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加
2021年2月20日,在党史学习教育动员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树立大历史观,从历史长河、时代大潮、全球风云中分析演变机理、探究历史规律。”(1)习近平:《在党史学习教育动员大会上的讲话》,《求是》2021年第7期。2021年11月8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对党的第三个历史决议的说明中深刻揭示了树立大历史观的精神实质,强调“要坚持正确的党史观、树立大历史观,准确把握党的历史发展的主题、主线、主流本质”(2)《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4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22年,第20页。。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大历史观的重要论述对深化党史研究提供了重要的理论遵循。综观党百余年的发展历程,苏维埃运动有着独特的历史价值,蕴含其中的实事求是思想路线是党开创中国革命道路的关键所在,群众路线则是党从弱小到强大的生命线,独立自主探索是党开辟新局的重要保障。概言之,以大历史观审视苏维埃运动,可以清晰地展现苏维埃运动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历史征程中的理论与实践意义。
在党的领导下,苏维埃运动集武装斗争、土地革命和根据地建设于一体,是大革命失败后党对中国革命向何处去的理论与实践探索。由于时代局限,党内“左”的错误滋长导致反“围剿”战争陷入危局,苏维埃运动随之遇到严重挫折。在这一过程中,党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中国革命斗争的胜利要靠中国同志了解中国情况”(3)《毛泽东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15页。,并在实践中不断肃清党内存在的错误思潮影响,推动中国革命道路开拓与发展。
对中国国情的正确认识,是解决中国革命问题的关键,也是中国共产党实事求是思想路线形成和发展的基础。苏维埃运动本身就是对大革命失败的反思,大革命失败固然是陈独秀右倾机会主义造成的,但其根源在于对反动势力和革命依靠力量认识不充分,不能团结真正的朋友以攻击真正的敌人,未能制定正确的路线和政策。毛泽东在《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一文中就强调:“革命党是群众的向导,在革命中未有革命党领错了路而革命不失败的。”(4)《毛泽东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3页。大革命失败的教训表明,如果对革命形势和革命依靠力量缺乏深刻的洞察,简单套用苏俄的革命公式,只能导致革命陷入困局。在国民党右派叛变革命后,城市的工人组织被破坏的情况下,敌我力量发生重大变化。在剧烈的社会变迁中,需对中国的社会实际再调查再研究,更加认清当时中国社会的实际。在这一历史过程中,苏维埃运动的兴起与发展与以毛泽东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的科学调查研究有着密切联系。毛泽东在《反对本本主义》中提到:“离开实际调查就要产生唯心主义的阶级估量和唯心主义的工作指导,那末,它的结果,不是机会主义,便是盲动主义。”(5)《毛泽东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12页。调查研究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的桥梁纽带,为当时科学判断革命情势奠定了重要基础。中国革命要取得胜利,就要有一批在革命斗争实践中了解中国具体实际的同志来领导。他们坚持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在苏维埃运动的实践中逐渐认清了中国革命的基本问题,逐渐找到了正确的革命道路。
群众路线是中国共产党的生命线。中国共产党成立初期的中心工作主要是组织工人,开展工人运动。大革命失败后,工人运动陷入低潮,当时的国内外形势要求中国共产党人重新凝聚起革命的推动力量。毛泽东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中指出,农民问题是中国革命的基本问题,对农民问题的深刻认识是形成和巩固工农联盟的前提。在党的领导下,土地革命战争推动苏区发生深刻的社会革命,农民逐渐成为改变中国社会面貌的主体性力量。20世纪二三十年代是“主义的年代”,在民族矛盾激化的情况下,必须用民族主义来激活广大人民群众的思想觉悟和革命热情。国民党右派叛变革命使得当时的社会主要矛盾发生转化,只有彻底的社会革命才能凝聚革命力量共同推翻三座大山的压迫。