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晓峰
四川警察学院 警察管理系,四川 泸州 646000
压力(stress),也叫应激,由Selye(1936)首次提出,意指在外界突如其来的刺激作用下个体产生的生理和情绪反应,其包含压力源与压力反应两个部分[1]。新形势下作用于民警的压力源众多(如:工作量过大、经济压力大、执法环境差、同事竞争压力大、考核指标压力大、上级检查评比多、身体状况差、家庭矛盾突出)[2],一定程度上导致了民警身心的失衡。加之新型犯罪层出不穷,后疫情时代社会变革不断涌现,客观上为民警自我管理提出了新的挑战,由此再次将问题回归到压力管理议题上来。压力管理,就是通过科学有效的方法将影响个体或组织的压力调节到适宜的水平,将其负面效应控制在一定限度内,并最大化发挥积极效应的一种管理方式[3]。作为自我管理的重要组成部分,压力管理始终因是公安职业生涯中的核心议题而备受民警关注。
近年来,“减压”(de-stress)仍然是民警压力管理模式的重要组成部分,即通过民警与当下压力实现有机分离,帮助个体达到“压力不那么大”的理想状态[4-6]。以减压平台中员工心理援助计划(Employee Assistance Programs, EAP)为例,该平台承载着大量的心理测评量表与心理学知识,同时通过专家在线答疑、心灵互动等手段作为长效机制为民警的心理健康保驾护航,但民警主动诉诸EAP 解决心理问题的意向却并不强烈[7]。无独有偶,为了践行“暖警惠警”初衷,各级公安机关均会定期举办不同主题的心理健康讲座,尽管讲座形式多样、内容丰富,同时贴近民警的工作和生活,然而仍然有相当一部分民警并未从中受益。
导致上述现象产生的原因有两方面:一方面是由于警察亚文化影响下心理健康污名(mental health stigma, MHS)的存在。心理健康污名,是指对于罹患心理疾病的个体所持有的负向态度,是个体基于羞耻、刻板印象、人际关系疏离而产生的对于自我负向信念的内化[8]。MHS 极有可能使民警避免谈论令自己感到巨大压力的事件,因为他们一旦公开谈论这些内容,便会让自己觉得其作为一名民警是不胜任的、无能力的。另一方面,以“减压”为中心的压力管理手段与方式(例如:着陆技术、肌肉放松、呼吸放松、内啡肽减压),早已不能满足现阶段民警对于压力管理的需求,源自其仅仅聚焦压力症状(压力反应)的缓解,既无法对压力的产生实施预判,又不能彻底根除压力的“病灶”,由此体现出一定的局限性。
此外,应激的认知激活理论(cognitive activation theory of stress, CATS)认为,应激反应是对环境变化的适应性反应,而应激反应的实质是有机体在对负担刺激的认知评估后,在生理唤醒层面上产生的更高级的生理预警反应[9]。民警是否将事件感知为压力,取决于其如何评估当下的刺激物。即不同的问题情境对于不同的民警而言,很可能会形成截然不同的压力体验,进而产生不同的应激反应。盲目采用“一刀切”的方式粗暴对民警施行减压,客观上架空了压力调节者的主观能动性,也是值得思考的。
压力水平作为衡量个体心理健康的重要指针,在警察群体中往往广受关注[10],然而,并不是所有压力均会对个体造成负面影响,适度的压力非但不会对个体造成伤害,相反还可以作为个体内驱力稳步推进活动完成。从辩证的角度出发认识压力,指导民警积极意识到压力的生成是一个同警务工作开展如影随形的过程,才是符合当下民警压力管理的良策,单纯从减少或消灭的视角出发生硬地将个体与压力对立,是片面的。
基于上述论述并结合民警当下面临的压力现状,不难看出,民警在工作中将长期与压力共存,由此形成共压(co-stress)现状。在与压力共存的过程中,借助和谐文化的深度内涵,可以实现民警压力管理的新局面与新境界。
