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海派电视剧的都市乡愁叙事

2023-02-01 03:48刘姝媛
上海艺术评论 2023年4期
关键词:海派都市乡愁

杜 梁 刘姝媛

随着全球化进程的不断加速,地方和地方性的留存与重塑成为一种普遍性社会议题。甚至有论者认为,“全球化激发出对于地方性事物的更强烈的依恋”。1社会大众对故乡和乡土的追忆与怀念,汇集成名为“乡愁”的集体情感投注。乡愁情感的长久积蓄与集体认同,反映在电视剧创作领域,成为地域性文化表达中的重要叙事主题。2023 年上半年,多部“爆款”电视剧流露出浓厚的乡愁意味。《漫长的季节》在跨世纪的回望与对话中,追寻连环凶案的幕后真相,并以浓烈的东北地域风格“回望一个已经逝去的、掺杂着时代阵痛的时代”。2《梦中的那片海》将北京著名景区什刹海喻为父辈梦想起航的时代坐标,展现北京青年们的成长脉络、精神世界与社会担当,与叶京《梦开始的地方》(1999)、滕文骥《血色浪漫》(2004)等同样以北京青年作为主要表现对象的文本形成了巧妙呼应。上海出品电视剧《人生之路》则通过青年高加林的身体流动,在都市与乡村之间建立起情感联结,也将上海塑造为主人公们的梦想孵化地与安身立命的“第二故乡”。

《人生之路》带有跨地意味的乡愁叙事策略,典型地体现出当前海派电视剧地方性表达的文化转向。从历史角度看,20 世纪八九十年代,以《上海一家人》(1991)、《孽债》(1995)和《婆婆媳妇小姑》(1998)为代表的海派电视剧曾多次引起大众追剧热潮。但是,部分聚焦市民生活的电视剧,较多地呈现了拥挤空间的居住经验、精明市侩的人物性格以及家长里短的邻里关系,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国内观众对上海都市文化的认知。近年来,以《大江大河》(2018&2020)、《安家》(2020)、《心居》(2022)和《人生之路》(2023)为代表的海派电视剧,尝试通过重写乡愁故事,在全国乃至全球语境中探索上海地方性文化的全新表达。乡愁文化的重新锚定,既回应了20 世纪都市影像文化中的某些负面内容,又应和了城市更新发展过程中形成的海纳百川的城市精神文化品格。具体来看,近年海派电视剧的乡愁叙事策略从城市更新与记住乡愁、作为新型乡愁的都市依恋和都市乡愁的文化根脉三个层面展开。

城市更新与记住乡愁

“乡愁”(nostalgia)一词,原本指人们因远离故土而产生的思乡情结。离乡人的这种集体心理情绪发生在空间维度上,“产生的主要因素来自‘家’的场所及其时空意象及其生活体验”。3不同于离乡人的乡愁体验,长居故乡的本地人,虽然多数情况下并不因空间上的远离而产生难以克服的思乡症候,但是在时间向度上,该群体仍然可能会因为地方的历时性更新,形成追忆昔日故土的怀旧式乡愁。对于在社会转型发展阶段加速实现城市空间更新的大都市上海而言,城市景观在长出“新生细胞”与剥落“衰老细胞”的过程中高效更迭,本地人则经历着空间熟悉感的削减和陌生感的增长,不可避免地对以“老城厢”为代表的历史建筑形成集体性怀旧意识。当下,如何留存城市记忆以满足本地人的怀旧式乡愁,已成为一项重要的社会议题。

