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艺术对景观设计的再创造

彭 湃 关钥文

1.新疆艺术学院设计学院 2.东北林业大学家居与艺术学院

怀旧是人类普遍存在的心理现象。寻访祖先曾走过的道路，从前人的遗存中汲取灵感，想象古人克服的艰难困苦，领略古人所展现的智慧，反思历史给我们留下的教训，这对于我们开创新生活具有极大的意义。

一、历史寓意下的时间

（一）城市景观中的时间

城市景观是人类文明的积淀，而其形成则需要时间的磨砺。通过时间的见证，我们可以观察城市景观与居民生活的紧密联系及对居民生活的影响。时间把人类文明具体化、象征化，并将典型的历史呈现给我们。这也使城市景观成为地方文化和城市历史的代表。只有当城市景观具备了这样的历史背景，城市才能拥有无穷的魅力。例如，丽江古城区有古老的建筑群和街道，河流穿梭其中，形成了丽江古城的历史风貌。漫步在由彩石铺成、充满历史气息的古街上，可以欣赏到明清时期的纳西族民居，流水潺潺，河流两岸的垂柳拂岸。门前有桥，屋后有溪，古街巷口汇集了众多溪流，老式房屋蜿蜒延伸。丽江古城是纳西族无数代居民建造和居住的古城，经过时间的打磨，散发出独一无二的古城魅力。时间表现在建筑景观上，建筑景观形式多样，建筑形式从洞穴居、树巢居，到井干式建筑结构的木楞房，再到具有民族特色的民居建筑中的“三坊一照壁”“四合五天井”“走马转阁楼”居住方式，这些都是纳西族历史生活经验的传承，它们同时间一起向前发展，延续至今。就像丽江流传着的纳西族的图画象形文字“东巴文”一样，这些建筑方式也在丽江地区传承着［1］。

（二）时间在城市景观中的价值

对于现代和后现代语境下逐渐丧失文化历史脉络的人类来说，具有历史脉络和文化的城市显得格外宝贵。人们在这些历史文化名城中探寻人类曾经奋斗的痕迹，从中汲取古人的智慧和经验，从而在面对疑虑和困惑时提供经验，就像庞贝古城的发掘为新古典主义提供了古人的智慧与经验。凝聚了时间感的建筑景观的重要性在1964 年颁布的《威尼斯宪章》中得到明确确认。宪章中提出我们的保护对象“不仅是单独的建筑物，还应该包括具有一种独特的文明、一种有意义的发展或一个历史时间感的城市景观和乡村景观”。这表明时间对于现代城市和城市景观的重要性，它见证了人类文明的沉淀，并以符号化的形式在城市建筑和景观中得到体现。如同汤因比所说：“文明是一种运动，而不是一种状态，是航行而不是停泊。”［2］人类的文明通过建筑景观及所构建的关系网络得以具象化和符号化，人们通过这些具象符号得以回忆过去和期待未来，对我们如今所生活的城市有了更深刻的印象及认识。一个没有时间感的城市，它的现在是没有任何深度的。由此可见，城市中蕴含着时间的珍贵。它记录着人类真实的历史的同时，也体现了这座城市的形式与功能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正是在这样的时间语境下，人类文明经过时间的沉淀，建筑景观与当地的人文历史完美地交融，产生了新的时间艺术。时间为城市奏响了一个又一个独有的乐章，而人类文明史则通过城市建筑景观这一载体得以具体呈现在当代人的眼前。

丽江古城老建筑（一）

曾经可以代表人类璀璨文明的众多古老文明在自然灾害和战争中被时间抹去其曾经的光辉，如玛雅、古巴比伦、特洛亚、楼兰古国等。这些文明的消失是让人遗憾的，但是仍然有一些古老的文明延续下来，它们是我们的无价之宝。具有历史感的事物通常会在其外观造型上留下时间的印记。经过时间的考验留存下来的事物通常残缺、破败，失去了刚建成时的辉煌壮丽。比如，中国北京的圆明园遗址、雅典的帕特农神庙、罗马的斗兽场、古罗马的大角斗场，它们都是代表城市景观且具有历史感的典型案例。无论是在功能、规模还是风格上都汇集了当时工匠与艺术家的最高技术，现在成了各个国家的文明象征。这些遗址能撼动人心。具有崇高风格的历史遗存使人们思考悠远的历史，回忆起人类走过的艰辛道路。它们是庄严、庄重、伟大的。城市应该保留这些遗存，因为它们为城市增添了无穷的魅力。它们之所以变得庄严、伟大、崇高，是因为经历了时间的洗礼。

二、时间在景观设计中的再创作方式

在设计中，设计师可以决定许多因素，如材料、造型、色彩搭配和使用功能。然而，也有许多因素是设计师无法控制或无法预料的，其中之一就是时间。时间对设计作品的影响可以通过几种不同的方式体现，分为自然因素和人文因素。自然因素是指时间发挥自然法则的作用，随着时间的推移，事物会经历自然的风吹日晒等。人文因素则是指在时间的流逝中，使用者对设计作品的使用所产生的影响，形成必然而又偶然的再创作。

