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博
(华东师范大学 中国语言文学系,上海 200241)
论书诗即论及书法、文房等相关事物之诗。据统计,米芾存世可见论书诗大约有三十余首。其中有的真伪存疑,有的可直辨伪。对于其真伪、系年及其背后交游背景的考证,是我们进一步开展对米芾书法理论以及诗歌创作的一个重要前提。
当下对米芾论书诗的专门关注较少。值得一提的有王阁祥、傅如明《米芾论书诗及其书学思想》[1],此文比较综合地探讨了米芾论书诗中的书学审美,颇有新见。但遗憾的是,此文没有对论书诗内容本身进行考证,更多的是书法理论的总结,且对米芾论书诗的列目明显有缺漏。
今将所见米芾论书诗列目如下:
《自涟漪寄薛绍彭》《寄薛绍彭》《寄题薛绍彭新收钱氏子敬帖》《硾越竹学书作诗寄薛绍彭刘泾》《刘泾收得子鸾字帖,云是右军,余恐是陈子鸾,薛绍彭亦云六朝书,又得梁武像,余时在涟漪答以诗云》《刘泾新收唐绢本兰亭作诗询之》《题子敬范新妇唐摹帖三首》《题永徽中所模兰亭叙》《答绍彭书来论晋帖误字》《题麟凤碑》《答刘泾书》《题所得蒋士帖》《答薛绍彭寄书》《智衲草书》《题李伯时山阴图许元度王逸少谢安石支道林四像二首》《题定武兰亭古本》《太师行寄王太史彦舟》《龙真行为天章待制林公跋书云秘府右军书一卷有一龙形真字印故作》《题越人王修竹所藏雪窦禅诗真迹》《揽秀亭》《跋汉杜度草书卷》《次韵魏泰见寄》《山林堂诗》《虹县旧题二首》《苏东欧挽辞五首》其二《怀南唐砚山》《题苏之孟家薛稷二鹤》《砚山》《研山诗》《笔墨纸砚四首》
笔者对于米芾论书诗中值得进一步考证的篇目进行考证,对于一些已有考证的篇目再行商榷,对可以证伪的篇目进行辨伪。
此诗首联言:“人爱老张书已颠,我知醉素心通天。”故素有以此编年之说。
米芾《书史》:“余丱见石本于关中宋氏,及官桂林,关杞为使者,语及,始知石在关氏。又五年,官潭,关杞通判邠州,以石本见寄。”[2]140《宝章待访录·目睹·唐率府长史张旭四帖》:“余丱见石本于镇戎军。及冠,官桂林,朝奉大夫关杞为使者,语及,始知石在关氏。二十五,官潭,杞通判邠州,以石本见寄。”[3]
熙宁八年(1075年)十月,米芾官长沙掾,时年二十五岁。“潭”为潭州,即长沙。魏平柱《米襄阳年谱》“神宗熙宁八年乙卯”一则:“作《智衲草书》,当在本年见到张旭草书之后。”[4]34此说无据。既然米芾少时已经见过张旭草书,为何不可于二十五岁前作此诗?且米芾仅言“人爱老张书已颠”,描述当时众人所好,无需见张旭之书即可言此。故以此编年无据。其后又言:“本诗写张旭草书时神态,当作于见到或得到草书真迹之后。”[4]34-35尤误。此诗名为《智衲草书》,首句即言“我知醉素心通天”,是写怀素草书,而非张旭也。
按米芾经眼之怀素草书较多,且《书史》《宝章待访录》中未有明确系年,故此诗不可明确编年。
此三首诗为题帖唱和诗。米芾《书史》:“余收子敬《范新妇》唐摹帖,获于苏激家,后有倩仲跋。”其后自题三首,并录黄庭坚和题一首,提及“蒋之奇一韵和三首,吕升卿和二首,林希和三首,刘泾和两首,余章和一首,余后二首又再和者,共成一轴,林子虚借去未还。”[2]205-206