海派电视剧承担着反映城市变迁的重要功能。90 年代,导演黄蜀芹敏锐地察觉到时代变革将要来临,于是她“通过影像抢下一些留作历史记忆的镜头”,4在《孽债》中全景式展现了彼时上海的都市环境。剧集开篇处,五个寻亲的孩子从西双版纳踏上前往上海的火车,紧接着画面跳转至上海,镜头里既出现了华美的外滩外国建筑群和尚未被摩天大楼环绕的东方明珠广播电视塔,也有着令孩子们震惊不已的车水马龙与高楼大厦,还有早已返沪的父母们居住的棚屋、里弄和新建居民楼。这些场景,总体上较为忠实地再现了当年上海的空间环境。时至今日,海派电视剧在记录空间变化的基础上更进一步,通过都市历史记忆和现实景象的对比来展现上海的惊人变化和巨大成就。2018 年出品的两部海派电视剧《大浦东》与《外滩钟声》,不约而同地呈现上海地标场景陆家嘴的跨时代巨变。前者近距离直击该地区在金融市场支撑下的空间革新,还涉及到跨江大桥的建设过程;后者虽将主要视点设置在与陆家嘴隔江相望的海关钟楼之上,却也在空间后景处悄然展示了不同时期该地区的不同景象。

需要注意的是,城市更新并非无差别的拆除与重建,而是在有效保护本地人群集体空间记忆的基础上展开的。海派电视剧中常见的老洋房情结,比较典型地体现了本地人在急遽变化的城市景观中留存历史记忆的努力。老洋房作为一种具备较强可识别性的地域景观,承载着许多城市历史记忆,能够有效唤起本地人群集体性的文化怀旧情绪。《安家》中耿叔一家三代人对向公馆长达半个世纪的守护,可以有效地说明这一点。耿叔一家守护的不仅是一栋老洋房,更是房屋承载的厚重历史记忆。然而,附庸风雅的“饲料大王”林茂根购入向公馆,只是为了满足内心虚荣、炫示资本力量。当林茂根一意孤行刨除院落里的百年罗汉松时,损伤的是都市大众的共同情感。他的行为不仅遭到耿叔一家不遗余力的抵抗,还受到了房管局、城管局和园林局等部门的制裁,更被社会大众和媒体舆论谴责。保护城市历史文化景观,是大都市在现代化建设过程中保持自身独特性的重要路径,更是在回应城镇化建设中要让人“记得住乡愁”的人文期许。

面对城市更新,本地人群往往是焦虑与希冀双重情绪并存的。一方面,他们会因为空间陌生感快速到来,怀有一定焦虑情绪;另一方面,他们也渴望着城市更新,进而享有更加良好的经济发展与日常生活环境。在《心居》中,施源一家常年居住的“老破小”拆迁,他们虽然对多年弄堂生活颇为不舍,但也借此机会获取了优质生活条件。待播剧《风雨宝兴里》聚焦距离外滩仅一步之遥、拥有百年历史的“宝兴里”,刻画了弄堂居民们在盼望旧改与害怕旧改间纠结,最终放心迎接旧改的心路历程。故事取材自现实生活,2019 年启动的宝兴里旧改项目,“仅用172 天实现宝兴里居民100%自主签约、100%自主搬离,刷新了中心城区旧改成果的新纪录”。5宝兴里的旧改速度离不开居民们的倾力配合,离不开各方对创造美好生活的初心与愿景,更重要的是,他们认可了城市更新带来的是社会各方面的整体提升。待到居民们从逼仄狭窄的里弄搬至宽敞明亮的新房,他们可以立足新的生活环境与生活状态,重新认识这座城市,甚至形成更深刻的恋地情结。

诚然,对过往空间消逝的不舍是一种集体性的思乡情结,但是城市的更新与发展,也是难以抗拒的社会必然与历史规律。“这种过去所激发的乡愁,不必导致对消失空间的重建”,6换言之,城市景观变迁不会将“过往”与“此刻”对立,而是为“过往”与“此刻”的融合提供了新的契机。文化地理学强调,“一个地区的文化表明该地区的景观是所有随时间消逝、增长、变异及重复的文化的总和或集中体现。”7新旧城市景观的交织与融合,使得地方更具时间厚重感,也能够更好地满足本地人指向过去的城市记忆与指向未来的恋地情结。

