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巧强
龙泉市巧强瓷苑 浙江龙泉 323700
器物之形,包括图形和造型。纹饰属于图形。蛋形杯、鼎式炉、荷叶盖罐、梅瓶、玉壶春等方圆高矮的外形变化属于造型。许多器物之图形和造型是一种有序的意义和符号表达。龙泉青瓷的传统器物是形体化的民族实践记忆,是历史文化记忆传承下来的审美形象。民族文化在青瓷器物中,以青瓷造型为载体,运用具体的形体象征性符号,存储和传承其深层的文化意识。因此,有深入探讨之必要。
《吉祥弥勒》李巧强
龙泉青瓷的造型是在青瓷人的造物理念和内心审美意识引导下创作出来的。青瓷人因于一定的目的性,利用龙泉青瓷的瓷土和瓷釉材料,运用自身的烧制技艺,对青瓷材料进行工艺加工,通过塑造其形体、空间、构件和设想的形态特性与形式美学的审定和修改处理,从而创作出符合作者审美理想并具有一定用途和审美意蕴的青瓷器物,其形态和样式是文化的象征,也是作者内心深处审美理念的反映。因每一位青瓷人的审美观念和心中的构想有区别,所以,其形态和样式表现出来的意味,无法以固定的定量分析得出结论,要以青瓷造型、形态直感和器物的整体感觉来完成其象征性的意义表达。有的单纯以理性的机械推断,很难得出结论。
1.直筒造型 直筒瓷杯、直筒瓷罐等,直筒状或微鼓腹、口沿呈收口状、收口造型,上小下大。体现俊逸、挺拔的形态特点,是一种秀直俊朗、极富颜值的精神气质表现。浦江流域距今1万年前后的上山遗址已经出现4件直筒型杯。陶杯数量少,体瘦高,器高大于口径,早期为外红胎黑的夹炭陶;中期3件为夹细砂陶,均涂红陶衣。直口、圆唇、简形腹、平底,腹部微鼓,通体素面[1]。其后于距今6000年前的红山文化中,牛河梁遗址的女神庙东山台东南坡,发现的筒形器泥质红陶80-100件,其主要特征均为器身瘦长、直腹或稍鼓腹。其余几处仍然有许多筒形器,长筒罐形、短体筒形器、长筒罐形等。因此考古专家对红山文化的筒形器研究颇多[2]。直筒型陶器在距今约5100—4500年前的屈家岭文化时期已经出现,因其普遍使用快轮制作技术,创作直筒型器物较为便捷、容易。直筒器或圆筒状器物造型,其外形表达的是人们视觉中最直接、最重要的要素。因其仿竹人腹等仿生创造,其承载的信息内涵更多,更为深广。一般而言,圆筒形建构,给人以端庄、丰满、完整之感;直筒型建构,给人俊逸、清秀、俏拔、阳刚之美感;现代多半圆构成,扇面状展开,给人舒展、开放、畅快之美感。
2.平底类造型 盆、盘是平底器物。万年前的上山文化时期,陶盆是发现数量最多、最具标识性的器物,其造型特征为:大敞口,小平底,口沿及器腹上壁向外翻卷,口径大于通高,体量大,器壁较厚。平底盆数量最多,类型最为丰富。尖圆唇,唇部较薄,口沿向外翻折不明显,有的口部略有变形,圆唇,腹壁大多斜直内收,缺乏弧度。部分器物外壁附有环形或桥形器耳。上山文化中期出现19件平底盘,器形整体低矮,均为敞口,斜直壁或斜弧壁,浅腹,大平底,少量有鋬耳。敞口,尖唇或圆唇,大平底。上腹微弧,下腹斜直。钵盂型青瓷,底平,口略小,形稍扁。上山文化遗址的陶器中就出现有钵型碗,均为敛口状,具有敛口或口微敛、圆唇、斜弧腹等特征。上山文化中期还出现19件平底盘,其器形整体低矮,为上山时代中期的标志性器物。特征为:敞口、斜壁近直、浅腹、大平底。平底类造型青瓷,首先要满足摆放的功能设计,其次也表达着其自有的审美特性,因此在创作中,出现较多的变化类型。不同青瓷其造型表达着不同的意蕴,用水平状构成形式,给人以安适平静之感;以斜线状构成,则往往具有动感,较为引人注目。弧线型建构,采用弧线或流水线状建构形式,线条自然流畅,则具有轻柔流畅、柔和舒适、快乐浪漫之动感。在现代人物造型中常采用这种女性化的曲线流动状造型。
3.复杂造型 造型艺术中任何器物的每一个分解点都存在着内在的艺术秩序,这是由器物内在组织功能的系统所规定的。人的视觉可以创造出任何类型的整体性和秩序感。例如青铜器商代四羊方尊,其形制宏伟,四角各塑一羊,肩部四角是四个卷角羊头各据一隅,羊头与羊颈伸出于器外,匠心独运。羊身与羊腿附着于尊腹部及圈足上。方尊身体饰有云纹和龙纹图案,肩饰高浮雕蛇身有爪的龙纹。看似复杂,但都是以生活中羊、蛇等形象作为装饰元素,是源于生活,并经过简化、提炼的形象,其次序排列都有其内在规律特点。该造型形式不是一些不相联系的因素凑合而成,是由一个有内在组织联系的控制的组成,其点、线、面的聚集不是一堆不相关的单元或片段的混乱集成。
商代“妇好”鸮尊,尊体鸮形,以微抬头姿势,胸部微凸,昂首,歧冠高耸。双足壮实有力,尾宽下垂,两足与下垂尾部构成三个稳定支撑点,形态生动。此鸮尊造型大小、形状、方向、视线均满足观感变化要求,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造型融入感性意象,饰有图案,仿生又满足艺术需求,具有商代铜器的独特神韵[3]。复杂造型的形态,不一定是客观本质,常常是由知觉活动遵循一定组织原则形成的一个整体。古人造器极为讲究,例如青铜器,沿用陶器中鼎、甗、鬲、斝、爵等的造型,但凸显造型的力量感和体量感,让造型充满雄厚、刚劲、凝重和庄严肃穆的风格,以其复杂的装饰体现神秘的威慑力和权贵的威慑力,也表现了统治者期望权力稳固持久的深层意愿。
造型艺术是人类情感表达符号的创造,现代意义上的造型创作,有格式塔设计、意象融入设计、二维或三维设计等的不同,设计方案的不同,评价不同。现代青瓷造型依然是源远流长历史文化积淀的重要载体,因其社会文化背景的影响,造型呈现出鲜明的时代性特征,现代的艺术发展更使得青瓷造型趋于多样性发展。青瓷造型有其内在分组的层级关系,有其特有形式逻辑,被人们作为整体感知;也有一定的指示性和象征性,可在视觉上给人不同的意象和情绪体验,直接影响着观赏者的喜好倾向。现代青瓷人应跨越“工艺学”“美术学”“设计学”等的学科藩篱,消解“艺术与实用”的二元对立观念,造型形式上应更加注重人文关怀,强调人与自然之间的有效融合,让青瓷艺术造型能在人性化和自然化发展方向上获得新的平衡点。在青瓷创作中,应尽量将所要表达的审美意蕴和情感倾向寓含于造型之中。因此,一定历史文化背景下青瓷作品就产生出造型背后广泛的文化内涵和特有的审美价值。
《貔 貅》李巧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