这三首诗现存可见的和诗有苏轼与黄庭坚二人之诗。苏轼《次韵米黻二王书跋尾二首》其二:“元章作书日千纸,平生自苦谁与美。画地为饼未必似,要令痴儿出馋水。锦囊玉轴来无趾,粲然夺真疑圣智。忍饥看书泪如洗,至今鲁公余《乞米》。”[5]黄庭坚《和米元章<題子敬范新婦唐摹帖>》:“王令遗墨方尺纸,尾题倩仲实子美。百家藏本略相似,如日行天见诸水。拙者窃购辄斩趾,田恒取齐并圣智。锦囊昏花白过洗,湖海濯缨人姓米。”[2]206黄诗未收入诗集,亦不见于全宋诗,但见于米芾《书史》。
据孔凡礼《三苏年谱》,苏轼《次韵米黻二王书跋尾二首》作于元祐二年(1087年)八月,并引《诗话总龟》前集卷九引《王直方诗话》,言苏、黄二人和诗之事[6]。据此,米芾三首题诗当不晚于苏诗所作时间,即不晚于元祐二年(1087年)八月。
然而米芾的一幅传世墨迹让人不得不对这一系年的可靠性产生质疑。2020年12月30日以7280万人民币拍卖成功的米芾行书书法长卷,纵35.5厘米,长428厘米,台湾陈氏文物馆旧藏。录苏轼《次韵米黻二王书跋尾二首》其一呈晁补之,钤“襄阳米芾”印,另有收藏印“御书之宝”“解缙私印”“大明安楚昭与将军李氏珍玩”“子昂”“松雪道人”“枝山”“停云馆”“李傅私印”“石斋”“赏堂”“宣德御览”“王铎之印”“觉斯”“王守仁印”“项子京家珍藏”“郑燮之印”“文天祥印”“伍瑞隆印”,诗后云:“余昨作二王书跋尾诗,晁学士无咎既命芾大书以寄矣。子瞻故和余,因思佳什不可无偶,遂并录以呈。绍圣戊寅八月,芾记。”
这幅作品未见著录,疑点重重:“绍圣戊寅”即绍圣五年,是年六月改元元符,必无“绍圣戊寅八月”之称,或为米芾误记;苏轼诗集中记此诗为《次韵米黻二王书跋尾二首》,则当在元祐六年(1091年)由“黻”改“芾”之前,而“绍圣戊寅”已为公元1098年,前后相差七年,且苏诗称“黻”,米书作“芾”,皆是矛盾。
比较合理的解释可能有以下两种:米芾言“余昨作”之诗亦为重录旧诗的书法作品,作诗之时,米芾尚未改名,而录诗呈晁补之时已改名;或此行书长卷为伪作。
在没有更多证据的情况下,笔者认为,米芾此三首诗之系年不晚于元祐二年(1087年)八月,是年米芾三十七岁。
此诗系年有争议,笔者以为目前尚无绝对可信之说。
魏平柱《米襄阳年谱》引邹演存《米公祠及米芾族裔脉源考》,邹先生认为:“绍圣四年(1097年)米在任中岳庙监庙时,读到旧友魏泰的诗作……于是唱和《次韵》遥寄魏泰。”[4]97
魏平柱《米襄阳年谱》进一步驳斥邹说,认为“绍圣四年,米芾已经东归”。然而魏先生认同“任中岳庙监庙”之判断,将此诗系于元祐九年(1094年)春[4]97。
罗勇来、衡正安《米芾研究》将此诗系于元符三年(1100年),认为“此诗所谓‘山椒卜筑’是甘露火后,于城东高冈重建东海岳时之事”,“当作于元章去涟水任赴汴京之时”[7]421。
以上三说皆不可靠。魏先生已揭邹先生之误,然“任中岳庙监庙”之判断犹是臆断,无任何依据,魏先生仅据“任中岳庙监庙”之时间而将此诗系于此时,是与邹先生犯了同样的错误。
而“元符三年说”也有严重的逻辑漏洞。罗勇来、衡正安《米芾研究》此论原文如下:
米芾和魏泰诗中有“山椒卜筑瞰江波”句。“山椒”,山顶也,故曰“瞰江波”。甘露未火前之西海岳庵不在山顶,而是在“甘露寺下并江一古基”处。(《铁围山丛谈》)元符末年大火后,西海岳庵不可居。择地重建东海岳庵,则在“子城东高冈上”。(据米友仁跋《潇湘奇观图》)可见此诗所谓“山椒卜筑”是甘露火后,于城东高冈重建东海岳时之事。诗后跋曰:“泰……昨入都久留回山之日,芾始及都门,故人不及见,寄此诗乃和。”故知当作于元章去涟水任赴汴京之时。[7]421-422
首先,此论引文有误。蔡絛《铁围山丛谈》云:“江南李氏后主宝一研山,径长尺逾咫,前耸三十六峰,皆大如手指,左右则引两阜坡陀,而中凿为研。及江南国破,研山因流转数士人家,为米元章所得。后米老之归丹阳也,念将卜宅,久勿就。而苏仲恭学士之弟者,才翁孙也,号称好事,有甘露寺下并江一古墓,多群木,盖晋、唐人所居。时米老欲得宅,而苏觊得研山。于是王彦昭侍郎兄弟与登北固,共为之和会,苏、米竟相易。米后号海岳庵者是也。”[8]此海岳庵即最初的西海岳庵,在“甘露寺下并江一古墓”处。
米友仁《潇湘奇观图》今存,自跋有残损,原文见载郁逢庆《书画题跋记》卷四:“先公居镇江四十年,作庵子城之东高冈上,以海岳命名,一时国士皆赋诗,不能尽记。”[9]罗勇来、衡正安《米芾研究》引文又误。且“作庵子城之东高冈上”未必就在山顶,米友仁在此所言之“庵”,亦未言是旧庵还是新庵,根据语境,更宜理解为海岳庵始建高冈之上,而绝非新庵在“山椒”之意。更何况原先“甘露寺下”之庵就不能称为“山椒”吗?今甘露寺犹在山顶,海岳庵旧址在山顶亦非不可能。故此说漏洞百出,亦不足取。
观乎诸家编年之说法,皆出自原诗后跋:“泰,襄阳人,能诗,名振江汉,不仕宦。昨入都久留,回山之日,芾始及都门,故人不及见,寄此诗乃和。故与王平甫并为诗豪。”从此跋语中可以获得的关键信息在于“芾始及都门”,即此诗当作于米芾初到京后。然具体何时,难以确考。上述三家说法皆有漏洞,有牵强附会之嫌,系年无据。
魏泰,字道辅,号江上丈人,生卒年不详,襄阳邓城人,米芾同乡。姊魏玩为北宋著名女词人,封鲁国夫人,适曾布。魏泰尝于试院中以事上请,至殴打考官几死,坐是不许取应。遂隐居,自号临汉隐居。徽宗崇宁、大观年间,大臣章惇赞其才,欲任以职事、辞不就。后博览群书,但不思仕进。性诙谐,尤好谈朝野趣闻。善辩,与人谈笑,莫有能挡其词锋者。晚年居家,倚仗姐夫之势,横行乡里,邑人深为不满。又爱讹托他人之名作书,对当世诗人多有不满。以真名着有《临汉隐居集》二十卷、《襄阳题咏》二卷,已佚;今存《临汉隐居诗话》一卷、《东轩笔录》十五卷。《全宋诗》卷七八二录诗九首,《全宋文》卷二二三八录文三篇。事迹见《墨庄漫录》卷一、二,《楚纪》卷四七,《万姓统谱》卷九四,《宋诗纪事》卷二八。
此诗墨迹今存,见《与魏泰唱和诗帖》,纸本,行书,纵26厘米,横102.5厘米,有疑为摹本,香港王氏藏。此诗前有魏泰《寄米元章》:“绿野风回草偃波,方塘疏雨净倾荷。几年萧寺书红叶,一日山阴换白鹅。湘浦昔同要月醉,泂湖还忆扣舷歌。缁衣化尽故山去,白发相思一陪多。”米芾曾任长沙掾,前后五、六年。魏诗“几年萧寺书红叶”与“湘浦昔同要月醉”正忆长沙往事。米芾得欧阳询《度尚帖》于魏泰,亦在长沙。泂湖,在襄阳,当为二人曾经游玩唱和之处。
