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照强,田 静
(太原科技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山西太原 030024)
传统环境伦理学秉持“人类中心论”,面对日益恶化的生态环境,其做出的回应仍然是让相互对立的人与自然相互适应,无法跳脱人类与自然相区隔的二元论框架,屡受诟病[1]。鉴于此,近年来主流环境伦理学倡导从“人类中心论”转向“非人类中心论”,主张人类和自然以及自然中的其他物种是平等的。主流环境伦理学的此次转向,极具“后二元论”(post-dualism)意蕴[2]。在此氛围下,人类世(Anthropocene)这一源自科学界的观念在环境伦理学界逐渐走俏。人类世观念秉持一种后二元论的立场,主张人类与自然不再是相互对立而是纠缠在一起,意图打破并重新调整人类与自然的界限。人类世观念蕴含的这种新型人与自然的关系,颇受主流环境伦理学界的青睐[1],不少学者希冀通过引入人类世的叙事,来打破人类与自然相区隔的二元论僵局,进而构建一种后二元论的环境伦理反思架构。
虽然环境伦理学引入人类世叙事的初衷,具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这种叙事蕴涵的后二元论的理论缺陷亦不容忽视。例如,人类世叙事倾向于把人类世危机看作是一种自然现象而不是一种社会现象,包含着普世原罪论和技术乌托邦色彩[3]。人类世叙事中普世原罪论的阴影挥之不去,该叙事把所有人类一概而论,看不到人类物种间的区别。人类世叙事造成的结果是自然化了资本主义制度的不公,造成人们漠视生态危机背后的资本主义的原动力。另一方面,人类世叙事难掩技术乌托邦的色彩,该叙事过于技术理想化,把工业革命以来的历史简单地看作技术史,走入了去政治化、去历史化的误区[3]。
针对环境伦理学的人类世叙事困境,安德烈亚斯·马尔姆(Andreas Malm)和杰森·摩尔(Jason Moore)等学者注意到:人类世不仅是一种自然现象,更是一种社会现象[4],在理解人类世的生态危机时,不能漠视生态危机的政治经济面向,即要重视生态环境恶化背后的资本因素,不能“只见树木,不见森林”。所以,他们转而倡导一种“资本世”(Capitalocene)叙事。在这种叙事之下,人们对于人类世危机之根源形成了不同的理解模式:资本主义在全球资本扩张的过程中把大量土地和资源产权化,通过把自然变成“廉价的资源”来获取自然资源,进行全球扩张。在这个过程中,生态环境被大肆破坏[5]2。要言之,该理解模式强调生态危机背后资本主义的推动力,有助于将政治经济学叙事逻辑贯穿于环境伦理反思之中。
人们对环境的担忧由来已久,随着近代生态危机的爆发,这种担忧日益加剧,环境问题引发了社会各界越来越多人的关注。1962年,蕾切尔·卡森(Rachel Carson)《沉默的春天》一书的出版,标志着现代环境运动的开始。科学家们在地质层中发现了人类的足迹,证明了早期人们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人类活动确实在很大程度上会改变着非人类环境,这引发了人们在政治层面上对环境的关注[6]。在此趋势下,人们对传统环境伦理学的“人类中心论”进行了反思。
传统的环境伦理学秉持“人类中心论”,一方面认为自然是实在的客体,人类则是价值判断的主体,自然外在于人类,作为与主体相对应的客体,是一个纯粹的对象。自然本身没有内在价值,仅仅有工具价值。另一方面传统环境伦理学视自然为可利用的巨大的资源库,自然中的资源可供人类随意使用、掠夺、改造。质言之,这种传统环境伦理学的思想路径并未跳出笛卡尔式的二元论,仍然是人类与自然对立的思维模式。在这种思维模式下,面对生态危机时,人们处理生态危机的方法无非是使对立的人类与自然适应彼此的存在,结果是,人们尽管意图解决该危机却颇受掣肘[1]。相反的,为了应对生态危机,人们需要打破这一僵局,跳出二元论的框架。
