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结合”的生成依据、科学内涵及实践进路

2023-03-07 02:22彭柳
南方论刊 2023年11期
关键词:两个结合时代化中国化

彭柳

(中共德阳市委党校 四川德阳 618000)

党的二十大首次集中对“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以下简称为“两个结合”)进行了深化的系统论述,这是自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 周年大会上创造性地提出“两个结合”后,把对“两个结合”的认识提高到了一个新的境界。系统性考察“两个结合”的重大命题,深刻认知“为什么结合”“结合什么”“怎么结合”等系列理论实践问题,这对于深化认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客观规律提供了基本遵循。

一、“两个结合”的生成依据

“两个结合”的出场并非对原有认知的机械添加,从“一个结合”走向“两个结合”既然有既定逻辑必然性,那么深刻回答“为什么结合”的重大课题这是基本前提。

(一)从理论维度来看,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科学性”到“民族化”的理性呼唤

立足于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生发运动过程发现,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基于“唯物史观、剩余价值学说”这两大发现的基础上,由此对应产生马克思主义哲学、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共同构成了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理论品格。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作为“认识世界”的一种途径,相较于其他一切“主义”“学说”,科学性、开放性、人民性、实践性等特质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本真,这为坚持“两个结合”奠定了根本前提。但是,要从“认识世界”的价值目标走向“改造世界”的实践活动,按照《共产党宣言》中所指,需要将“一般原理的实际运用”,达到“随时随地都要以当时的历史条件为转移”[1]。此处的“转移”表明,要释放出作为世界观和方法论的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实践张力和理论魅力,那就必须抛弃形而上学的既定性方式,基于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哲学底色,从辩证法的生成性方式出发,落脚于民族差异性和合理性,使马克思主义普遍原理在中国的具体实际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浸润中完成话语转化。

(二)从历史维度来看,是中国共产党人“理论自觉”到“实践自觉”的必然结果

学术界对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起点“元问题”的追问,大都定义在1938 年毛泽东同志提出是“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具体化,使之在其每一表现中带着必须有的中国的特性”[2]。显而易见,这里所提及的“中国的特性”实际上内含着“两个结合”的核心要素。相较于理论话语的初显,十月革命后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中国共产党人在总结新民主主义革命“两次胜利、两次失败”之后,让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原生型“本本”应用于中国革命、建设的现实关照,恰巧早早开启了“第一个结合”的隐性实践探索,即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共产党人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理论指导下,对“第一个结合”进行了丰富发展。因此,中国革命、建设、改革以及新时代的接续深化,是基于中国经济社会结构回答了马克思主义是否适用于中国的问题。同时,“一个结合”为何走向“两个结合”?在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互动运转的关系中,在文化叙事凸显、价值观多元汇聚的过程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从附属走向显性,“第二个结合”,即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便开始从“第一个相结合”内部衍生并抽离出来,这是关键一环。因此,源于实践上的“自发性”到“自觉性”再到“自为性”[3]的把握历史主动性行为过程,以及精神上的“被动”转为“主动”的现实呼唤,于是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一百周年大会上的重要讲话提出“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首次正式将“第一个结合”与“第二个结合”并列提出,并写入《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至此,“两个结合”的提法正式形成,在党的二十大得以再次重申,成为推动中国社会发展变迁的实践自觉。

(三)从文化维度来看,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精神在场”到“显性应然”的话语表达

基于对中国历史文化的综合考量,马克思主义的“西学”何以能够在人文迥异的中国扎根,讨论其可能性和现实性的关键之处,就在于其中不能忽略的文化精神维度。马克思主义改变中国的作用机理,关键在于从“跨文化”转向“同构性”,达成马克思主义的现代理性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文明的契合机制。近代以来的中华文明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危机,中华传统文化的现代化转型也曾成为先进的知识分子热议的话题,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可谓在时代浪潮中跌宕起伏。自十月革命马克思主义理论正式传入中国后,建党百年期间面临着中国的新时空境遇,其要解决的关键问题不仅仅是理论指导实践的问题,更是不同文化文明交锋交融的适应性问题,这必然要求在“两个结合”的过程中求同存异。也正是基于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中国精神、中国价值等重大问题结构性变化中的考察,因此,将内含于“中国具体实际”大系统中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这个子系统单独提出来,直观意义上昭示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话语体系的中华文化底色。

二、“两个结合”的科学内涵及其辩证关系

谈“结合”,必须要摆脱“两个结合”就是简单话语相加或另起炉灶的思维定势,而是要从“马克思主义”“中国具体实际”“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三者的宏观理论规定性出发,在三者融合互动的方法遵照中,进一步阐释“结合什么”的理论范式。

