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修雨,许和宝
(安徽农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安徽 合肥 230036)
实现共同富裕是中国共产党矢志不渝的使命追求。回顾党的百年征程,也是党带领人民追求共同富裕的百年之路。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中国共产党更是将共同富裕提升至战略高度。党的十八大明确提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要“朝着共同富裕方向稳步前进”[1]12。站在新的时代出发点上,党和国家更是突出了共同富裕的重要性,并在党的十九大对推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作出了“两步走”的战略决策部署[2]20。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深刻阐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是逐步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时代[3]。党的二十大再次强调要“增强均衡性和可及性,扎实推进共同富裕”[4]46。可以发现,共同富裕始终是中国共产党不变的奋斗主线。
《共产党宣言》(以下简称《宣言》)作为无产阶级政党首部纲领性文献,其中蕴含着丰富的共同富裕思想。通过对《宣言》在批判资产阶级“唯资本至上”剥削富裕观基础上所创见的无产阶级“唯人民至上”共同富裕观的深入剖析,不仅可以为共同富裕研究提供一定的学术增量,而且对新时代如何扎实推进共同富裕也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和独到的现实价值。
资产阶级及其政党幻想凭借自身狭隘的生产逻辑、排他的利益取向、臆想的世界格局,使自身长存于世,对此《宣言》作了深刻剖析与解蔽。由此出发,《宣言》展开了对资产阶级及其政党“唯资本至上”剥削富裕观的批判。
《宣言》明确指出,资产阶级及其政党生存和统治的根本条件为“资本的形成和增殖”[5]40。资本增殖逻辑在资本主义社会是宰制性的存在,在资本主义社会中起着“同化一切、吞噬一切、控制一切的作用”[6]755,是“资本主义社会的最高原则和标准”[6]75。可以说,资本主义社会的财富生产是以唯“无限追逐资本增殖”为最终目标指向,狭隘的生产服务于资本增值逻辑,成为整个资本主义社会财富创造的内在机制。
在上述机制驱动下,资本主义社会内部发生着巨大改变。一方面,加重了阶级矛盾和贫富差距。《宣言》指出,资本只为其增殖而生产,“工人仅仅为增殖资本而活着”[5]43。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工人处于一种生活无保障、收入不稳定的状态。因此,工人们频繁地进行抗争乃至发动革命,以求争取自身权益、改善自身生活。这使得整个社会处于动荡之中,社会的阶级矛盾激化。同时,这种以资本增殖为目的的生产活动制造了经济危机爆发的基本条件,即生产的盲目性与工人购买能力的有限性之间发生矛盾。在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频发下,工人仅有的财产迅速化为乌有,而资本家却积累了大量的财富,使得整个资本主义社会的贫富两极分化,造成贫者越贫、富者越富的状况,给实现共同富裕造成极大的现实阻碍。
另一方面,资本主义社会异化了工人劳动和人的价值。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指出,人的本质在于劳动,自由和自觉的劳动是人的本质体现。在唯“无限追逐资本增殖”的最终目标引导下,资本主义社会的整个社会关系性质悄然发生了改变,转为“金钱轴心”社会。恰如《宣言》所批判的那般,整个社会充斥着“赤裸裸的利害关系”[5]30。基于此,有产者在雇佣无产者时,总是想着尽可能地从工人身上榨取更多经济价值,穷尽各种手段来加大对工人的剥削。受控于资本逻辑,无产者若想要生存只能依附于有产者,沦为雇佣奴隶。他们在劳动中丧失了独立性并感到“不幸福”“受折磨”,劳动本身便失去了原初意义。工人作为人的价值,也完全地被遮蔽了。正如《宣言》中所发出的悲鸣:“在资产阶级社会里,活的劳动只是增殖已经积累起来的劳动的一种手段”[5]43罢了。
