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家和
牟宗三心学视域对朱子学之可能误解
蔡家和
(台湾东海大学 哲学系,台湾 台中 40704)
学术道统之继承,概有其同之大端,亦不妨其稍异。朱子学兴起后,同时也出现不少反对的声音,例如心学的陆象山、事功学派陈同甫、以张栻为代表的湖湘学派,等等。历来反对最力的心学派,与朱子同时代的有象山,明代有阳明,当代新儒家则以牟宗三先生为首。牟先生可谓心学家之集大成者,对朱子学的批评甚力。但笔者认为,牟先生的许多批评只是一种误解,可以进一步解消。本文试图让心学与理学两大派系之间作出对话,检视牟先生对朱子学的批评是否合理,又如果站在朱子学立场,是否能给予回应。
牟宗三;朱子;存有不活动;知识;逆觉体证
当代新儒家熊十力先生重视二王(阳明与船山),若二人冲突之处,则依于阳明而不依船山,特就内圣学处亦如此,可见其对阳明良知学的看重,熊先生亦可被归类于当代心学①。心学与理学就容易形同水火,然而他的两位大弟子牟宗三和唐君毅,对于朱子理学的接受程度则不一。如牟先生视朱子学为别子为宗,其理乃存有而不活动,又有道德他律等说。
牟先生本人大致是心学家,亦可谓当代心学②,至于唐先生也可归于心学,如他晚年时的学术建构,是为“心灵九境”。但唐先生对朱子学则甚为维护③,于学术上大致是尊重各家各派,他将宋明理学分为心学、理学与气学④,而且给予各家都有一个地位。本文亦较近于唐先生的做法,试图对心学家所批评的朱子学部分,依于朱子之文献作出回应。
宋明理学之殿军刘蕺山曾著有《五子连珠》一文,大致是以良知学来合会朱子。一方面,二边皆不取,面对情识而肆与虚玄而荡之弊端,反对朱子学与王学末流;另一方面,则是合会了朱子与阳明,去双方之短,而取双方之长,可谓继东林学派之余绪,对心学与理学做出合会⑤。
蕺山尚有《孔孟合璧》一文,与《五子连珠》意趣可谓一贯,其曰:
(49)短瓣大萼苔 Cephalozia macounii (Austin)Austin. 杨志平(2006);余夏君等(2018)
昔人谓周子至精,程子至正,而予谓纯公尤至醇云,若张子可谓敦笃矣,朱子几于大矣。论地位,濂溪尽高;论学术,晦翁卓立天下之矩;然以言乎学以求仁,则五子如一辙,视孔孟殆与二曜之有五纬,相与后先流行以司化育者乎!猗与休哉,因为之颂:孔孟既没,诸儒崛起,递溯心极,求仁而已……元运终始,星纪是会。璧合珠连,斯文未坠。[1]221
此文认为,五子之濂洛关闽乃是一致,都是立人极、心极,而为求仁之学,与孔孟合璧是一样的,此犹如“二曜五纬”⑥。至于《孔孟合璧》乃称颂象山、阳明学为孟子学,亦为求仁之学,故五子与孔孟、象山、阳明等,彼此可以相合。
刘蕺山虽为心学,但也不废北宋五子,他认为,心学与北宋理学可以在求仁之学的基础上进行整合。蕺山的弟子黄宗羲便继承如此看法,其曰:“识者谓五星聚奎,濂﹑洛﹑关﹑闽出焉;五星聚室,阳明子之说昌;五星聚张,子刘子之道通,岂非天哉!岂非天哉!”[2]这里,视蕺山承继于阳明之后,而阳明学说亦不叛于濂洛关闽之学,如此一来,亦是上承于孔孟之学;孟子之后,便是周程,而不论及汉儒,此可为黄宗羲的道统观。
如若对照今人,研究主流似乎是不断地析分,不断地对心学与理学进行分殊,其间的合会或传承视若无睹,以致势如水火,互为争胜。以下,笔者拟本着刘蕺山、唐君毅先生的精神,对心学家所批评的朱子学,特就心学家牟先生之若干批判来作出回应,尝试贴合于朱子学之文献,检视其可否回答牟先生之责难。
牟先生所谓的“即存有即活动”,是指“心即理”:理回头而下贯到心,心亦能与理感通为一,此称之为活动。至于理虽亦下贯到性,但性理是无计度、无造作、无情意者,故为不活动。