(一)“两个结合”的科学内涵

马克思指出:“理论在一个国家实现的程度,总是取决于理论满足这个国家的需要的程度。”[4]党的二十大报告作为纲领性政治文件,首次集中对“两个结合”的具体内涵进行了经典性论述,这表明,“两个结合”理论体系的硬核已经明确,这为我们把握“两个结合”的元理论提供了根本遵循。

其一,党的二十大提出,“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必须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5]。在价值目标上,马克思主义所具有的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这是之所以能成为“我们立党立国、兴党兴国的根本指导思想”[6]的“来路”,但必须看到,其深层次的并非自觉或不自觉地对马克思主义“具体结论”进行窄化,而最终的价值归宿是要解决“中国问题”。“中国之问、世界之问、人民之问、时代之问”越来越关注和强调发展的问题域,正是对中国具体实际的正当性和合理性把握。从“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求真务实”[7]的维度,在共性的指导下分析中国的个性条件,发挥辩证思维方式的逻辑力量,实现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的辩证法自觉,这是从一般走向具体的关键。具体来看,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总结大革命失败的经验教训以及“本本主义”的历史局限,在对“共同胜利论”“城市中心论”的积极扬弃基础之上,走出“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中国特色革命道路,是以毛泽东同志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的成功实践。于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和中国革命的实践相结合”的提法首次出现于1939 年10 月的《〈共产党人〉发刊词》[8]。新中国成立后,在辩证认识 “苏联模式”中,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开创性地同中国建设实际相结合,深化了对社会主义建设规律的认识。由此可见,“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的核心在于能否剖析出中国革命建设的特殊症结所在,并开创一条“自己的路”。改革开放以来,基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以及改革开放发展的现实需求走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进入新时代,聚焦国际国内形势变化,尤其是党的二十大提出“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心任务,这都是中国共产党人对百年历程中“中国具体实际”的整体遵循。在实践归宿上,从革命到建设到改革再到新时代的社会主要矛盾的转换,耦合了中国实际的实践活动,决定了它在历史展开过程中必然需要形成“符合客观规律的科学认识”[9]的高度和水平,从而使得与时俱进的理论成果和中国具体实践创新形成良性互动,形成“实践—理论—实践”的闭环体系。

其二,党的二十大提出,“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必须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10]。首先,从二者结合的关系看,党的二十大用“真理之树”与“文化沃土”,生动形象地比喻了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间的关系。马克思主义真理根深叶茂的关键在于中国大地渊源博大的历史文化,为其提供了生长的养料及扎根的基础。其次,从二者结合的契合性来看,从“中华传统美德”“传统文化”“中华文化”“中华文明”“社会主义文化”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天下为公、民为邦本、为政以德、革故鼎新、任人唯贤、天人合一、自强不息、厚德载物、讲信修睦、亲仁善邻等”[11]的特征概括,党的二十大虽然提及于此但不局限于此,显示出对中华文化的理性取舍。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理论表达与马克思主义的思想精髓虽然具有一定的差异性,但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同科学社会主义价值观主张具有高度契合性”[12]的契合关系,是二者融合创新的学理基础。再次,从二者结合的内在要求看,基于对“历史自信”和“文化自信”的综合考量,也必须要认识到,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放在中华民族存续的高度来看,是中华民族的“根”“魂”“精神命脉”,同时也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文化根基。正是在此背景下,毛泽东曾讲“中国共产党……要使马克思列宁主义这一革命科学更进一步地和中国革命实践、中国历史、中国文化深相结合起来”[13]。随着百年来中国共产党人的文化叙事历程不断深化发展,从“小康社会”到“继承历史文化优秀传统”再到“以人为本”等等,尤其是新时代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认知达到了新的高度,党的二十大提出“把马克思主义思想精髓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精华贯通起来、同人民群众日用而不觉的共同价值观念融通起来”[14],意味着“马克思主义在中国”走向“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因此,发挥文化的历史在场功能,不断赋予马克思主义鲜明的中华文化特色,才能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科学理论体系。概而言之,“第二个结合”是文化延展,将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进行了同构性处理,无疑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提供了文化归旨。

(二)“两个结合”的辩证关系

不难看出,“两个结合”的内容虽有所重叠,但其侧重点是各自不同的。“两个结合”是“破”与“立”的辩证统一,即在马克思主义的“本体”之中,依托于“中国具体实际”之翼、“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翼”的双轮驱动,三者在统一中相互塑造相辅相成。

