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应平 芜湖市繁昌区教师发展中心
深度学习是一种基于理解的学习,是以发展高阶思维和解决实际问题为目标,指向立德树人,指向发展核心素养,指向培养全面发展的人。[1]随着课改的不断深化,指向深度学习的历史课堂教学策略须加以改进。
深度学习,“深”在对知识和信息的深度加工与意义生成,回归生活情境,让学生亲近历史课是深度教学的一种策略。“情境可使静态的历史知识得以敞开,它既可弥补历史知识形成的过程及其运用的方法,更能进一步彰显历史知识发现者的直觉洞见、求知热情及其精神追求,有助于实现多维度知识、能力、方法与情感的有机统一。”[2]
历史事件大多离学生生活有一定距离,如果不能回归生活,学生头脑中缺乏相应的物象,则很难激起学生同情同理心,对历史的理解也会管窥蠡测。第一次世界大战死伤人数众多,但庞大而冰冷的数字学生无法直接感知。某老师在谈论此次大战死伤人数时,让学生先在纸上写出5 位最亲近的人,然后让学生一一撕去,告诉他们这些人将在战场上离自己而去。回归学生生活情境,学生对战争的创伤感触会更深刻。回归生活的情境,触发学生的“体验”,历史教学才会实现知、情、意的统一。
历史是一门讲究逻辑的学科。“逻辑推演是基于史料到结论的必然性,而合理想象则提供了史料到结论的可能行”。[3]再丰富的历史都存在“空白”和“裂隙”,它需要历史研究者和学习者“穿针引线”“女娲补天”。安徽师范大学附属外国语学校张枫老师在执教《青铜器与甲骨文》一课时,先展示甲骨文“人”“森”“鹿”“宫”“日”“牧”“斗”“月”“梦”,让学生依据所学猜测以上对应的是今天的哪些汉字。在学生辨识出这些甲骨文后,教师告知学生以上文字均出自同一片甲骨,引导学生展开历史想象,讲述可能发生的故事。
学生甲:有一个人,清晨出门,路过一片森林,看到一只活蹦乱跳的梅花鹿,向远处看,有方正的宫殿,抬头看看太阳。此时他的身边走过一位赶着牛的牧人,因为不小心碰了一下,两人发生了一场斗殴。夜晚,弯弯的月亮挂在空中,人们躺在床上,渐渐进入梦乡。
学生乙:从前有一个猎人,在森林里打猎,看到了一头鹿。他望向远处的宫殿,心想若能给大王送贡品,便能得到一笔赏金。于是他拉弓,准备……还没等他放箭,一只牧羊犬咬住了他,牧羊犬的主人走过来呵斥道:“你这样肆意伤害动物,你的良心呢,为了得到一笔钱就这样肆意妄为?”于是猎人和牧羊人打了起来(斗),烈日如同审判者映照着猎人的双眼,又像神灵一样照耀着牧羊人的身躯……夜色降临,猎人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眼睁睁看着其他人进入梦乡,自己却只能自我反省,陷入深深自责。
为何同样的素材,在不同学生脑中显现出不同画面?让学生通过课堂学习的亲身体验使其明白,历史认识亦是如此。面对残缺不全、支离破碎的历史遗存,学生“基于历史知识和历史证据生成历史想象,对历史进行合理的设想和理解,构想历史的真实图景,形成和表达自我的历史理解,从中获取能够指导人生实践的价值观念”[4]。“森”“牧”“鹿”反映了当时生产状况(原始农牧业);“宫”“斗”反映了当时生活状况(阶级状况)。历史学习的价值不仅在于对史料的理解,更在于通过我们的梳理、选择,建立起有意义的历史叙事,探究历史背后的真谛。正如王尔敏所言:“凡史料以至史实,不经史家之解释,即无史学之意义。”[5]史料是“死的”,史识是“活的”,对信息进行深加工,在有限史料与客观历史之间架起桥梁,最大限度地“还原”历史从而获得较强的历史现场感。因此,历史教学的价值在于揭示史料背后所蕴涵的历史寓意,进而获得深度认知。
深度学习是一种运用高阶思维对历史现象、复杂概念进行认知与理解的学习,“深刻”是其重要特征。我们认识历史的一般逻辑是,先看到历史现象,然后探究其发生的原因,从中汲取历史的智慧。但在课堂教学中,一些教师囿于教材编写体例的限制,不敢越雷池半步,以致教学缺乏智慧的火花。
七年级上册第6 课《动荡的春秋时期》包括的三目依次是“春秋时期的经济发展”“王室衰微”“诸侯争霸”,很多教师习惯按照教材顺序,由原因到现象,致使探究性大打折扣。某教师在执教本课时,对教材内容进行整合,依次为“因·动荡之因——王室衰微”“象·动荡之象——诸侯争霸”“源·动荡之源——经济发展”。笔者在观课后建议其调整为:“象·动荡之象——诸侯争霸”→“因·动荡之因——王室衰微”→“源·动荡之源——经济发展”。调整缘由在于回望历史,我们首先看到是诸侯争霸的历史现象,探究直接原因,不难发现是王室衰微,失去对诸侯的控制,进而继续探究,就会发现其发生的根本原因是经济发展推动上层建筑变革。基于逻辑次序的调整,历史学科的思辨性、探究性的魅力得以体现。唯有深究才能引发思维碰撞,思维发展才能彰显历史学的智慧之用。
读史明智,这里的“智”不仅是知识,更是一种对现象背后原因的洞察。历史认识建立在一定的逻辑基础之上,逻辑的错位或者缺乏,都会有损历史学科“读史明智”的宗旨。
