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 梁景耀, 刘炜钰, 黎小东, 甘奕传, 李倩, 欧珊珊, 刘玉梅
1.广州市皮肤病防治所,广州医科大学皮肤病研究所,广东 广州 510095; 2.暨南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广东 广州 510630
玫瑰痤疮是一种好发于面中部,主要累及面部血管、毛囊皮脂腺单位的复杂慢性炎症性疾病,主要临床特征包括持续性红斑、毛细血管扩张、丘疹和脓疱。临床上分为4种类型:红斑毛细血管扩张型(erythematotelangiectatic,ETR)、丘疹脓疱型(papulopustular,PPR)、肥大增生型和眼型,其中常见类型为ETR和PPR[1-2]。Ayres等[3]在1930年首次描述了玫瑰痤疮患者中毛囊蠕形螨感染的增加, 多项研究也先后发现玫瑰痤疮患者的螨虫数量明显高于正常对照人群[4-7]。相关结论在2010年的meta分析结果中得到了进一步验证[8]。其机制可能与毛囊蠕形螨虫体的机械性损伤、Toll 样受体(Toll-like receptors, TLRs)异常增高、毛囊蠕形螨相关的芽孢杆菌蛋白等有关[9-11],各项因素引发免疫系统的多种机制导致毛囊堵塞、异物反应、细菌和废物的分泌,促进血管增生和炎症反应从而发生玫瑰痤疮。因此,毛囊蠕形螨被认为是玫瑰痤疮发病的一个危险因素[8,11]。但部分学者则认为玫瑰痤疮患者免疫和皮肤屏障失调,从而导致毛囊蠕形螨呈病理性生长[9-10]。
目前针对不同亚型玫瑰痤疮患者毛囊蠕形螨感染情况的研究比较少,而且结论不一致[4,7,12]。皮脂是毛囊蠕形螨生长的关键因素[13-14],但尚未知其是否影响玫瑰痤疮患者毛囊蠕形螨的阳性数量和感染密度。因此,本研究检测ETR、PPR两种亚型玫瑰痤疮患者毛囊蠕形螨感染情况以及皮肤生理指标等,为临床提供参考。
选择2020年6月—2021年2月期间来我所就诊的ETR和PPR患者。入选标准:①符合玫瑰痤疮诊断标准的ETR或PPR患者,面中央红斑伴或不伴毛细血管扩张者为ETR,面中央红斑伴中央丘疹或脓疱者为PPR[15];②尚未接受治疗;③无影响皮肤生理测试指标的系统性疾病;④室内工作者,每日日照时间不超过3 h;⑤Fitzpatrick皮肤分型属于Ⅲ或Ⅳ 型。排除标准:①妊娠及哺乳期、月经期妇女; ②测试部位合并有其它皮肤疾病,以及肥大增生型、眼型玫瑰痤疮患者;③测试部位有痤疮、脂溢性皮炎、湿疹、糖皮质激素依赖性皮炎和红斑狼疮等皮肤疾病;④测试当天使用护肤品或者化妆品者;⑤近 1个月内外用和内服治疗影响皮肤屏障功能的药物或做过面部美容护肤治疗者。本研究经医院伦理委员会批准,患者均知情同意。
反射式共聚焦显微镜(reflectance confocal microscopy,RCM,Viva Scope 1500,Lucid Inc,Rochester,NY,USA);MPA10(Multi Probe Adapter)系统及Corneometer CM825(水份测试探头)、Sebumeter SM815(油份测试探头)、Mexameter MX18 (黑色素和血红素测试探头)、Tewameter TM300(水分流失测试探头)、Reviscometer RVM600(弹性纤维组织测试探头)。
1.3.1 毛囊蠕形螨检测及计数 所有患者均选取前额、面颊侧缘,左右对称取 4个部位,利用RCM进行毛囊蠕形螨检测及计数。检测方法:清洁待检区域皮肤,矿物油做介质,将皮损置于贴片中央位置,由浅至深进行扫描,在观察到毛囊蠕形螨的深度利用VivaBlock功能进行平扫5 mm×5 mm,得到100张(5 mm×5 mm)同一深度的扫描及重组图像,单张照片面积为0.5 mm×0.5 mm。对4个部位每张照片以及整个扫描区域内的毛囊总数、受累毛囊数量、毛囊蠕形螨总数分别进行计数,计算毛囊蠕形螨阳性率及毛囊蠕形螨感染密度等相关指标。毛囊蠕形螨阳性率=感染毛囊蠕形螨的例数/总例数×100%;毛囊感染密度=毛囊蠕形螨总数/毛囊总数×100%;受累毛囊感染密度=毛囊蠕形螨总数/受累毛囊数×100%。