不过,牟先生这种定义显得太窄,且就伊川而言,性之发于情,而为心之所觉,觉其应然之理,所谓的性即理,此理即是天理,也就是应然之理⑦。又应当先从人的体会为起点来谈天道,是以道德之理来规定存在之理,从而相合为一,故本该只是一个道德的理想之理,此理不离人心之觉,故性即理之说不离于心。亦是说,朱子所谓的心统性情,是从张载而来,甚至在伊川亦如此认为,此乃心之能觉,觉之以性理为主,而有道德上的应然,如此,亦可称为活动。
如唐先生尝言:
则更可知此性此理,即以“向于与之相应之情之生、气之生”,为其本质之意义。故此理即是生理,此性亦是一生性。……然即此性理而观其向于此情气之生,为此气所根以生,则非只是静,而为静中有动义者。依此性理之有此动义,而实表现一动,以显此性理于情气,是为心之感而遂通。[3]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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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先生此文是在谈论伊川的性情论、理气论,朱子亦不外乎此。这也是伊川之所以解复卦,他人解为“静”见天地之心,而伊川却解为“动”见天地之心。此天地之心,先从人的道德体会而上讲天道,在六爻皆阴时,一阳来复,而为天地之理气用以比配于人之性情,此应然之性即理,向着未能达其理想的应然之气而前进、而提升,直到此气亦能感而遂通。此时,所有现实,亦皆上提而为理想,故静中有动,动中有静。
一如伊川所言:“冲漠无朕,万象森然已具,未应不是先,已应不是后”,“寂然不动,万象森然已具;感而遂通,感只是自内感”[4]。意思是,这性理自能感动,且系自内感动,而不是从外来,甚且,在其静而未发之时,动与用已具于其中,不可说为不活动。既然伊川之学说,认为当在一心之性情体用上着眼,则朱子学亦是如此;且朱子的心统性情,更较伊川倚重心义,于是才有人心、道心之十六字真传之说。朱子视道心是心之知觉于性命之正,而伊川则视道心乃是天理,此天理不离于心之自觉、感动与感通。
朱子之格物穷理的目的,如说要人克去私欲,穷究天理、仁义礼智之理等,其实也就是要人成圣成贤,而非光是成就物理知识。天地的存在之理、理气论的然与所以然,也都是就圣人之德性的体会,而来上配于天,即是以性情之说而释理气之论。
朱子之“理”的活动义,明代曹端亦曾质疑,他如朱子把理与气,喻为人与马,若理没有主宰活动义,则马虽为活马,但人是死人。但曹氏所疑者,乃记者之误,非朱子之误。至于人之骑马,人的主宰性如何呢?韩儒田艮斋称之为“不宰之宰”。活动者是气,然理与气二者各自有其主宰性,但毕竟理为主人,气为仆人,主人才是最高之主宰,此为“不宰之宰”,不同于气的活动。
或言:“今且看先生动容周旋以自检。先生所著文义,却自归去理会。”曰:“文义只是目下所行底,如何将文义别做一边看?若不去理会文义,终日只管相守闲坐,如何有这道理?文义乃是躬行之门路,躬行即是文义之事实。”(贺孙)[12]29
朱子以读书与饮食为例,认为书本固然在外,但反复读通,用以知理,便正是在唤起自家本有之性理,所谓具众理而应万事,此不为外。又以饮食为例,饭菜虽自外来,但若非自家的饮食之理⑫、饥食渴饮之理,则又何来饭食之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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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者认为,心能主宰道理,是否如此呢?朱子回答:心作为主宰,近于心统性情的主宰,然真主宰者在性,即理也!