传统环境伦理学中人类与自然对立的思想受到许多学者的批判。布鲁诺·拉图尔(Bruno Latour)即是其中一个典型代表。在拉图尔看来,在现实中,传统环境伦理学所理解的纯粹的自然、纯粹的社会、纯粹的主体、纯粹的客体并不存在。实际上,一切事物都处在一个关系网络之中,皆是由主体与客体、自然与社会等相互糅合的“杂合物”(hybrid)。顺此脉络,拉图尔认为环境伦理学对自然以及人与自然的关系理解太过空洞,设想的无非是一种理想的状态,与我们的现实生活并不相符,而人类不可能永远活在理想状态中[7]。换言之,传统环境伦理学对自然的认识并没有跳出二元论的框架,如果人类把自己视为主体,把自然视为与自己无关且可随意对待的客体,那么人类将不会反思自己的行为对自然造成的破坏。如果人类继续肆意破坏自然,将会使环境进一步恶化,最终造成不可预计的后果[1]。
拉图尔对传统环境伦理学的批判,是基于其所推动的“行动者网络理论”(actor-network-theory,ANT)。ANT的一个颠覆性观念是对行动者的独特理解,即提出一种广义上的行动者,既包括人类也包括非人类,其中人类和非人类是平等的关系,既不再存在主体,也不存在客体。在行动者共同编织的动态之网中,人类和非人类都作为一个“结点”而存在,每一个都是主体,都是具有能动性的行动者。行动者之间没有等级序列,都是平等的。行动者(人类和非人类)之间不再是相互对立的关系,都通过转译把自己的目的和意图传达给别的行动者,各个行动者在网络上相互联结,相互作用,难分彼此[8]。如此一来,人类与自然不再是相互对立的关系,是相互依存的关系,人类也不能站在上帝视角俯瞰自然,对自然随意取用。同时,传统的“自然法则”概念随之消失,自然和社会之间的区隔随之消失,科学与社会之间界限最终亦被打破。[9]
拉图尔对人类与自然关系的上述反思,颇具后二元论意蕴,因而他推崇一种消弭人与自然区隔的人类世叙事模式,即将人类界定为影响地球系统的地质力量[7]。这种人类世概念,是由诺贝尔化学奖获得者、荷兰大气化学家保罗·克鲁岑(Paul J.Crutzen)提出。克鲁岑通过对世界上二氧化硫和一氧化氮排放、人口增长、动物灭绝等多方面的阐述,证明了人类活动是造成当前生态危机的主要原因[10]。具体而言,“人类世”概念是指:人类通过温室气体排放、大规模单一作物栽培、森林砍伐、核试验等活动在地球表面各处留下痕迹,大幅度改变自然环境,对自然环境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人类活动对地球影响的规模已经具备地质转变的级别[11]。目前地球的地质时期已经发生变化,由全新世(Holocene)步入一个新的地质时期——人类世。而人类活动是这次地质期变化的主因,人类已经成为全球性的地质作用力。总而言之,人类世是一个警示性的概念,警示人类自身的活动已经对地球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危害,推动人类对自己的行为进行反思[12]。
基于这样一种人类世叙事,拉图尔事实重塑了环境伦理学,构筑了人与自然的新型关系,即人类不再是与自然相对立的主体,人和自然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人类不能再随意地对自然资源进行掠夺。因此人类世重新建立了自然的神秘性和人类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9]。自然不再是“客体”,同样,人类也不再是“主体”,同时人的行动也会受到环境的影响,环境也会对人进行塑造,人正是在和环境的互动中成就自身。按照此叙事的脉络,拉图尔建议人们的视角要回归到大地,要脚踏实地,不能像传统环境伦理学那样生活在理想状态中。行动者只有贴近生活,着陆大地,行动起来,与周围的行动者联合起来,才能真正找到应付生态危机的方法[1]。