1.3.2 面部皮肤生理指标分析 采用无创性皮肤生理指标检测仪分别对玫瑰痤疮患者前额、面颊侧缘,左右对称取 4个部位进行角质层含水量、经表皮失水量(transepidermal water loss,TEWL)、皮脂、皮肤黑色素、血红素以及皮肤弹性等测定。检测方法:测试环境要求无阳光直射,无风;温度22~24 ℃,相对湿度40%~60%;用温水清洁受试者的前额、脸颊、下颌后,休息30 min,使皮肤适应测试环境;受试者平躺在床上以减少重力对检测结果的影响,停留适当时间,读取数值并记录。每个仪器探头与皮肤表面保持垂直接触,探头对准皮损区域,同一部位测3次,取平均值。
采用SPSS 18.0软件进行统计学分析。首先对两亚组之间的年龄、病程、性别等基线特征及不同类型玫瑰痤疮患者的毛囊蠕形螨感染情况进行描述及统计分析,当基线特征数据有显著差异时,进一步对不同类型玫瑰痤疮患者的毛囊蠕形螨感染情况进行分层分析。正态分布数据采用均数±标准差进行描述,两组之间的比较采用t检验;非正态分布数据采用中位数M(Q1,Q3)进行描述,两组之间的比较采用Mann WhitneyU检验;两组间率的比较采用2检验。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共纳入72例患者,其中男22例,女50例,年龄20~55岁,病程7个月~14年。ETR组32例,PPR组40例。比较ETR 与PPR患者一般资料发现,两组性别比无统计学差异,而PPR患者组年龄、病程明显大于ETR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表1)。
比较两组毛囊蠕形螨感染情况,结果显示,PPR 组患者中毛囊蠕形螨阳性37例,阳性率为92.50%,ETR 组患者中阳性21例,阳性率为65.63%,两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2=8.20,P=0.006);PPR 组患者的受累毛囊数量、毛囊蠕形螨总数、毛囊感染密度、受累毛囊感染密度均高于ETR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均P<0.05,表1)。
表1 不同类型玫瑰痤疮患者的基线资料及毛囊蠕形螨感染情况Table 1 Demodex infection in patients with different types of rosacea
因两组亚型年龄分布有差异,按≤31岁组和>31岁组进一步分层分析,结果显示:≤31岁组中,两组亚型患者毛囊蠕形螨感染各指标均无统计学差异(P>0.05);>31岁组中,PPR组患者的毛囊蠕形螨阳性率(97.14%)高于ETR组(53.33%),受累毛囊总数、毛囊蠕形螨数量、毛囊感染密度、受累毛囊感染密度均高于ETR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均P<0.05,表2)。
表2 不同年龄组玫瑰痤疮患者的毛囊蠕形螨感染情况Table 2 Demodex infection in patients with rosacea in different age groups
因年龄>31岁的两亚组患者各指标有差异,进一步按病程≤3年组和>3年组分析,发现年龄>31岁且病程≤3年的ETR与PPR患者间毛囊蠕形螨感染各指标均无统计学差异(P>0.05);而年龄>31岁且病程>3年的患者中,PPR组的毛囊蠕形螨阳性率、受累毛囊数量、毛囊蠕形螨总数、毛囊感染密度、受累毛囊感染密度均明显高于ETR,差异有统计学意义(均P<0.05,表3)。