都市依恋:乡愁的尺度拓展

作为中国式现代化的开路先锋,上海在短时间内实现了跨越式发展,也成为大量外来者的奇迹发生地和梦想孵化场。在城市新移民和外来务工者身上,除了传统的原乡乡愁,基于现代性经验的都市认同与空间依恋逐步成型,形成了一种新型的在地化乡愁。有论者认为都市依恋与原乡乡愁可以共存,“人们对移入地的文化适应逐渐成为一个普遍的过程……许多移民对新乡、旧乡的认同可以同时并存”。8但是,都市依恋与原乡乡愁时常会形成一对相反的作用力,外来者们可能因为在沪遭遇发展瓶颈而产生对故土的怀念,又常常在回乡之后不断思及沪上更多的人生发展机遇,从而陷入进退两难的境遇。

近年海派电视剧中并不缺少“沪漂”或新移民形象,也不乏对该群体与上海关系的讨论。外来者们离开乡土来到上海,开启了新的人生经历与生命状态,“从思维传统上彻底离开土系而进入水系”,9一时间成为漂泊无依的都市“浮萍”。水系的生命状态带有未知属性,虽然意味着外来者们可能从此踏上不断上扬的人生路途,向前一步进入“新上海人”行列,但该群体也可能因为无法扎根而无奈退回故土,成为在都市与乡土之间进退两难的“双重边缘人”。10

按照当前社会大众的通俗认知,房子是都市浮萍能否扎根都市的一种关键意象。从《安家》里频繁搬家的房似锦、《三十而已》(2020)里存钱买房的王漫妮,到《心居》中为房痴狂的冯晓琴和冯茜茜姐妹,她们都试图通过固定居住空间来达成扎根都市的目的。出租房、工作甚至婚姻,都只是上述角色与都市建立联系的临时性契约,往往难以从根本上解决她们渴望归属感的内心焦虑。临时性契约构成了外来者们扎根都市的重要前提,而非绝对保障,一旦租房期满、工作丢失或婚姻破裂,她们就需要寻找再度融入都市的路径。因此,置办房产才是冯晓琴们眼中扎根都市并拥有归属感的关键途径。相比于在不同出租屋中不断搬迁的房似锦与王漫妮,冯晓琴凭借婚姻与都市建立了相对稳固的联系。但是,她仍将自己视作这座城市甚至是夫家的外来者,近乎疯狂地竭力争取购置“属于自己的房子”。妹妹冯茜茜同样不甘于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生活,甚至为了拥有房产而走上违法犯罪的歧途。显然,冯氏姐妹仅仅片面地将拥有房产这一物质性保障等同于落地生根的全部内容,忽略了寻找到精神归属才是消弭在地性乡愁的根本方法。

尽管通过购置房产来实现扎根都市的理想并非易事,但多数外来者仍旧难以下定决心远离都市。在不断流动的水系生命状态的影响下,都市外来者们既能够感受到来自乡土的牵绊,又在情感层面偏向于已经产生价值认同的他乡。该群体的身体在他乡和故乡之间奔波与悬停,他们的情感亦在二者之间来回移动,由此形成了“乡关何处”的人生难题。典型者如《三十而已》中的王漫妮,她在沪打拼八年,甚至为了强化自身与上海的联结,租住在房租不菲的苏州河边。在遭遇情感与职场双重失意后,王漫妮一度选择回归故乡的小镇生活。问题在于,王漫妮早已熟悉并认同都市的生活节奏与日常习惯,即便她试图说服自己安分知足,又会因咖啡厅的不纯粹、乡亲们的说三道四以及人情纠葛的错综复杂产生身体和心理双重不适,难以抑制自身对都市日常的怀念。最终,王漫妮选择重返都市,再次尝试融入都市。与之相比,《安家》中房似锦与故土切割的意愿更为决绝。压抑的原生家庭、落后的生活观念极大地消解了房似锦对故乡的认同感,她先通过逃跑的方式摆脱重男轻女的原生家庭和成年即嫁人的既定命运,后在疼爱她的爷爷过世后与家人彻底决裂,凭借个人能力立足上海,实现自我价值。

