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CEP对辽宁与日韩装备制造产业链合作的影响与建议

张弛 张金鸽

〔内容提要〕《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生效对正处于产业链重构过程中的世界经济格局将产生深刻影响，作为RCEP主要成员国，中日韩的产业链合作面临新的机遇和挑战。辽宁与日韩在装备制造产业链上具有密切的合作的关系和良好的合作基础与渠道，辽宁可利用RCEP相关规则，提升与日韩的产业链协同效率，强化日韩对辽宁的虹吸效应，拓宽合作领域，同时强化RCEP框架下中日韩地方经贸合作示范区建设力度。

〔关键词〕装备制造业；产业链合作；RCEP；日本；韩国

注：本文系辽宁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RCEP背景下辽宁制造业产业链重构研究”（项目编号：L22BGL037）的阶段性成果。

一、引言

2021年1月1日RCEP正式生效，这对正处于产业链重构过程中的世界经济格局将产生深刻影响。在这一背景下，作为RCEP主要成员国，中日韩的产业链合作无疑面临着新的机遇和挑战。2021年8月国务院招开了振兴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领导小组会议，会议强调了东北沿海沿边等区位优势、RCEP签署后带来的新机遇以及如何借助RCEP的大环境深度融入东北亚经济循环、提高国际竞争力。辽宁处于东北亚经济圈中心，得益于得天独厚的地缘优势和资源优势，与日韩在装备制造产业链上具有紧密的经贸联系。装备制造业是辽宁的支柱产业，也是维护国家产业安全的重要一环，虽然辽宁装备制造业在一定程度上存在优势，但是目前仍存在科技成果转化率偏低，关键技术、核心共性技术存在断点堵点，企业研发投入匮乏，创新能力不能适应高质量发展要求等问题。總体来看，辽宁装备制造业在全球产业链分工中仍处于低端位置，亟待向高附加值环节攀升，而日韩则处于装备制造产业链条的高端环节。那么，RCEP生效将对辽宁与日韩装备制造产业链合作带来哪些影响？辽宁应如何应对，通过与日韩产业链合作的转型升级推进装备制造业的发展？本文拟通过对辽宁与日韩装备制造业产业链合作状况的梳理，结合对RCEP相关规则的解读来回答上述问题。这对于辽宁产业转型升级，深化东北亚合作，显然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二、辽宁与日韩装备制造产业链合作状况

产业链是基于一定技术关联形成具有逻辑关系和时空布局的链式关系形态，遍布于各个部门之间。而产业链合作通过优化含价值链、企业链、供需链和空间链4个维度的配置，打通产业链上下游间各个环节，实现产业竞争力提升。装备制造业作为工业经济的支柱，为经济各部门简单生产和扩大再生产提供各种技术装备。

（一）辽宁与日韩装备制造产业链的产业基础

辽宁与日韩各自拥有特有的装备制造产业链条。如表1所示，辽宁装备制造主要有10条产业链，日本装备制造产业链条主要集中在9大产业上，韩国集中在8大产业上。日本掌握着半导体、精密电子仪器、环保新材料以及新能源汽车等领域的核心技术和关键零部件的生产力；同时在智能元器件、机电设备及零部件、交通设备及其附件产品上也具有突出国际竞争力。韩国除了在半导体及半导体材料、汽车和造船产业等具有很强的竞争力外，在ICT产业、平板显示器等制造业领域具有世界优势。辽宁的汽车、机床、电气产业规模相对完整，主要生产钢材、金属加工机床、轴承、电动机及发电机、变压器、汽车零部件、金属加工机床；辽宁大部分装备制造处于产业链下游环节，依赖向日韩进口中上游产业的零部件、核心元器件等高附加值产品。

（二）辽宁与日韩装备制造产业链的合作基础

1.产业间的错位分工

辽宁与日韩装备制造业之间产业具有长期互补性，日韩处于装备制造中间品供应核心位置而辽宁处在装备制造中下游生产加工中心，辽宁诸多产业链的关键性零部件和中间产品来自于日韩，如机器人产业链的伺服电机等。日韩其自身国内市场狭小，装备制造产品主要对外出口，辽宁缺乏资金雄厚的领军企业和领先的核心技术。日韩在装备制造业诸多产业链上的领先优势及与辽宁产业的互补性为辽宁与日韩装备制造业产业链对接合作创造了条件。

