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建军
(湖南省社会科学院,湖南 长沙 410003)
2300年前,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在汨罗江自沉殉国。2300年来,屈原精神长留大地,“与日月争光”,屈原精神的浩瀚伟大和民族共融源远流长;屈原精神自汉代以来不断被阐释,在每个时代都展现出鲜明的时代特征;纪念屈原的活动和节日成为重要的中华民族文化传统,人们通过纪念屈原增加了归属感、认同感;屈原精神在域外得到广泛传播和认可,中国端午节被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划龙舟成为一项世界性运动项目,各国还形成了不同的端午民俗传统;屈原坚持联齐抗秦,追求民治国安,其精神在国家和民族处于危难的时刻发挥重要作用,成为人们抗击外敌、追求和平的精神支柱。
屈原何许人?公元前340年正月初七,屈原出生于楚国丹阳秭归(今湖北省宜昌市)。他是楚武王熊通之子屈瑕的后代,少年曾受过良好教育,志向远大,少年得志。《史记·屈原列传》描述他博文强识、明于治乱、娴于辞令。公元前317年,屈原深受楚怀王信任,先后任左徒、三闾大夫,兼管内政外交大事。因为他推行变法图强,侵犯了楚国旧贵族利益,让旧贵族面临覆灭风险,所以他最遭旧贵族的反对和记恨。公元前313年,秦国张仪破楚齐联盟,楚怀王兴师伐秦,在丹阳之战中丢失汉中郡。公元前304年,屈原初次流放到汉北,即今天的河南南阳西峡、淅川一带。公元前278年,楚国郢都被秦军白起将军攻破后,在报国无路、极度苦闷、完全绝望的情况下,屈原悲愤之际,怀沙自沉于汨罗江,以身殉楚国。回顾他的一生,早年展现出了非凡的政治才能,受到楚王的赏识,仕途顺畅并身居显职;屈原又受到良好的教育,很早也展现了不俗的文采,如《橘颂》历代有人认为是他早期的作品。[1]屈原在楚怀王时期被谗言所伤,后来被放逐,直至沉江的经历中,他的辞赋作品如泉涌,正应了“诗人之不幸乃诗家之大幸”,诗人成为屈原横贯古今的首要标签。从他的生平和作品中,人们总结并不断阐发出“屈原精神”,随着时代的变迁不断地赋予新的时代内涵。屈原精神历久弥新,照耀着历代文人的精神世界。
纵看屈原的一生,他首先是一名伟大的政治家。他23岁就担任楚王的左徒(相当于宰相),很早就树立了“美政”的理想抱负。在《离骚》中,他感叹:“既莫足与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2]可见“美政”是屈原为之奋斗终生的政治目标。他的“美政”思想内涵是什么呢?根据他的从政经历,屈原提出变法改革,制订出台各种法令,主张对内举贤任能,修明法度,改革政治。此时,清正廉洁、刚正无私的屈原得到楚怀王支持,其开展的奖耕战、举贤能、反壅蔽、禁朋党、明赏罚、移风易俗等六条变法改革图强措施,确实让楚国日益强大起来,成为了战国七雄的主角。但其变法改革直接威胁到了令尹子兰、上官大夫靳尚和怀王宠姬郑袖等楚国腐败旧贵族官僚集团的核心利益,为他的悲剧遭遇埋下了伏笔。另一方面,屈原对外主张联齐抗秦,曾经出使齐国,积极施行他的外交政策。他的“美政”措施,使得楚国一度呈现出一个国富兵强、威震诸侯的局面。
虽然,在他辅佐楚王13年之后,即36岁盛年之际,他就因遭到旧贵族的排挤诽谤和秦国使用的反间计迫害,被先后流放至汉北和沅湘流域,但这并没有磨灭他的意志和智慧。公元前299年,屈原从汉北的流放地返回楚国都城时,还力劝楚怀王不要赴秦王的“武关之会”。但他的忠言进谏再次遭到楚王拒绝。楚怀王一去武关,就被秦王劫持关押至咸阳。楚国不得已从齐国迎回太子横马上立为楚顷襄王。公元前296年,楚怀王死在秦国,秦楚因此绝交。43岁的屈原此时又被免去三闾大夫之职,被放逐江南。他就从郢都出发,先到鄂渚,后入洞庭。公元前295年,屈原到达长沙,他遍览楚国先王始封之地的大山广川。公元前294年,屈原再次被流放到南方的荒效旷野。这次流放长达16年之久。
“美政”的追求,让屈原早年成名,又让他中年落魄,于是他以辞赋表达心迹,成就了诗名。古人对他的认识,起初多以“诗人”遭遇来论述,贾谊的《吊屈原赋》还不能理解他的政治抱负,指责屈原为什么不“离九州而相君兮,何必怀此都也”[3]2494。班固也指责道:“今若屈原,露才杨己”[4]。司马迁却能看到屈原作《离骚》的原因,“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能不怨乎?”[3]2482如此,才开创人们从“忠信”理解屈原的视角,历代文人也多以歌咏屈原之忠贞作为自身德行表达的重要寄托。但真正从政治家角度来看待屈原,分析“美政”内涵,主要还始于近代。如冯友兰先生在《中国哲学史新编》中这样评价屈原:“继吴起之后,在楚国主张变法的政治家就是屈原。他是在楚国推行‘法治’的政治家,是一个黄老之学的传播者。他在文学方面成就太大了,所以他的政治主张和哲学思想为他的文学成就所掩。其实他的文学作品也都是以他的政治主张和哲学思想为内容的。他的文学作品之所以伟大,正是因为它有这样的内容。”[5]