“和谐(harmony)”即“和”,是中国文化中最基本的象征符号,在中国历史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11]。吕坤维指出,“和”是随时变动,非静态的平衡[12]。中国儒家经典《中庸》记载:“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意思是说,喜怒哀乐还没有表现出来的那种平和状态,叫作“中”;既表现出来,又要恰到好处,这种状态就是“和”。成功的对称性重建(reconstruct)被称为“和”,即“中庸”。冯友兰(1962)认为,情绪或情感被激发又保持适度,是为“中庸”[13]。在这里,冯氏所说的保持是在原有静态平衡被打破,需要通过个体再次保持平衡而进行的调试,为此,中庸从本质上讲是一种动态平衡(dynamic equilibrium)。
除了中庸的表述,“和”又意味着关系的对称与维持,如天平上的物与码。两者交换位置,或用其他等重物加以替换,天平仍然会保持一定平衡,重要的是“和”的关系需要匹配。当关系双方配重相同的情况下,“和”的状态便可以维持。《易传·系辞上》曰:“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和”生于混沌(无极),可等同于“太极”。老子《道德经》云:“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处于“和”状态的两个事物即为“两仪”,二者相互独立构成“外平衡(inter-equilibrium)”,而“两仪”又可根据自身阴阳属性进行再次划分,“阳”可分为“太阳”和“少阴”,“阴”可分为“太阴”和“少阳”,这种平衡是在“阴”“阳”各自领域内独立实现的,为此是一种典型的“内平衡(intra-equilibrium)”。
“和”元素的内外平衡,体现出中国文化独特的辩证思维(dialectic thinking),辩证思维是“和”的重要属性之一,以“阴阳”来加以标识[14]。“阴阳”可视为保持秩序的变换[15],并通过互补原理来中和其中的差异性。同时,通过相反的动力活动,“阴阳”之间的差异也会随着彼此的调试而和解,又再次因为平衡的打破而产生差异,由此周而复始。《论语·子路》中云:“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和”的目的是产生“同”,而“同”并不能产生差异,为此绝对的“同”是不存在的,取而代之的是相对的“同”,即“动态平衡”。于是,“阴阳”的差异构成了事物发展的动力。
“和”具有一定的认知复杂性。Triandis(2009)根据“和”的属性提出“辨别(discrimination)—区分(differentiation)—整合(integration)”理论[16]。辨别是指个体能否辨识同一概念的不同含义,将彼此之间的差异罗列出来。区分是指个体能否从内涵区分不同的概念,并根据概念的差异将事物分类。整合是指个体是否具备发现事物之间彼此联系的能力。该理论以“区分”为核心属性,主张从内涵入手实现事物之间的区分,由此通过整合重新实现平衡,可以说,Triandis(2009)提出的理论是一种典型的“外平衡”理论。此后,Li(2014)提出中庸四阶段模型,即包容(inclusion)、侧重(selection)、扶持(promotion)与转换(transition)[17]。包容是指“和”中始终含有至少两个对立元素,其属性相反,相互颉颃。侧重是指在处理对立各方时,要依据具体的情况决定优先级。扶持,是指考虑一方的同时也要同时考虑另外一方,使弱势一方不至于被边缘化和完全排挤出系统。转换是指在外界环境发生改变的情况下,调节对立双方需要注意轻重缓急。该理论的核心议题为“包容”,主张从事物现有模式当中囊括不相融合的部分,并在事物内部实现不同元素的平衡,其本身就是一种“内平衡”。
和谐取向的压力管理,是在事物内与事物外通过调试重新建构和谐的不同元素,使先前元素之间彼此失衡的关系,通过特有的调试进行重新配重,进而再次获得平衡的压力管理模式。“共压”管理模式,侧重个体与压力彼此共生共存,个体因压力而获得给养(如:心理弹性、创伤后成长),压力感受因个体成长而发生改变。之后,可以根据压力与个体的关系,将压力内部各元素进行整合,通过资源取向(内平衡技术)或极化关系介入(外平衡技术)再次实现平衡。