《涉闻梓旧》本二诗合一,其余诸本分为二诗。
原有拓本,宁夏回族自治区博物馆藏。行书长卷至今尚未见著录,久未公开面世。2018年,《一件久违墨林的米芾真迹——米芾行书长卷<寄薛绍彭诗>简介》一文发表于《陕西历史博物馆论丛》,揭示了这一罕见真迹半个多世纪以来命运与现存状况。据此文,在1949年国民党政府退往台湾前夕,国府大员中的一位部长将此米带手卷密赠其同窗好友李斗佛。李斗佛南京大学毕业,时在军队宣传部门任职。在“文化大革命”中,李斗佛被抄家,所幸此长卷被蒋祖安收存,基本未受损坏。“文革”结束后,李斗佛得到平反,此手卷得以发还,但仍让蒋祖安先生代为保存。世纪交替,李、蒋皆年迈垂老,忧惧此手卷再遭不测,遂通过法律程序转让给冯华、曲静夫妇和林明晓先生收藏。冯、林二位先生邀请北京、上海、南京以及香港等地的文物专家多次鉴定,皆确认此手卷为米芾真迹。旋有台湾商人风闻消息,通过中介欲出巨资购买,被文物鉴定专家候养民劝阻挽留,幸免流出[10]305。
此文还认为《寄薛绍彭》当为一首长诗[10]306-307,误。米芾《书史》中言:“余在涟漪,寄君(薛绍彭)诗云:‘老来书兴独未忘……胡不东来从此荒。’薛书来云……(余)寄诗云:‘欧怪褚妍不自持……散金购取重跋题。’”[2]262-263可见前后二诗是分两次寄予薛绍彭的,并非一首长诗。
米芾行书手卷《寄薛绍彭》诗帖为纸本(楮皮纸),画心纵40厘米,横850厘米,共73行。其前钤有一枚米蒂的“洞天一品”印章;后有元代书家邓文原收藏跋尾9行:“余耽玩米书茹十载,以墨迹不一觏为恨,有藏足幅者,不可得,迟之又久,竟得之,美不终藏陶然。延祐三年正月十八日左緜邓文原谨跋。”钤印一枚。此外还钤有宋、元人的收藏印章十余枚。其装裱所用绫缎边可见“嘉庆”印记;卷轴上有清代嘉庆进士曹广桢题签:“宋米元章行书长卷,长沙曹广祯题签。”[10]305-306
米芾题识:“绍圣丙子八月廿四日坐洞天一品石下书。”由此可确定此诗系年必不早于绍圣三年(1096年)八月二十四日。时米芾四十六岁,在润州家中。
薛绍彭,字道祖,号翠微居士。河中万泉(今山西万荣西南)人,徙居开封。元祐初,任承任郎,监上清太平宫,官至秘书阁修撰,出为梓桐曹。以翰墨名世,善品鉴,与米芾为友,并称“米薛”。米芾尝言:“薛绍彭与余,以书画情好相同,尝见有问,余戏答以诗曰:‘世言米薛或薛米,犹如兄弟或弟兄。’”
后诸本“银淮烛天限织女”句,手卷与拓本皆漏“限”字,当为漏书,可能诗集收入时补齐。
《苏东坡挽诗五首》序:“辛巳中秋,闻东坡间(“间”一作“老”,或无)以七月二十八日毕此世。季夏相值白沙东园,云‘罗浮尝见赤猿,后数入梦’。”[11]73-74挽诗五首乃作于建中靖国元年(1101年)中秋后。是年五月,苏轼至真州,与米芾相见。六月初,苏轼病情加重,米芾曾多次过谒。苏轼有《睡起闻米元章冒热到东园送麦门冬饮子》诗。六月,苏轼离开真州,于七月二十八日在常州逝世。
米芾《王羲之兰亭帖赞》,又名《褚摹右军兰亭燕集序赞》云:“壬午六月九日,大江济川亭,舣舟宝晋斋,艎对紫金、浮玉群山,迎快风消暑重装。”[11]156米芾题诗当于此时。“壬午”即崇宁元年(1102年)。