资产阶级为进一步维护自身狭隘的生产逻辑,将资本触手延伸至政治场域,使资本意志上升为国家意志,使国家权力依附于资本权力,遵循“资产阶级利益至上”的统治原则,实现资本主义的国家利益与资产阶级的阶级利益密切交融,构建起以资产阶级利益为核心排他式的利益取向,加剧了资本主义社会的两极分化。
正如《宣言》所认为,伴随着资本权力对国家权力的日益侵蚀,其影响力也与日俱增。劳动力、土地等生产资料的分散样态也将相应地逐渐被打破,“使财产聚集在少数人的手里”[5]32,“由此必然产生的结果就是政治的集中”[5]32。而“政治集中”所带来的直接影响便是权力集中,国家权力依附于资本权力而导致资本成为国家的主导力量,使得整个资本主义社会都在围绕资产阶级利益在运转。对此《宣言》写道,“现代的国家政权不过是管理整个资产阶级的共同事务的委员会罢了。”[5]29与之相随的结果便是无产阶级处于绝对贫困与劣势之中和共同富裕的全体性得不到出场。为维护资产阶级利益,资本家利用自身“国家幕后操纵者”的身份来控制国家力量,对工人实行极端的等级统治与阶级压迫。一无所有的工人阶级为维持生存只能出卖自身劳动力去换取生活资料,忍受苦难和折磨。在资本主义社会,工人阶级没有任何阶级权益可言。为粉饰其崇尚资本的原始本性,资产阶级提出了“民主”“平等”“自由”等主流价值观,但资产阶级所宣扬的“自由”“平等”,是一种形式上的平等,实质上的不平等。在分配领域,工人阶级不占有生产资料,也不占有自己劳动的全部所得。在政治领域,工人权益受损。正如马克思揭示的:资本主义社会“在深处,进行的完全是不同的另一些过程,在这些过程中个人之间表面上的平等和自由就消失了”[7]200。不难发现,资产阶级那些看似充满着人性光辉与人文关怀的口号标语,实质上只是他们利用国家工具为自身谋利益的“遮羞布”而已。他们的平等是有选择的平等,他们的富裕是有阶级的富裕。因此,资本主义社会的共同富裕是资产阶级内部的富裕遮蔽了共同富裕,它的人民性和全面性,致使共同富裕的全体性无法得到出场。
当“资本力量”逐步渗透到国家政权的归属与目的中之后,资本的野心并未止步于此,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世界。正如《宣言》所言:“资产阶级,由于一切生产工具的迅速改进,由于交通的极其便利,把一切民族甚至最野蛮的民族都卷到文明中来了,……它迫使一切民族——如果它们不想灭亡的话——采用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它迫使它们在自己那里推行所谓的文明,即变成资产者。一句话,它按照自己的面貌为自己创造出一个世界。”[5]32简言之,资产阶级凭借受控于资本的国家对外进行侵略,进而扩展为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最终实现历史资本主义的世界格局。
对此,马克思在《宣言》中阐发了为何在如此的世界格局中无法实现共同富裕的原因所在。在马克思看来,资本不仅具有天然的剥削性,还具有极强的侵占性,并且这种本质属性会随着生产和交通工具的进步而逐渐改变呈现方式。起初,在生产和交通工具发展水平较低时,资本主要是诉诸于强制性的暴力手段去夺取世界场域内的生产资料并顺势确立自身在世界的主导地位。借用自身对于国家权力的把控,用暴力手段打开“一切民族甚至最野蛮的民族”[5]31的自卫之门,并强行让其服从于资本主义的“器物文明”,从而达到侵占和掠夺财富的目的。正如恩格斯所述,“自从英国人霸占海上贸易并把机器生产发展到能够以自己的产品供应几乎整个文明世界,自从资产阶级获得政治统治,英国人就在亚洲获得顺利发展,而资产阶级也开始在那里蒸蒸日上。”[8]472随着科学技术水平的不断提升,生产和交通工具也随之升级,资本的剥削与侵占将不再是像以往那样通过对工人的肉体压迫、无节制延长工作时间以及暴力手段打开国外市场来实现资本增殖目的,而是借助高强度的脑力劳动与智能机器的应用实现对工人的精神奴役和对世界市场的技术控制,最终把无产者变成为追求资本增殖“单向度的人”。从表面上看资产阶级追求资本增殖的方式由暴力掠夺转变为了“和平征服”(企图通过垄断先进技术实现对别国政权控制),看似更加“文明”“温柔”,但从资本主义的本质出发不难看出资产阶级“无限追求资本增殖”的本性没有变,“唯资产阶级利益至上”的取向也没有变,方式的转变只是为了满足大资本家更长久和稳定地侵占别国工人的剩余价值。在现实中,资产阶级高喊着“人道主义”“帮助他国”的口号,凭借自身资本和技术优势对非资本主义国家进行资本主义因素输入,意图把世界同化为资本主义世界。对于未来世界格局,马克思,恩格斯早已在《宣言》中做出科学判断,即共产主义。因此,资产阶级企图打造资本主义一统天下的世界格局是徒劳和臆想的。《宣言》已明确宣称,“消灭私有制、建立以公有制为基础的共产主义社会,是实现共同富裕的前提条件”[9]。