在“共压”理念的指导下提出ERRR 民警压力管理模型,客观上可以将民警与压力的关系从全新的视角诠释。ERRR 模型,是指在个体由于工作和生活等原因不可避免地与压力长期共存的情况下,通过外化(externalization)、改写(reauthoring)、资源取向介入(the resource-oriented engaging)、极化关系表达(the representation of polarized relationships)技术,将因压力而引起的身心失衡重新回归到和谐状态的一种新型压力管理模型。与“减压”相反,“共压”鼓励民警通过对压力关系的重新审视形成观念的转化,进而最终达到与压力共存的和谐状态。
外化一词最先由White(1990)在叙事治疗理论基础上提出。叙事心理学对现实的看法,是现实透过诉说而得以组织和维系,现实又透过语言加以呈现。现实是由社会所建构的,没有绝对的真理。叙事要依赖特定的背景,需要明晰叙事的人和对象分别是谁,以此理清更大的社会文化脉络。从叙事赋予的意义和叙事的方向来看,通常分为内化(internalization)和外化(externalization)两种方式[18]。内化是指叙述者通常将自己所经历的进行内在的述说,通常使叙述者对生活产生负面认同,由此也易于造成片面而单薄的结论。与此相对,外化是指将问题与人区分开来的叙事方式,主张通过将问题外部化的机制使得家庭成员从生活和关系中所遭受的问题浸染型环境中分离出来,同时将人的自我认同和所求助的问题区分开来[19]。
在之后的临床活动中,White 进一步将叙事疗法聚焦到个体层面,辅助个体施行压力应对。White(1990)提出的“外化”,与之后Triandis(2009)所提出的“辨别—区分—整合”理论的前两者有很大相似之处,只不过White认为个体的问题只有被发现和辨识才能从当下的问题情境中被剥离,从而使问题当事人意识到自身与问题是两个独立的事物,自身并不等同于问题,问题也并非是自己的一部分,该过程等同于Triandis 所提出的“辨别—区分”。而后,White认为,整合的过程是实现“个体—问题”的外平衡,强调个体因为问题情境所需要作出的改变,以此达成个体与问题的和解,促成二者之间的和谐。在这里,White 更加强调问题的辨别与区分,即问题从个体本身的外化,这点与Triandis 的观点不谋而合。White主张,人们之所以会产生各种心理问题,最主要的原因是不经意间将问题进行了内化。
纵观民警因压力所产生的心理问题,绝大多数是因为不经意间将问题内化而造成的。当民警将问题内化时,主观上认为问题此刻构成了自己的一部分,自己与问题不分彼此,这样便导致民警产生“我和压力是一体的,我就是压力载体”的假设。在该假设的负面影响下,民警很难将自身存在的心理问题独立出来进行重新审视,这时便需要利用外化将问题从主体中分离出来,形成新的认识,以便使主体意识到“人不是问题,问题才是问题,问题和人的关系也是问题”。
从外化的内容上来看,情绪、人际关系、文化与社会行为、隐喻等皆可成为外化的对象[18]。与此相对应,民警也可以生成与之相匹配的外化问题,例如:“那种恐惧是什么时候陪伴在我的身边的?”“那种焦虑的出现,是如何影响我的生活的?”等等。
外化的目的,是在现阶段所导致的失衡中,将已被民警内化的压力与民警自身剥离,以反思提问的方式重新审视压力客体,实现从“我是一个压力载体”到“我有一种压力”的观念性转变。一旦人与问题分开,他们的技巧、力量、兴趣、能力与承诺便可以进一步被自身和他人所观照,外化的使用可以很好地削弱标签效应、污名、病例化和诊断的影响,让人从一个不是充满问题的新位置,描述自己、他人和自己与他人的关系。压力外化的前提,是要求民警对失衡身心关系有所体察,并愿意采用特定技术重新审视自己与压力关系,从而实现身心和谐。
White 和Epston(1990)认为,个体之所以会产生各类心理问题,最主要的原因是其长期生活在固化脚本(script)之中,因此,一旦外界刺激超出个人对于脚本的预期,则必然导致各类心理问题的产生。改写(reauthoring)的目的是使用文本类比(text analogy)的方式替换个体先前所生成的以故事(story)或叙述(narrative)为载体的脚本,通过多角度审视故事的发生发展,发现问题产生的症结,及时利用另外一个故事或叙述替换先前的问题脚本,从而使个体重新获得平衡的一项压力干预技术[19]。从Triandis(2009)所提出的理论中不难看出,“区分”与White所提出的“改写”在内涵上极为相近。“区分”的目的是寻找两个事物之间的差异,进而为再次实现和谐创造条件。