无论是通过购置房产获取生活保障,还是无法解除的身体对地方的熟悉感,均为海派电视剧中都市依恋的形成条件,而非核心价值。归根结底,外来者们试图建立对新乡的空间认同,关键途径是有效嵌入目标地区的社会运转逻辑。他们要在都市建设和运转中找到合理位置,建立起人际间情感联结的网络,还要在精神层面认可城市文化,方能真正意义上建立依恋感和认同感。房似锦从初入上海时的单打独斗、不通人情和业绩至上,逐步转向帮助顾客解决房产背后隐藏的现实困境,此后创办“城家公寓”,致力于为漂泊奋斗的年轻人提供更好的租房体验,协助一个个客户安家都市,实现了精神升华。冯晓琴的人物行动逻辑,亦从绞尽心机为核心家庭购置房产的“小家”意识,转向开办养老院服务城市孤寡老人群体的“大家”意识,达成了她与这座城市的专属情感羁绊。当“讨生活”的外乡人开始为都市解决某种现实需求,她们越来越多地接收到各色人群的认可,也就愈发容易建立都市依恋情感。

在《三十而已》的番外短片中,镜头对准了一个在上海经营早餐摊的温馨小家。于他们而言,一家人日常生活中的嬉笑打闹、来自陌生人的善意温暖和努力生活就能有美好未来的安定感,消解了漂泊状态的无着感。这也是海派电视剧对城市温度的一种展示,家庭团圆本身就意味着一种稳定的精神结构,以及扎根都市的现实可能性。

都市乡愁的文化根脉

海派电视剧里的文化乡愁表达,带有明显的多元性、开放性和融合性色彩。独特的区位条件与城市历史,使得上海成为国内外不同文化汇集、交流和对话的空间。但是,上海地域文化中仍然有着鲜明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底色,一贯坚持通过“第二个结合”推动城市软实力提升。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构成了上海地域文化的精神根脉,也是上海与全国紧密联系的重要纽带。正因如此,海派电视剧时常跳脱出地域性的限制,尝试从整体性角度探察中国社会的转型发展,并不断确认地域文化的精神源头与基因图谱,寻找文化乡愁背后的“魂和根”。

近年优秀海派电视剧的行列里,出现了《平凡的世界》(2015)、《大江大河》系列和《人生之路》等以黄土和乡村为叙事原点的现实主义题材作品。费孝通先生曾论及,“从基层上看去,中国社会是乡土性的”。11乡土,是中华优秀文明生发的重要空间。来自农村的孙少安、孙少平、宋运辉、雷东宝、杨巡、高加林、刘巧珍和高双星等父辈角色,拥有坚毅不拔、吃苦耐劳的乡土精神。《平凡的世界》孙家兄弟身上带有的“改革开放初期那种无所畏惧、乐观奋斗的昂扬激情,以及改革敢于试错、勇于承担责任的社会理性”,12同样出现在雷东宝和高加林们的性格特征中。尽管父辈们命运中也曾遍布曲折和坎坷,但是,刻写在民族文化血脉中的奋斗者基因,造就了他们的不屈精神与奋进意识,指引他们循着历史发展的道路达成人生愿景。上述海派电视剧不但是在描绘父辈们的人生轨迹,更由此照见民族复兴和国家崛起的历史进程,照见存在于社会大众集体记忆中的文化乡愁。

海派电视剧在文化寻根的同时,也在探索上海这座都市应该如何内嵌于此类乡土改革叙事之中。总体来看,上海在上述剧集中承担着愈发重要的叙事功能。《平凡的世界》以黄土地作为故事内容的主要发生地,上海基本处在时代的纵深处。此时,双水村经济发展水平相对落后,本本分分“过光景”的村民们缺乏在霓虹闪烁的上海都市安身立命的资本。“逛鬼”王满银曾怀揣着一夜暴富的美梦来到上海“做大生意”,却因四体不勤未能实现心中所想,他无力融入都市霓虹,只好独自蜷居在破旧坊间里,飘零半生后方才幡然醒悟。与之相对,孙氏兄弟以勤为径,哥哥孙少安扎根黄土,脚踏实地努力改善家中光景,弟弟孙少平在“知识改变命运”的坚定信念中,一步步走向“外面的世界”。剧集试图通过这组对比传达出关乎人间正道的观念,上海并非黄土地农民难以企及的幻梦,坚持不懈的集体奋斗才是他们通向现代化的唯一路途。

