将军等为珊瑚顶;文武二品官员、辅国将军等为镂花珊瑚顶……文武九品官员及未人流官员为镂花阳文金顶”[27],服装和冠帽所具有的政治和宗教符号所指,并不是某一个民族独有,在古代中国或者西方的社会体系中早已是司空见惯的现象。
4 结 论
清代的冠帽是满清服饰体系中最为繁复的部分,冠帽的佩戴场合、时间、外观装饰、与身服的搭配都有严格规定,蕴含着清代贵族阶级的统治思想与民族特色。符号学视角下的清代暖帽外观的极致装饰具有尊卑明示与划分层级的社会功能,朝服冠、吉服冠与便服冠三种款式区分了不同情境下暖帽的符号意涵,依性别的不同又分男女二式,成为昭名分、辨等威的重要工具。暖帽的缘起与传承彰显了满族统治者强烈的民族意识,其外观形制的饰品选择与清代满族对待民族的国家政策有着密切的指向关系,制作工艺从四片瓦瓣的拼缝到两片梯形“折布成器”技艺的变化,也呈现着民族观念与时代风习的变迁。基于此,对清代暖帽形制与裁剪结构进行符号学解读,建立清代暖帽结构图谱,对清代首服与满族服饰的进一步研究提供重要的文献价值,为现代的帽式设计提供创新元素;同时为探寻清朝统治者的社会规范与精神内核,书写有清一代民族融合的历史档案,追索中华文明共同体意识的形成与构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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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Guan Mao (headgear) was one of the most complicated parts of the clothing system in the Qing Dynasty, and its wearing occasions, time, and matching clothing were strictly regulated in the Qing Dynasty. Generally speaking, Guan Mao in the Qing Dynasty was divided into formal one (for formal occasions) and Bian Mao (for informal occasions) according to different occassions, mens Guan Mao and womens Guan Mao according to gender, and winter hats (warm hats) and summer hats (cool hats) according to the season. It is documented that the Liang Chao Guan and Jia Chao Yi were usually used in spring, while the Nuan Chao Guan and Yuan Pi Chao Yi were used in autumn. Warm hats included winter Chao Fu Guan, winter Ji Fu Guan, winter Chang Fu Guan, and winter Xing Fu Guan. Because of their unique shape and gorgeous decoration, they became an important tool for Qing Dynasty officials to distinguish their status and rank in winter. In addition, they also had cultural connotations that symbolized the ruling ideology and national characteristics of the Manchu aristocratic class. At present, some studies on warm hats mainly focus on the cultural system and related aspects, but there are still some gaps in the systematic research on the shape and structure of different warm hats.
According to the relevant theories from the semiotics perspective, we applied the double evidence method and the comparative research method herein. By observing some collectors physical collections, mainly including mens and womens warm hats in the Qing Dynasty, we conducted all-round information collection, measurement and drawing, and structural restoration research. On this basis, we used the method of cross-corroboration of images and documents and also conducted multi-dimensional analysis on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system, specimens, and structural maps of warm hats in the Qing Dynasty.
Through the research, three important conclusions are drawn. Firstly, by measuring and restoring the structure and workmanship of many different styles of warm hats, we find the cutting structure and craftsmanship of hats and helmets gradually changed: their early style was four pieces of the same (similar tile-shaped) fabric spliced into a whole, and later gradually evolved into two trapezoidal fabrics, and eight darts were folded on top of the two trapezoidal fabrics, which is the so-called “folded fabric becoming utensils”. Then, we drew the structure and process diagram of the hat and helmet. This change in the shape of warm hats implies the increase and decrease of multi-ethnic symbols, which reflects the changes in the ruling class in the Qing Dynasty, and provides some empirical evidence for the study of national concepts and changes in the customs of the times. Secondly, the shape of warm hats in the Qing Dynasty reflects the symbolic meaning of the different cultures of Manchu and Han. A complete symbol system was established, with three levels of national identity, national characteristics and identity calibration. By strengthening the national symbols in the warm hat, the national identity was established and the sense of ethnic identity was enhanced. Thirdl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aterial culture, this study is of crucial empirical significance for exploring the cultural phenomena in the clothing system of the Qing Dynasty reflected behind the warm hat system, and for exploring the cultural integration of multi-ethnic clothing in this period;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ultural history, it is also of significant reference value for the study of the consciousness of the Chinese nation community and the study of Chinese traditional clothing culture.
Key words: warm hats; semiotics; the Qing Dynasty; shape characteristics; structural research; Manc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