尽管White 并没有在其理论中直接使用脚本一词,却运用故事或叙述近似表达了与之相似的含义。在其看来,人们心理问题的产生大多数情况下是因为使用了不合时宜的叙述。其认为,故事或叙述的表达蕴含着所有文本的相对不确定性,其间包含着大量的隐喻(metaphor)和潜在含义(implicit meaning)。在改写的过程中,对于当事人而言,最重要的是如何帮助自己突破单薄的、不合时宜的结论,进而为自己的生活和关系重写自己比较喜欢听的故事。故事的叙述应该面向未来,指引将来,能够激发个体向前,并使之感到生活充满厚度和希望,当人们可以经由自己的替代故事而生活,那么他们就可以突破当下解决问题的窠臼而进行更多的、成功的选择。在新的故事当中,只有一个人活出崭新的自我意向,才有面向未来的更大可能性。
在改写的过程中,应引导民警找到问题的“关键词”,如“最近事情多,都要崩溃了”。那么要聚焦“最近”“事情多”“崩溃了”三个词进行改写,而不是胡乱改写。应鼓励民警对压力情境进行多层面、多角度、多方式的反思,而不应仅仅停留在压力带来的表象上,如“最近”是什么时候?“事情多”的程度是怎样的?“崩溃了”的表现是什么?从而接纳压力,甚至化解压力,实现预期的“共压”。从改写的功能性来看,其更像是为自己“赋能(empowering)”的过程,通过对先前句子的修改,帮助自己理清和接纳自己所面临的困境,降低由问题本身所带来的孤单感,突破自己当下的问题情境,使自己从“认识问题”到“解决问题”迈出更为坚实的一步。因此,改写更多的是为自己赋能的过程,具体来讲,是为自己的能力赋能,为自己的未来赋能。
资源取向是以系统论、控制论来理解和干预心理问题的技术,最初被运用于家庭治疗。其主张从系统的观点,而并非仅仅从个人的观点看待个体心理问题的成因,因此为心理问题的干预提供了全新的思路与方法[20]。此外,该理论与Li(2014)所提出的中庸四阶段模型具有极高的契合度。在四阶段模型中,包容(inclusion)强调了一个系统中相互颉颃的对立元素,与资源取向中辩证看待压力情境极为相似,侧重(selection)则根据外界大环境的不同,有选择地对对立元素的某个方面增加投入,以实现资源主体与外界环境的和谐与整合,这与资源取向对现有资源有选择投入的想法接近。扶持(promotion)则主张通过增加或减少系统中某个元素的投入而使当下系统与外在环境保持平衡。这样做的结果是,如果排除外在环境对系统造成的影响,则当下系统元素之间的平衡很有可能不是最优平衡,即为“劣质的和”。而即便是劣质,在外界环境的作用下,只有系统处于劣质和的状态才能再次与大环境实现和谐,反之亦然。转换(transition)强调在外界环境发生改变的情况下,原本在系统外部,尚未被纳入系统内部的资源很有可能由于新的需要被纳入系统之内,实现资源的转换。资源转换的核心,是包容(inclusion)。
资源取向强调症状的功能性意义和个体的健康资源,鼓励个体通过资源的反思,积极促进个体自理与包容,从而积极健康地迈向未来的生活。这一点与民警当下的心理诉求有很高的契合度,同时,为进一步在资源视角下实现民警与压力的共存提供了全新的可行性。民警能否通过资源取向视角实现“共压”,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如何审视自己所拥有的资源(如:个人资源、人际资源、物质资源),并如何善用自己的资源。其间不但包括那些看似能够引发积极效果的资源,而且蕴含表面看起来具有负面性,却依旧对主体有促进效果的资源。以“善良”为例,其可以作为优势资源,体现出社会个体独特的利他(altruism)与共情(empathy)能力,也可作为劣势资源,因为善良的个体不可避免会因此遭遇“共情疲劳(empathic fatigue)”,从而导致个体承受更大的、不必要的心理负荷,甚至形成创伤(trauma)。
