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父亲：光年（外一首）

宇 宙

起始于某种震动我在你的床榻前听着空气

从你鼻腔的甬道中 穿行而过，那么微弱而春雷正在酝酿

“久矣 天之无烈风澍雨”

白驹过隙

骆驼正穿过针眼这样的世界啊 这样的我们

这样的儿子这样的父亲

你在哪里？

你将去往哪里？

哪里又将接待你？

接待你无畏的心 衰残的肉体接待你峭壁般的灵魂？

没人会观察你的色斑

就像没人敢直视太阳的耀斑你只管让白发遮蔽它们吧！

白羽 黑甲 血红的心这样一个人

最后发出的声音会是什么？

嗒 嗒 嗒

手表上的指针仍在工作你留给我的 每一秒

我可曾抛弃吗？

有些日子 你会记得天特别地蓝

车辆沿着祁连山的口隘

驶去

没有人昏昏欲睡

世界失去了我们的消息车辙旁 是苜蓿地

我知道

高原令年轻的你舒适我也一样

唉 你吸入了太多的焦油我正重蹈覆辙

放逐

在海岛上 沉默在都市里 狡黠

在光的领域 无话可说

在所有恒星的权势里 光线弯曲我拨动 那神秘和弦

你的屈辱 荣耀 恩仇你的过失 你的功绩

都在耳畔化作 一声叹息一阵风……

我要抓住它！

看呐 有人正航向火星你应属于那里 父亲

有多少战车正等待你驾驭你与生俱来的权利

让我来怒斥光的消逝吧你只管闭上眼睛 驾驶

这世代 人们吃喝嫁娶

可有人正在死去啊！ 你的父亲

我的父亲

我们转过头 逆光阴影遮蔽你的病榻

“风萧萧兮 易水寒” 欢庆吧 死亡的节日哀恸吧 死亡的节日旋转吧 静止吧

翅膀继续扇动吧秋叶继续落下吧

新的生命照样诞生吧弦 继续颤动吧

父亲。

2023年3月6日

年 轮

那些日子里

我们喝酒 划船 安静等候

等候天上的繁星说话 数光年以外渴望爱 正如渴望被爱

逃避爱 正如逃避被爱星云璀璨

北风和麻将碰撞的声响中一些植物正在悄悄长高 也有一些慢慢枯萎

还有一些保持着原来的样子站在那里

直到我们无从辨认

夜晚仍那样漆黑日光仍那样暴烈

我们的身体 承受着创世之恶在无尽的丛林中

祈祷着那颗心 永远年轻

椰子树 在夏天枯黄木棉花 在早春盛开

有谁曾注意到这样的秘密呢

就藏在 我们头顶不远的天空里

我宁愿保密……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只愿对植物倾诉

越陌生 越能畅所欲言沙漏 日晷和海浪见证

不要大声说话

在你指点那些安静的绿叶时上面的昆虫 惊动

这世界 已然如此嘈杂而那些花蕊和果实

本应在静谧中 拥有自己的时间

让田里的牛继续吃草吧

因为杂草也有它们的价值让那些牛虻也得到供养吧因为明天它们就将死去 让那死去的 重新开口吧就像钟声每日回响

当你晓得金属和潮汐的奥秘时远离它

让你胸中的利斧 一点一点地磨损直到 砍伐如同击缶

（简非，诗人，现居海南海口）

本栏目责任编辑：夏海涛 吕月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