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剑祥
(昆明冶金高等专科学校马克思主义学院,云南 昆明 650033)
李大钊(1889.10.29—1927.4.28)是“中国共产主义运动的先驱,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中国共产党的主要创始人之一”[1]。在中国共产党诞生100周年之际,我们缅怀这位中国共产党创始人和杰出领袖,追寻这位中国共产党早期马克思主义者的学习成长和革命之路。
李大钊于1889年出生在河北省乐亭县大黑坨村一个世代务农,但有耕读传统的家庭。由于亲生父母早逝,李大钊由祖父李如珍抚养长大。1895年,祖父把6岁的李大钊送到本村西头谷宗海家的私塾念书。1899年,又把10岁的李大钊送到本村南的小黑坨村富豪张攻璞家的学馆读书。1902年,13岁的李大钊来到乐亭县城北井家坨举人宋森荫家的学馆继续读书。在三位塾师先后十年的培养以及祖父的督促下,李大钊系统地接受了中国传统儒学教育,受到了浓厚的中国文化熏陶。1905—1907年,李大钊在永平府中学堂接受新式的中学教育。1907年7月—1913年,李大钊考入天津北洋法政专门学堂,接受了6年的政治经济学正规教育。1913年冬毕业后,李大钊到日本早稻田大学留学。1916年5月中旬,李大钊回国。7月,李大钊应邀到北京创办《晨钟报》,任编辑部主任,并先后发表了《晨钟之使命——青春中华之创造》(《晨钟报》创刊号,1916年8月15日)等10余篇围绕青年主题的文章[2]122,提出了创造青春之中华的理想主张。10月,李大钊协助友人创办《宪法公言》月刊。由于经费困难,该刊于1917年1月停刊。虽然在《宪法公言》上先后发表了《国庆纪念》(《宪法公言》第1期,1916年10月10日)等5篇讨论宪法和现实问题的文章,但李大钊试图通过制宪来达到“再造中国”的愿望没有能够实现。1917年1月,李大钊受聘担任由章士钊在北京主办的《甲寅》日刊编辑。因“张勋复辟”和政治主张不同,李大钊被迫于7月避走上海,11月返回北京。
1918年1月,经章士钊推荐和蔡元培聘请,李大钊出任北京大学(以下简称“北大”)图书馆主任。这是李大钊人生轨迹中最为重大的转折,他不仅有了一个较稳定的工作和生活环境,而且站到了新文化运动的核心阵地[3]98。随即,李大钊参与《新青年》编辑。12月,李大钊与陈独秀创办了《每周评论》。1919年2月,李大钊协助《晨报》副刊改组,增加“译丛”和“马克思研究”等专栏。7月,少年中国学会成立,李大钊被选为《少年中国》月刊编辑部主任。1920年3月李大钊组织发起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并在北大图书馆设立“亢慕义斋”专题图书室。7月,北大评议会通过决议,图书馆主任评为教授。此后,李大钊还兼任经济系和史学系教授。10月,李大钊组织成立了北京共产党小组,11月更名为中国共产党北京支部。12月,李大钊发起组织北大社会主义研究会。
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成立后,李大钊任中共北京地方委员会书记,担负起领导党在北方地区全面工作的重任。1922年7月,中共二大召开,李大钊当选为中央委员。随后,李大钊参与领导、组织和发动了长辛店、北方铁路、开滦煤矿和京汉铁路等北方工人罢工运动。12月,李大钊改任北大教授兼校长室秘书。1923年6月,李大钊赴广州出席中共三大,当选为中央委员。同年冬,李大钊被任命为北大学生事业委员会委员长。1924年1月,李大钊当选为国民党一大中央执行委员,负责北方地区国民党的领导工作。6—11月,李大钊赴苏联出席共产国际第五次代表大会,并到苏联各地参观、讲学。12月,李大钊回国后任中共中央北方局书记。1925年1月,李大钊在中共四大上被选为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2月,李大钊被孙中山指任为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委员。12月,李大钊领导中共北方区委开办第一个区委党校。1926年1月,李大钊当选为国民党二大中央执行委员,负责国共两党北方革命工作,组织北京人民反对日、英帝国主义及军阀张作霖、吴佩孚的斗争。1927年4月6日,李大钊遭到奉系军阀张作霖逮捕。4月28日,李大钊英勇就义,时年38岁。
