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瓷文物破碎病害的拼对粘接研究

周 庆 花佳楠

1.南京艺术学院人文学院 2.南京市莫愁中等专业学校

陶瓷文物修复的基本流程大致为清洗、拼接、配补、上色、做旧，其中拼接环节即针对陶瓷碎片展开拼对、粘接的修复操作。在实际修复过程中，必须将陶瓷碎片按照科学的拼接方法重新拼合并选择合适的粘接剂粘接，将所有碎片精准拼在原本的位置，恢复器物的完整性，才能进行后续的保护修复操作。

一、碎片拼对

拼对是指确定每一块碎片的位置及最佳的碎片拼对顺序，将陶瓷碎片重新拼合在一起。要保证所有碎片都能最终拼合起来，避免出现有些碎片无法嵌入到位的情况。破碎是陶瓷类文物常见病害之一，拼对是为粘接工作做准备，是陶瓷文物形态复原的基础。

（一）拼对的流程

整个拼对的流程大致可分为如下几步：分类碎片、编号、预拼。

1.分类碎片

在面对大量陶瓷器文物碎片时，通过仔细观察其形状会发现，大部分碎片会带有明显的器物局部形态特征，例如口沿、圈足、零附件等部位的碎片，这些特征可以帮助修复人员快速定位碎片在器物中所处的大致位置，因此对碎片进行分类可以避免在拼合碎片时出现无从下手的窘境。

如破碎器物是碗、盘、杯等陶瓷器基本器型，可以先将口沿、圈足这些易于识别出所处位置的碎片挑出，并将碎片从上到下按照器物口、腹、底的顺序摆放归类。如果遇到器型较为复杂或特殊的器物，先挑选出具有造型特征的碎片，例如流、把、足等，确定碎片在器物上的大致位置。同时碎片有正反面之分，在此过程中可以将碎片统一按照正面或反面摆放。

2.编号

陶瓷文物碎片的数量少则几片（块），多则几十片（块）甚至上百片（块），且碎片形态各异，有面积较大、形态规整的，也有小如豆子形态难以辨认的。对碎片进行编号可以确定碎片的数量，避免在拼接过程中出现遗漏碎片的情况，同时编号的过程也能了解各碎片的大小和形态，为拼合工作做准备。

3.预拼

在正式使用粘接剂对碎片进行拼合之前，必须先进行碎片的无胶拼对，即预拼，如直接使用粘接剂进行拼接可能会在粘接剂干透后出现碎片未完全嵌入到位、断面未能精准拼合的情况，从而无法再进行调整。

（1）整体成形。首先，辨认碎片，通过观察各碎片的细节特征，进一步对碎片进行分类，确定其相互之间的拼合关系，在确定了碎片之间的拼合关系后即可进行整体拼对。在此过程中，可以先将易于确定位置且便于拼合的大片碎片组合，使用透明胶带大致固定，快速恢复器物形态；小片碎片可以在确定好大片碎片位置后，通过观察是否能补充在大片碎片间的空隙处“查漏补缺”，确定其位置及方向。陶瓷碎片大致有如下六种特征。

①碎片的颜色。颜色是碎片最直观的特征，陶瓷碎片的颜色包括釉色和胎色，瓷器器表一般会全施釉或半施釉，陶器器表一般不施釉。在全施釉的器物上，不同部位的釉色也会存在细微差别，由此可以将碎片进一步归类。有些瓷器会采用半施釉的工艺，即器物上半部分施釉，下半部分露出胎骨。

陶器器表一般不施釉，在制作、烧制、保存的过程中，由于原材料及烧制温度、保存环境等不稳定因素影响，会导致胎体颜色存在差异，如贵州省博物馆的陶碗（见图1）的胎体呈现出黑、灰、红三种颜色。

图1 贵州省博物馆的陶碗

②碎片的纹饰。陶瓷器表面的纹饰丰富多样，可以通过划、刻、贴、印、绘等方法来完成。比对组合碎片表面的纹饰也是快速确定两个碎片是否能拼合在一起的重要依据，如贵州省博物馆刻划符号陶尊碎片，通过碎片上的纹饰能快速定位碎片位置（见图2）。

图2 贵州省博物馆陶器残片（一）

③碎片的厚度。陶瓷器的不同部位，其厚度是有差异的，如图3 所示，通过残碗的断面可以看出器物厚度从底部到口沿呈现越来越薄的趋势。根据碎片厚度不光可以判断两个碎片是否处于相同部位，还可以判断此碎片在器身上的朝向。