人们开始探寻屈原“美政”的具体内涵。游国恩在《读骚论微·离骚美政说》中解释“美政”为“美政者,即合纵以摈秦之政也”[6]。何其芳认为“美政就是尧舜禹汤文帝那样的政治”[7]则是大而论之者。当代学者对屈原的美政进行了很多讨论,将“美政”内涵逐渐清晰地展现了出来,熊良智总结为:“一是强国立法;二是举贤授能;三是反壅蔽、禁党朋、明赏罚;四是鼓励耕战;五是民本思想。”[8]纵观屈原一生,在其政治生涯、流放经历和浪漫诗歌中,这些具体的政治追求都可以寻找到例证。
正因为有“美政”的政治追求,历代世人才能正确认识到屈原的理想抱负,他不是一个空谈抱怨的无用文人,而是追求个人修为和治国理政相统一的忠臣。这与传统士大夫所追求的“修齐治平”理想相契合。同时,支撑屈原“美政”理想的都是他爱国忧民的赤子情怀和求索奋进的崇高追求,这作为屈原精神的内核,无论在任何时代都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贵精神财富。
战国时期,屈原的爱国精神就已经具有超越时代的价值。春秋战国随着“礼乐”制度的崩坏,人们的思想出现了巨大变动。在当时的历史记录中,我们可以看到诸侯国人往往会推翻无德无能的君主。同时,为了争霸诸侯,各诸侯国广为招揽人才,人才流动比较频繁,学者如孔子、孟子、墨子、庄子等,策士如吴起、孙膑、商鞅、李斯等都在各国游历就职,有的还在他国成就了一番事业。更有甚者,因躲避迫害或灾祸离开自己的国家,并为了报一己私仇,利用其他国家的势力反过来攻打故国。在楚国更是如此,樗里疾、甘茂、向寿、甘罗、魏冉、芈戎、蔡泽、吕不韦、李斯都是楚人,他们均加入了秦国的阵营,并加速了楚国的灭亡。处于这种世风之下,屈原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才华与声望,去其他诸侯国施展才干。但是,他不忍去国,用自己的行为捍卫了自己对楚国的忠诚。虽然,在形式上,他的爱国仍是传统忠于国君的表现。但是,从他的作品来看,爱国精神已经被历史和时代赋予了历久弥新的内涵。
首先,屈原的爱国精神体现了忧国忧民的忧患意识。他在《离骚》中述说着:“瞻前而顾后兮,相观民之计极”;“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诗人长声叹息,对人民艰难的生活深表同情。他把热爱祖国与同情人民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屈原的“忧国”与“忧民”是统一的,所忧之国为楚国,所忧之民为楚民。所以,清代林云铭赞叹:“(屈原)被放之后,不能行其志,念念都是忧国忧民”[9],他对生养他的楚国大地怀有深厚的感情,这种热爱与忧患交织着的情感使屈原至死不肯离乡他就。其次,屈原的爱国精神具有很强的实践性。上文提到他的“美政”追求,其动力就是基于他爱国忧民的情怀,他的爱国体现在——“恐皇舆之败绩”,包含的爱国与事功合一,将之融入到了政治追求和政治实践之中。最后,在屈原爱国精神中又带有极其悲壮的“九死不悔”的执着,所谓“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不惜以生命捍卫自己的信念,在中国历史上发生了极为壮烈的一跳。王船山对此评论道:“唯极于死以为志,故可任性孤行,无所疑惧也。”[10]正是屈原极为强烈的爱国精神,当秦将白起攻克郢都,楚王仓惶东迁,百姓四处逃亡时。随民外逃的屈原,目睹这国破家亡的惨状,痛心疾首,百感交集地在《哀郢》中写道:“皇天之不纯命兮,何百姓之震愆?民离散而相失兮,方仲春而东迁。”他对国家和人民衰亡的“忧”与“恨”,在《九歌》《九章》《离骚》等一系列诗歌作品中,毫不节制地喷发而出。
