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郁文
(中国人民大学 文学院,北京 100872)
重叠是汉语里一种常见的语法现象,作为语言学界长期关注和研究的热点,相关文献及取得成就不胜枚举。朱德熙先生将重叠分为音节的重叠、语素的重叠和词的重叠三种类型[1]。从重叠的性质看,可大致区分为构词法层面的重叠和构形法、句法层面的重叠。前者基式为一个音节或一个语素,如“妈妈”“猩猩”,重叠前后的语义和句法功能基本相同;后者基式为一个词或一个短语,如“看看”“个个”,重叠前后的语义和句法功能区别较大。
汉语方言中,不同词类重叠形式多样、用法丰富,与普通话里的重叠现象既有共性又有差异,如动词不论单音节还是双音节的重叠,可能有种种不同限制,重叠后的意义也会不同;形容词重叠的格式最多、意义最复杂,就重叠次数看,许多方言只有二叠式,闽方言则存在三叠式及五叠式[2]。重叠这一分布广泛的语法手段,在方言研究中被给予高度重视,所取成就斐然,如刘丹青(1986),徐烈炯、邵敬敏(1997),施其生(1997),涂光禄(2000),王红梅(2009),林华勇(2011),陈泽平(2020),等等。从已有研究看,动词和形容词的重叠现象比其他词类重叠更常见。
徐州位于江苏省西北部,地处苏、鲁、豫、皖四省接壤区。据《中国语言地图集》(第2版)[3],徐州方言属于中原官话的徐淮片。关于徐州方言,前人已有诸多研究:辞书成果如李申《徐州方言志》(1985)、李荣等《徐州方言词典》(1996);论文成果主要见于语音和词汇方面,如李申、吴继光分别发表在《方言》上的研究徐州方言词汇的系列文章,苏晓青等从语音、词汇变化等角度考察“徐州方言向普通话靠拢趋势”系列文章;近十年多为考察徐州方言特色性词汇的零散成果。
叠前和叠后语法功能明显不同,尤其是叠后附加了语法意义的重叠形式,宜看作句法重叠现象[4]。徐州方言中,存在一些句法层面上单音节词多重重叠的特殊现象(三叠式及五叠式),从词类看集中于部分名词和副词。关于方言多重重叠的研究成果不多,如苏俊波考察丹江方言名词、动词、量词、代词、副词的多重重叠[5],田家隆(2015)考察淄博方言A AA 式名词重叠现象[6],任今梦研究邳州方言重叠式的硕士学位论文涉及A AA式副词重叠[7]。而针对徐州市区方言的多重重叠,仅有少量提及,如《徐州方言词典》A AA 式多见于时地词,有强调的意味”[8],缺乏专门、系统的考察。本文以徐州市区方言为研究对象,以方言调查为基础方法,拟从语音、语义、句法功能等角度描写徐州方言名词和副词的多重重叠式,并分析其包含的语用功能和认知动因。
笔者参照李申、苏晓青等学者的研究,并根据合作人发音情况①及本地人普遍听感,采用五度标调法,将徐州方言调值拟定如下:阴平读作213、阳平读作55、上声读作24、去声读作52。“两个或两个以上音节连在一起时,音节的高低升降往往发生变化,这种现象称为‘连读变调’。”[9]本文考察的三叠式和五叠式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存在连读变调的情况。重叠变调跟语音条件相同的语音变调不同,是一种音义变调[10]。