2.完备的经贸往来物流体系

辽宁形成了较为完备的面向日韩的物流体系，其中大连港与日本横滨港、福冈港、韩国釜山港等全球300多个港口互联互通；“辽满欧”班列实现了海铁联运无缝衔接，承载了15%日韩货物集过境装箱班列量。辽宁省8个运输机场开通了63条国际航线，其中大连国际机场与日本7个城市（名古屋、东京、大阪等）通航，东京、大阪、福冈等诸多城市与大连机场保有定期航班，同时面向韩国首尔每周开设80个航班。沈阳建立了与东京、仁川等城市的战略合作关系，并开通了日韩等国际中转货运班列。

3.面向日韩产业园区的平台搭建

日韩的很多重要装备制造企业以及机构在辽宁都有布局，比如：东风日产汽车、山崎马扎克机床、松下新能源汽车电池等。辽宁建立了多个面向日韩的产业园及对日韩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外包基地。2019年在大连市金普新区规划了“新日本工业团地”，2021年6月开工了沈阳高新区万科中日产业园项目，同期开园了沈抚示范区韩国产业园。举办了与日韩的洽谈展览会，例如大连日本商品展览会、沈阳“韩国周”、辽宁出口商品（日本大阪）展览会。这些搭建了辽宁与日韩交流和产业链进一步合作重要平台。

（三）辽宁与日韩装备制造产业链合作的渠道

2020年辽宁对日本进出口总额占全省的12.9%，全省四分之三的服务外包合同来自日本，辽宁对韩国进出口总额占全省的6.2%。2021年辽宁省对日本、韩国进出口总额分别增长10%、40.7%。根据数据整理，如表2所示2011—2020年辽宁对日韩出口规模大于进口规模，2020年辽宁对日本出口比重在总出口中占21.07%，高于对韩国的同比比重；在全国对日本出口额中占比5.66%；而韩国同比比重占3.04%。辽宁对日韩近10年进口比重趋于下降趋势，对日韩的出口比重相对平稳，相较而言辽宁对日本的进出口比重大于对韩国的进出口比重。2021年对日本出口额达到595.5亿元，比上年增长6.4%，对韩国出口额达到316.2亿元，比上年增长33.4%。2022年1—4月辽宁省制造业实现利润总额587.2亿元，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增长143.6%，汽车制造业下降21.6%，黑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下降49.1%。辽宁继续扩大对日韩先进技术设备、关键零部件、高附加值产品、资源类产品的引进，扩大电机、电气设备等产品的出口，通过承接对日韩的服务外包促进双方贸易稳定增长。总体辽宁省对日韩的贸易状况呈现向好的趋势。

2.日韩对辽宁的投资合作

日本是辽宁的第一大对外贸易合作伙伴、第二大外资来源地，辽宁是中国对日合作的重要省份。截至2020年底，日本累计在辽宁投资244亿美元，占辽宁全省累计吸引外资额的10.5%，松下、东芝、佳能、欧力士等众多日本知名企业均在辽宁投资设厂。目前辽宁与日本缔结了19对友好城市，在辽日资企业占辽宁现存外资企业总数的22%（1837家），与日本三分之二以上的地方自治体建立了交流渠道。辽宁与韩国地方经贸合作紧密，双方年均贸易总额超过50亿元人民币，累计相互投资超过70亿美元，辽宁与韩国缔结了12个友好合作城市。截至2020年底，在辽韩国外资企业累计404家（包括27家外商独资企业），如表4所示2011—2020年日本、韩国分别对辽宁累计投资项目932个、1237个；累计对辽合同外资金额分别为100.7亿美元、69.4亿美元；辽宁累计实际利用日本、韩国的外资额分别为122.8亿美元、61.5亿美元。日本、韩国的很多重要装备制造企业以及机构在辽宁都有布局。

三、RCEP对辽宁与日韩装备制造业产业链合作的影响

RCEP是一个旨在通过削减关税及非关税壁垒，建立统一市场的自由贸易协定，包含了20个章节，其中关税承诺、相关原产地规则、市场准入规则、统一经贸规则和软性义务涉及辽宁与日韩装备制造产业链合作问题。关税承诺（第二章）包括协議缔约方之间关税承诺情况及降税模式和降税清单；原产地规则（第三章）包括能够享受优惠关税待遇的原产成分累积规则、原产货物的认定标准及相关税目；市场准入规则（第八、九、十章）包括服务承诺，投资保留及不符措施承诺，自然人临时移动承诺；统一经贸规则和软性义务涉及贸易进程中相关的法律法规、部门制度及一些程序认证。这些规则影响到辽宁与日韩装备制造产业链合作的不同层面。