在以上三种因素的交织下,屈原的爱国精神不仅已经超越当时人们日益淡漠的家国情怀,更超越了先秦儒家所构建的“温柔敦厚”的文化气质,迸发出更为浓烈的激情。就如朱熹所评价的,“原之为人,其志行虽或过于中庸而不可以为法,然皆出于忠君爱国之诚心。”[11]正是超越这种“中庸”文化桎梏,让后人每逢民族压迫的危难关头能够挺身而出,进行不屈不挠的抗争。屈原的爱国精神对中华民族形成反抗侵略、自强自立的传统具有不朽的价值。正如毛泽东曾说:“屈原的名字对我们更为神圣。他不仅是古代的天才歌手,而且是一名伟大的爱国者:无私无畏,勇敢高尚。他的形象保留在每个中国人的脑海里。无论在国内国外,屈原都是一个不朽的形象。我们就是他生命长存的见证人。”[12]屈原的爱国,真是无私无畏、勇敢高尚,无论在哪一个时代都值得赞颂和发扬。
“年少峥嵘屈贾才,山川奇气曾钟此。”[13]268一般而言,都把屈贾当成湖湘文化源头,因而湖南也有屈贾之乡美誉。屈原精神的独特性,也正是融合了儒家仁学的价值观和湖湘血性的气质。屈原“重之以休能”,他能够出使齐国,在外交中长袖清风,与他常年浸染中原文化有关。而他之后游历楚地,受到当地巫楚文化的影响,让他的气质又有了楚地的浪漫与奇谲。屈原放逐至湖南时,曾这样形容楚地的民风:“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侵。”有人考证,最早的上古时期“湖南人”基本都是悍勇尚武、不惧凶险的苗裔。《史记》中就记述衡山、长沙等地“俗剽轻,易发怒”。因此,我们能看到他作品中,融入了湘楚文化中神话巫风的内容,表现了异于中原文化的刚强豪放和浪漫自由的湖湘地域特征。
熊希龄曾为王闿运作挽联:楚学离中原而独行,读湘绮全书,直接三闾大夫,船山遗老。将屈原视为湖湘文化的直接源头,不仅是历史的事实,更是湖湘士子的信念。从源头上,屈原精神与湖湘文化是相融合的,他的爱国人格和行为也带有湖湘的特色,湘学学人更能与之产生共鸣。因此,湘学学子们力图构建一个由屈原开其端,由周敦颐、张栻、王船山、曾国藩承其绪的湖湘学脉。这些都能体现,湘学对屈原的重视和维护。在湖南,无论是从民间还是到书院,屈原的声誉和人们对他的崇敬之情、赞誉之词,并没有随着历史的演进、岁月的流逝而减弱和减少,反而越来越强、越来越多。
从屈原开始,湖湘文化就开始具有融合中原文化,但又“独行于世”的特征,为中华文化注入了新的活力。首先,屈原爱国忧民精神形成了湖湘文化独特的忧患意识。宋人范仲淹在《岳阳楼记》中提出了“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欤!”忧国忧民,成为了湖湘士子的行为底色,让他们从一开始就具有了胸怀天下、肩负历史使命的格局。
其次,屈原的“美政”实践和追求又促使湖湘士子树立了敢于担当的经世治国的功业观念。在学问上,湖湘学人在宋代之后突然精进,周敦颐开理学之风,胡安国精研《春秋》,张轼专研理学,王先谦编撰《尚书孔传参正》《三家诗义集疏》,王夫之著《四书笺解》等。但是湘学学者并不是困入经海的书呆子,也不是扶手谈心性的空谈者,他们强调经世致用,将学问与事功紧密地结合。1840年以后,湖湘人才成井喷之势。有人认为,湖南人总是走在近代历史的最前面,譬如平定各种内乱,从“无湘不成军”,到“中兴将相,什九湖湘”,特别是从洋务运动、维新运动、辛亥革命,到新文化运动、联省自治运动、新民主主义革命等,几乎这段历史时期每一个运动和斗争,都有湖南人在其中发挥领导和核心作用。这说明,湖南人具有创新、坦荡、决绝、坚韧的革命精神,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以屈原精神为引领湖湘文化的熏陶。
最后,屈原激烈的爱国精神为湖湘世人在民族危亡时期挺身而出注入了永不枯竭的动力。清末民初的大才子杨度壮怀激烈,在《湖南少年歌》大声呐喊:“若道中华国果亡,除是湖南人尽死”[14];陈天华在《警示钟》中呼喊“舍死向前去,莫愁敌不在。千斤担子肩上挑,打救同胞出水火”[15],为救中华,声声血泪;近代第一圣人曾国藩率领湘军集团发动洋务运动,让湖湘文化发力;戊戌六君子中最具刚骨的谭嗣同“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16],在维新变法中抛头颅洒热血;孙中山的左辅右弼黄兴、宋教仁等人力张共和思潮;讨袁护国的蔡锷将军顺应历史潮流;新中国毛泽东、刘少奇、任弼时革命领袖,彭德怀、贺龙、罗荣桓等开国元帅,粟裕、黄克诚、谭政、萧劲光、陈赓、许光达等开国大将等开启了人类历史崭新的一页;等等,他们都是湖湘文化的杰出代表,深受屈原精神的深刻影响,并进一步弘扬了湖湘文化。历史证明,屈原精神为湖湘文化打下了浓墨厚彩的救国救亡和民族复兴底色。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毛泽东曾在《七绝·屈原》中说:“屈子当年赋楚骚,手中握有杀人刀。艾萧太盛椒兰少,一跃冲向万里涛。”[13]326正因屈原精神的感召和弘扬,湖南人内在的执着坚毅,天生的拼命闯劲,再加上湘军将领打下的丰厚经济基础,这为近代以来湖南思想解放和人才培养提供了独特的外部条件。湖南“骡子”吃得苦、耐得烦、霸得蛮,敢扎硬寨、敢打硬仗,敢于拼命。湖南人始终秉承“心忧天下、敢为人先”的精神,总能后来居上,几度引领时代风气之先,这不正是屈原精神在近现代的生动写照吗?