表3 31岁以上不同病程玫瑰痤疮患者的毛囊蠕形螨感染情况Table 3 Demodex infection in rosacea patients aged over 31 years with different disease duration
两组患者在角质层含水量、黑色素、血红素、皮脂、TEWL和皮肤弹性指标方面均无统计学差异(均P>0.05,表4)。
表4 不同亚型玫瑰痤疮患者的生理指标比较Table 4 Skin biophysical properties in different subtypes of rosacea
玫瑰痤疮好发年龄为30~50岁[16],1%~20%的成年人会受到该病影响[16-17]。关于毛囊蠕形螨是否致病和其在玫瑰痤疮发病原因的地位问题仍存有争议,目前多数意见认为毛囊蠕形螨是玫瑰痤疮发病的重要危险因素,但不是唯一因素。有学者则提出毛囊蠕形螨的条件致病性,认为毛囊蠕形螨是否致病不但取决于毛囊蠕形螨的寄生数量,还与寄生时间的长短、是否合并细菌感染以及宿主机体抵抗力的强弱有关[18-19]。
有研究发现PPR和 ETR患者的毛囊蠕形螨感染阳性率和密度明显高于健康对照患者,而PPR患者中的毛囊蠕形螨感染阳性率和密度又往往高于 ETR,虽然结果没有显示统计学意义,但可能提示PPR和ETR两亚型之间毛囊蠕形螨的阳性率和感染密度存在差异[19]。本研究结合年龄、病程及亚型对玫瑰痤疮患者毛囊蠕形螨感染情况进行分析,结果发现,年龄>31岁且病程>3年患者中,PPR组毛囊蠕形螨阳性率和感染密度均高于ETR组,而年龄>31岁且病程≤3年或年龄≤31岁的两组患者中毛囊蠕形螨阳性率和感染密度未见统计学差异。Erdemir等[7]采用RCM测定不同亚型玫瑰痤疮毛囊蠕形螨密度,发现PPR亚型患者较ETR亚型毛囊蠕形螨感染阳性率和感染密度明显增加。该研究实际纳入年龄为(46.0±10.6)岁,小于本组患者,但结论与本研究结论基本一致。提示年龄、病程、亚型均可能是影响玫瑰痤疮患者毛囊蠕形螨阳性率和感染密度的因素。在进一步治疗中,应用针对毛囊蠕形螨的杀虫剂或抗生素,如外用甲硝唑、过氧苯甲酰、克罗米通或口服强力霉素、四环素、伊维菌素等,均可在一定程度上有效控制玫瑰痤疮症状,尤其PPR亚型效果最为明显[20-23]。提示临床上抗毛囊蠕形螨治疗应同时考虑病程和年龄因素,比如可能更适合针对性用于PPR亚型中年龄>31岁且病程>3年的患者。
毛囊蠕形螨在皮脂腺毛囊中定植,分泌丰富者更有可能在皮肤中出现毛囊蠕形螨[13-14]。皮脂的分泌增加可能给毛囊蠕形螨提供适合的生长环境,导致玫瑰痤疮的加重。由此推测,PPR亚型患者的皮脂分泌可能更高。但本研究结果显示,两亚型的皮脂分泌以及角质层含水量、黑色素、血红素、经表皮失水量、弹性等皮肤生理指标并无统计学差异,不足以提示两亚型患者中毛囊蠕形螨阳性率和感染密度的差别;也说明两亚型玫瑰痤疮毛囊蠕形螨的感染率和密度差异不是皮脂含量这一因素决定的,而可能是与脂质的成分相关[24-25]。
综上所述,本研究揭示年龄>31岁且病程>3年的PPR玫瑰痤疮患者毛囊蠕形螨感染的阳性率和感染密度均高于ETR组,在治疗中可能更适合使用抗螨药物以获得更好的治疗效果。但本研究纳入的病例数量较少,分层比较后ETR组样本量更少,也未考虑可能影响毛囊蠕形螨的阳性率和感染密度的其他因素,如皮肤类型、亚组疾病的严重程度等,因此结果可能存在偏倚,亦无法证明毛囊蠕形螨与PPR之间的因果联系以及相关作用机制,尚需纳入更多的样本以及更多的混杂因素来进一步明确两种亚型与毛囊蠕形螨阳性率和感染密度之间的相互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