回顾李大钊的一生,他不但在中国共产主义运动和民族解放事业中享有崇高的历史地位,而且在社会科学的哲学、政治学、文学、法学、史学、经济学、图书馆学和美学等众多领域留下了深邃的思想建树,是一位热爱学习、学贯中西和学识渊博的学者。阅读学习始终伴随着李大钊,并成为他学习、工作和生活不断奋进的强大力量。本文拟从李大钊在北大图书馆任职期间的文献开发利用视角,探讨阅读学习对李大钊坚定理想信念、提升图书馆管理水平、传播马克思主义以及开展革命实践活动的影响作用,对促进当代“书香社会”积极向上的阅读学习目的,端正科学严谨的读书学习态度,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北京大学的前身是1898年7月创办的京师大学堂。1902年京师大学堂设立藏书楼,专门收藏经史子集和中外新旧典籍。1912年京师大学堂易名“北京大学校”,藏书楼易名为“图书馆部”,同年改名为“北京大学图书馆”。自1918年担任北大图书馆主任以来,李大钊就秉承蔡元培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精神,针对北大图书馆缺乏科学管理、图书数量少、新学科书籍不足和人员培训欠缺等问题,对图书馆文献建设进行了一系列理论探索与改革实践。
1)通过争取经费加强图书馆藏书建设。经费是图书馆藏书建设的基本保障。担任图书馆主任后,李大钊为了争取购书经费,积极促使校图书委员会通过了“预算案内添购图书费应定为每年6万元”的决议[4],使图书购置有了固定的经费。围绕北大的人才培养,图书馆藏书兼收并蓄,书刊采购着重教学用书,增加了日文《社会主义及社会的运动》(神户正雄著)和《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基本理论》(日本河上肇著,李达等译)、《唯物史观解说》(荷兰郭泰著,李达译)等进步书籍的收藏[5]。李大钊还采纳了“趁德国战后通货膨胀,马克贬值的机会,大量购买德文书籍充实馆藏”的建议[6],直接向德国出版机构定购买了包括康德、黑格尔学派和马克思主义在内的德文书籍。因此,北大图书馆收藏了很多有关马克思主义和俄国革命的文献。另外,图书馆还把报刊阅览室过期的报刊汇集起来,装订成册后进行收藏;还联络校内各办公室协商分购书刊,以求所订种类齐备,避免重复。
2)通过个人捐赠方式丰富图书馆文献收藏。李大钊积极倡导师生通过个人捐赠方式来丰富北大图书馆文献收藏。对于书刊捐赠者,图书馆会及时在《北京大学日刊》上报道和致谢。1918年4月,李大钊就带头向图书馆捐赠了自己珍藏的全套1912—1913年章士钊主编的《独立周报》,以及《乐群》和《学艺》等刊物[7]191。12月,李大钊又将自己收集并珍藏的日本学者今井嘉幸撰写的《建国后策》(《建国策》的姊妹篇)捐赠给北大图书馆。1919年李大钊捐赠了《湘灾纪略》《醴陵兵燹纪略》等书籍[8]。1920年6月18日《北京大学日刊》报道[9]:图书馆主任李大钊捐出日文《太阳》《支那》等书刊267册,中文《推言》《楚宝》等书刊,其它17册。1922年4月,李大钊再次向北大图书馆捐赠了52期自己十多年精心收藏的晚清立宪派请愿运动机关刊物《国风报》[10]。该报1910年2月创刊于上海,为旬刊,1911年7月停刊,共出53期。此外,李大钊还将自己在日本留学时带来的《京都帝国大学法科大学的经济论丛》《早稻田讲演集》和明治大正5年9月出版的关于中国问题研究的多种书籍全部捐给了北大图书馆[11]。就这样,李大钊在几年间就先后向北大图书馆捐赠了400多册中外图书[12]。在李大钊的带动下,著名藏书家江西九江李盛铎(木斋),将自己的部分藏书捐赠给了北大图书馆[13]。另外,李大钊还通过赴美留学的袁同礼收集美国书目,并与美国多家机构和大学建立了书刊交换机制,获得了一些捐赠的文献。