而非心外有理,理外有心。此是把心之主宰的根源,归统在性即理上。因此,不可说性是无主宰、无活动,而是一种“不宰之宰”⑧。此理之活动,不与静相对,若是气的活动,才与静相对,而理之活动是一种无为式的活动,不同于世间气化之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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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先生常以康德学来检视与比配儒家,视阳明学为自律之学,而伊川、朱子学为他律之学,且康德介于阳明与朱子之间,乃因康德、阳明自律,而朱子他律,康德、阳明谈道德,而朱子以知识方式谈道德,康德心与理为二,未达阳明心学。其中所谓自律者,道德法则由自己给出,亦由自己遵守;他律者,法则在外,伴随其他条件而成立,非自我道德之决定。牟先生亦以孟子学来比对康德,则“由仁义行”者,乃为自律,“行仁义”者,则为他律。
对于朱子学是否为他律,台湾学界曾有李瑞全⑨与李明辉教授的不同观点。李明辉教授大致遵守牟先生说法,视朱子学乃是一种他律之说,此心依于性理之法则而行,是为他律;朱子学理贯到性,而不到心,心才是真正主体。关于李瑞全教授的看法如下:“道德法则是意志之自由创造,自律立法,而朱子之性理中的仁义礼智并非人所创造,乃是根本自存的道德原则。但是,朱子之性理却也不是从外而来的,乃是人性中所根本自有,是性所自具本具的,不待外求的。”[6]219朱子一旦要诠释孟子的义内之说,则法则是自有而不假于外的;若视朱子学为他律,反倒近似告子的义外之说,朱子应当不取。朱子虽是求诸外,却是用以昭明吾人之内在本有,如此,并不违背孟子的义内之说。陆、王皆曾以此批评朱子为义外,然陆、王之理解恐怕有误。
李瑞全教授视朱子学的仁义礼智为本有,此在朱子学证据颇多,也较牟先生的理解更准确。如朱子于《大学》诠释“明德”一词曰:“人之得于天,而具众理,应万事。”⑩关联于《孟子·尽心章》,朱子亦释“尽心”,是为本心,此具众理,也是本具,而非当具,即是先天本有。朱子也说:“已知之理而益穷之。”是心本知理;又于《中庸·伐柯章》提到:“以其人之道还施其身。”若非其人之身本有道,又如何还施于其人之身?故李瑞全教授的见解,较能合于朱子。
《朱子语类》中亦有甚多证据,可以说明朱子学是为自律,举其一则曰:
问“‘知至而后意诚’,故天下之理,反求诸身,实有于此。似从外去讨得来”云云。曰:“‘仁义礼智,非则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原注:厉声言“弗思”二字。)又笑曰:“某常说,人有两个儿子,一个在家,一个在外去干家事。其父却说道在家底是自家儿子,在外底不是!”(节)[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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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这是《孟子·告子上》的原文,朱子亦如是见解。例如“格物”,人以为从外面去讨,但朱子却以为,虽是格于外,却能启发本有内在之性理,因此非曰外铄,而是“我固有之”。朱子以两个儿子做喻,一个在外,一个在内,格于外在之理,以启内在之理,不论在家的儿子还是在外的儿子,都能与内在之理相应,也都是自己的儿子,不可外推。这说明性理是本有而自发,当为自律。
然牟先生却有不同看法,其曰:
问者以为,由格物穷理之知至以达意诚,似有“从外去讨得来”之意,此即实已感到他律之难。然此疑难为朱子所最不耐。彼于此即引孟子“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弗思耳矣”为说,并“厉声言弗思二字”,此可见其不耐之心情。夫以孟子之言为说以表示不是“从外去讨得来”是也,然而其泛认知主义之格物论,却并非孟子此言之义,其援引孟子之言,只是借成语以堵绝难者之疑难耳,并未察及其说统与孟子之言实不相应也。继而缓和口气,以“人有两个儿子,一个在家,一个在外去干家事”为喻,此喻亦极美,然而在朱子之说统中,却并无“一个在家”者,行动之源,所谓内在的大本,并未开发出来。此喻倒能符合象山学之精神,所谓宇宙内事皆己分内事,则在家干、在外干,皆有本以统之,“在家底”固“是自家儿子”,“在外底”亦“是自家儿子”也。[8]447—448
朱子的“厉声言”,在《朱子语类》中非只此一次,甚至可说经常出现。但依牟先生的意思,却正好显示出朱子的不耐,反应出朱子被他人识破缺失的窘境⑪,又其引孟子原典以堵难者之疑,认此亦与孟子原文不类。
然笔者认为,朱子学与孟子学固然有些不同,但就仁义礼智之本有而言,朱子可以合于孟子。在牟先生的朱学评论里,有三大重点:1.他律;2.泛认知主义;3.缺乏在家内在的行动之源、大本。其中的第二点下文再谈,至于第一点与第三点则是一致的,因牟先生认为,朱子学不像象山学之“心即理”,能开行动之源,心之能觉即为道德之实践,故认定朱子没有“在家的儿子”,只有“在外的儿子”。
然朱子的本意,应是向外格物之同时,亦能相应于本有之理,故向外所格者,亦是自家宝藏本有,从来不在外。至于牟先生的诠释,则认为朱子连自家的儿子都没有,从而于内、于外一并失落;于是他判象山学为自律,而朱子学为他律。然朱子既已明白表示“在家”“在外”都是我固有之仁义礼智,何以牟先生还要如此解释呢?
在此举证其他文献,来对朱子本意再作说明,如下:
采集气体样品的同时,用数字温度计(Model 2455,Yokogawa,Japan)记录气温、箱温和土温,用直尺记录田面水层厚度,用 DMP-2数字式氧化还原电位计测定土壤Eh。每隔8~14天采集1次土样。土样用2 mol·L-1 KCl溶液浸提(土水质量比为1∶5),由 Skalar流动分析仪(Skalar,Netherlands)测定浸提液中NO3¯-N和NH4+-N浓度。水稻收获时,按试验小区分别收割、脱粒、晾晒、适当筛除秕粒后称重,计算水稻产量。
或云:“尝见人说,凡是外面寻讨入来底,都不是。”曰:“喫饭也是外面寻讨入来,若不是时,须是肚里做病,如何又喫得安稳?盖饥而食者,即是从里面出来。读书亦然,书固在外,读之而通其义者却自是里面事,如何都唤做外面入来得!必欲尽舍诗书而别求道理,异端之说也。”(琮)[9]
问“天地之心,天地之理。理是道理,心是主宰底意否?”曰:“心固是主宰底意,然所谓主宰者,即是理也,不是心外别有个理,理外别有个心。”[5]
2.3.2 护理质量改进内容 护理质量改进素材获取途径用“加、减、乘、除”表,即,“加”是把外行业成功的质量管理元素加入护理工作中;“减”是如何减少护理工作中常犯的错误;“乘”是摆脱传统观念束缚的超越思维,创新护理工作模式和方法;“除”是剔除司空见惯、无效的护理工作程序。如护理工作流程的重建,护理工具的改革,护理措施的改进等。
实践证明,让师范生踏踏实实地学习教学技能,不仅是必要的,也是能够做到的。只有经过日积月累的训练和学习,才能使学生真正掌握教学技能。
孟子尝反对小体,是因其危困大体,故言“饮食之人,人皆贱之”,此是反对一味贪恋饮食之小体,而缺乏大体之理想;然而,若是饮食之小体不困大体,也就无须特别遣除小体。如《孟子》尝言:“理义之悦我心,犹刍豢之悦我口。”这里的“刍豢悦口”不是比喻,因为原文提到:“天下何耆皆从易牙之于味也?”又曰:“耆炙亦有外与?……”“冬日则饮汤,夏日则饮水,然则饮食亦在外也?”[10]
