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产业耦合协调发展的实证研究

于 蓉

（1.东莞理工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广东东莞 523808；2.南昌大学人文学院，江西南昌 330031）

引言

经济文化一体化发展趋势下，文旅融合无疑成为各国经济发展的重要战略。2018 年，我国原文化部与国家旅游局的合并，是机构改革契机下的重大决策部署，标志着我国开始进入文旅融合发展的新领域、新阶段、新时代。公共图书馆作为新时期文化建设重要力量和文化软实力的重要指标，与旅游在文化传承、促进经济发展、满足人们高品质的生活需求方面具有共生关系。如何科学评价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产业发展的耦合程度，全面掌握我国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产业融合发展情况，是图书馆与旅游产业融合发展面临的重要问题之一。

在文旅融合发展新形势下，学界响应国家战略和社会发展的现实需要，深入探讨公共图书馆文旅融合的问题，寻求理论的创新与突破，进行现实的指导与反思。学界不仅从理论上阐述了图书馆文旅融合的内涵和内在逻辑，也指出了公共图书馆文旅融合的时代价值与意义。文旅融合是提升文化软实力的有效之策，是推动全域旅游的应然之举，也是赋能公共图书馆转型升级的时代课题[1]。公共图书馆文旅融合的内在逻辑是以读者为中心的人本逻辑、以服务为中心的治理逻辑、以产业为中心的资本逻辑、以效能为中心的评价逻辑[2]，围绕图书馆与旅游的关系、图书馆的旅游功能、图书馆的旅游服务多重价值等方面研究对图书馆文旅融合的内在机理进行多方面阐释[3-8]。应用方面的研究主要围绕公共图书馆的文旅融合模式、路径，以及不同类型、不同区域的图书馆建设，针对公共图书馆、高校图书馆、旅游图书馆等提出利用自身优势围绕读者需求开展旅游信息服务、旅游资源开发的各种策略。从休闲娱乐和文化休闲的角度探索公共图书馆旅游功能的实现，公共图书馆文旅融合模式包括会展旅游、民宿书吧、成为知名景点，嵌入旅游景区、助推研学游、拓展旅游服务以及各类旅游特色图书馆、图书馆主题酒店等[9-10]。公共图书馆文旅融合具体项目探索与经验的研究则更为丰富，如嘉兴市图书馆“红船书苑”、黑龙江省图书馆“旅游文化展示馆”、陕西省图书馆的“智能文化云地标”、绍兴图书馆的“走读人文”等[11-14]。从已有研究来看，图书馆的文旅融合受到学界广泛关注。相关研究主要集中于文旅融合中图书馆的优势、资源等方面，但目前的研究以定性研究、案例研究为主，缺乏定量研究。本文基于我国31 个省（直辖市、自治区）2015—2019 年的统计数据，运用主成分分析法对我国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产业进行综合评价，并进一步进行耦合度、耦合协调度、旅游相对优先度分析，以研究我国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产业融合发展的情况和区域差异。

一、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一）数据来源

在公共图书馆、旅游产业发展水平的综合评价中，指标的选取是首要任务。结合前人研究成果[15-16]，以我国内地31 个省（直辖市、自治区）为研究对象，构建我国公共图书馆和旅游产业发展系统的指标体系（见表1）。相关数据主要来源于文化和旅游部《中国文化文物和旅游统计年鉴2020》、各省统计年鉴及公报，个别缺失数据采用插值法进行补充。

表1 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产业综合评价指标

（二）研究方法

本文借鉴物理学耦合理论将公共图书馆和旅游产业定义为两个相互作用、彼此影响的系统，进一步构建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产业的耦合度模型。耦合度即二者之间相互作用程度的度量，其值大小反映了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产业的相互作用强度和协调发展程度。其中，耦合度是衡量系统要素彼此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强弱程度，协调度是要素协调的水平[17]。 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产业耦合度模型主要包括耦合度模型、耦合协调度模型，相关公式如下。

公共图书馆和旅游产业系统的综合评价公式：

式（1）和式（2）中，m为指标个数，Li和Ei分别表示公共图书馆和旅游产业系统综合评价指数，Bij为指标权重与标准化数据乘积，权重通过主成分分析确定。

系统耦合度公式：

式（3）中，Ci为耦合度，测度系统之间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强度，0 ≤Ci≤1。当Ci为0 时，说明两个系统无关；Ci等于1 时，说明两个系统高度耦合。Ci越大说明耦合程度越高，二者的关联性及相互作用程度越强。0 ≤Ci≤0.3，为恶性耦合； 0.3 ＜Ci≤0.5，为拮抗阶段；0.5 ＜Ci≤0.8，为中度耦合；0.8 ＜Ci≤1，为良性耦合[18]。