深度学习不仅在于认识的深刻,还在于情感的深度渗透,回归时空的场阈,移情换位不失是一种良好的方法。历史学习的内容大多离学生生活较远,由于时空的阻隔,很难激起学生对历史人物、历史场景感同身受的同情与理解。
某教师在执教《辛亥革命》时,引用了一段秋瑾赴刑场的道白:“我此番赴死,是为革命,中国妇女还没有为革命流过血,当从我秋瑾始。纵使世人并不尽知革命为何,竟让我狠心抛家弃子。我此番赴死,正为回答革命所谓何事,革命是为给天下人造一个风雨不侵的家,给孩子一个温和宁静的世界,纵使这些被奴役久了的人们早已麻木,不知宁静温和为何物。我此番赴死,是为革命,死并非不足惧,亦并非不足惜,但牺牲之快、之烈,牺牲之价值,竟让我在这一刻自心底喜极而泣。”第一个“我此番赴死”表现了秋瑾为革命敢于赴死,第二个“我此番赴死”展现了秋瑾为革命愿意赴死,第三个“我此番赴死”体现了秋瑾为革命乐于赴死。遗憾的是,教师在这段道白完成后,没有后续,“历史”依旧冷冷的耸立在遥远的时空中。观课后,笔者建议教师能否采用“时空对话”的方式,让学生和秋瑾来一段“时空对话”。无独有偶,不久听一位教师执教《从九一八事变到西安事变》,教师引用了赵一曼烈士写给儿子的遗书,教师没有声泪俱下的朗读,而是让学生作为革命的后来人给“赵妈妈”写一封信,告诉“赵妈妈”我们今天的生活和自己的努力。在这里,我们感受到了历史的温度,那些远去的历史、逝去的英雄并不孤单,我们今天正以各种方式纪念着他们、告慰着他们。历史教学不是观望历史,而是和历史的对话,是对往事的理解与扬弃,是深刻的反思与决然的前行。
历史课堂是有生命的,历史学人也应是有温情的,对历史最好的纪念就是继承与批判、革故与创新。历史教学需要理性,但理性不是冷冰冰的看待,是基于了解的同情,是换位思考,是积极走进历史的场阈。唯有对历史的温情与敬意,才有对当下生活的珍惜。
深度学习需要由表及里,把握历史事件的本质。唯有活动深开展,课堂才会成为“奇妙的旅程”。教学中,我们已经习惯于教师提问,学生回答,习惯于学生无问题,习惯于代替学生提问题。我们以为学生回答了问题,学生就在思考。至于哪些是学生想问的问题、学生的思考在哪,我们茫然无知。
如执教《从九一八事变到西安事变》,通常教师都会出示史料,引导学生思考“日本为什么要发动九一八事变”,笔者在执教这节课时,让学生当“老师”进行提问:“如果你是老师,你会问学生什么问题”,结果学生问的是“日本为什么能发动九一八事变”。“为什么要”是老师想探究的问题,“为什么能”是学生想探究的问题。从“为什么要”到“为什么能”说明学生想探究的不仅有“为什么”问题,还有“怎么应对”的问题。在学习西安事变时,教师一般都会引导学生探讨“释蒋还是放蒋”问题,而学生更关心的是“张学良为何要护送蒋介石去南京,他是否担心蒋介石变卦”。因为学生觉得教材中已有结果即“释蒋”,讨论意义不大,而探究张学良当时的心路历程更有价值。没有真实的对话,何来课堂之生成?
真实的对话一定是基于真问题、真疑惑。只有给学生提问的机会,活动深开展,才能暴露学生的真困惑。有了对真困惑的探究,教学才有发展的空间,才有师生的共生共长。
深度学习的效果旨在使学生能够举一反三,能运用所学解决复杂问题。在实际课堂教学中,很多教师习惯于用现成的历史结论教育学生,搞得历史结论似乎“一成不变”,教学的浅层化,也消减了学生学习的兴趣。
笔者在执教“伟大的抗日战争”一课时,基于“十四年抗战”的教学要求,进行了如下设计:首先请学生制作“抗日战争”大事年表。然后引导学生思考:如果要对抗日战争进行阶段划分,你会如何划分?比较学生不同划分后进行讨论:影响抗日战争起点、阶段划分的因素有哪些?让学生回到史学家分析问题的“原点”,尝试史学家分析问题的路径与方法,分享自己开放性、独见性成果,这比教师直接灌输“十四年抗战”效果要好。在探究过程中,学生感受到“史家的视野”不仅受“史料实证”影响,也受史家自身立场、观念、利益等影响,历史阶段的划分因史家个人因素的不同而不同,也随着人们认识的发展而不断变化。以亲历的场景,让学生看见历史的丰富多样性。感受历史的多元,更容易加深学生对历史复杂性的理解。历史解释深挖掘,学生看到的不仅是有新意的历史,更提升了解决复杂问题的能力。
课堂教学引导学生回归“史家的视野”进行探究,不仅有助于彰显历史学科研究的方法和魅力,也有助于学生核心素养的达成。
【注释】
[1]郭华:《深度学习与课堂教学改进》,《基础教育课程》2019 年第2 期,第10 页。
[2]王德民、李应平:《指向历史核心素养的教学目标设计》,《历史教学问题》2019 年第2 期,第109 页。
[3]苗颖:《“史料实证”素养的教学分解初探——基于对2000 年以来相关高考试题的分析》,《历史教学》(上半月刊)2017 年第2 期,第52 页。
[4]郭元祥、王秋妮:《参与历史:历史想象及其能力培养》,《课程·教材·教法》2021 年第11 期,第109 页。
[5]王尔敏:《史学方法》,北京:中华书局,2018 年,第158 页。
[6]吴晓波:《激荡三十年》(上),北京:中信出版社,2014 年,第68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