这种后二元论意蕴的人类世叙事,可谓呼应了当前环境伦理学的一个重大转向,即从“人类中心论”转向“非人类中心论”。与人类中心论大异其趣,非人类中心论主张人类和其他物种在自然界中是平等的,都具有内在的价值,人类应该平等地对待自然界和自然界中的其他物种[2]。质言之,非人类中心论中的人与自然、人与其他物种是对称存在的。
面对当前的生态危机,环境伦理学倡导非人类中心论,关切非人类的地位,凸显人类和非人类相互纠缠在一起的图景,最终的意图是要打破人类和非人类的二元对立,此初衷固然值得肯定。不过,当环境伦理学借力人类世叙事,深度介入后二元论,却引发了一个重大理论风险:由于把人类世危机看作是一种自然现象,人类世叙事往往对危机背后的历史因素和政治经济因素疏于考虑,反而深陷普世原罪论和技术乌托邦的泥沼。这种把自然面向与政治经济面向相割裂的叙事模式,自然化了不平等的社会关系,反而将环境伦理学引入了困境。
人类世以人类这个无差别的整体概念作为词根,把人类作为一个抽象的物种,这无疑忽略了人类中每个个体的差异性。把所有人类一概而论,仿佛这个物种中的每一个个体都应该对地球的生态环境破坏负相同的责任,这样的人类世叙事存在“普世原罪论”的倾向[3]。这样一种倾向显然与事实背道而驰。根据调查显示,21世纪初,人类最贫穷的45%人口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只占世界二氧化碳总排放量的7%,而最富有的7%人口产生了世界50%的二氧化碳;一个普通的美国公民排放的二氧化碳是一个埃塞俄比亚、乍得、阿富汗、马里、柬埔寨或布隆迪的公民的500倍,数亿贫困人口依赖木炭、木柴或粪便等有机废物来满足家庭需求。不同的国家、地区、阶层的人类对地球的破坏程度有很大的差别,很大一部分人根本不是化石经济的参与者[13]。黛博拉·罗斯(Deborah Bird Rose)就此指出:在人类世中,不同阶层的人所承受的痛苦和责任绝不是相等的;人类和非人类所分担的痛苦也不是相等的;承担人类世危机的主要人员是而且将继续是全球经济落后地区的穷人,发达国家肆意破坏环境的代价由这一小部分人承担[14]。因此,面对地球的生态危机,需要对此负责的只是对生态破坏最大的一小部分人,把所有人类一概而论地“人类世”叙事是没有意义的,并不能彻底找到解决生态危机的方法。也就是说,人类世叙事中包含强烈的普世原罪论,后二元论者对此漠然处之,从而对人类物种间的不平等疏于考察。
在人类世叙事中,科学技术是人类世的核心。按照克鲁岑的说法,人类世始于18世纪末的工业革命,瓦特蒸汽机的发明成为人类社会走向工业革命的直接推动力。在这一过程中,随着科技水平的进步,人类与自然环境甚至与人自身开始异化,因此,人类世的进程直接简化为科技对自然作用的结果。人类世叙事将技术视为推动历史发展的直接动力,工业革命以来的历史也被简化成为技术史。在面对人类世危机时,克鲁岑坚信,技术的进步会彻底解决人类世的生态危机[15]。这种人类世叙事与后二元论思想,可谓若合符节。后二元论把技术人工物赋予自主能动,使其脱离了所处的政治经济关系[16]。在这样的人类世叙事中,技术是去历史化、去政治化的。换言之,人类世叙事中的技术被过于理想化,未将其置入所处的政治经济环境加以分析,技术背后的社会因素诸如资本、殖民、资源全球流动等因素都被抛弃,带有一定的“技术乌托邦”色彩[3]。究其根本,人类世叙事的后二元论困境,亦即技术去政治化的困境。事实上,技术绝不仅仅是与政治无关的自然规律的结果,而是社会策略调整的结果,因此,对科学技术的分析一定要将其置于政治经济的背景下。