徐州方言可多重重叠的词语主要包含以下几类:(1)一般名词“点”“丁”等;(2)时间名词“天”等;(3)方位名词“边”“跟”“角”“头”“顶”“底”等;(4)时间副词“将”“刚”“尽”等;(5)语气副词“偏”等。其中(1)、(2)可直接受数词修饰,带有量词性质,其重叠式在汉语普通话和方言中相对常见,后三类的重叠式较具特色。
以上词语三叠为A AA 式的连读变调规则如下:(1)无论A 为何调,A2 均读成高平调55或轻声;(2)当基式调类为阴平时,A1变为短降调21,A3保持不变;(3)当基式调类为阳平时,A1 和A3 读法不变即高平调55;(4)当基式调类为上声时,A1保持不变,A3读成降升调213。该重叠式基式调类没有去声的情况。详见表1。基式通常读作儿化的,重叠后的每个音节都要儿化,即A 儿A 儿A 儿。下文用“/”标识两读情况。
表1 三叠式连读变调规则
下面列出基式和三叠式具体读音:
值得注意的是,这种AAA 式重叠的变调格式与一般三字组词或短语的变调格式不同。在徐州方言中,三个阴平相连的变调格式有[24 24 213]和[21 24 213]两种,前者包括“前二后一”结构字组,如“三八节[sæ~n24pɑ24tɕiə213]”,“前一后二”结构字组,如“黑书包[xe24ʂu24pɔ213]”两类;后者仅含“前一后二”结构字组,如“开飞机[khɛ21fi24tɕi213]”[11]。三个阳平相连和三个上声相连,不发生连读变调。
基式A 可以单独使用,可两叠、三叠,一般最多五叠,但由于连读变调最后一字读平声的习惯,没有四叠式。当五叠为AA AA A式时,变调规则同三叠式对比如下:(1)前两字调值同三叠式A1、A2,(2)A3’、A4调值分别重复A1、A2,(3)末字A5调值同三叠式末字A3。详见表2。
表2 五叠式连读变调规则
五叠式各例具体读音不再赘述。
已有研究通常认为,现代汉语的名词除少数有量词性质的名词以外,一般不能重叠[12],徐州方言中可实现句法重叠的一般名词和时间名词即为这里说的“有量词性质的名词”。但在徐州方言中,出现数量更多的方位名词重叠式,以及上述各类名词的多重重叠式,应视作特色显著的重叠现象,普通话里几乎没有相似的语法手段。
多重重叠的一般名词本身表示少量事物、物体边缘或很少的一部分。多次重叠后强调事物的量达到极小,前面常加数词“一”或“这一”“那一”。句法位置上,该重叠式常充当宾语和定语。例如:
(1)你就吃那一点儿点儿点儿/丁丁丁就饱了?
(2)你再□[tʂaŋ55](放)③一点儿点儿点儿/丁丁丁盐就管(行)了。
(3)这么大张纸,你就挤在那一点儿点儿点儿/丁丁丁地方写字。
例(1)“一点儿点儿点儿/丁丁丁”夸张地强调饭量非常小,表现言者对听者吃饭太少的诧异,一定语境下可表示责备。例(2)“一点儿点儿点儿/丁丁丁盐”是指极少量的盐,如此表达意在提醒听者千万不要放多。例(3)和前两例稍有不同,重叠式表示原本物体很少的一部分,“一点儿点儿点儿/丁丁丁地方”指占据了纸张极少的位置,与前述“这么大”形成对比,凸显听话人用于书写的空间非常之小。从句法功能看,例(1)和例(2)、(3)中的“点儿点儿点儿/丁丁丁”连同前面的修饰语,分别充当了句子的宾语和定语成分。
徐州方言的时间名词中,有多重重叠用法的主要是“天”,相关时间词“年”“月”“周”等无此用法。赵元任先生将重叠式“天天”归类为“遍称式重叠”,指出量词重叠表示“每个”[13]。但这里“天”的多重重叠是泛指的用法,不表示“每一天”,而更符合“总是”“一直”的意味,强调相同事件发生频率极高、重复不止。重叠式在句法功能上常作状语。例如:
(4)她天天天嘟囔个没完。
(5)这个人天天天除了吃就是睡,一点儿正事不干。
(6)我天天天强调,你都不往脑子里记。
例(4)至(6)可分别理解为:总是没完没了地唠叨;一直懒散颓废,无所作为;经常性地反复强调。三个例句均含有抱怨义,表现了说话人强烈的负面情绪,“天天天”均充当了句子状语成分。
这类名词本身表示边缘、邻近、角落、端点等方位含义,多重重叠后表示在方位指向上程度加深,使基式语义达到极致。该类AAA 式在句法功能上常作宾语,或作为充当宾语的定中短语的中心语。例如:
(7)她老是把玻璃杯搁在桌子边儿边儿边儿,都摔了好几个了。
(8)路上车多,你一定要靠路边儿边儿边儿走。
“边儿边儿边儿”指某物体最边缘的地方。例(7)强调了“她”摔碎过好几个玻璃杯的原因,即总是放在桌子边缘处。例(8)“靠路边儿边儿边儿走”指尽量地靠近、贴着路边走,体现了言者对听者的竭力叮嘱。“边儿边儿边儿”在句法上分别充当了“搁在”“靠”的宾语中心语。
(9)他把车停在墙跟儿跟儿跟儿了。
(10)都到考试跟儿跟儿跟儿了,你才想起来学习。
“跟儿”是跟前、邻近的意思,“跟儿跟儿跟儿”强调位置上非常靠近某物体或时间上非常接近某日期。例(9)表示车几乎紧贴着墙面停放,有种唯恐剐蹭到墙的意味。例(10)则属于后一种用法,强调马上就要考试了,表现对听者临时抱佛脚的指责。“跟儿跟儿跟儿”在句法上分别充当“停在”“到”的宾语中心语。
(11)哎,你蹲个墙角儿角儿角儿干嘛呢?
(12)看那小孩儿皮的,骑个桌子角儿角儿角儿。
“角儿角儿角儿”指某物体的最角落处或边角处。例句中“墙角儿角儿角儿”“桌子角儿角儿角儿”分别表示上述两个意思,体现了说话人对言谈对象身处位置的主观强调。“角儿角儿角儿”在句法上分别充当“蹲”“骑”后面宾语的中心语。
(13)往前走,厕所搁头头头了。
(14)看见没? 他站过道头头头了。
“头头头”指长条状物体或空间的最顶端或末端的位置。例(13)指厕所在路的最尽头,(14)指站在走廊末尾。该重叠式在句法上直接充当宾语成分或宾语中心语。
(15)那本书搁柜子顶顶顶了,你帮我够(拿)一下。
(16)他太有劲儿了,一直爬到山顶顶顶才休息。
“顶顶顶”指某物体的最顶端、最高处。例(15)通过着重陈述当前困难(书在柜子最上面),以使请求言语行为(帮我把书拿下来)更容易实现。例(16)强调“他”一直爬到山巅,对前述评价话语“太有劲了”进行了佐证性说明。“顶顶顶”分别充当“搁”“爬到”的宾语中心语。
(17)你盛汤时候往底底底捞,底下都是稠的。
(18)弄半天那条裤子塞箱子底底底了,我整个儿翻一遍才找着。
“底底底”指某物体的最底端、最低处。例(17)“往底底底捞”意在提醒听话人“盛汤时候”舀最下面的。例(18)强调裤子塞在其他衣物底下、处于箱子底端,照应下文“整个儿翻一遍”,凸显了找裤子的费力不便。句法功能方面,“底底底”分别充当介宾短语“往底底底”中的宾语和“塞”的宾语中心语。
张谊生指出,在表达过程中副词的重叠形式比基础形式的语义更重一些,体现在程度更深、情态更切等方面[14]。时间副词“将”“刚”“尽”多重重叠后表示本身语义在程度上加重加强,句法功能上充当状语成分。例如:
(19)——老张在吗?
——他将将将/刚刚刚走。
(20)我将将将/刚刚刚教过你,你就忘了?
