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思聪
(作者单位:北京开放大学)
媒体融合能够提升电视谈话节目的传播效果,同时促进开放灵活的时空建构。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场合(演播现场)构成固定的谈话场景,这种在节目时空处理上惯性运作的思维方式,会使电视谈话节目创作的时空观念、节目信息的呈现方式以及受众的感受层次都受到局限,同时也容易导致谈话节目形式结构的趋同,即在一个固定的时间框架内,局限于单一谈话现场(嘉宾区)加观众区的“1+1”场景模式。电视谈话节目应当体现电视媒体原本具备的开合自如的时空结构自由度,并利用当今媒体融合发展态势所提供的有利条件,致力于开放型的时空建构。电视谈话节目既可以在创意设计和谈话呈现的过程中进行多重时空的自由组合,实现屏幕内外的贯通;也可以在节目制播的前期准备和后期传播中实现时空结构的延伸。
运用多重时空组合和动态变化的创作思维方式,可以将电视谈话节目时空建构的创新思路分别引向“现在时”(节目录制或直播时段)、“过去时”(节目录制前的相关视频预制时段)和“将来时”(节目播出后的传播持续时段)的空间延伸。
“现在时”的空间延伸是一种实时扩展、同步呈现的空间建构方式,根据谈话节目类型及话题内容呈现的需要,可以分别形成空间区域逐层扩增、谈话场景整体移换、复合式现场的交流互动等空间拓展模式。
谈话节目的空间设置没有规范性标准或统一的规制,它应当呈现出多样化的构态,它既可以是只有主持人和嘉宾出场而没有现场观众的单一空间模式,也可以是谈话现场中包含谈话区与观众区的二元并存模式,还可以进一步对谈话现场进行多层次的功能区域划分,更可以延伸到现场以外的多种形式的对话与互动空间。例如中央电视台的谈话节目《对话》,分别根据谈话主体的角色功能特征,在谈话现场设置了主嘉宾谈话区、评论功能谈话区(话题体验者所在区域)和观众参与区,这不仅丰富了节目现场的空间层次,而且通过空间区域的功能组合,显示出话语权的合理分配,以及谈话主体之间互动交流的有序性和有效性。又如凤凰卫视的《一虎一席谈》在谈话过程中通过互联网媒介连线身处国内外各地人士,把谈话节目的交流互动空间延伸到现场以外,对于谈话空间组合来讲,这成为虚拟空间(网络连接)与真实空间(谈话现场)的零距离对接。空间的延伸带来了谈话主体的扩展,让远在他方的国内外专家、学者、记者等也作为谈话主体直接参与话题的讨论,直接同现场内的嘉宾和主持人进行实时交流。这种延伸是凭借电视媒介传播与网络媒介传播的交叉融合来实现的。
谈话节目场景设置在演播厅,在音响环境、背景设计、灯光运用以及相关视频资料的播放上,都能够获得优于外景录制的效果。然而,将谈话场景整体移换到演播厅以外的生活空间,却能产生在演播厅内难以营造的氛围和难以产生的效果。让谈话空间回归到话题所反映的社会生活实境中去,这一方面可以将谈话带进一个与话题内容距离更近且更加吻合的场域环境,为谈话提供一种更为真实自然的氛围;另一方面,也能使受邀谈话者在更加生活化、本真化的情境中放松自我,随心谈聊。根据话题内容的需要,谈话场地分别可以搬进厂房工地、田间村舍、城市社区以及校园、军营等真实空间。在那里,现场观众都是与话题内容直接相关的、相互间有着紧密的业缘关系的受众群体,他们有一种在家门口倾听和谈聊“家事”的感觉,主持人和嘉宾所谈论的是他们最熟悉也是最关心的话题,因此他们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参与讨论的冲动,他们主动参与谈话过程的热情会很高。例如,北京卫视的《向前一步》是把目光聚焦于社会民生的对话形式的节目,该节目把谈话空间从演播室整体搬移到居民生活的小区,围绕居民遇到的难题,把承载着矛盾冲突的谈话带进社区录播现场,把小区居民、物业人员、社区干部、有关部门管理人员以及专家等请到现场,使其共同作为谈话主体,相互之间进行面对面的实时对话、即兴对话。在这样的谈话时空中,背景设计、灯光、音响效果的不足(相对于演播室谈话场景而言)被高涨的谈话热情和热烈的谈话气氛所弥补,在场的观众自然而然地转换成为谈话主体的一部分,而且他们是在毫不拘谨的状态下参与谈话,不会像在演播室那样时刻意识到是坐在镜头前配合电视台做节目。谈话场景移换至户外是谈话节目空间开放式建构的形式之一,相对于封闭的演播室来讲,它往往更能表现出人物本来的生活状态,开放环境中的人物是本真化的表现,有利于将本来具有的真实状态呈现出来[1]。