（一）关税承诺的贸易冲击影响

RCEP的降税模式包括立即降零、过渡期降零、部分降税和例外产品，主要以两两协商的方式进行降税安排。日本86%的商品对中国实行零关税，韩国92%的产品对中国实行零关税，中国对日韩承诺的自由化水平均为86%。中国对日本出口的全部机电产品、仪器仪表、铝及其制品、部分钢铁及其制品、车辆及零部件等获得零关税。日本对中国出口的部分汽车零部件、阀门、大部分仪器仪表、半导体、集成电路、电容器变压器、电子电气产品、部分发动机及其他机械产品、医疗仪器等获得零关税。中韩之间，中国主要在发电机、汽车零部件降税，韩国主要在化学制品、汽车零部件、机械产品及钢铁制品对中国承诺零关税。涉及减税商品相应冲击到与日韩贸易往来比较密切的几大辽宁装备制造产业链上，例如依靠上游零部件进口的汽车产业链，需要大量使用钢材制品、电机的船舶和机床产业链，依赖进口半导体、电容器变压器、集成电路的先进医疗、集成电路、航空、机器人产业链，相对薄弱缺乏核心技术的输变电、燃气轮产业链。在减税的条件下，相应能够减少中间产品的成本，提高营业利润；但减税也会带来负面影响，辽宁优势产业链条会被削弱，低附加值产品会被日韩高附加值产品挤占市场，辽宁装备制造业中低端产业链面临结构重塑的风险。

（二）原产地规则累积效应的影响

原产地累积规则采用以价值成分为标准来确定货物的优惠资格，规则涵盖5205条税目产品。RCEP规定在双边贸易中，中间产品是否源于成员国，只要产品中包含的成员各国累积价值成分符合累积标准，便可享受优惠待遇。在逆全球化、再工业化、新冠病毒感染和双循环的格局下，装备制造的产业链条循环受到阻碍，欧美发达国家不断在回迁制造业供应链。原产地累计规则扩大辽宁与日韩之间低关税和零关税产品的受惠范围，推动辽宁与日韩之间产业的合理配置及产业链的深度融合，以地缘关系为基础的区域化产业链能够降低生产所需基础材料获取的风险。推动辽宁机床、汽车、智能装备等重点行业的原材料和零部件出口。同时，降低关键零部件、高端钢材、石化原料以及高端机械等中间产品和设备的进口成本，更好满足省内生产需求。从价值链角度看，半成品、零部件等中间产品原产地生产商受益较大，装备制造相关的生产要素得到优化配置。但辽宁省同时面临劳动密集型装备制造产业链条面临重构，一些生产环节可能会向劳动成本更低廉的东盟国家转移，汽车零部件、钢铁、石化等行业的竞争压力可能会增加。

（三）市场准入规则领域拓展的影响

市场准入规则包括服务贸易、自然人移动和投资。日韩主要采取负面清单的准入承诺，中国采用正面清单准入承诺并在6年内再转化为负面清单模式。市场准入规则体现了服务贸易自由化、非服务业的投资开放和人才流动。其中关于制造业领域投资和人才流动做出了较高水平的开放承诺，营造了投资和人才建设的便利化条件。辽宁与日韩资源、资本、商品流动、服务、技术、人才合作等都将更加便利，引进更多的装备制造高新技术企业，为辽宁省装备制造和与日韩的产业合作带来巨大的市场机会。市场准入规则有助于辽宁省对日韩贸易的深度融入，聚拢人才，吸引日韩等国在汽车以及高端制造领域扩大对辽宁投资，可深化日韩企业参与辽宁重点产业园区建设和辽宁企业投资日本、韩国等双向投资合作，并为辽宁建设RCEP框架下中日韩地方合作示范区提供更充裕条件。但是辽宁省关于投资、贸易和人才引进的政策制度环境以及装备制造的相关经营规尚缺乏创新源泉，可能无法达到准入条件。

（四）统一经贸规则环境变化的影响

经贸规则统一有利于优化辽宁与日韩第三方市场合作的营商环境，域内各国都有签订多个多变或双边的自贸协定，合作规则错综复杂。RCEP为提高区域内政治互信与经济互惠水平而对区域内贸易协定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协调，经贸环境的改善能够拓展、优化产业链条，上下游产业联动更加紧密，同时吸引日韩对辽宁的内部投资地流向在RCEP中增加的新兴产业和潜力发展部门，外部投资流向要素成本具有优势的部门，共同推进辽宁与日韩产业链的升级。推动与日韩在大数据、5G技术、新材料、新能源、生物医药等新领域的合作，辽宁与日韩产业链升级和深化合作，最终为装备制造产业链提供高端技术支撑和完整的产业集群，新的发展模式、数字领域的设施建设都是不可或缺的一环。RCEP经贸大规则的环境改善，同时也是对辽宁省应对环境变化适应能力的考验。