今年是屈原长辞人间2300周年,我们纪念伟大屈原的时代价值何在呢?这是我们不得不追问的。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曾在不同场合多次提到屈原,赞叹其心忧家国、情牵百姓、勇于探索、清正高洁的人格魅力和思想精髓,并先后九次引用屈原诗歌中的名句来阐述思想,寄情言志。2016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95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指出,“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全党同志一定要不忘初心、继续前进,永远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永远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勇于变革、勇于创新,永不僵化、永不停滞,继续在这场历史性考试中经受考验,努力向历史、向人民交出新的更加优异的答卷。通过重温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屈原的讲话精神,笔者认为,新时代中华民族文明现代化、强国复兴大业,都迫切需要大力弘扬“爱国忧民、求索奋进”的屈原精神。
新时代弘扬屈原精神,要发扬他忠贞不渝的爱国精神。习近平指出:“实现中国梦必须弘扬中国精神。这就是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以改革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屈原的名字与爱国主义精神联系在一起,已成为爱国主义的重要标签。屈原人格最大魅力就在于以爱国主义精神为核心的精神内核,让他超越了当时士大夫普遍弃国逐利的价值追求,独异于时,独立于世。将爱国内化为忠诚,外化忧国忧民,在屈原身上,我们看到爱国与忠诚的结合,不仅是忠诚于君,更是忠诚于国,忠诚于民。
当下,强国建设、复兴伟业,都需要中华儿女大力弘扬屈原忠诚执着的爱国主义精神,把个人理想同民族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始终胸怀天下,为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而努力团结奋斗。正因如此,建议国家有关部门将屈原生日(正月初七)这一天定为屈子节。传统的清明节是孝节,孝敬长辈孝敬祖宗,中国社会是以忠孝治国。申请设立屈子节背后的意义是忠诚,忠于国家和人民。因为屈原是忠诚的,我们可以大力弘扬他对国家对民族的忠诚精神。这一节日的设立对于弘扬爱国主义精神是极其有意义的。或者国家有关部门赋予端午节为忠节、爱国节。这样一来,端午节就与尽孝祭祖的传统节日清明节遥相呼应,有利于在当今社会接续传承和践行“忠孝”之道。
新时代弘扬屈原精神,要发扬他忧国忧民的民本思想。在2014年召开的文艺工作座谈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吟诵出屈原悲叹民生不兴的诗句:“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这句诗就直接展现了他关注民生疾苦、心系天下苍生、忧国爱民典范的光辉形象。屈原把对祖国的热爱与对人民的同情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尚书》言:“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民本思想是中国历代以来,先贤们治国理政的共识。屈原也接受了这一先进思想,并将其作为自己“美政”思想的重要内容。可以说,人民性是屈原精神最本质的特征。对祖国命运的深切关注和对人民命运的浓厚同情,是屈原精神人民性的集中体现。这种忧民忧国的传统,成为中华民族精神的重要内涵,鼓舞和激励着历代先贤胸怀天下,对民族和国家抱有强烈的忧患意识与责任感,更使得他们自感肩负的历史使命。中国共产党自诞生以来,一直用实际行动践行着“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的初心使命。兴国与爱民,在屈原精神中是统一的,在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使命中也是统一的。