李大钊出任北大图书馆主任期间,正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俄国十月革命、中国“五四”运动等重大事件发生的前后,马克思主义思想还未被多数人所认识,有关马克思主义的书籍也很少,中文译本更为罕见。由于探索、研究、信仰和传播马克思主义,李大钊领导北大图书馆采集和收藏了很多有关马克思主义和社会科学的书刊,订购了《新青年》《劳动者》《先驱》《共产党人》(TheCommunist)和《苏俄》(SovietRussia)等10余种国内外进步书刊[14],并在北大图书馆红楼新设6个阅读室,其中,专门开辟了介绍马克思主义和俄国革命经验的专题阅览室。1920年1月1日《北京大学日刊》刊登了一则通告[15]:“将本校所藏关于俄国革命问题之参考书23种陈列本课第四阅览室,以备同学诸君披闻。”其中有《共产党宣言》《政治经济学批判》《布尔什维克的胜利》《无产阶级的伟大革命》等英(德)文版书籍,还有《资本论》《资本论大纲》和《马克思传》等日文版书籍。根据北大图书馆“1919—1920年西文图书登录簿”的记录[16]:图书馆收藏了有关马克思、恩格斯、列宁著作及传记的图书15种;有关社会主义的图书15种;有关无政府主义、基尔特社会主义、费边主义、工会主义、工团主义等图书15种;有关俄国革命的图书22种。北大图书馆收藏的这些马克思主义书籍反映了李大钊文献建设的歉收并蓄和思想倾向,对传播马克思主义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1920年3月和10月,李大钊先后在北大图书馆指导成立了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和北京共产主义小组。同时支持建立专为马克思学说研究会服务的图书室——“亢慕义斋”(communism音译),收藏马列经典著作和有现实社会政治意义的图书,并盖有专门的印章,供会员和学生阅览、借出和讨论之用。在李大钊的有力支持下,研究会还组织了马克思主义著作翻译组。1922年,“亢慕义斋”收藏了包括德语、英语和日语在内的数百种书籍。据《北京大学日刊》1922年2月6日所载[17]344,“亢慕义斋”有“英文书籍四十余种,中文书籍二十余种”,基本上包括了马克思、恩格斯和列宁的主要代表作。其中,英文书籍有《共产党宣言》《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哲学的贫困》《雇佣劳动与资本》《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德国的革命与反革命》等;德文书籍有《伟大的创举》《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等;中文书籍有陈望道译的《共产党宣言》,恽代英译的《阶级斗争》、李汉俊译的《马克思资本论入门》、李达译的《马克思经济学说》、李季译的《社会主义史》等。时至今日,北大图书馆仍然还保存着盖有“亢慕义斋”图章的图书。
在李大钊的领导和推动下,北大图书馆文献收藏有了大幅度的增加[12]:1917年底图书馆的馆藏文献为 147 190 册,其中,外文书为 9 970 册;到1920年,图书馆的馆藏文献达到了 162 031 册,期刊近600种,中外报纸40种;截至1923年9月,北大图书馆藏书文献已达 184 008 册,其中,外文书籍为 28 836 册。在李大钊任职北大图书馆的5年间,图书馆藏书以每年 10 000 册左右的速度增长,并成为当时全国馆藏文献最丰富的高校图书馆。