“将”和“刚”基本同义,指事件发生在不久以前,多叠式强调发生在极短的时间之前。例(19)体现了来得不巧、刚好错过的意味。例(20)强调对方刚学过的东西转眼就忘,表达出对听者态度不认真、学习不用心的指责。
(21)他尽尽尽讲个不停,都快两个小时了。
(22)你沿这条路尽尽尽走就看见了。
“尽”是“连续不停地、长时间地”的意思,重叠式加强了该语义。例(21)体现了说话人对“他”讲话滔滔不绝的烦躁不满。例(22)“尽尽尽走”指一直走下去,不要换路。两例中多叠式均作状语。
基式“偏”和AA 式“偏偏”表示行为故意跟客观要求或现实情况相反,或事件的发生与主观愿望或预期相反,多叠式使得语义加重、程度凸显,在句法上主要作状语。如:
(23)叫你往东,你偏偏偏往西。
(24)本来就要迟到了,偏偏偏又堵车,急人包(语气词)!
(25)这两天白天事儿多得很,偏偏偏夜来(夜里)又睡不好。
例(23)形容听者的故意逆反和对抗行为。例(24)、(25)强调在既有事态不顺利的情况下,当前事件的发生碰巧又违背了主观意愿,正如“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多叠式的用法凸显了事不遂人愿的愤懑和焦虑。
副词重叠研究与汉语重叠式其他词类的研究相比相对薄弱,从普方古的角度看,普通话的研究成果较多,其次是古代汉语,方言的副词重叠研究接近空白[15]。徐州方言里部分副词多重重叠的现象,能够为方言副词重叠研究填补一定语言事实。
李宇明指出,词语重叠是一种表达量变化的语法手段,其最基本的语法意义是“调量”,具体来说包含在物量、数量、动量、度量四个次范畴上加大或减小两种量变维度[16]。根据该文定义及阐释,徐州方言可多重重叠的词语中,一般名词和方位名词表达空间性的量,即物量,重叠后空间收缩,物量减小;时间名词表达数量范畴,重叠后数量向加大的维度变化;时间副词和语气副词表示动作行为的性状,反映度量范畴,重叠后表程度加强的意义。
除了具有“调量”这一基本语法意义,多重重叠式的特殊性还在于它具有表达说话人主观态度或评价的语用功能。“主观性”指话语中总是含有说话人“自我”表现成分的特性,说话人在说出一段话的同时多多少少在话语中留下自我的印记,表明自己对话语的立场、态度和感情[17]。语言的主观性体现在量范畴上形成了“主观量”的概念,即人类认知上带有主观感受、态度和评价,使客观量附加一定的主观性[18]。本文认为,徐州方言在形态上的多重重叠明显带有说话人的情感倾向,是一种表达主观量的语法手段。以方位名词重叠为例,张敏认为,方位本身无数量义和维量义,只有抽象的程度义,方位重叠引入的是一个抽象的量维向,具体表现为极量义、再到极端义,是由数量域到维向域的转换[19]。数量域是客观存在的,属于客观域,维向域是性质特征,属于主观域,因此重叠式是从客观域到主观域的引申[18]。
说话人对量的大小主观评价为“大”称为“主观大量”,主观评价为“小”称为“主观小量”[20]。徐州方言一般名词的多重重叠表示主观小量。如“丁丁丁”相比基式“丁”强调物量极小,“丁”既可作为主观量也可作为客观量,而“丁丁丁”就在量的表达上带入了说话人的主观认识。例如“放了一丁丁丁辣椒就把你辣成那样”,“一丁丁丁辣椒”是说话人主观上对辣椒量的评价,很有可能是说话人觉得量非常少,听话人却根本不这么认为,而说话人正是采用这样的表达方式来强调对方“不能吃辣”。时间名词、方位名词和时间副词、语气副词在多重重叠后都是使基式语义在程度上加强加重、达到极致,属于说话人主观上言量之多,表达一种主观大量。