比方说,欧洲工业革命的运作离不开非洲的廉价劳动力,离不开美洲棉花的跨洲流动,离不开美洲和非洲对英国纺纱市场的开放。纺织品的原材料从羊毛换成了棉花,这就意味着英国对本国土地的需求减少,对美洲土地的需求增加,换言之,英国把本国的环境负荷转移到了别国。这看似是一种进步,本质上却是技术进步带来的全球之间的生态不平等交换[6]。诚如霍恩伯格(Alf Hornborg)所言,技术本身其实是一种社会剥削的策略,掌握高新技术的发达国家会通过市场上不平等的汇率,将环境负担转移给发展中国家。相较之,后二元论者将自主生产力甚至能动赋予技术人工物,没能认清技术是全球社会交换关系的产物,陷入了霍恩伯格所说的“机器拜物教”(Machine fetishism)[16]。
后二元论陷入此类困境的根源,还是由于其在理解自然和社会的关系问题上存在误区。以拉图尔为例,他将自然和社会这两个独立的范畴完全舍弃,陷入一元论的误区,从而自然化了不平等的社会关系。在马克思主义者看来,造成生态危机的原因有很多,其中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社会制度及其对自然资源的无限掠夺,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如马克思所指出的,“资本主义是自然退化的实际肇事者”[18]59。反观后二元论者,他们认为造成生态危机的根源是二元论的现代性思维方式,这样的理解太过于狭隘,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结果是,他们不仅抛弃了全球视角,并且忽略了资本主义演化过程中对生态造成的破坏[8]。因而,他们很难像马克思主义学者那样构建一个理解人类世的政治-生态的连贯体系:不仅考虑资本主义的社会逻辑,而且看重科学所揭示的生物圈的前符号的、非人类的面向[17]。因此,避免陷入后二元论困境,就要辩证法地看待自然和社会之间的关系,即不可模糊二者在分析上的界限,同时要明了二者在本体上是相互纠缠的[17]。
仅仅从自然科学领域研究气候变化的原因,忽略了背后的社会因素和资本主义的推动,环境伦理学的人类世叙事陷入了后二元论困境,这引起了学界的广泛关注。安德烈亚斯·马尔姆(Andreas Malm)和杰森·摩尔(Jason Moore)对这样的人类世叙事提出了尖锐的批评,并倡导一种环境伦理学的资本世(Capitalocene)叙事,力主将马克思主义的政治经济学批判拓展到关于政治生态学和环境伦理学的论述中。
人类世叙事的一个核心论题,是探讨人类世是何时开始的。对此,学界有不同的说法,其中“火种说”和“工业革命说”得到了最广泛的支持。“火种说”认为火的使用是人类使用化石燃料的开端,化石经济的道路是在原始人类祖先学会控制火的时候就开辟的[19]。“工业革命说”认为人类世是从工业革命时期开始的,人类世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十八世纪晚期。“从冰川冰芯中检索到的”数据揭示了人类世的开始,在这一时期,由于化石燃料的燃烧,温室气体浓度尤其是二氧化碳和甲烷的浓度开始显著增加。而且,这一时期与瓦特在1782年发明蒸汽机的时间基本吻合[10]。
不过,马尔姆对上述两种说法都提出了批判。马尔姆认为这种把人类世的起源追溯到人类使用火种开始的说法,蕴含着“物神崇拜”的危险性。使用火是人类的本质活动,如果把生态环境破坏的原因全部归结到人类的本质活动上,我们就会忽略诸如因科技革命带来的科学技术进步和温室气体排放等造成的经济上和政治上的不平等[19]。“工业革命说”把工业革命时期的化石燃料认为是生态破坏的罪魁祸首。在马尔姆看来,这种说法忽视了当时的社会秩序:工业革命时期的蒸汽机只能由生产资料的所有者安装,即使在英国,生产资料所有者也是极少数,这个阶层的人只占19世纪早期总人口的极小一部分。因此,导致气候变化的根源并不是全体人类,而是那些掌握着生产资料,能够决定能源格局的少数人[13]。