《宣言》从历史唯物主义出发,对资产阶级剥削富裕观的狭隘性、排他性、臆想性进行了理性批判,论证了资本主义无法实现共同富裕的原因所在。但《宣言》并未止步于此,而是在解蔽资产阶级“唯资本至上”剥削富裕观基础上,科学创见了无产阶级“唯人民至上”的共同富裕观。
《宣言》直截了当地指出,无产阶级及其政党是为绝大都数人谋利益的政党。这不仅体现出同资产阶级及其政党的宗旨差异,更昭显出对资产阶级及其政党剥削富裕观的超越。在剥削富裕观的指导下资产阶级所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使整个社会服从于它们发财致富的条件,企图以此来巩固它们已经获得的生活地位”[5]39。这说明资产阶级及其政党的富裕观天然带有阶级局限性与剥削性,进而注定了资产阶级富裕观追求的是其阶级内部富裕、小部分人富裕。与资产阶级及其政党狭隘的、局限的富裕观不同,“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5]39是无产阶级及其政党富裕观的价值引领。马克思、恩格斯在《宣言》中借以“两个绝大多数”理论,证明了无产阶级及其政党富裕观内携的共享性。他们在《宣言》首节即指出,“无产阶级的运动是绝大多数人的、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独立的运动”[5]39。从长远来看,在该理论指导下所构建的未来社会,必然是以“绝大多数人”为主体的社会,也将是超越资本主义社会狭隘的生产逻辑的社会,即马克思所说的:未来社会“生产将以所有的人富裕为目的”[10]787。可见,在马克思看来共同富裕是未来社会的基本特征之一。
进入未来社会首先需要依靠无产阶级。《宣言》宣称现存的社会制度不会自己灭亡,需要“现代工人,即无产者”[5]34发动革命终结其统治才可实现。无产阶级运动的宗旨在《宣言》中也早有规定,即“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5]39。坚守“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5]39理念是实现共同富裕的价值基础。此价值基础也相应地决定了无产阶级运动的最终价值靶向,即《宣言》所说追求实现“一切人的自由发展”[5]51。从唯物史观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原理出发,实现“一切人的精神自由”就必须要实现“一切人的物质自由”,二者叠加才能真正实现“一切人的自由发展”[5]51。作为基础性存在的“物质自由”,又是以共同富裕为前提的,而“为大多数人谋利益”[5]39又是共同富裕的指导思想,“为大多数人谋利益”[5]39是实现共同富裕的价值引领。
《宣言》不仅规定了无产阶级运动的宗旨,同时还阐明了无产阶级运动的目标指向,即“共产党人可以把自己的理论概括为一句话:消灭私有制”[5]42。何以如此?马克思、恩格斯在《宣言》中作出了回答:“现代资产阶级私有制是建立在阶级对立上面、建立在一些人对另一些人的剥削上面的。”[5]42可见,《宣言》所提出的“消灭私有制”[5]42,是消灭阻碍实现共同富裕的资本主义私有制。因此,在生产资料所有制层面,只有消灭资产阶级私有制,才能满足实现共同富裕的生产资料所有制要求。