耦合协调度公式：

式（4）中，Di为耦合协调度。式（5）中，α和β为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产业权重系数，本文认为二者对区域发展同样重要，因此α=β=0.5。Ti为区域图书馆与旅游业综合评价指数。相较于耦合度对二者关联强度的度量，耦合协调度则进一步反映了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产业协同发展水平。Di值越高说明公共图书馆和旅游产业协同发展水平越高。0 ≤Di≤0.3，为 低 度 耦 合 协 调；0.3 ＜Di≤0.5，为中度耦合协调；0.5 ＜Di≤0.8，为高度耦合协调；0.8 ＜Di≤1，为极度耦合协调[19]。

旅游相对优先度公式：

式（7）中，Pi表示某区域旅游相对优先度。Pi＞1.1时，为旅游超前发展型；0.9 ≤Pi≤1.1 时，为同步发展型；Pi＜0.9 时，为旅游滞后型[20]。

二、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产业的综合评价

（一）公共图书馆的综合评价

本文首先对我国2015—2019 年31 个省（直辖市、自治区）公共图书馆评价相关指标数据进行标准化处理。对公共图书馆的相关分析数据进行 KMO检验和巴特利特球形检验，KMO值为0.786，大于0.6，显著性小于0.001，表明分析数据支持主成分分析。共提取两个公因子，累计方差贡献率为88.71%。以主成分的方差贡献率为权重，对该指标在各主成分线性组合中的系数进行加权平均，最后将综合得分模型中的得分系数再归一化计算指标权重。最终将极差法的标准化数据和通过主成分分析法得出的权重进行加权求和，即为公共图书馆的综合指数。

近年来，随着我国公共文化建设不断推进，公共图书馆发展迅速。2015—2019 年，我国公共图书馆发展整体呈现不断攀升的趋势（见图1）。2015年，我国公共图书馆综合指数均值为0.211 25。2019年，我国公共图书馆综合指数达到0.278 26，增幅达31.7%。2019 年，广东（0.856 91）、浙江（0.813 43）、江苏（0.693 81）公共图书馆资源较为丰富，发展处于全国领先位置，且较2015 年增加迅速，其差值达0.2 以上，而公共图书馆发展较为落后的地区主要有海南、西藏、青海。2015—2019 年，我国公共图书馆综合发展指数平均值不到0.3，且发展较为缓慢。我国公共图书馆发展存在较大区域差异，按照国家统计局三大经济带的区分，2015—2019 年我国东部公共图书馆综合指数均值为0.363 31，最高为0.709 73、最低为0.017 47；中部公共图书馆综合指数均值为 0.198 41，最高为0.279 78、最低为0.142 88；西部公共图书馆综合指数为0.139 51，最高为0.274 54、最低为0.082 11。东部地区的公共图书馆发展水平明显高于中部、西部地区。但东部地区公共图书馆发展区域差异最大，中部地区发展较为均衡。

图1 我国公共图书馆综合发展指数

（二）旅游业综合指数

旅游业综合发展指数的计算方法同上文。2015— 2019 年，我国旅游业发展迅速，呈现不断攀升的趋势（见图2）。各省（直辖市、自治区）旅游产业的发展呈现不断变化的格局。2015 年，广东（0.630 28）、 江苏（0.548 30）、山东（0.535 17）、浙江（0.534 10） 旅游经济发展处于领先地位。2019 年，除广东、江苏、浙江、山东旅游经济继续领跑以外，云南、贵州两省的旅游经济发展也较为迅速。云南的旅游发展评价指数从2015 年的0.328 13 增长到2019 年的 0.532 09；贵州的旅游发展评价指数由2015 年的 0.205 09 发展到2019 年的0.503 84。海南、青海、西藏、宁夏旅游经济发展始终处于最后位置，且发展速度较慢。2015—2019 年，东部旅游业综合指数均值为0.390 67，最高为0.701 82、 最低为0.065 04；中部旅游业综合指数均值为0.288 02，最高为0.371 97、最低为0.145 74；西部旅游业综合指数均值为0.188 93，最高为0.395 93、最低为0.013 00。东部地区的旅游业发展水平明显高于中部、西部地区。但东部地区各省旅游业发展区域差异最大，中部地区各省发展较为均衡。西部地区近年来旅游业发展迅速，2019年旅游业综合指数均值较2015 年增加了145%。