在苏维埃运动中,共同的革命目标使得工农联盟更加巩固,这是苏维埃运动向前发展的社会基础。但是,工农联盟不是自发形成的,是在革命斗争实践中坚持群众路线发展起来的。苏维埃工作在执行群众路线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朝着最能接近广大群众,最能够接近群众的积极性和创造性,最能动员群众完成苏维埃任务,并且最能够争取任务完成的速度,使苏维埃工作与革命战争、群众生活的需要完全配合起来”(6)《毛泽东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343页。。党在苏维埃运动期间坚持将革命斗争与解决农民实际问题结合起来,赋予农民土地所有权、婚姻自主权、政治选举权、参政议政权以及教育权。苏维埃运动已经超越了军事斗争本身,不仅打破了旧世界,同时展示了革命斗争后新的社会发展图景,人民当家作主不再是乌托邦的幻想,而是进一步凝聚起苏维埃政权信仰的内在精神动力,并有效转换为广大民众的革命自觉。毛泽东在《长冈乡调查》《才溪乡调查》两篇文章中描述当时扩红的成果,“长冈乡百分之七十九……上才溪百分之八十八……下才溪百分之七十”(7)《毛泽东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330页。。当时苏维埃运动过程中第五次反“围剿”的历史境况,不仅说明了革命战争环境下经济建设不仅可能而且必要,而且证明了经济动员和政治动员相结合所蕴含的革命伟力。毛泽东在《才溪乡调查》中指出:“这样大数量的扩大红军,如果不从经济上、生产上去彻底解决问题,是决然办不到的。只有拿经济上的动员配合政治上的动员,才能造成扩大红军的热潮。”(8)《毛泽东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330页。在苏维埃运动中,党坚持走群众路线,放手发动群众、组织群众、凝聚群众,增强了农民的革命自觉,深刻改变苏区党的面貌、人民的面貌和苏维埃政权面貌。
随着苏维埃运动深入推进,党对中国革命的道路选择有了更为深厚的实践基础,以毛泽东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不断探索更为符合中国国情的革命道路。其一,共产国际在一定程度上制约着中国革命的进程。按照共产国际的组织原则,中国共产党只是其中一个支部,必须无条件地接受其领导,包括政治、军事、组织等方面的指导和帮助。共产国际的组织原则是基于当时欧洲革命运动的经验提炼,其所倡导的“城市中心论”随着多次城市攻坚失败已经宣告破产。在革命情势发生变化的情况下,如仍教条主义地执行以城市为中心、疾风骤雨式的革命方式,必将对中国革命造成危机。在苏维埃运动期间,“左”的错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占据统治地位,当时党内存在着“左”倾盲动错误、李立三的“左”倾冒险错误和以王明为代表的“左”倾教条主义,其中,王明“左”倾教条主义的“这个错误使得土地革命战争受到了极为严重的损失,得到了在第五次反‘围剿’中不能战胜敌人反而丧失了根据地削弱了红军的结果”(9)《毛泽东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85页。。其二,苏维埃运动实践使党内同志加深了对中国国情的认识,不断推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在党内思想路线的交锋中,毛泽东提出的正确思想路线日益得到党内坚持实事求是原则同志的认可,促使党在革命道路的探索上日益由被动走向主动。在秋收起义、广州起义等城市攻坚遇到挫折的情况下,以毛泽东为主要代表的党内正确主张在一定范围内得到拥护和支持,党在赣南闽西、湘鄂西、鄂豫皖、湘赣、湘鄂赣、赣东北等地区开辟了根据地,逐渐形成了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道路。在这一探索过程中,党内对军事斗争重要性的认识逐步强化。“在中国,离开了武装斗争,就没有无产阶级的地位,就没有人民的地位,就没有共产党的地位,就没有革命的胜利。”(10)《毛泽东军事文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490页。枪杆子里出政权、枪杆子里出人民政权,党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塑造了一支绝对领导下的人民军队,南昌起义、八七会议、三湾改编、古田会议等进一步明确军队的建设原则。在革命顺利时进一步扩大了苏区的地域范围;当革命处于低潮时,特别是在第五次反“围剿”失利的情况下,独立自主的军事原则和组织原则日益获得党内大多数同志的支持,这为遵义会议的召开和党独立自主地解决中国革命的前途和命运问题奠定了组织基础和政治基础。