从马克思的观点来看,资本主义私有制与共同富裕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只有共产主义公有制与共同富裕才具有高度的契合性。马克思曾在《资本论》中将私有制分为了两种:“其中一种是以生产者自己的劳动为基础,另一种是以剥削他人的劳动为基础”[11]876。资本主义私有制显然属于后一种。马克思客观评价了以剥削他人为基础的资本主义私有制,阐明了他对资本主义私有制与共同富裕关系的理解。在《宣言》中,他认为“资产阶级在它发展的不到一百年的时间里,所创造的社会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所创造的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5]32,但“它用公开的、无耻的、直接的、露骨的剥削”[5]30,把“工人变成赤贫者”[5]39,变成了自己奴隶般的存在。显然,在这样的社会中是不可能有共同富裕存在的可能性。在资本主义私有制社会中,生产资料只归少数资产阶级内部所独有,占社会成员大多数的工人却一无所有,只能是沦为商品。雇佣者只需要支付工人不至于饿死的工资,便可获得工人所创造的本应属于自身的大量价值。这样,资本主义私有制便完全遮蔽与吞噬了实现共同富裕的可能性。与资本主义私有制截然不同,共产主义公有制打破了生产资料的阶级壁垒,追求的是生产资料由全体劳动者共同享有。在这样的条件下,便彻底改变了原先社会由于生产资料私人占有可以无偿侵占他人剩余劳动的局面,将有助于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走向共同富裕。正如恩格斯在《宣言》的“前生”《共产主义原理》中所描绘的:消灭私有制达至生产资料公有制的未来社会,将会是“把生产发展到能够满足所有人的需要的规模;结束牺牲一些人的利益满足另一些人的需要状况;彻底消灭阶级和阶级对立”[5]90,最终实现“所有人共同享受大家所创造出来的福利”[5]90的理想社会。也可以说,这既是对废除私有制后美好社会蓝图的绘制,同时也彰显出共同富裕与公有制的高度融洽性。共同富裕和未来社会公有制是一体两面的存在,只有建立起公有制为主体的社会,才能满足实现共同富裕的必然要求。
马克思、恩格斯在《宣言》中明确说到,“一切所有制关系都经历了经常的历史更替、经常的历史变更”[5]42。资本主义所有制关系也不例外。而如何实现从资本主义私有制过渡到共产主义公有制?《宣言》认为,这就必须要进行“公开的革命”[5]39,进行无产阶级革命,推进共产主义运动,要“无产阶级用暴力推翻资产阶级而建立自己的统治”[5]39。最终,借用自身政治统治地位,将生产资料公有制确定下来。
共产主义运动史就是一部人类追求共同富裕的历史。马克思、恩格斯在1882 年《宣言》俄文版的序言中指出:“《宣言》的任务,是宣告现代资产阶级所有制必然灭亡。”[5]5从此任务进程来看,无产阶级对于共同富裕的实现历程充满曲折。起初,遭受到资本家压迫与剥削的工人并没有意识到自身生活苦难的根源在于资本主义财产私有制度本身,而是错误地认为生产的工厂化与机器化导致自身的贫穷与潦倒,所以工人对工厂和机器进行暴力毁坏,如“卢德运动”便是这一时期的典型。同时,由于此时工人的斗争经验尚且不足,进行的运动缺乏组织性、纪律性和自觉性,所以产生的效果并不理想。随着斗争的深入,工人逐渐提高了作为阶级的自觉性,掀起了一次又一次工人运动的浪潮,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是“欧洲三大工人运动”。在这“三大运动”中,工人们喊出“没有给面包,就要革命”“工作不能生活,毋宁战斗而死”口号,足以体现他们对于共同富裕最朴素的情感与渴望。1871 年,法国工人进行了首次无产阶级专政的伟大尝试——建立巴黎公社。无产阶级认识到,要想彻底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确立能够实现共同富裕的共产主义公有制,就必须摧毁旧的国家机器。马克思在总结巴黎公社革命经验时认为,无产阶级专政的“其首要条件就是无产阶级的军队”[12]619,之后“用他们自己的政府机器去代替统治阶级的国家机器、政府机器”[12]207。同时,马克思并未否认存在以和平方式过渡到共产主义公有制,实现共同富裕的可能性。在1871 年9 月21 日伦敦代表大会上,马克思强调“在我们有可能用和平方式的地方,我们将用和平方式反对你们,在必须用武器的时候,则用武器”[13]700。显然,这拓宽了工人阶级对实现共同富裕的路径选择。列宁对于“跨越卡夫丁峡谷”的实践、邓小平的“先富带后富”理论等都深化了无产阶级对实现共同富裕的路径理解。“什么是共同富裕?”“如何实现共同富裕?”等问题的答案,随着共产主义运动的深入都逐步明了,体现着工人阶级对共同富裕的追求。
马克思、恩格斯在《宣言》中所创见的无产阶级“唯人民至上”的共同富裕观,不仅实现了对资产阶级“唯资本至上”剥削富裕观的超越,而且对当代扎实推进共同富裕也具有重要启示意义。