而牟先生既不契于朱子之仁义内在,亦不契于孟子之饮食内在,他说到:
这里提到,朱子之远于孔孟。孔孟之学乃是逆觉体证的学问,而朱子学则只是依于《大学》体系而成的顺取系统(《大学》只是骨架,依于牟先生,可以走顺取,亦可走逆觉之路线),由此成就知识之格物系统,而只能落实于存有之理的静涵、静摄,并非纵贯、直贯之创生。既为横摄之知识系统,此知识是落于存有论之理,无法就生命来做体证。
牟先生认为,公都子未能契合于孟子。然这里牟先生之所以把道德的善与饮食二者区分开来,大抵是受到康德的影响,康德以为,愉悦于善与愉悦于适意两者不同⑬。然朱子举饮食与读书做比喻,都是在言“仁义内在”:书本及其义理虽由外在而来,所启发者却是吾心本有的内在之理。藉由外相而显发内在,这在朱子文献中证据颇多⑭,牟先生可能有所误解。
此段所载,学生透过学习朱子平常的行为、举止,想将它们用在自家身上,而关于朱子所教授的文义、义理,日后再来慢慢理会,这是把知与行划分为二。而朱子则提醒,如此二分并不妥,因格物穷理的文义,所格者是所以然与所当然之理,这些理并不离于道德应然之理,而这应然之理,也就是行为的准则。朱子解释:文义是躬行之门路,文义所言者,为所当然之理,是为天理,天理即为行为之准则。可见,朱子的格物工夫,总是为了成就德行与圣贤,非如西方所崇尚的主智、开科学,也就不适合以牟先生所谓的泛认知主义者来形容朱子。
牟先生又形容朱子,是以知识的方式来讲道德,然此说亦不契于朱子。朱子所格是知识的理,而不仅仅是知识,且知识与道德之间,非仅能如今人那般,依于康德而将自由与自然区分为二,朱子亦非不做区分,而是有其难分之处⑮。
今人谈朱子,有将朱子与西方之知识论进行比较与会通,然此举有待商榷,因朱子要人格物的目的是成圣成贤,而不是成就物理科学。又有视朱子学犹如西方科学之追求纯粹真理的精神,然这只能说是有些类似,并未讲到朱子学的全部。西方自亚里斯多德以来,总以思辨理性为优位,但朱子不然,朱子叫人读书格物之目的,还是在于德行之完遂、圣贤之成就。
精神分裂症主要指个性、情感以及思维等方面出现异常,临床主要表现为精神活动与周围环境协调性差,其中青壮年是高发人群[5],极大影响了患者的身体健康以及生活质量,同时也给社会带来较大的负担。首发精神分裂症往往起病缓慢,发病早期较难引起患者及其家属的重视,若治疗、护理不及时,则会造成病情不可逆性恶化[6]。
因此,当朱、陆的鹅湖会之后,有人视朱子为道问学,而象山为尊德性,这样的称述其实不尽正确。而牟先生亦视象山为道德学,朱子为泛认知主义⑯。笔者以为,朱子虽读书穷理,但也重视德性。如其曰:
此在《朱子语类》亦有证据,其曰:
朱子顺于伊川之说,重敬与格物穷理;又主张先知后行,格物致知为知,诚意正心为行,以顺序而言,知为先而行为后,以重要性而言,则是行重于知。可见朱子之言知,或其道问学之说,都是为了尊德性,都是为了落实于日常生活、实践之中,如此可以成圣,其方向亦不违于象山与孔孟,因此不该视之为泛认知主义。
至于阳明所言:格得一草一木的道理⑰,如何反诚得了自家的意?这是对知了却不能行的疑惑。牟先生亦顺着阳明而批评朱子,他举朱子之言:
问:“格物须合内外始得?”曰:“他内外未尝不合。自家知得物之理如此,则因其理之自然而应之,便见合内外之理。目前事事物物,皆有至理。如一草一木,一禽一兽,皆有理。草木春生秋杀,好生恶死。‘仲夏斩阳木,仲冬斩阴木’,皆是顺阴阳道理。自家知得万物均气同体,‘见生不忍见死,闻声不忍食肉’,非其时不伐一木,不杀一兽,‘不杀胎,不殀夭,不覆巢’,此便是合内外之理。”[7]