图2 我国旅游业综合发展指数

三、我国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业耦合协调

（一）我国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业发展耦合度

根据耦合度计算，2015—2019 年我国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业发展耦合度均值大于0.9，主要处于良性耦合阶段（见图3），良性耦合说明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产业的评价指标之间存在着较强的关联性。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业虽然在运行机制、功能导向、发展速度等方面存在差异，但在文化建设、社会发展等方面具备耦合条件，耦合度分析结果也证明了这一点。我国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业发展整体上属于紧密联动的耦合关系，旅游业作为公共图书馆创新发展有效的产业支撑，是公共图书馆激发活力、拓宽服务渠道、多途径探索发展的重要思路。而公共图书馆发展是丰富旅游资源、优化旅游环境和提升旅游文化品质的重要力量，二者的耦合发展是经济文化一体化发展的必然趋势。此外，根据耦合度计算结果，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业的耦合度也存在较大的区域差异与不同程度波动。2015—2019 年，宁夏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业耦合度均值仅为0.574 77，属于中度耦合。2015年，西藏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业耦合度为0.598 20， 属于中度耦合，但其发展迅速，2019 年耦合度达到0.974 08。其原因在于近年来我国旅游业处于结构优化的转型期，各地的公共文化改革也在不断推进，同时各省的经济结构存在较大的差异性，也就决定了系统耦合度的差异与波动现象的存在。

图3 我国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业耦合度

（二）我国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业发展耦合协调度

耦合协调度进一步反映了我国区域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业发展水平的协调程度。2015—2019 年我国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业发展耦合协调度均值为 0.491 88，属于中度耦合协调阶段，同时呈现出不断协调发展的趋势（见图4）。总体来说，我国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业发展之间具有一定的互动关系，但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业间尚未形成良好的相互作用与反馈过程。耦合协调度的区域差异尤其突出，2019 年广东（0.918 02）、浙江（0.843 32）、江苏（0.830 51） 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业的耦合属于极度耦合协调。2015—2019 年，海南、西藏、青海、宁夏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业耦合协调度均小于0.3，属于低度耦合协调，且二者融合发展缓慢。2015 年，我国尚未有省（直辖市、自治区）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业耦合达到极度耦合协调，辽宁、上海、江苏、浙江、山东、河南、湖北、广东、四川耦合协调度处于0.5 ～0.8，属于高度耦合协调。在文旅融合的大趋势下，各地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业的耦合协调度不断提升，二者之间的相互作用与良性互动不断增强。部分省份二者的协调发展迅速，如2019 年与2015 年贵州二者耦合协调度差值达0.151 78，广东差值达0.144 90，福建差值达0.133 01。

图4 我国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业耦合协调度

根据各省（直辖市、自治区）耦合协调度均值，对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业耦合协调发展进行具体分析。极度耦合协调地区为广东，广东拥有广州、深圳两个一线城市，具有三区叠加的地理优势和雄厚的经济基础，国际影响力较大，旅游业发展具有较为明显的优势，入境旅游人次、旅游外汇收入遥遥领先。同时，近年来广东高度重视公共文化建设，公共图书馆发展在全国处于领先地位，二者均处于较高水平，形成了良好的互动促进。高度耦合地区包括北京、河北、辽宁、上海、江苏、浙江、安徽、福建、山东、河南、湖北、湖南、广西、四川、云南，首都北京具有绝对的政治、经济优势，其图书馆和旅游业发展优势较为突出；上海作为国际性大都市，拥有独特地理位置和经济优势，其各方面发展在全国也是遥遥领先；浙江、江苏两省依托丰富的旅游资源、经济优势，旅游业较为发达，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业耦合协调度较好；安徽、福建、山东、河南、湖北、湖南、广西、四川、云南、河北、辽宁均是旅游大省，不仅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历史文化资源也较为丰富，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业耦合协调度较好。中度耦合的地区包括天津、山西、内蒙古、吉林、黑龙江、江西、重庆、贵州、陕西、甘肃、新疆，低度耦合地区包括海南、西藏、青海、宁夏。其中，西藏、青海、宁夏西部省份经济发展缓慢，部分地区自然环境恶劣，图书馆与旅游业耦合协调度较差；海南旅游主要依托海洋资源，旅游发展规模较小，与公共图书馆互动较为匮乏。