李大钊既重视图书馆文献收藏,也重视文献开发利用。自担任图书馆主任之后,李大钊就不遗留余力地推进图书馆由传统封闭的以收藏为主的“文库式”藏书楼,迈向全新的自由检库的“开架式”服务的现代图书馆。在中国历史上,延续千年的藏书楼只注重典藏,不公开借阅。其主要特征就是保守性和封闭性。对此,李大钊分析指出[19]418:“古代图书馆不过是藏书的地方,管理员不过是守书的人。他们不叫书籍损坏,就算尽了他们职务,现在图书馆是研究室,管理员不仅只保存书籍,还要使各种书籍发生很大的效用。”李大钊强调[19]439,“藏书贵活用,欲活用故奖励借书。借书之事,乃成为图书馆中最重要的问题”,并从文献开发利用的角度对北大图书馆管理进行了全面的整顿和改革。比如,图书馆增设阅览室,开辟专题阅览室,实行开架式借阅,延长了开馆时间,增加图书复本,鼓励读者“将私有图书寄存本馆俾众阅览”,开展馆际互借与资源共享等,努力做到读者有书读,藏书有读者[20]。为此,李大钊利用《北京大学日刊》发布《图书馆主任告白》,报道“新书”,并对入藏的重要著作和马列著作进行宣传和推荐。如1920年1月17日的《图书馆主任告白》指出[21]215:“本馆设有五阅览室,颇足供用,开馆时间又长,阅者诸君幸常来馆阅览,当无不便之处,且可籍此以养成利用图书馆之习惯。此告。”在李大钊的领导下,北大图书馆不仅成为了荟萃古今科学文化典籍的宝库,而且变成了以藏用结合、以用为主、群贤毕至的最佳学习场所,具备了现代图书馆事业萌芽的显著标志。
在中国图书馆事业发展历史上,李大钊对北大图书馆一系列的整顿和改革,促进了图书馆从封闭式的藏书楼向着开架式借阅的现代图书馆的转变,开创了图书馆提高文献利用率的新风。李大钊主张图书馆要各类图书兼容,中外文化并存;提倡馆藏文献要开架阅览,延长开馆时间,以方便读者;提出以“为谋大多数人阅览便利”为目的,限期还书,加快图书流通,提高图书利用率;规定贵重书、工具书等只有一部者,“仅得在馆阅览”,既利保存,又方便读者。同时,李大钊还对图书馆理论与图书馆专业人才的培养进行了系统探索,是公认的图书馆理论大家和最早的图书馆教育家。在李大钊的主持下,北大图书馆成为当时先进文化的传播阵地,这是中国图书馆事业史上的划时代转变。从时间上说,李大钊“藏书贵活用”的思想理念和对图书馆文献利用的开发实践,远远早于印度图书馆学家阮冈纳赞20世纪30年代才提出书是为了用的;每个读者有其书;每本书有其读者;节省读者的时间和图书馆是一个生长着的有机体的“图书馆学五定律”。因此,李大钊不仅被誉为中国现代图书馆事业奠基人[21],还被美国图书馆协会出版的《世界图书情报百科全书》称为“中国现代图书馆之父”[22]333。
李大钊担任北大图书馆主任期间,正是新文化运动和“五四”运动爆发前后,也是中国共产党筹建和创建的时期。北大图书馆是当时新思想、新文化的传播园地和激烈交锋的文化场所。李大钊重视北大图书馆对有关十月革命、社会主义和马列主义学说书籍的收藏,并通过开架借阅、新书推荐和阅读辅导等多种形式,为读者提供阅读指导和借阅便利。许多进步青年,如邓中夏、高君宇、何孟雄、黄日葵、张申府、张国焘、陈延年、陈乔年、毛泽东和袁玉冰等,正是在李大钊的引导下,把北大图书馆作为学习马克思主义的“第二课堂”。通过阅读马克思主义书籍,他们提高了思想认识,坚定了马克思主义的理想信念,并先后走上了革命道路。1918年10月,毛泽东从湖南到北京,经杨昌济教授介绍,李大钊安排其担任图书馆书记员(助理员)。毛泽东利用北大图书馆工作的便利,刻苦阅读学习有关十月革命和马列主义理论的著作。李大钊十分赞赏毛泽东蓬勃的革命思想和认真踏实的工作态度。毛泽东曾回忆说[23]117:“我在李大钊手下担任国立北京大学图书馆助理员的时候,曾经迅速地朝着马克思主义的方向发展。”1919年12月,毛泽东第二次到北京时,与李大钊有了更多的联系。他利用北大图书馆积极搜集能够找到的马列主义著作进行阅读,深入研究十月革命的经验,坚定了马克思主义的理想信仰。