《大江大河》系列中,乡土与上海在叙事层面达成了更为紧密的联结。宋运辉、雷东宝和杨巡敢于把握时代脉搏,分别作为国有经济、集体经济以及个体经济的改革先行者,在各自领域大胆尝试、奋力探索。上海,则是他们在遭逢人生困境或现实困难时,寻找解决方案的理想场域:渴望改变家庭命运的宋运辉,早在进入大学前就已立下带着全家人“去上海”的人生志愿;雷东宝带领小雷家村走上集体致富道路,村里出产的兔毛经上海纺织厂出口海外,铜厂爆炸后又从沪上寻找到新的技术支持;杨巡经历过上海高级酒店带来的感官震惊后,回到东海筹建高级商场。此间,上海既是国家经济建设的重要标杆,也是乡村现代化发展的关键坐标。宋运辉将留学归来的梁思申带回自己出生的农村,令她切身感受乡村迫切的经济发展需求之时,父辈们改革开放的初心使命随之映现—“把目前还贫困的大部分中国都变成上海”。

及至《人生之路》,上海与乡土的“双向奔赴”得到了更加明确的指认。电视剧对原著小说做出的最重要改动,是从上海的都市发展经验出发,为曾经的“高加林难题”,做出“此为结局”的回答。这个曾因失去大学名额、教师职位和记者工作而三度迷失人生方向的农村青年,借助鼓励人才流动政策的东风来到上海。他凭着不懈奋斗与精神坚守寻找到出路,乘着时代发展的东风实现人生巨变,完成了从普通文学爱好者到《文学青年》杂志主编的逆袭之旅。无独有偶,昔日恋人刘巧珍在沪书写了新时期乡村女性的都市创业史,她从开办小餐馆转向创立中央厨房工厂,俨然成为新的经济模式与规模化产业的掌舵人。高、刘二人积极拥抱现代文明并取得个体成功后,并未割舍掉来自黄土地的牵绊,而是积极反哺家乡,支持乡村发展和建设。高加林回到儿时母校推动教育发展,刘巧珍返回故乡拯救婚姻不幸的巧玲,一代人走出黄土地的渴望,找到了新的时代落点。候鸟回迁,建设家乡,正是对青年高加林关于命运走向何方疑问的最佳回答。高加林与刘巧珍,都可定位为改革发展历程中的奋进者,他们是“幸福是奋斗出来的”这句话的绝佳注释,更是中国式现代化的亲历者与见证人。高、刘二人的往返流动,进一步加深了乡土与都市之间的命运联系,乡土精神助推了上海的城市建设,现代化都市又为乡村发展提供了新的目标。

如今,海派电视剧不断尝试“跳出上海看上海”,13从更高维度审视乡土与大海的精神联结,探寻自身发展的文化根脉。上海的多元文化乡愁,既有根植于地方性和地域性的面向,也自全国和乡土汲取优秀文化滋养。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为根脉,上海的文化乡愁能够被纳入一种国族性的乡愁之中,即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不断追寻。

余论

海派电视剧中的乡愁叙事多样且复杂,本质上是由于上海具有极强的文化包容性。长期以来,电视剧中的上海有时沦为浮华都市或拥挤空间的空洞能指,但这种“城市设定”远远未能触及这座城市的朴素内核。近年来,海派电视剧探索多样化的乡愁叙事,也是一种从现实出发重塑城市文化气质的努力。相关作品既在乎上海本地人的家长里短,也关注外地人的心理情感状态,有聚焦霓虹灯下日常生活的微观社会观察,亦有从家国视野出发的文化寻根。多元乡愁背后的真正支撑,正是“海纳百川、追求卓越、开明睿智、大气谦和”的城市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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