资源取向并非像硬币一样一体两面,而是同一事物或系统中同时体现正反特质的融合,从而达到平衡,是“1+1=2”而不是“1+1=11”。以相同的方式解构压力源,不难看出压力源中同时存在危机(crisis)与转机(turning point),资源取向的平衡是应激源内平衡(stressor intra-equilibrium),通过资源取向视角对压力源重构,便可实现民警与压力的共存,由此实现“共压”,而“共压”的本质是共视、共存、共生。
极化关系(polarized relationship, PR)一词的创立借鉴了Jung 分析心理学中对于曼陀罗的阐述[21]。Jung(1964)认为,在圆形曼陀罗的内部任意做一条直径,直径的两端代表某对极化关系,其在位于圆心的自性(self)的调试下获得平衡,彼此对立而统一[22]。如果周围环境发生改变使个体产生压力,就会使得先前由自性所维持的处于动态平衡状态下的极化关系出现失衡,导致当前个体的自性不能或减弱对于极化关系的调节,从而产生关系的解离(dissociation of relationships)。以曼陀罗为载体,可以将潜意识的极化关系意识化,由此促成极化关系的表达,发现由于压力介入所导致的PR 失衡,修复PR,从而再次实现个体心灵(psyche)内部的和谐[21]。
PR 创立的初衷,是为了使个体从意识到心灵平衡其人格各个维度的功能,从整体上增强对其动态平衡的觉察(awareness),实现个体的完整统一。不难看出,PR 平衡是典型的“1+1=11”,即应激源外平衡(stressor inter-equilibrium)。以处突民警为例,当其携带单警装备处警时,“恐惧”与“勇敢”构成了一对PR,当民警感觉自身携带的装备可以应对当前警情时,恐惧与勇敢会保持相对平衡而不会使其产生过强的应激反应。相反,当对方携带的武器装备远胜于民警时,民警的恐惧便会上升,人为破坏了先前平衡的极化关系,这时,便需要通过“提升勇敢”或“降低恐惧”再次实现这对PR 的平衡。对于民警而言,单纯提升勇敢或降低恐惧会使其陷入手足无措的境地,而将其困境通过曼陀罗的形式投射到意识层面,引导其自行进行PR 的修复,便可以有效地实现其心灵对于PR的调试功能。
在ERRR 模型中,外化和改写是对问题进行切割的过程。外化的目的,是打破问题与个体杂糅的现状,将问题从个体维度剥离,从而在系统之外寻求平衡与和谐。改写是寻找平衡具体的手段与方式,是个体对自身价值观、观念、想法的再次反思与整合。在ERRR 理论中,外化和改写是方法论,资源取向介入和极化关系表达是“共压”技术,只不过资源取向侧重于应激源内平衡(stressor intraequilibrium),而极化关系表达侧重于应激源外平衡(stressor inter-equilibrium),两者在不同维度为民警“共压”提供了全新的思路。
尽管ERRR 从“共压”角度提出了民警压力管理的新思路,但其对个体的反思性和压力应对方式有较大依赖。换言之,如果个体观念固化,不擅长觉察,缺乏反思或是不愿尝试新型压力管理模式,则其效果便会受到一定程度的阻碍。为此,“共压”管理模型的普及,依然任重而道远。
ERRR 模型是在“共压”的基础上提出的新型民警自主压力管理模型,其核心强调民警与压力长期共存的事实,并通过主体自主调节由于压力介入而导致的失衡的身心关系,为民警的压力管理乃至个人管理提供了启发与新思路。其中,外化和改写技术致力于将压力源以“看得见”的方式呈现,引导民警认清压力的源头;资源取向介入是为了促成压力源内平衡而存在的技术,使民警看到同一压力源内同时存在机遇与挑战,进而引导其客观、辩证对待身边出现的突发事件;极化关系表达是完善压力源外平衡而存在的技术,使民警从系统论的观点看待压力存在的宏观视域,由此更进一步加深对于压力的认识。总之,ERRR 模型作为“共压”理念下的探索式模型,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和可操作价值,相信随着该模型的不断完善,民警压力管理乃至个人管理,会日臻成熟并绽放出独特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