《宣言》指出:无产阶政党是“没有任何同整个无产阶级的利益不同”[5]41的党,是“不提出任何特殊利益的原则”[5]41的党,是始终“强调和坚持整个无产阶级共同的不分民族的利益”[5]41的党。可见,“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5]39是《宣言》对共产党历史使命的内在规定,为共产党追求共同富裕提供了信念支撑与实践遵循。中国共产党作为《宣言》最忠实的传承人与实践者,必定将追求共同富裕永刻在自身的政党建设基因中。
坚持中国共产党全面领导是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根本保证。一方面,中国共产党具有追求共同富裕“最纯粹的心”。马克斯恩、格斯在《宣言》中鲜明地指出,共产党不是一般的工人阶级组织,而是工人阶级的先进部队。同时,他们在《共产主义者同盟章程》中又指出:“每一个支部对它的会员的品质纯洁负责”[14]577。可见,马克思恩格斯早已对共产党的先进性与纯洁性做出了内在规定和相应要求,为中国共产党追求共同富裕奠定了最深厚的思想根基。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面对内忧外患的基本国情,中国共产党一方面积极争取民族独立,另一方面不忘对共同富裕进行积极探索。中国共产党的早期领导者李大钊,在对未来社会主义进行勾勒时,就明确提出:“社会主义是要富的,不是要穷的”[15]334,并且“人人均能享受平均的供给,得最大的幸福”[16]246。社会主义革命与建设时期,中国共产党带领人民“实现了中华民族有史以来最为广泛而深刻的社会变革”[17]5,即“消灭在中国延续几千年的封建剥削压迫制度,确立社会主义基本制度”[17]5,为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提供了最基本的政治前提。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党在总结实践经验的基础上深化了对共同富裕的认识,提炼出“社会主义的目的就是要全国人民共同富裕”[18]110-111“共同富裕,这是我们所必须坚持的社会主义的根本原则”[18]111“使全体人民朝着共同富裕的方向稳步前进”[19]540等一系列重要理念,为党更好地推进共同富裕提供了理论基石和行动指南。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伟大阶段,党更是将共同富裕提升到了战略高度,提出“实现共同富裕不仅是经济问题,而且是关系党的执政基础的重大政治问题”[20]480,制定了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两步走”的重要战略安排[2],并强调要“增强均衡性和可及性,扎实推进共同富裕”[4]46。
另一方面,中国共产党拥有追求共同富裕“最坚定的力量”。《宣言》指出,将资产阶级置于死地的力量在于占人口绝大多数的无产者,指明了实现消除两极分化、实现共同富裕的主体力量在于人民。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人民群众是我们的力量源泉。”[21]人民群众何以成为追求共同富裕“最坚定的力量”?毛泽东曾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22]411近代以来,社会大多数人往往是受压迫、受剥削、受奴役的存在。在政治上,他们毫无话语权,只能服从于资产阶级的统治;在经济上,他们创造物质财富的能力被极大束缚,沦为了资本家为获取资本增殖的机器,处于工具化、非人化的境地。在这种政治与经济的双重抑制中,他们渴望创造一个公平正义、共同富裕的社会。长期以来,中国共产党一贯坚持群众路线,始终坚持想为人民所想、做为人民所做。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要“永远保持同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3]。在中共十八届五中全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再一次强调:“必须坚持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使全体人民朝着共同富裕方向稳步前进。”[20]42可以说,在以人民群众为依托的支撑下,中国共产党拥有追求共同富裕不可比拟的坚定之力。
