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凡碑学 成以爨书

时在壬寅寒冬，年届八旬的岳母耗时多年完成了一部约九万多字的书稿《公孙树——曾婉青回忆录》，书稿以客观、实录的叙述，记录了岳母张氏、曾氏家族四代书香门第的人生经历、成长轶事，拟定于2023年在长沙刊印成单行本供家族亲友传阅。最初家人打算让笔者题签，但考虑多种原因，笔者决定找一位书法名家题写书名，有一个基本考量是，家族成员中，在新中国成立前后有多位行伍出身，题签书法名家最好是与岳母同龄的军人。于是想到了一位前辈书友、著名军旅书法家康成元中将，随即联系并向康将军汇报这一情况，他当即爽快应允，第三天就收到康将军从山东平度老家寄来、以《爨宝子碑》体笔意的墨迹“公孙树”。康将军考虑是题写书名，故略去自己的名字，在书名左下方钤盖他的姓名对章印代款书，以突出书名，上面一方为“康”字姓氏白文印，下方印为其名字“成元”朱文印；同时寄来的还有笔者索题的书斋名、题签等三件，书斋名竟是一幅六尺对裁爨体榜书横批。康将军践行了言必信、行必果的军人作风，令人肃然起敬。在寒冬时节，他给我们全家带来一股浓浓的暖意和惊喜。

《辞海》1989年版，第735页，有“公孙树”词条，只有三个字的注解：“即银杏”。岳母这本回忆录以“公孙树”为书名主标题，源于其所住小区绿化植物主要是银杏，大半辈子与此相守，由此引申为两个家族的祖辈儿孙家族四代人，追本溯源，蹈励奋发，薪火相传，期盼这颗枝叶繁茂的“大树”能使晚辈从中受到教益和启迪……

《爨宝子碑》，为东晋义熙元年（公元405年）名碑，现存云南省曲靖市第一中学爨园的“爨碑亭”内，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碑首为半椭圆形，整碑呈长方形，高190厘米，宽71厘米。共13行，每行30字。下部为立碑人名13行，每行4字，全碑共400余字。碑文记录了墓主人——振威康将军、建宁太守爨宝子（380—403）的生平事功。阮元（1764—1849）称爨碑为“滇中第一石”。康有为（1858—1927）在《广艺舟双揖》中称《爨碑》书法“神品第一”“隶楷极则”，又云其“樸厚古茂，奇姿百出”“端朴若古佛之容”。

在长期的军旅生涯之余，康将军酷爱书法艺术，举以碑学，成于爨书，卓然大家。在浩如烟海的古代经典碑帖中，他选定了晋代《爨碑》作为他的研究目标和方向，并广为搜集各种版本《爨碑》字帖，坚守一家，心摹手追，乐此不疲，从未懈怠，对《爨碑》碑文403字了然心中，滚瓜烂熟。从书学层面来看，《爨碑》书法是一种“隶楷杂糅体”，别称“隶楷爨”，这是《爨碑》的本体面貌。但是，康将军通过数十年来潜心对《爨碑》的本体研习，逐渐探索衍生出“行爨”和“草爨”二种书风，前者用行书笔法写《爨碑》，即以行书为基调，杂糅隶楷；后者用草书笔法写《爨碑》，即以草书为基调，杂糅隶楷。已形成具有鲜明个人笔墨语言的风格。多年来，康将军无论是应邀参加各种展览、题字、题词，还是出版其个人书法作品集，均以独具个性的爨体书风示人，行爨灵动，草爨苍茫，大字雄健，小字渊雅，各具态势，无不彰显康将军对爨体书风的自信和痴迷。

《礼记·曲礼上》中说得好：“来而不往非礼也。”为表达对康将军百忙之中惠题书名和书斋名的感恩之情，不揣谫陋，在长沙家中找出来两块旧藏章料，印文拟商周金文构形、古玺印式，为康将军篆刻了两方对章，一方是“康成元”白文印，螭钮寿山石，尺寸：3×3×7cm；另一方是“山左人”异形朱文印，青田石，尺寸：1.2×2.3×4cm。并在收件后第三天，将这两方对章寄给了康将军。

如今康将军步入耄耋之年，就爨体书风而言，他是当代屈指可数的代表书家，把爨体写到了极致。观其书作，笔力遒劲，结字稳健，气息高古，风神超迈，独步当下，人书俱老。每提及《爨碑》，同道师友们都会不约而同想起康将军；每议及康将军的书风，大家都会啧啧称赞其个性鲜明的爨体书法。仿佛康将军就是《爨碑》的代名词。这在当代书坛个案研究中，堪称书学典范之一。

康成元，一九四一年七月生，字乾初，别署山左人，祖籍山东平度。历任军事科学院副政委，海军副政委，中纪委委员，第九届全国人大代表，中国共产党十六大代表，第十届全国政协委员，海军中将军衔。工作之余，酷爱书画艺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曾随许麟庐研习中国画。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作品入展全国第一届楹联书法大展、特邀参加第六届全国书法篆刻展；二○○四年，中国书法家协会、海军政治部在中国美术馆联合主办康成元书法展。已出版《康成元书画作品选》《康成元榜书作品集》《康成元书小爨集字》《康成元书千字文》《中国书法家精品集·康成元》《康成元书法集》等多种。

彭一超：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副秘书长、北京书法家协会理事、北京中韩书画家联谊会副会长、中国新闻出版书法家协会副秘书长、北京书法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