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来源于现实,弗洛伊德认为,梦是潜意识层面的真实表达。但与此同时,梦境的内容又往往具有超越现实、超脱常理的神秘性。这种矛盾的特性令历代作家都对梦情有独钟,纷纷借助梦来丰富故事或增强抒情效果,使得梦与文学结下了不解之缘。《梦游天姥吟留别》正是通过“梦”的建构,借助夸张、用典、比喻、设问等修辞手法完成奇幻梦境与复杂心态的展示,跻身千古名篇。
诗人在诗歌中多次使用夸张的修辞手法来表现天姥山的奇雄壮丽。在诗作的开篇,诗人以夸张的语言对天姥山的总体形象做了一番描绘,不仅将天姥山与五大名山相提并论,而且认为天姥山的气势强于五大名山,已达到“与天同高”的境界。“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作者先使用夸张的修辞手法写天台山之高,又借天台山来衬托天姥山之高,给读者带来极强的视觉冲击。诗人多次使用夸张的修辞手法,展现了梦境的壮观和绮丽,营造出一方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空间,给人以强烈的审美体验,并与现实中屡屡受挫的冰冷禁锢的现实形成鲜明对比。
用典是李白营造“梦境”的又一方式。如“谢公宿处今尚在”中“谢公”,即南朝诗人谢灵运。他生性恬淡,超尘拔俗,曾前往天姥山游玩,在剡溪一带居住。诗人借此典故,既展现了天姥山风光的秀丽,又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相比纷繁的红尘俗世,自己更喜欢这奇山秀水。“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据《南史·谢灵运传》载,谢灵运热衷于游山,尤好幽深险峻之处。为此,他特意准备了一种木屐,屐底上装有可以活动的齿,登山时去掉前齿,以方便登山,下山时则去掉后齿。诗人引用这一典故,表明心志。
诗人运用比喻的修辞手法,展现了“仙境”的美好与神秘。比如“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诗人以天上的彩虹来形容“仙人”们的衣衫,写出了衣衫的美丽与飘逸,又将无形无迹的风当作“仙人”们的坐骑,写出了坐骑的速度之快。进入奇幻的“神仙世界”之后,诗人看到仙人们穿梭往来,穿着如同彩虹织就的衣裳,纷纷从云彩之中走出。这样的景象让人震惊不已,也为之心醉神迷。诗人巧妙地借用“云”“风”等常见的事物来形容仙人的衣着和坐骑,以形象的方式呈现自己抽象的感受,放大现实世界与理想中的世界的落差。
在作品的最后,作者采取设问的形式,点醒了自己的梦。梦中的美好感受与现实生活中被赐金放还的凄凉遭遇形成鲜明而强烈的对比。惋惜之余,诗人不由生发“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的感慨。清醒但已饱受心灵摧残的李白,直接将戕害他美梦的罪魁祸首列为愤恨的对象,并发出决绝的誓言:“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只有在名山的神游中才能与乌托邦再次相遇,诗人心意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