武装斗争的顺利开展和苏维埃政权的建立,使得党组织与苏维埃政权的关系日益紧密,第一次实现了党和苏维埃政权组织对乡村政权的嵌入与改造,也为党接管县城、促进县域治理积累了丰富经验。党开始按照马克思恩格斯以及列宁的政权建设思想进行社会改造与建设,“工人革命的第一步就是使无产阶级上升为统治阶级,争得民主”(1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421页。。党在苏维埃运动中利用掌握的国家机器实现局部执政,共产党形象和苏维埃政权形象日益深入人心。
苏维埃运动期间,党面临着国民党“武装力量社会力量经济力量”(12)江西省档案馆、中共江西省委党校党史教研室编:《中央根据地资料选编》上,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364页。的联合进攻。此时,苏区经济建设主要服务于反“围剿”斗争,不断拓展苏维埃政权的生存和发展空间,并在一定程度上改善民众的生存和发展条件。其一,制定科学的土地分配政策,实现“耕者有其田”。土地问题是苏维埃经济建设的核心工作,其他问题均围绕此问题展开。在土地革命实践中形成了按照人口平均分配土地,“抽多补少”“抽肥补瘦”等符合实际要求的土地政策,赢得苏维埃群众的拥护支持,壮大了苏维埃政权的阶级基础与群众基础,有力推动了苏区的经济发展与建设。“一、开垦荒地。二、办理移民事业。三、改良现有地与建立新的灌溉。四、培植森林。五、加紧建设道路创办企业,促进农村经济社会的发展。”(13)江西省档案馆、中共江西省委党校党史教研室编:《中央根据地资料选编》下,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462页。其二,有序开展生产合作化运动,塑造“经济共同体”。在党和苏维埃有序组织下,合作化运动有效塑造政治态势,“合作社的组织也无疑是工农民主专政的一种巨大的群众力量”(14)江西省档案馆、中共江西省委党校党史教研室编:《中央根据地资料选编》下,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620页。。联合起来的力量也成为与国民党进行军事交锋的重要依托。在当时面对国民党军阀“围剿”及地主民团的反扑,只有开展合作化运动,把分散的个体生产逐渐转换为有组织的社会团体,在生产互助中形成有助于凝聚革命力量新型社会关系,才能将劣势转变为对抗国民党军事进攻的优势。反“围剿”中进行的深度政治动员,使苏区民众的利益与苏维埃的利益实现了高度融合,“我们在消费、粮食、生产三种合作社上面,发展到二千三百余的社数,五十七万余的社员和六十余万的股金”(15)江西省档案馆、中共江西省委党校党史教研室编:《中央根据地资料选编》下,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621页。。这不仅是资源力量的集合,更重要的是人心的聚合,苏维埃成为一种政治信仰,苏维埃政府成为“我们的苏维埃”(16)江西省档案馆、中共江西省委党校党史教研室编:《中央根据地资料选编》下,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324页。。其三,聚焦苏区货币信用的确立,发挥工农银行的金融调节作用。货币信用直接反映苏维埃政权信用,苏维埃政权一方面紧抓银根,另一方面允许自由兑换。“为保持银行信用,凡来兑者,不论兑多兑少,均与兑给,还随来随兑,并一直保持着纸币银元一比一的比例。”(17)《曹菊如文稿》,北京:中国金融出版社,1983年,第3页。党以组织信用为担保,逐步凝聚起民众对苏维埃政权的信心。同时,发挥金融及税收的调节功能,发行政府公债、经济建设债券,募集战争资金,打破敌人封锁。此外,积极探索股份制方式建立起巩固的后勤保障,确保粮食等关系国计民生紧缺战略物资的安全,发挥商人群体在赤白交易中的重要作用。可以说,正是党和苏维埃政权有力组织领导,才能在有限的空间内做到有限资源深度整合,提升苏维埃政权在反“围剿”中的物资保障能力,为挫败国民党四次“围剿”塑造了强大的政治力量。
其一,确立以工农群众为主导的社会结构。党根据马克思主义阶级理论对中国革命对象、革命动力进行科学分析,并制定科学的斗争策略,发挥工农群众在苏维埃政权建设的主体性作用,推翻国民党军阀和地主民团的反动统治。党充分认识到,“政权建立后,必须吸引广大工农群众参加政府的各部各委的工作,必须使他们练习自己管理政权而密切群众与政府机关的联系”(18)中共江西省委党史研究室、中共赣州市委党史工作办公室、中共龙岩市委党史研究室编:《中央革命根据地历史资料文库·党的系统》第3卷,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11年,第1651页。。这为不断增强社会改造内生动力发挥了积极作用。其二,不断推进教育、卫生、体育、社会保障等事业。苏维埃政权充分利用苏区有限的物质资源帮助民众解决温饱问题;针对城乡之间的物价差距,设置粮食调剂局,防止出现城乡工农“剪刀差”;拓展苏区革命群众的就业渠道,引导广大青年加入红军;初步保证八小时工作制,建立基础的社会保障,建立社会保险,提升工农的工资水平和经济自主权;促进赤白之间的贸易,拓展双方紧缺物资的交易,推动苏区内部贸易繁荣。开展苏区的卫生运动,在防疫减灾上采取更为主动的措施,通过教育不断提升闽西苏区民众的卫生意识,提升民众卫生保障水平。其三,确立社会制度巩固工农革命成果。