《涉闻梓旧》本在“后生有说(一作“得”)苦求高”后多“寻购褚模惊一世,寄言好事但赏佳”二句。
崇宁元年(1102年)八月十五日,米芾作《宝晋斋研山图》并题文。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卷六:“右此石是南唐宝石,久为吾斋研山,今被道祖易去。中美旧有诗云:‘研山不易见,移得小翠峰。润色裛书几,隐约烟朦胧。巉岩自有古,独立高崧巃。安知无云霞,造化与天通。立璧照春野,当有千丈松。崎岖浮波澜,偃仰蟠蛟龙。萧萧生风雨,俨若山林中。尘梦忽不到,触目万虑空。公家富奇石,不许常人同。研山出层碧,峥嵘实天工。淋漓上山泉,滴沥助毫端。挥成惊世文,主意皆逢原。江南秋色起,风远洞庭宽。往往入佳趣,挥扫出妙言。愿公珍此石,美与众物肩。何必嵩少隐,可藏为地仙。’余每诵此诗,必怀此石。近余亦有作云:‘研山不复见,哦诗徒叹息。唯有玉蟾蜍,向余频唳滴。’此石一入渠手,不得再见,每同交友往观,亦不出示,绍彭公真忍人也。余今笔想成图,仿佛在目,从此吾斋秀气尤不复泯矣。崇宁元年八月望,米芾书。余二十年前,嘉兴吴仲圭为画图,钱唐吴孟思书文。后携至吴兴,毁于兵。偶因清暇,默怀往事,漫记于此。”[12]
此南唐砚山为米芾旧藏,后为薛绍彭易去,米芾十分挂念,求见不得,于是作图题诗。此诗当作于崇宁元年(1102年)八月十五日之前不久。
魏平柱《米襄阳年谱》将《研山诗》(山研云初抱)亦系年于此时,无据,且研之形制不一,误。
据水赉佑《米芾书法史料集》引《陶凤楼藏书画目》中“溪堂米芾”,言米芾有《跋汉杜度草书卷》诗,原文如下:
一缣翔舞乱花开,蛇足龙飞艳锦回。
浮碧向从天上赐,殷红原自日边来。
奉时价重欺云叶,藏处香深笑海苔。
卷展清光应自喜,欲题风韵辄徘徊。[13]
此诗当为伪作,抄改自杨巨源《酬崔驸马惠笺百张兼贻四韵》:
百张云样乱花开,七字文头艳锦回。
浮碧空从天上得,殷红应自日边来。
捧持价重凌云叶,封裹香深笑海苔。
满箧清光应照眼,欲题凡韵辄裴回。[14]
不仅伪造,且用典混乱。尤其是“蛇足龙飞艳锦回”一句,“蛇足”不知所谓,当为水平低劣之篡改。
米芾向以书法家为世人所熟知。由于米芾《山林集》一百卷于北宋末年即已散佚,故其文学作品传世有限,其文学地位一定程度上亦为其书法家身份所遮蔽。《四库总目提要·宝晋英光集》对米芾“以书画名,而文章亦颇不俗”[10]237-238的评价,是十分中肯的。
总览米芾论书诗,按照主题内容划分,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类:品评书家书迹;写文房四宝;论书思想与审美趣向;与友人谈趣等。其中,流露了米芾崇晋卑唐、崇尚天真、淡古自然的书法取向。
本文对于这些论书诗的初步考证,对米芾生平、交游以及书法理论研究提供了更加切实的前提基础,对一些现行观点进行了质疑与勘误,更加清晰勾勒出米芾的书画观。米芾的论书诗对研究米芾的书法、交游以及文学都是十分重要的资料,当下学术界关注仍然较少,笔者抛砖引玉,期待进一步深入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