一方面,“第一个结合”是“两个相结合”的逻辑基础,是前置性条件。“第一个结合”强调了实践问题,但这并非是说理论指导不重要,而是旨在强调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的具体情况进行衔接。当然,“中国具体实际”中不仅包含了中国革命、建设、改革等诸多要素,也包含着思想文化要素,但更多的是强调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具体实际的相互作用、差异和解。“第一个结合”与“第二个结合”,从逻辑上看,从从属关系走向并列关系,并不是简单的分离与演绎,在这其中,“第一个结合”是“两个结合”理论形成的前置性基础条件。另一方面,“第二个结合”是“第一个结合”的认知衍生,是升华性拓展。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从“第一个结合”中的广义表述中独立抽象出来,恰恰说明它是实践与理论叠加进而实现共同作用的文化根基,最大的特色在于它不仅清醒地意识到了要把“中国具体实际”中的历史文化因素剥离出来并用于指导中国实践,还在于它契合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中国具体实际中的重要性,创造了具有民族文化特色的马克思主义。

总之,“两个结合”相互促进、不可分割,统一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场域中。抛开“第二个结合”谈“第一个结合”,将会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实践缺乏文化自觉自信;反之,抛开“第一个结合”谈“第二个结合”,将会导致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缺乏落地抓手。因此,“两个结合”不是一个非此即彼的问题,而是融会贯通的关系性存在,两个层面的相互交织、互相推进构成了成为中国共产党人推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活水源头”。

三、“两个结合”的实践进路

“两个结合”的“学”理范式所射之“的”,就是立足于中国具体实际实现“术”的立场方法回归,在理论与实践的互动链条中回答新征程上“怎么结合”的现实问题。

(一)立足理论之“根”,推动理论创新与实践创新良性互动

作为理论与实践的统一体,“两个结合”的目的在于,既要在“原生”的马克思主义基础之上创造出适用于中国国情的“本土”马克思主义,也要在现实生活的生产中用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来解决中国的实际问题,这样的循环往复,构成了理论与实践的螺旋式上升的进程。在整个“两个结合”发生逻辑的现实展开中,辩证地回溯和诠释其中所蕴含的“实践”和“理论”,不仅要充分认识到“马克思主义行”在中国共产党把握历史主动中的指导地位,也要把“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行”中蕴涵的普遍规律应用于中国的具体实际。理论和实践的契合机制,一旦与中国具体实际、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联系,才能转化为互促机制并开拓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新境界。

(二)厚植文化之“魂”,赓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实现固本强基

从整体性的角度出发推进“两个结合”,“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形成了“中国道路”的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形成了“中国文化”的马克思主义,这本质上都是马克思主义开放性发展的存在方式,更是“一个结合”走向“两个结合”的文化自信定力。可见,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继承与发展,表征着中国共产党人对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认识从一般性到具体性,变得更加丰富和深刻。因此,党的二十大提出“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将“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15]作为催动文化赓续的建构性原则,这是深化“两个结合”的最佳切入点。一方面,摆脱对传统文化单纯的理论阐释,基于社会实践需要不断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时代化,推动“传统”与“现代”的齐头并进。另一方面,丢弃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单一的思维定式,挖掘其蕴涵的价值精神并推陈出新,赋予其具有时代特征的外延样态,实现“传承”与“再造”的契合。

(三)把握现实之“实”,走好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推动复兴伟业

党的二十大提出“正确回答时代和实践提出的重大问题”[16],这不仅是“两个结合”开展问题研究的逻辑立足点,也是“两个结合”实践建构的重要环节。理性审视“两个结合”一以贯之的方法论,就是要将社会主义置于“现实的基础”。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国情的“变与不变”对深入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伟业提出了诸多新要求,新时代社会主义矛盾的转变是具体开展各项工作的理论依据。基于此,中国式现代化的提出,将对“两个结合”的发展规律认识推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这不仅是“两个结合”的必然产物,更是“两个结合”中国新形态的阶段性质变,超越了世界现代化的一般共性,凸显出中国特色。同时党的二十大指出,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之一,就是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文明包括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这两大基本问题,可以说,人类文明新形态就是基于“两个结合”形成的现代性文明。从“物质文明生产”到“精神文明需求”再到“人类文明新形态”,形成了中国式现代化基于物的全面丰富进而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综合样态体系。因此,将推进中国式现代化作为推进“两个结合”的现实落脚点,在倡导全人类共同价值中、构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鲜活实践中推进“两个结合”的互动互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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