新时代弘扬屈原精神,要发扬他锲而不舍的上下求索精神。习近平总书记在讲话中多次引用“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句名言充分反映了屈原的求索精神,其探寻真理与大道的百折不挠、锲而不舍的坚毅风骨,着实叫人感动两千多年。在《天问》一书中屈原总共提出174个问题,问天道也问人道,内容十分广泛,涉及当时社会变革发展中的若干重要问题,既表现了他对某些旧世俗观念的大胆怀疑,又表现他忧国忧民、追求真理的执着探索精神。2016年,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科学院第十九次院士大会、中国工程院第十四次院士大会上的讲话中指出:“创新从来都是九死一生,但我们必须有‘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的豪情。我们广大科技工作者要有强烈的创新信心和决心,既不妄自菲薄,也不妄自尊大,勇于攻坚克难、追求卓越、赢得胜利,积极抢占科技竞争和未来发展制高点。”习近平总书记这段讲话为屈原的上下求索精神赋予了崭新的时代内涵。当前,我们推进科技创新的自信自强,就应该大力弘扬屈原这种锲而不舍的上下求索精神,为强国建设和复兴伟业赋以文化之智和精神之能。
新时代弘扬屈原精神,要发扬他坚毅刚勇的斗争奋进精神。渔父说:“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屈原答曰:“举世混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通过屈原的经历和诗歌,我们深刻感受到,屈原不仅是“美政”的倡导追求者,而且是“独醒”美好人格的执着追求者。因为他身上具有强烈的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斗争奋进精神,其志洁行廉,矫然自异,从不随波逐流,所以无论外界环境如何恶劣,他都能做到“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好修以为常”,保有纯净独立的高贵品格。从人格意义上讲,屈原确实诚勇刚毅,确实是灵魂高洁、品行高贵,是既有文化深度和高度的文人,又为广大百姓所热爱的可亲可爱的英雄人物,他始终有一种高度自觉为人民而战的奋进精神。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共产党人的斗争,从来都是奔着矛盾问题、风险挑战去的。追赶时代要斗争,跟上时代要斗争,引领时代更要斗争。历史证明,敢于同社会阴暗面斗争的人才是社会的中流砥柱,才是深受人民群众欢迎的真正伟人。俗话都说,一个屈原胜过一万个渔父,一个鲁迅胜过一万个阿Q。屈原的斗争奋进精神是有鲜明立场的,那就是站在国家强盛、人民群众受益的立场这边,希望楚国日益强大,早定国家一统。直到今天,屈原因为爱国忧民而保持的那种为真理九死而不悔、诚勇坚毅、独善其身、敢于斗争的奋进精神,值得新时代的我们每一个人学习和践行。
屈原其政声、人格,其诗赋、德行,在两千多年的历史长河中始终闪烁着无限的光辉,注入到了中华民族之魂、之根、之源。我们纪念屈原,最大的意义就是要挖掘他对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启迪意义:发扬爱国精神,做到对党、对国家、对人民绝对忠诚;发扬民本思想,做到坚持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发扬求索精神,做到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随时准备坚持真理、修正错误;发扬斗争奋进精神,做到迎接挑战,开辟未来。历史和现实已经证明,未来还将继续证明,屈原精神对于有效推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有着重要而深远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