苏维埃政权围绕农民的土地问题,先后颁布了《井冈山土地法》(1928年12月)、《兴国土地法》(1929年4月)、《苏维埃土地法》(1930年中国革命军事委员会颁布)等地方性法律,并于1931年11月颁布了《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土地法》,使“没收和分配土地有一个统一的制度”(19)转引自许毅主编:《中央革命根据地财政经济史长编》上,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310页。。围绕妇女的解放运动,苏维埃政权还制定了相关法律条例,保护妇女婚姻自主权,确保妇女摆脱传统社会权力的束缚,实现身体、物质、精神和政治的多重解放。1931年11月《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婚姻条例》颁布,明确婚姻“以自由为原则,废除一切封建的包办强迫和买卖的婚姻制度,禁止童养媳。实行一夫一妻,禁止一夫多妻”(20)转引自张希坡:《中国婚姻立法史》,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135页。。为进一步明确婚姻权利,1934年4月,又颁布了《苏维埃共和国婚姻法》,保护了红军战士合法权利,得到红军战士衷心拥护。为赋予了苏区民众平等的政治权利,苏维埃政权颁布了《闽西工农兵代表会(苏维埃)代表选举条例》(1930年2月6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选举细则》(1931年11月)规定苏区民众的选举与被选举的政治权利,促进苏区民众依法管理苏维埃事务,赋予苏区民众当家作主的权利和改变自身命运的机会。
苏维埃文化建设主要涉及无产阶级意识形态的领导权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革命性转换问题。苏维埃运动时期,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地主阶级在意识形态上的交锋异常激烈,宣传与反宣传同时进行。当时,国民政府将对苏区的“围剿”称为“三分军事、七分政治”,利用其掌握的新闻媒介,通过设置并操控相关的政治议题,对苏维埃政权进行妖魔化宣传,对党的领导人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进行“污名化”,企图离间党和苏区群众之间的关系。对此,苏维埃政府充分利用革命刊物、革命标语、革命口号宣传苏维埃运动的成果,进行有力反击。苏维埃政府高度重视无产阶级意识形态领导权问题,加强普及无产阶级教育,加强苏维埃教材编写工作,在苏维埃各个群体中传播马克思主义理论,发行《红色中华》《斗争》等革命刊物,提升革命刊物在群众中的影响力。同时,重视发挥客家文化在苏维埃运动中的作用,推动客家优秀传统文化所蕴含的家国情怀、团体意识、优秀品质与马克思主义相融通,促进客家优秀传统文化现代性转化,使客家山歌、戏剧成为激活民众阶级意识和民族意识的有效载体。
1929年底召开的古田会议深刻剖析了当时党内存在的八种错误观点,对克服错误思潮影响,推动苏维埃运动朝纵深发展,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其一,高度重视党的思想建设。中国革命取得成功的前提是对敌我力量要有正确的分析。当革命的力量之势还未达成时,对革命要有耐心,要想方设法积蓄力量。毛泽东多次强调,中国革命不能犯急性病,需要稳扎稳打,不能陷入单纯的军事观点、流寇主义。他还指出纠正错误思想观点的方法,就是要扎实地推动革命根据地建设、扩大红军队伍并加强军队的思想政治建设。其二,高度重视党的作风建设。腐败严重背离中国共产党的阶级使命和性质宗旨,党在苏维埃政权建设过程中高度重视反腐败,专门设置了监察院,通过反贪污腐败条例,规定“贪污500元以上者便处以死刑”(21)转引自吴钰:《民主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党内监察机制研究》,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270页。。同时,为产生震慑作用,还对贪腐分子开会进行公审。其三,高度重视党组织建设。党高度重视支部建设和提升支部党员的战斗力,发挥支部在苏维埃运动中的动员示范作用,使乡村面貌发生了根本性变化。这种变化体现为群众的力量已经被组织起来、动员起来,“依靠于民众自己的乡苏代表及村的委员会与民众团体在村的坚强的领导,使全村民众像网一样组织于苏维埃之下,去执行苏维埃的一切工作任务,这是苏维埃制度优越于历史上一切政治制度的最明显的一个地方”(22)《毛泽东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325页。。
苏维埃运动聚焦民众在苏维埃政权建设的重要作用,苏区民众主体性成熟与群体性觉醒是苏维埃运动能够向纵深发展的保障。在苏维埃运动中,苏区民众民族意识与阶级意识得到了有效提升,党和苏维埃政权的关系在革命实践中不断发展,对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起着重要推动作用。