为了在谈话节目中扩展对话题内容的审视角度和思考维度,丰富电视谈话节目的意义建构层次,可以借助现代信息技术的支撑与多种媒介的配合运用,构成异地同步的复合式谈话现场,即中心演播室与异地设置的演播室实时相连接,或在不同的电视媒体之间围绕同一话题联手创设电视谈话节目的双现场或多现场。不同的文化区域之间存在着文化传统、文化风格和文化思维等方面的差异。处在不同文化区域的电视媒体,利用电视视频同步传播的功能优势,在共时性的空间组合上联手打造电视谈话节目的双现场或多现场,围绕同一话题同步进行远程交流互动,将会使不同的区域文化在相互交流碰撞中,相映生辉,彰显出各自的文化特色,使电视谈话节目的文化内涵得到扩充,使电视观众能够获得更加丰富的文化感受。
复合式结构的谈话空间还可以通过网络媒介,将分布各地的个体空间组合成一个实时对话交流的共通性的共议、共享空间,这已不是单纯的连线对话,而是各地个体空间、场景与演播室空间的同框呈现。在这种空间组合中,身处各地个体空间的谈话参与者与谈话现场的谈话主体,在话语权的分配上是平等的,在主体地位上没有主次之分。例如湖北卫视的谈话节目《非正式会谈》,有时将各国青年邀请至演播室,会聚一堂开心畅谈;有时则连线在各国身处不同空间场景的青年进行实时互动,“打造了多维话语互动的对话范式,在青年文化上搭建了个人话语、社会话语与国际话语等多重话语共存的谈话场”[2]。这种复合式谈话场景的呈现,不仅能够扩展电视谈话节目的空间结构,通过不同现场、不同个体空间的复合,汇聚较多的谈话视角,让观众从更多的角度获得对事物的认知与理解,并在更大的区域范围对不同观点进行比较和判断;而且能够让观众同时领略不同的主持风格,以及嘉宾们不同的谈话风格和思想风格,使谈话节目的观赏性得到增强。
开放型的时空建构不仅表现为空间维度上的横向拓展,也表现为时间维度上的纵向延伸。展现给电视观众的现场谈话不一定都是有始有终、首尾封闭的时空结构模式,谈话节目制播过程的前端和终端都可以呈现出开放的态势。所谓节目始端的开放态势,是在谈话节目的帷幕拉开之前,话题的讨论早已开始,某种特定场合下的谈话情景已经被工作人员利用多种媒介形式预先采集、录制和剪辑,准备植入谈话节目现场,进行视频插播,这是一种“过去时”的空间设置。这种提前进入话题谈论、预先进行特定空间的谈话视频采制的做法,既向前推移了开启话题的时间,又向外(演播室以外)拓展了谈话的空间。它具有几个方面的功能效用:其一,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如时间安排冲突、空间距离遥远、嘉宾身体条件所限以及嘉宾个人意愿等方面),围绕特定话题要选择的最合适、最需要的嘉宾不一定能如期全部到场,节目组可以提前带着话题选择合适的时间与场合进行谈话过程的录制,然后将谈话视频适时、合理地插入节目现场,弥补嘉宾缺席的缺憾;其二,提前进入的谈话过程安排在嘉宾自己最熟悉的环境(如家庭环境、工作场地等)中,而且没有现场观众,这种环境中的人际交流给嘉宾的感觉是在一种很常见的朋友会面的关系中与主持人随意聊天,因此,谈话会在自然、轻松的氛围和状态下进行,这有利于增强谈话内容的真实性;其三,这一谈话过程既不是在众目睽睽下进行,更不是电视直播,所以,在实地进行视频录制之后,节目组可以有充裕的时间进行筛选和剪辑,把最关键、最精彩的部分以视频插播的形式有机地组合在谈话节目的现场。
除了场外谈话时空的视频录制与剪辑之外,还可以在新媒体的信息传播空间提前对各种与话题相关的情境、事件等进行采制,然后穿插于现场谈话。例如《风云浙商面对面》节目,不仅在工作、生活空间提前采制对话视频,而且从网络媒介中收集不同时间和空间中的视频资料,将其应用于谈话节目现场的插播,这种方式既可以再现谈话嘉宾的工作、生活经历,还可以通过这些视频资料的播放来直观地再现与谈话话题相关的事件过程、社会实像、观点依据等。这些采自演播现场以外的视像植入,无疑使观众眼前有限的谈话空间得到无限的延伸,使信息呈现的丰富性、真实性得到增强,并使电视观众的视界得到扩展。