图3 碗残片

④碎片的弧度。根据器物的造型，不同部位碎片的弧度也不相同，如贵州省博物馆刻划符号陶豆器身碎片与器底碎片的弧度就存在差别（见图4）。一般相似弧度的碎片有更大概率能拼合在一起，且有拼合关系的碎片，其弧度必然有连续性。

图4 贵州省博物馆陶器残片（二）

⑤碎片上的制作工艺。陶瓷器成型的方法包括捏制法与轮制法。捏制法即直接用手塑出器物的形态或使用泥条盘筑法将器物盘筑成型，因此手制法制作出的器物，其器表通常会留下手捏的凹陷痕迹与泥条盘筑痕迹。用轮制法成型的器物表面会留下旋坯纹。

⑥碎片的碴口。碴口即碎片的断面，在操作时可以边观察碴口的形态边尝试拼合，看碴口是否相对应，如图5 所示，贵州省博物馆陶器碎片，相邻的碎片其碴口一定相吻合，不相邻的碎片碴口合不上。

图5 贵州省博物馆陶器残片（三）

（2）确定顺序 。在将碎片进行整体拼合的过程中，可以同时思考碎片的拼对顺序，制定科学合理的拼对方案。一般可以先将小的碎片组合形成较大的碎片，或将小片和有拼合关系的大片相连，然后将若干大片拼对完成。需要注意的是，拼合最后几块大块时最好留下的角度是“钝角”，如图6，盘子裂为三块，正确的粘接顺序应为：先将1 和3 粘接成整体后再与2 粘接，可以避免最后瓷片“进不去”的现象发生。

图6 碎片拼对顺序示意

拼合顺序可以从底部逐渐拼到口部或从口部到底部，根据碎片编号记录拼对方案，按照方案对之前不合理的拼对方式进行调整，仍使用透明胶带或医用胶带先将碎片大致固定，同时根据方案及碎片情况，也可以先对细小碎片进行局部粘接。

（二）案例演示

现有一破碎较严重的黑釉瓷钵，需要先对其进行拼对，大致修复过程见表1。

表1 黑釉瓷钵拼对操作流程

二、粘接

粘接是利用粘接剂的粘接力，将陶瓷碎片粘接在一起，因此粘接剂的选择十分重要，在正式粘接前，首先得针对器物选择合适的粘接剂。特别要注意的是，陶器由于质地疏松、孔隙率大，在选择粘接剂时，要进行对比实验，并且在粘接前需要使用1.5%的B72 丙酮溶液对断面进行涂刷作为隔离层。

（一）粘接剂的选择

1.粘接原理

粘接指使用物质涂抹在两个碎片之间，将两个碎片牢牢结合在一起，这种物质被称为粘接剂，当粘接好的陶瓷器受到外部压力时，粘接部位受到影响可能会导致器物的破碎，断裂的位置有以下三种情况。

（1）当粘接层粘接力足够但自身强度不足的时候，断裂发生在结剂层。

（2）当粘接层粘接力太强而且比器物更坚硬的时候，断裂发生在器物上。

（3）当粘接层强度足够但粘接力不足的时候，断裂发生在粘接剂与器物粘接界面。

由此可见，理想的粘接剂要具备足够的粘接力，可以将碎片粘在一起，并能抵抗一定的外力作用。但是，粘接层固化后的机械强度不可过大，否则断裂会发生在器物上，造成新的损伤。

2.粘接剂的基本要求

（1）能够保持文物原貌。即碎片粘接前与粘接后从文物外貌来看基本一致，无痕迹。

（2）具备良好的流动性。陶瓷类文物尤其是陶质文物，结构不致密、多孔隙，在进行粘接时粘接剂的流动性好才能充分浸润填平被粘碎片的断面，使凹凸不平的部分牢固地粘接起来。