（一）时间的自然作用

地理位置和自然条件直接影响着景观设计的方方面面。气候、日照、风力和降水等都会对景观产生直接的影响。除了自然灾害外，光照强度也会对景观产生影响，这些影响在不同的地理环境中是不同的。然而，这些影响并非瞬间形成的，而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显现。例如，江南老街上的木窗，在风吹日晒下颜色会逐渐变淡，呈现出岁月流转的自然感，留下了历史痕迹。相比之下，现代工业制造的城市家具，如塑料座椅，在日晒下颜色也渐渐变淡，但没有历史感。这些城市景观常常出现在附近居民的视野中，他们将这些景观视为居住地的一部分，与之形成情感联系。当他们从其他城市回到这里时，看到这些景观会自然而然地产生一种归属感，因为他们曾经亲自使用过，或者见证了其他人使用过。在园林设计中，植物的运用非常广泛。植物发芽、开花、结果和凋零等都是根据自然规律进行的，为园林增添了不同的特色。另外，风在景观设计中也是一种设计元素。长时间下，风也会对景观产生影响。例如，种子被风吹到哪里就会在哪里发芽生长，这都是风决定的。经过时间的积累，会对景观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降雨也会对景观产生影响，正如水滴石穿的道理。例如，在新疆降雨量较少的地方，植被稀疏，沙土建造的建筑造型成为该地的独特风格。风蚀蘑菇和风蚀城堡等景观也是在风的长时间影响下形成的。景观设计要与周边环境的风格统一，以避免突兀感。时间给了景观设计融入周边环境的条件。然而，这种融合需要时间的累积，而不是简单地模仿。这种统一是任何一个设计师无法创造出来的。只有时间的累积才能产生这种统一的“韵”。这种“韵”指的是在同一地域，受同一自然条件影响下产生的风格相似的细微地方，就像绘画时涂上的底色。然而，设计师经常忽略这一点，没有意识到这种统一需要长时间累积。因此，景观设计师必须理解和尊重自然因素对设计的影响，并考虑时间的因素，让设计与周围环境相互融合，形成一种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景观。只有这样，景观设计才能真正具备时间的品质，展现出岁月流转的韵味。

（二）时间的人文影响

优秀的设计能同时满足人们的心理和生理需求。当设计能够有效地满足使用者的需求时，它自然会被更多人使用。而更多的使用会留下更多的使用痕迹，这些痕迹是使用者和设计物之间互动产生的。在景观设计中也是如此，出色的景观设计能吸引更多游客的光顾。当人们欣赏游览景观时，不可避免地会对景观产生一定的影响。例如，铺设的地面砖可能会形成凹陷，出现磨损。这些痕迹不是一下子产生的，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形成的。就像在罗马的角斗场中，我们似乎可以看到曾经举办盛大活动的场景，甚至能听到欢呼声和呐喊声。这种感觉是通过角斗场留下的使用痕迹传递出来的。丽江古城的古老街道上的凹陷则留下了居民生活的痕迹，证明了这里过去居民的安居乐业。哈尔滨的中央大街，铺设着面包石，上面的凹陷见证了城市的历史。人力车夫、皮卡车、电轨车和市民曾经在这里生活的热闹景象都通过这条古朴的街道传达出来。正是时间的流逝和文化的延续，让这条街成为哈尔滨的代表景点。如果中央大街刚刚修建，完美无瑕的话，可能无法达到这种效果，无法成为哈尔滨的代表。这些景点诉说着一个城市的故事，让人有归属感。在收藏家维伍德的城堡工作室里，有两面镜子，其中一面镜子已经历了三百年的时间。镜子表面的水银在逐渐氧化的过程中形成了独特的纹理，木头框架也随着时间而自然氧化。这面镜子经历了三个世纪的时间，与最初制作时的模样已经截然不同，成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艺术品。这是艺术品经过时间再加工的结果，维伍德称其为“时间的艺术”。因此，时间对设计的影响不可忽视。优秀的设计应该能满足使用者的需求并保持与时间的良好互动。这些使用痕迹不仅是设计的一部分，也是故事的一部分，它们给予设计以深厚的历史韵味，引发人们的情感共鸣。

丽江老城区建筑（二）

三、结束语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景观将会与城市一同发展，成为城市精神的象征。这一切都离不开时间的作用。当下，城市景观已经经历了工业化带来的巨大变化。实际上，这些景观已经蕴含了这个时代的文化，只是我们还未能意识到它的存在。然而，我们将其交给时间，经过几十年甚至一百年的时间，能够代表城市的景观会自然而然地显现出来。经过时间的流转，这些景观会逐渐展示出城市的独特魅力和文化底蕴，将成为城市的重要象征，令人们产生共鸣。时间为景观注入了深厚的历史感和意义，让人们对城市的发展和变迁有更加深刻的体会。因此，景观设计师需要在设计中考虑时间因素，让景观能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展现出其真正的面貌，与城市相互融合、相互影响。只有经历了时间的沉淀，这些景观才能真正成为城市的灵魂，展示出城市的特色和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