究其根本,上述两种说法都忽视了生态破坏背后的社会效应,透露出后二元论意蕴,会限制我们对社会不平等的感知能力。考虑到资本主义结构已深层次地改造了人类的文明秩序,进而影响了行星面貌,马尔姆转而建议用资本世叙事来代替人类世叙事。
受到马尔姆的影响,摩尔也建议用资本世的概念来代替人类世。摩尔认为资本主义不仅仅是一种社会制度更是一种“组织自然的方式”。资本主义利用“廉价事物”(廉价劳动力、自然、食物、能源、材料、货币)进行无止境的全球扩张。资本主义全球扩张的第一步就是利用技术对自然进行廉价处理,由此得到了廉价的货币,货币通过流通转化为资本[20]。在资本主义的扩张和殖民中,无产者为了生存又成为廉价劳动力,劳动者出卖自己的劳动交换生存资料,维持自己的生存,最终他们创造的劳动产品也成为资本家剩余价值的来源[21]。在这个过程中,资本主义并不是生态中的一个部分,而是一种将权力、自然、资本相联系的一种关系的总和,这些关系使得资本主义已然成为一种地质学力量[20]。在摩尔看来,资本世和资本主义的殖民掠夺脱不开关系,所以在讨论资本世的起源时,摩尔追溯到了1450年。在这一时期,资本主义国家开始进行海外扩张,对别国殖民统治。而这种通过扩张来解决生产不足问题的方式,正是资本积累最重要的方式。在资本不断扩张的过程中,世界上逐渐形成了以资本主义国家为首的世界政治经济体系。同时,生态环境破坏也成为扩张过程中的必然结果,生态退化在整个世界范围内一发不可收拾[22]。
不同于人类世叙事,资本世叙事没有将生态危机的原因归咎于全体人类,而是将全球化的资本主义体系视为破坏生态的罪魁祸首[4],从而避免陷入后二元论的困境,更具合理性和批判性。换言之,为应对当前的生态危机,不得不反思自然和资本的关系,这意味着在一个适切的环境伦理学反思框架中,以政治经济学叙事逻辑为内核的资本世叙事不可或缺,借助资本世叙事来诠释当前的重大环境伦理问题,有助于我们将马克思主义理论拓展到环境伦理的反思之中。
人类世的生态危机,已经成为全球关注的共同话题。反思该生态问题,并着手提供一些解决方法,环境伦理学界应当仁不让。当然学界首当其冲的,是要厘清自然与社会的辩证关系,既要打破自然与社会的二元对立,又不能模糊二者在分析上的区分,从而避免像拉图尔一样走入后二元论的误区。人类世观念源自自然科学界,借力人类世叙事固然可为环境伦理学突破自然与社会的笛卡尔式的二元论,提供许多想象力的空间,但这种后二元论叙事之缺陷亦不容忽视。原因在于,从根本上说,人类世危机与资本主义工业文明有脱不开的干系,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不可持续性正是造成人类世危机的重要推手,因此有必要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批判拓展到生态伦理学的思索当中。一言以蔽之,应对人类世危机,环境伦理学不能仅沉溺于人类世的自然主义叙事,还需探寻一种超越于自然科学的叙事逻辑,换言之,政治经济学的叙事逻辑亦不可或缺[17]。尤为重要的是,由于资本世观念的提出者都深受马克思主义辩证法和政治经济学的影响,因此借助资本世叙事来诠释当前的重大环境伦理问题,有助于我们将马克思主义理论拓展到环境伦理的反思之中,同时环境伦理学也能从诸如拜物教、积累、不平等交换和人类时间的经济学等马克思的开创性理念中,来汲取环境伦理批判的力量[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