《宣言》揭示了共产主义公有制代替资本主义私有制的历史走向,并构想出未来公有制社会是“把资本变为公共的、属于社会全体成员的财产”[5]43。可见,马克思在《宣言》中早已对公有制和共同富裕二者的耦合性有所昭示。在此基础上,《资本论》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进行深度剖析并指出,资本主义的收入与分配“是同一的,是生产关系的反面”[23]993。即在资本主义社会,“工资以资本雇佣劳动为前提,利润以资本主义私有制为前提,地租以资本主义土地所有权和农业资本主义生产经营方式为前提”[24]。可见,在资本主义社会一切的收入形式都是建立在剥削或被剥削的基础上,从而佐证了私有制与共同富裕的不兼容性。
要想实现共同富裕,就必须坚持公有制经济为主体不动摇。一方面,筑牢公有制经济的主体地位,为达至共同富裕提供制度支撑。马克思认为,所有制结构决定分配结构,若想改变这种局面,就必须要先改变这种所有制结构。《宣言》鲜明指出:“共产党人可以把自己的理论概括为一句话:消灭私有制。”[5]42对此,马克思在《宣言》中做出规划,首先“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由无产阶级夺取政权”[5]41;然后“无产阶级将利用自己的政治统治,一步一步地夺取资产阶级的全部资本”[5]49;接着“把一切生产工具集中在国家即组织成为统治阶级的无产阶级手里”[5]49;最终,将生产资料公有制确定下来,为实现共同富裕奠定制度基础。但若想扎实推进共同富裕,不仅需要简单地将公有制确定下来,更需要筑牢公有制经济的主体地位。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一定要在“把公有制经济巩固好、发展好”[25]246的前提下,再推进共同富裕。可以说,筑牢公有制经济主体地位是扎实推进共同富裕的必然要求与应有之义。当下,我国正处于加快实现共同富裕的重要时期,必须采取恰当的举措予以跟进,才能确保共同富裕的如期实现。根据实际情况进一步优化与升级推进共同富裕的战略走向和制度设计做到与时俱进,实现充分利用当下发展成果,在以公有制为主体的经济制度中将共同富裕逐步转变为现实图景。
另一方面,推动公有制经济高质量发展,为实现共同富裕夯实物质基础。《宣言》指出,若要实现共同富裕,就必须满足基本物质基础的前提条件,即社会物质财富的不断增长。这就需要在筑牢公有制经济主体地位的基础上,推动公有制经济高质量发展,创造出大量的社会物质财富以实现共同富裕。具体而言:首先,在维护其主体地位的前提下,提高其发展质量。优化公有制经济的结构布局,转变其发展方式,走可持续化发展道路。其次,在提高其发展质量中,为我国经济增长提供持久动力。深化体制改革,转变经营机制,进行科学管理,持续输出高质量物质财富。最后,充分发挥公有制经济的主体作用。共同富裕的推进离不开公有制经济的支撑。正如习近平总书所言,要“大力发挥公有制经济在促进共同富裕中的重要作用”[26]。同时作为公有制经济具象载体的国有企业,又是目前社会化程度最高的经济样态,具有既能够创造大量物质财富,又不破坏生产者积极性的独特优势,是迈向共同富裕最理想的“推进器”。
《宣言》在深入剖析“现代资产阶级”诞生与发展历史的基础上,得出资本主义社会因其自身的阶级对立性,并不是人类社会理想形态的科学结论。中国共产党在继承《宣言》现代性思想蕴意的基础上,坚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方法论原则,创造性地提出了“中国式现代化”的科学命题。这为扎实推进共同富裕提供了实现路径。