（3）具备长期性和稳定性。粘接好的器物能长时间稳定、不氧化、不吸潮、不软化、不变色。

（4）黏着力强。使碎片牢固粘接，并能保持黏力长期不变。

（5）具有可逆性。修复的材料会随着科学的发展不断更新，一旦出现新的、更好的材料，原粘接剂要易于去除。

（6）粘接剂固化时收缩率低。

（7）操作性能良好，可根据需要任意调节。

3.常用粘接剂

（1）环氧树脂粘接剂——509 胶。环氧树脂胶是由环氧树脂粘接剂与固化剂按比例调配而成，509 胶的优点在于机械强度高、性能稳定，既能耐酸碱又可防腐、耐高温低温、防水、防霉，收缩率小，不会因为材料收缩而损伤文物。使用时，将甲乙两管胶按2 ∶1的比例混合均匀，用调刀将其涂抹在器物一面断面处，拼合碎片后，及时用棉条等工具蘸取酒精擦除溢出的胶体，胶随用随调，常温下6 小时内可完全固化。

（2）502 胶。502 胶的化学名称叫α-氰基丙烯酸乙酯，属于瞬间粘接剂，是无色透明的稀薄液体，使用后等1～2 分钟待溶剂挥发后即可，但粘接强度有限，通常一年内就自动脱胶。使用前，先将碎片碴口上面的油污和灰尘清洗干净，然后利用胶带等固定好碎片，使碴口拼对完全，接着把502 胶沿着接缝滴入，使胶体渗入接缝即可。

（二）固定方法

器物在涂抹粘接剂前或后需要加以固定，避免碎片发生位移影响粘接效果，常用的固定方法有以下几种。

1.胶带

包括透明胶带和医用胶带，透明胶带主要用于表面光滑的器物，医用胶带适合表面粗糙、粉化的陶器。胶带具有弹性，固定碎片时要用力绷紧。

2.热熔胶

将热熔胶条放入热熔胶枪中加热，操作时一人用两手固定碎片，一人手持热熔胶枪，将融化的热熔胶液一颗一颗滴在拼缝上，待粘接剂固化后，将热熔胶颗粒剥除。

3.夹子

可选用木夹或者橡胶夹，防止损伤器物。

（三）粘接方式

粘接的方式需要与粘接剂的性能、固化的时间相适应，具体的粘接方法有如下两种。

1.开合式——“逐片涂胶，逐片拼合”

在使用固化时间较长、流动性偏小的粘接剂如509胶时，可以采用“逐片涂胶，逐片拼合”的开合式方法进行粘接。使用调制好的胶体按照拼对时确定的顺序方案，在碎片断面处涂上509 胶，逐片拼接，注意两个碎片间涂抹一侧碎片断面即可，且胶体要适量，大致覆盖二分之一断面即可。由于胶体固化时间长，在所有碎片粘接完毕后，趁胶体未干时整体对器物再进行调整，然后对碎片进行固定，避免器物在胶体固化前发生位移。

2.闭合式——“整体固定，整体滴胶”

在使用固化速度快、流动性大的粘接剂如502 胶水时，可以采用“整体固定，整体滴胶”的闭合式方法进行粘接。先将器物碎片按照拼对流程完整地拼合在一起，由于使用的是快干型胶水，因此要确保滴胶前碎片已经精准拼合并调整到最佳状态。在拼对完成后，按照碎片编号逐一调整，并在调整完毕后将碎片牢牢固定，例如使用胶带固定时，可以将胶带一端贴在一侧碎片上，另一端向上提拉用力绷紧后再贴在另一侧碎片上，这样才能将两个碎片牢牢固定，胶带的粘贴方向应与碎片缝隙垂直。对器物整体形态调整完成后，按照碎片编号将502 胶从碎片缝隙中滴入，使胶体渗入缝隙，用酒精快速清理多余的502 液体，重复操作直至所有碎片接缝处粘接完成。

（四）检验拼接

陶瓷文物碎片拼接完成后，所有碎片应精准拼在原本的位置，粘接面平整无高低差，闭眼抚摸无割手感，并且器物表面应无胶体污染。

（五）案例演示

1.开合式粘接

现有一件建窑盏，碎片数量少且无细小碎片，质地坚实，确定拼对方案后即可直接对其进行开合式粘接，具体操作见表2。

表2 建窑盏粘接操作流程

2.闭合式粘接

现有一破碎较严重的黑釉瓷钵，已经对其进行过拼对操作，恢复其大致形态，器物质地坚实，选择502 快干胶进行闭合式粘接，过程见表3。

表3 黑釉瓷钵粘接操作流程

三、总结

当然，在实际修复的过程中，不同器物碎片有其自身特点，必须结合器物碎片的数量、外观、质地等多方面进行综合评判，制定科学的拼接方案，在拼对的过程中，更需灵活机动，在遵循修复原则的同时，运用快速、便捷的拼对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