例如“照相时候我就站她跟儿跟儿跟儿”“雨尽尽尽下个不停”照相时“我”和“她”的距离究竟有多近算近,以及下雨持续的时间究竟有多久算“下个不停”,都是客观上难以衡量的,说话人采用多叠式表明了个人的主观情绪和感受,并希望向听者强调“距离非常之接近”“下雨时间相当之持久”。需要注意的是,有些方位名词和时间副词重叠后表示的空间更狭小、时间更短暂,如“边儿边儿边儿”和“将将将”,从语义上看似乎量在减小,但实际上这与主观大量的说法并不矛盾:“边儿边儿边儿”表示说话人认为方位指向上达到了极边缘的程度,“将将将”表示说话人强调事件发生时间距离参照时间的短暂性达到了极致的程度,“边缘”和“短暂”的程度加深,仍然是主观上量的增加。这也体现出主观量的大小与客观量的大小不一定是一致的。
董为光认为,重叠说法大多源自对事物情状的顺序观察或反复观察,这种感知方式使事物所在的时空因素得到凸显,形成了重叠说法的情景性[21]。由上文各例可以看出,多重重叠式描摹了话语所包含的情景语境,展现出鲜明生动的地道口语色彩,富有表现力和感染力。
认知语言学认为,语言具有象似性(iconicity)。象似性这一概念最早由美国符号学家Peirce提出,指“某一语言表达式在形式、长度、复杂性以及构成元素之间的相互关系上平行于这一表达式所编码的概念、经验和交际策略”[22]。Haiman 在对语言符号象似性的分类中提出数量象似性,即更多形式表达更多意义。语言重叠式可视作数量象似性的一种体现:形式元素的重叠以图样的方式反映了意义元素的复现[22]。
当徐州方言使用者主观上越强调语义之强或程度之深,就越会选择重叠次数更高的形式来构建话语。同时从听话人角度,语言符号数量一多,就更多地引起人们的注意力,心智加工也较为复杂[23],概念领域的复叠被认知后,包含了言者情感和态度的更丰富的信息就自然得到了传递。
徐州方言中,有部分单音节名词和副词,可在句法层面上产生三叠及五叠式的多重重叠,主要类型包括:一般名词“点”“丁”,时间名词“天”,方位名词“边”“跟”“角”“头”“顶”“底”,时间副词“将”“刚”“尽”,语气副词“偏”等。后三类尤应视作特色显著的重叠现象。语音方面,该类多叠式存在连读变调情况,且与一般三字或五字组变调规则不同。语义方面,一般名词多叠式强调物量达到极小;时间名词多叠式强调相同事件发生频率极高、重复不止;方位名词多叠式表示在方位指向上程度加深,基式语义达到极致;副词多叠式表示基式语义加重、程度凸显。句法功能上,时间名词和副词多重重叠后主要充当状语,方位名词多叠式常作宾语或宾语中心语,一般名词多叠式则充当宾语和定语。
徐州方言的多重重叠式除了包含在物量、数量、度量三个范畴上“调量”的基本语法意义,其特殊性还在于具有表达说话人主观态度、情感和评价的语用功能,是一种表达主观量的语法手段。其中一般名词多重重叠表主观小量,时间名词、方位名词和副词多重重叠后均为说话人主观上言量之多,表达主观大量,也反映出主观量的大小与客观量的大小不一定一致。多重重叠还凸显了话语的情景性和表现力。徐州方言多叠式在认知动因上符合数量象似性的运作规律。希望本文能在语言事实和分析思路上为方言重叠研究提供一定参考,多重重叠相关现象值得更加系统、深入的考察和探究。
【注 释】
①本文语料为笔者同发音合作人商讨共拟,发音合作人基本信息:男,52岁,本科学历,教师,祖孙三代世居本地,未有长期在外地生活的经历。
②三叠式与五叠式的使用语境和句法功能基本相同,为节约篇幅本文例句均以三叠式为代表。
③例句中括号内为前一个词语的释义,后文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