（三）旅游相对优先度

通过对我国各省（直辖市、自治区）公共图书馆和旅游业发展综合指数均值进行旅游相对优先度计算（见图5），将区域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业融合情况分为旅游优先发展型、同步发展型、旅游滞后型，其中旅游优先型包括北京、河北、山西、辽宁、安徽、江西、山东、河南、湖北、湖南、广西、海南、重庆、四川、贵州、云南、陕西。近年来，我国旅游业发展迅速，也成为各地区经济发展重要驱动力。旅游优先发展的地区数量相对较多，如贵州、云南两省充分利用其旅游资源、少数民族文化资源大力发展旅游业，使其成为区域发展的支柱产业，其旅游优先发展尤其突出。同步发展型包括内蒙古、吉林、黑龙江、江苏、福建、广东、甘肃、新疆，其中江苏、广东、福建的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业都较为发达，属于高-高同步发展；而内蒙古、吉林、黑龙江、甘肃、新疆的公共图书馆、旅游业发展相对落后，属于低-低同步发展。旅游滞后型包括天津、上海、浙江、西藏、青海、宁夏。上海作为我国最大的经济中心城市，其公共图书馆、旅游业发展水平虽然均在全国处于领先地位，但其公共图书馆在全国的领先优势高于旅游业。浙江旅游业发展较为成熟，近年来发展稳定，而其公共文化建设发展则更为迅速。相较于全国旅游业蓬勃发展的大局势，西藏、青海、宁夏旅游业发展严重滞后。

图5 旅游相对优先度

四、结论与启示

（一）结论

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业无论在理论层面还是实践层面都是密切相关的，都是区域发展的重要力量。新时代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过程中，实现二者的协同发展具有重要意义。本研究利用主成分分析法对图书馆与旅游业发展进行综合评价，并从地区、时间的角度对我国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产业耦合协调关系进行了实证分析，主要结论如下。

第一，从子系统综合评价指数来看，近年来我国各省（直辖市、自治区）公共图书馆、旅游业综合评价指数主要呈现在波动中上升趋势。同时，二者均存在较大的区域差异，东部经济发达的省份高于西部经济基础薄弱的省份，整体呈现从东、中、西阶梯递减的特点；西部云南、贵州的公共图书馆和旅游产业均发展迅速，综合评价指数增幅较大；整个西部地区的旅游发展都较为迅速。

第二，从二者耦合度来看，我国大部分地区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业系统整体处于高水平耦合阶段，二者达到良性共振耦合状态，呈现出一致有序的互动耦合结构。但宁夏二者则处于较低水平的耦合阶段，呈现发展缓慢、缺乏协调互动特点。

第三，从耦合协调度来看，总体上我国图书馆与旅游业发展耦合协调度不断增高，处于中度耦合协调阶段。近年来，各省（直辖市、自治区）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业耦合协调度增长趋势基本一致。但不同地区的耦合协调度差异较大，存在旅游优先发展、同步发展、滞后发展三种类型。

（二）启示

文旅融合的大趋势下，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产业融合不仅是理论研究热点，更是各地区文化建设、经济发展的现实需求。通过对公共图书馆、旅游业的发展与耦合进行分析，有效评价我国区域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业融合发展状况，同时证实了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业发展之间有较高的耦合性，耦合协调性存在空间差异性。旅游业作为区域经济发展重要的驱动力量，具有强大的关联性、带动性，不仅可以实现人口与产业的聚集，激发区域经济发展活力，也是文化传播、文化建设重要方式。各地在探索公共图书馆建设的过程中，可借助旅游拓宽公共图书馆建设渠道与范围，嵌入旅游、休闲功能，提高公共图书馆利用效率与文化传播速度。公共图书馆作为公共文化建设重要力量，不仅是区域文化展示的窗口，也是旅游业提升文化内涵、实现结构转型的重要资源与路径。区域发展过程中应进一步强化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业融合的理念，加大对西部地区政策扶持力度，从人才培养与引进、资金投入、公共文化建设等方面给予配套支持，促进东西部的交流与合作。西部地区应依托自身的资源特色，进一步挖掘历史、自然、民俗、少数民族等资源，开发、创造独具特色的旅游产品与服务，将资源特色转化为产业发展的优势与文化建设的驱动力。另外，还要加强跨区域的合作与交流，转变发展思路与方式，突破区域发展瓶颈。在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业融合过程中，各地应结合自身特点，采取因地制宜策略。公共图书馆与旅游产业深度融合必将推动区域文化、经济高质量发展，成为区域发展的重要 驱动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