电视谈话节目在几十分钟的时段内,无论采取何种方式扩大谈话的参与空间,能够获得表达与交流机会的人都是很有限的。谈话节目可以利用后续时空的开启,让更多的人参与到谈话中来。文化是共享的,人们不仅希望共享文化成果,而且希望共享文化表现的权利,共享文化创造的快乐。新媒体环境的形成为普通大众提供了参与文化表现、文化创造、文化评价与文化传播的可能。在这种环境中,围绕每期谈话节目所确定的话题,人人都可以成为话题续谈的参与者、话题新意的创造者、话题谈论过程及观点见解的传播者。因此,电视谈话节目可开发的潜在时空可以说是十分广阔的。当电视谈话节目的帷幕即将落下的时候,应当带着“一切尚未结束”的开放式节目创作理念,采取不同方式,通过不同渠道,步入节目演播之后的再传播、再创作、再评价时空,相对于“现在时”的谈话节目现场来讲,这是“将来时”的空间拓展。
首先,利用互联网环境中电视媒体的网站视频、网络电视平台等多样化渠道和空间,进一步扩大电视谈话节目的传播范围。谈话节目在新媒体空间的再传播有着传统电视媒体实时传播所不具备的功能:一是为那些由于各种原因无法及时收看谈话节目的观众提供非实时观看的便利条件,使其能够根据自己的时间,通过点播或下载来获取节目视频。二是由于媒体融合能够给予受众“用自己的方式表达观点的空间,让电视拥有互联网的传播特征和平等、去中心化的精神,将大众传播方式转化为‘个众’传播行为”[3],而且新媒体传输改变了单向传播模式,为用户提供了可供双向传播信息的通道[4]。所以,将电视媒体的“一对多”的传播形态转换为互联网环境中“多对多”的传播形态,可以使电视谈话节目的受众群体由信息接收者的单一身份,转变为既是信息接收者同时又是信息传播者的多重身份,从谈话节目的接收主体转向评价主体和传播主体,将个人对话题内容的看法、见解释放于自由平等对话的公共话语空间,以此来扩大谈话节目的影响范围,并强化其品牌效应。三是突破电视谈话节目在时间与载体形式上的局限,以视频、音频、文字、图片等媒介形式的结合运用,将谈话节目和与嘉宾、话题内容有关的背景资料、相关看法以及评价等一同进行传播,使谈话节目的信息量得以扩增。
其次,以话题续谈中的讨论征集和话题见解集锦等方式,鼓励人们参与谈话节目的二度创作。“新媒体环境下,受众不仅仅是节目的观看者,更能通过各种社交媒体平台参与节目的互动和讨论。”[5]在受众群体中蕴藏着参与谈话、参与争论甚至参与节目再创的意愿和热情,谈话节目可以借助这种意愿和热情推进话题讨论的延续,以至形成谈话节目的“接力式创作”。人们可以围绕谈话节目的话题在自己身边自由选择场景,自由构建谈话关系,自由展开话题内容进行再探讨、再交流,并以摄录方式记录下来,提交电视谈话节目组,也可以将自己的观点见解、与话题有关的故事以及有价值的图片资料提供给电视台节目组。节目组对应征作品和资料进行筛选、编辑之后,以集锦的形式在谈话节目中予以播放。这种节目创作时空的拓展方式充分体现出电视媒体与受众之间更大范围、更高程度的互动。
再次,利用“网评”“民调”等形式鼓励受众参与对谈话节目的评价。开展节目评价活动的目的,不仅在于通过获取反馈信息为节目纠错补弱,还在于通过广泛地鼓励受众参与评价,进一步为节目造势,扩大节目的影响。可以利用网络媒介开辟谈话节目评论平台,为网友交流对谈话节目的评价和希望提供了一个自由空间,这既是电视媒体同观众的交流空间,更是观众热情、观众评语的展示空间。电视谈话节目可采取多种形式对评价活动起到推动作用,以此来促进谈话节目的品牌创建。
电视谈话节目的开放型时空建构,使得谈话节目的时空结构趋于多元化、多样化和动态化,其意义和价值是多方面的,不仅在节目的形式感上丰富了观众的感受层次,更重要的是利用节目时空的延伸、迁移或连接,使谈话主体的构成得以扩展,使谈话内容的信息得以扩容,使谈话过程的意义建构得到充实,也使谈话节目的氛围营造同受众心理时空的接受度和融合度得以提升。
开放型时空建构既可以在空间维度上进行共时性的复合组构,也可以在时间维度上向谈话现场进行时段的前后两端延伸,而这一切仅靠传统的电视媒体是难以做到的,需要以当代信息技术为支撑的媒体融合为其提供实施路径、信息环境和条件保障。因此,电视谈话节目应借助媒体融合的功能优势,创新节目时空的建构策略与方式,依据谈话主题的定位和定向,体现时空设计的灵活性以及与观众心理时空的贴近性,并扩大谈话节目的传播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