外在的理其实与内在的理是相呼应的。故朱子常言,外面有感,中间便应;此心中若无本具之理,如何相应?例如仁者见生,即不忍见死,这是由外而格,却有自家的恻隐之心、恻隐之仁而来回应,这便是朱子学的合内外之道。
但牟先生却有另解,其曰:“而格物与诚意之间亦有不能弥缝之罅隙,而诚意终成软点,只能作教训性的说,或作用性的说,而不能自实体上作实体性的说或挺立的说。”[8]442此“软点”一词乃是顺着阳明的质问而来:格物致知,如何进一步地反身诚意?知又如何能行?在朱子而言,便如伊川所谓谈虎色变之真知,从而带出行动。这一点牟先生亦非不知,但还是反对,其曰:
即使意之诚不与知之真为同一,朱子亦可让意之诚有独立之意义,然而知之机能与行之机能、在泛认知主义之格物论中,只是外在地相关联、他律地相关联,而行动之源并未开发出,却是以知之源来决定行动者,故行动既是他律,亦是勉强,而道德行动力即减弱,此非孟子说“沛然莫之能御”之义也。是以王阳明言由致良知以诚意,摄意于知,总在开发行动之源,而真正行动之源实只在良知也。[8]446
于此,大致是以阳明学为自律,而朱子学为他律;朱子由知来讲道德,不从知行合一处讲,于是成为行动力之减弱、道德动力之减杀⑱。这里的术语,牟先生用的是“外在地相关联”,指朱子的“知”不能保证行动之落实,也就是所谓的“软点”。
然朱子的“知”,乃是“格外以启本有之知”,故知亦可为本有。在《大学·格致补传》,朱子言:“已知之理而益穷之。”此乃心中本具之理,又于“明德”处言:“心具众理应万事。”这亦是本有,纵未向外格物亦有,只是以一种潜态而待外以应、以为开发,故是本有,而非当有。
牟先生的“当有”“当具”的意思,是本无今有,若不穷理则没有,是由外带进来的,而内在本无。阳明的良知是本有,朱子的“心具理”亦是本有,此即朱子上文“两个儿子”之喻意。而牟先生却不断以他律、泛认知、外在等辞语来形容朱子,恐已偏颇。纵朱子所重视的《大学》,其所谓的知,要能知止,乃是止于至善,这亦不是只有认知,而是要人往德性那边实践去。这当是儒学之通义,朱子亦不能例外。若疑朱子之知而不能行,则阳明之知,何以必能行?
牟先生定义阳明“心即理”为本具,且是先天的具;而朱子的“心具理”为当具,是后天的具,也就是内在本无。笔者认为,牟先生所定义的“先天”,与一般见解不同。朱子的生而有之,便是本性如此,即是先天本具,牟先生的定义似乎太过严格。他说:
故终于是心性平行而为二,而非即是一。后来更积极地说为“心具众理”,实亦只是关联地“当具”,而非分析地、必然地“本具”。“心之德”更为积极,然亦只是关联地当有此德,而非分析地、必然地、仁义内在地固具此德。心通过庄敬涵养工夫,收敛凝聚而合理或能表现理,方始具有此理而成为其自身之德,否则即不能具此理而有此德。此即非“固具”之义也。“人心之灵莫不有知”,即通过此知(灵觉)的静摄关系而具有之以为其自身之德也。是以从心寂然不动,而性体之浑然体段具显于或具存于此时,到心具众理而为其自身之德,须通过庄敬涵养之静涵工夫以及知的静摄工夫(察识、致知格物)始能具有之以为其自身之德。此即为后天地具,非先天地具;关联地具,非分析地本具。此其所以为静涵静摄系统,而非本体宇宙论的实体(本心)之创生直贯之纵贯系统也。吾信此是朱子思路之本义、实义,无可移也。[8]204
这里主要批评朱子学将心与理析分为二⑲,此系依于阳明而来。虽牟先生也知道程朱有“心与理一”⑳的说法,然牟先生认为,程朱此一,不是分析的一,而是关联的一;后天工夫的当具而为一,并非本具。
然依朱子学,心自有其体与用,体、用皆关联于心。在天道论上,心可以是气,但在心性论上,心与性可以同为其体,心与性相连为一,心之德,是为性,心能自觉于性理之当然理想,而下贯至气。虽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