四、RCEP背景下辽宁发展与日韩装备制造产业链合作的对策

（一）利用RCEP税制和原产地规则，提升辽宁与日韩的产业链协同效率

RCEP规则发挥了贸易壁垒的贸易创造效应，切实降低了贸易成本。辽宁省应充分把握RCEP为经贸发展带来的契机，重点利用税制规则降低采购成本，拓展原材料采购的渠道。深入挖掘区域原产地累计规则的发展潜力，将装配等低附加值环节锁定在低廉价劳动力区域内，提升产业链中高附加值的零部件生产能力，快速形成自主可控产业链。充分利用辽宁与日韩之间的比较优势，在生产设备、高端材料、计测技术、汽车、机器人等产业领域强化与日本的合作。在电子信息、汽车制造、高端装备、生物医药、新材料等产业领域强化与韩国的合作。发挥辽宁劳动密集型产业优势，吸引日韩在辽宁设立技术研发中心等，促进产业链间纵向合作。加强科技创新，调整辽宁中低端产业链布局，提升区域产品竞争力，形成品牌效应。打造能够带动辽宁装备制造产品、技术、管理标准等软实力“走出去”的生产网络。

（二）利用RCEP投资规则，强化日韩对辽宁的虹吸效应

RCEP的投资规则提升了政策的透明度，政府加大投入对辽宁已有的先进基础设施、发达信息技术、便捷的物流体系等进行基础升级，吸引日韩企业在辽宁信息技术、新能源汽车、生物医药、工业机器人等重点装备产业领域投资。为进一步提升辽宁省的经济增长动力，政府要坚持以市场需求为导向，以转变政府职能为核心，以法治化管理市场，尽可能减少政府对市场活动的直接干预，加强事中事后监管，完善法治保障，营造良好的营商环境。同时，经济贸易部门不限制投资负面清单之外投资，监督环节主管部门依法监督把关，强化事中事后监管，完善“放管服”制度改革，不新设行政许可，方便日韩来辽宁投资。

（三）利用RCEP市场准入规则，拓宽辽宁与日韩产业链合作领域

RCEP的市场准入准则涉及了最惠国待遇、市场准入承诺表。相应的法律法规以消减成员国间跨境服务贸易的限制性、歧视性为目的，便于为需要扩大服务贸易的缔约方间创造有利条件。为拓展辽宁与日韩产业链合作领域，选择从辽宁服务外包入手，通过深入和巩固辽宁与日韓的外包业务，吸收日韩信息技术的业务优势，发展高技术、高附加值外包服务业务，提高产业营业利润，扩大生产规模及高端服务外包业务比重，进而有能力进行产品研发、技术创新，不断扩大服务出口，推动辽宁省服务贸易高质量发展。另外，要紧跟当下数字经济的发展步伐，紧抓中日韩数字经济发展的机遇，着力推进辽宁装备制造产业数字化转型，使数字经济发展成为高质量发展的着力点，找到辽宁与日韩服务贸易合作新的突破口，同时落实好人才引进政策，与日韩达成人才引进协议，大力引进海内外高层次创业创新人才。

（四）加快RCEP框架下中日韩地方经贸合作示范区建设

围绕辽宁省装备制造业与日韩产业的错位，进行优势互补。借鉴日韩的高新核心技术，推进辽宁制造业向高端制造业发展。辽宁积极搭建面向日韩装备制造多领域的合作平台，借助高校院所、科研机构和社会组织的力量组建高水平联合实验室和研究中心，建设辽日韩技术创新中心，搭建辽宁与日韩知识产权合作、技术产品研发、制造工业设计的公共服务平台。以中小企业为创新创业载体，推进与日韩龙头企业的科技成果孵化，打造创新示范园，以创新为产业链的驱动力，形成创新链与产业链深度融合，增强辽宁与日韩产业链黏性。通过示范园区平台，辽宁应加强在汽车及其零部件、大型压缩机等中高端机械的关键技术研发和技术吸收，攻克技术难题，做强辽宁装备制造，加快推进高端机械装备标准化。

（作者单位：沈阳工业大学经济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