中国式现代化既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4]22,又是“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4]22。《宣言》指出,资本主义现代化道路的受益者是资产阶级内部,最终实现的是资产阶级的富裕。与之不同,我国的现代化既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4]22,又是“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4]22。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习近平总书记再一次强调,“共同富裕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4]22,是“现代化建设的出发点和落脚点”[4]22。共同富裕一直是我们党推进现代化建设的价值引领。在新中国成立初期,毛泽东同志指出,我们要将新中国建设成为富强之国“而这个富,是共同的富,这个强,是共同的强,大家都有份”[27]495。改革开放与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时期,邓小平同志更是多次强调共同富裕是我们进行现代化建设的初心与目标,“发展经济要走共同富裕的道路,始终避免两极分化”[18]149。“社会主义的目的就是要全国人民共同富裕,不是两极分化”[18]110-111。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中国共产党更是将共同富裕上升至战略高度,把共同富裕看作是我国推进现代化建设的五大特征之一,提出“中国执政者的首要使命就是集中力量提高人民生活水平,逐步实现共同富裕”[28]30,以及“增强均衡性和可及性,扎实推进共同富裕”[4]46的时代要求。不难发现,我国在推进现代化建设的全过程中,始终将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作为实践指向与价值旨归,始终把全体“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现代化建设的出发点和落脚点”[4]22。
中国式现代化既是“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4]22,又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4]23。《宣言》虽未明确提出“精神文明”这一概念,但在论及资本主义物质文明的创造时,提出了“精神劳动”“精神生活”“精神生产”等观点。可见,注重物质文明也注重精神文明是《宣言》的深远意蕴所在。中国共产党在科学把握《宣言》思想要义的基础上,提出“物质富足、精神富有是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根本要求”[5]22,并长期坚持“两条腿走路”,指出“我们要在建设高度物质文明的同时”[29]208,也要“建设高度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29]208。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反复强调的,既要解决“有没有”问题,也要解决“好不好”难题。而“好不好”就是要实现“更舒适的居住条件、更优美的环境、更丰富的精神文化生活”[28]61。在注重“两种文明”协调发展的基础上,中国共产党提出“绿水青山就金山银山;保护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改善环境就是发展生产力”[20]89的现代化推进理念。由此可见,以中国式现代化推进的共同富裕,是物质与精神和谐统一的富裕、是人与自然协调发展的富裕、是符合《宣言》共同富裕要求的扎实富裕。
《宣言》虽问世至今已170年有余,但仍然散发着真理魅力。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言:“《共产党宣言》是一个内容丰富的理论宝库,值得我们反复学习、深入研究,不断从中汲取思想营养。”[30]因此,在党带领人民进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和开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新征程的时代背景下,更需要回顾《宣言》创见的“唯人民至上”共同富裕观,并从中汲取思想养料与实践启示,从而为党更精准地把握共同富裕、更扎实地推进共同富裕提供独特的理论价值与启示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