苏维埃运动也是民族解放运动的新起点,在当时要完成民主革命的任务必须高度重视两个联盟。一个是劳动者之间的联盟,这是团结大多数苏区民众的保障,构成工农民主统一战线;另外一个是非劳动者联盟,对象涵盖苏区商人、知识分子、富农和开明地主,与工农民主统一战线一起构成民族民主统一战线。就第一个联盟而言,主要立足于苏区民众权利的实现和巩固。对农民而言,是满足其土地的诉求;对工人而言,是实现其劳动价值。工农群众只有明白苏维埃运动是工农的运动、苏维埃政权是自己的政权、苏维埃战争是为工农阶级利益而战,才能更加踊跃地投入革命运动。正如毛泽东指出,“中国的红军是一个执行革命的政治任务的武装集团”(23)《毛泽东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86页。,同时需要承担起组织群众、动员群众与凝聚群众的责任。对于第二个联盟,主要聚焦于保护商人、手工业者的利益,共同维护民族利益。针对“九一八事变”和“上海事变”,苏维埃政权一方面发布反日宣言,另一方面着手开展抗日战争,救亡和启蒙并举。党积极与在国统区的“左”翼作家联盟合作,彻底贯彻反帝反封建的革命纲领,共同推动民族解放斗争。但在此期间,以王明为代表的“左”倾机会主义在中央占统治地位,对民族资产阶级的认识出现了严重偏差,忽视了民族统一战线中富农、开明地主的积极作用,在党内制造阶级敌人,在党外混淆敌我,造成肃反扩大化以及错失与蔡廷锴和蒋光鼐第十九路军的联合机会。究其根源,在于对革命道路的片面理解,不能团结真正的朋友以攻击真正的敌人。
妇女解放是苏维埃运动的重要成果,妇女解放运动帮助妇女从传统权力桎梏中解放出来,从家庭角色向社会角色转换,成为苏维埃运动的重要力量。苏维埃政府注重两性平等,明确规定婚姻自由,妇女可以根据自己意志选择配偶、组建家庭。妇女解放运动推动妇女由家庭走向社会,极大程度调动了妇女参与生产活动和革命运动的积极性、主动性,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劳动妇女成为当时土地革命运动和苏区革命斗争中后勤保障的重要力量,增强了苏区反“围剿”的军事资源和战争潜力。妇女解放运动向政治、经济、文化领域不断发展,使得妇女获得了政治、经济和文化上的平等权利,培养了一大批从事妇女运动工作的领导者。苏区妇女解放运动的开展,使得自由、平等的理念深入人心,推动妇女日益成为推动苏维埃运动向前发展的重要力量。
苏维埃政权高度重视教育工作,确立了以工农子弟教育为中心的理念,将教育作为一种公共产品无偿地向青年及儿童工作普及。在各级党组织和各级苏维埃政权的共同努力下,“江西、福建、粤赣三省就有列宁小学3 052所,学生89 700余人”(24)转引自李国强:《中央苏区教育史》,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2001年,第171页。,工农子弟免费入学,其中红军、烈士子弟及家庭经济特别困难者还能够获得一定的经济补助。苏区教育以推动儿童政治教育为重点,着力于培塑青年和儿童的使命意识与阶级意识。苏维埃政权也高度重视意识形态的领导工作并将其落细落实于日常生活。例如,在教材中有效融入马克思主义理想信念教育,推动苏区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发展。在培塑青年政治意识的同时,苏维埃政权高度重视通过体育来改善苏区青年体质,经常性开展重要纪念活动并大规模举办群众体育赛事,在体育运动中培养苏区民众尚武精神和集体主义道德风尚。此外,苏维埃政权也高度重视劳动教育,不仅在劳动中锻炼了青年的劳动意识,同时在运动中锻炼了青年群众工作能力,在革命实践中站稳人民立场,使苏维埃运动后继有人。
通过大历史观审视苏维埃运动在中国的理论与实践,可以清晰地认识到苏维埃运动为中国革命道路的开辟奠定了重要的实践基础,也为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实践相结合架起了桥梁。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苏维埃运动赋予了苏区民众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服务、自我监督的权利,增强了苏区民众改造社会的主体性与能动性,赋予了苏维埃运动的现代性。苏区民众主体性意识的觉醒,也让党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要实现阶级使命,必须立足于中国的基本国情,以工农联盟为基础,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同时,苏维埃运动的挫折也让党更加清醒地认识到,中国革命必须由了解中国国情的同志来领导,简单套用苏俄革命公式不可能让中国革命走出困境;有一个成熟的党中央团结带领中国人民艰苦奋斗,我们才能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