探求知识、追求真理是李大钊文献阅读学习的主要目标。在大量的阅读学习过程中,李大钊结合现实问题进行思考,并撰写学习心得和理论分析,形成自己的研究成果。早在天津法政专门学堂读书之时,李大钊撰写的《弹劾用语之解纷》(《言治》月刊第1年第1期,1913年3月上旬)一文[24],就显示出令人赞佩的文献阅读量。李大钊旁征博引、贯通古今中外地引述了《后汉书》《说文》《六书》作为考证;又用《法兰西宪章》《中华民国临时约法》的条文进行诠释;然后据此评析《独立周报》记者秋桐,《庸言报》记者吴贯因的文章异同所在;最后得出使用律用语必须准确、慎之又慎的结论,给人们以深刻的教益和启迪。在北洋法政学会的《言治》会刊上,李大钊先后发表35篇诗文[25],文中所引述的内容及用词用典,让读者感受到李大钊具有广博的文献阅读和深厚的知识基础。
李大钊撰写的文章往往透露了他广泛地阅读国内外文献量,特别是来自国外的文献,有直接翻译的,也有间接翻译的,还有直接使用原文的。李大钊阅读过卢梭的《民约论》和俄国文豪托尔斯泰的书,读过从日文转译的托尔斯泰哲学,并受到托尔斯泰的英雄观、革命说、“博爱”观和泛劳动主义思想的影响[26],在李大钊发表的《民彝与政治》(《民彝》第1期,1916年5月)和《议会之言论》(《甲寅》日刊,1917年2月22日)作品中,他曾2次加以引用19世纪英国杰出政治思想家、经济学家约翰·斯图亚特·穆勒(1806—1873)的观点来说明坚持言论自由、思想自由的重要性。之后,李大钊又在探索救国之路的《青年与老人》(《新青年》第3卷第2号,1917年4月1日)、《辟伪调和》(《太平洋》第1卷第6号,1917年8月15日)和《调和之法则》(《言治》季刊第3册,1917年春)的文章中,3次整段地引用穆勒的观点来阐解“调和”思想的论述。1917年1月,章士钊在北京创办《甲寅》日刊,特地邀请李大钊和高一涵担任主笔,轮流撰写社论。在随后的4个多月,李大钊撰写了《孔子与宪法》(《甲寅》日刊,1917年1月30日)、《自然的伦理观与孔子》(《甲寅》日刊,1917年2月4日)等60余篇文章[27]37,对袁世凯的复辟帝制与教育上的尊孔读经进行抨击,被公认为是“甲寅派”的重要骨干成员。
在利用文献阅读学习和进行学术研究方面,李大钊可谓率先垂范,行为示范。十月革命以后,李大钊就对俄国革命胜利产生了浓郁兴趣。为了弄清这个问题,李大钊开始搜集有关资料。正好此时他被章士钊推荐到新文化运动的中心——北京大学工作,并出任北大图书馆主任。图书馆是知识的宝库,“内藏千古事,外揽五洲宾”。李大钊履行北大图书馆工作之职,广泛搜集和阅读俄国十月社会主义革命和马列主义的书籍,认真思索十月革命将对中国产生的影响。在阅读和思考的过程中,李大钊积极宣传新文化运动、讴歌十月革命和传播马克思主义思想,先后发表了《法俄革命之比较观》(《言治》季刊第3册,1918年7月1日)、《庶民的胜利》(《新青年》第5卷第5号,1918年11月底,1919年1月)、《Bolshevism的胜利》(《新青年》第5卷第5号,1918年12月,1919年1月)、《新纪元》(《每周评议》第3号,1919年元旦社论,1919年1月5日)、《再论问题与主义》(《每周评论》第35号,1919年8月17日)、《我的马克思主义观》(《新青年》第6卷第5、6号,1919年9月和11月,马克思主义研究专号)、《物质变动与道德变动》(《新潮》第2卷第2号,1919年12月1日)、“五一(May Day)运动史”(1920年5月1日)、《唯物史观在现代社会学上的价值》(《新青年》第8卷第4号,1920年12月1日)和《中国的社会主义与世界的资本主义》(1921年3月20日)等重要文章和讲演,对十月革命的性质和伟大意义给予正确的解释,强调中国的出路只能是社会主义。这些结合时代现实问题进行阅读学习和深入思考的创作成果,是我国最早传播马克思主义思想的见证,标志着李大钊从民主主义者向马克思主义者转变,并开始运用马克思主义思想来观察世界,奋起向旧世界宣战。
美国图书馆学家J.H.谢拉指出[28]:“早期的图书馆员都是学者。”因为只有学者或专家型馆员才能承担起指导阅读、解答咨询、鼓励研究的责任。李大钊就是这样一位学术造诣深厚的图书馆学者。自担任北大图书馆主任后,他不仅重视图书馆藏书建设,广泛收藏各类文献,不遗余力推进文献发开利用,发挥馆藏的最大效用,而且他本人就是一个热爱学习并善于广泛阅读文献的学者。李大钊说[19]179:“工作以外,还要读书。省出来的时间愈多,就是读书的时间愈多,使工不误读,读不误工,工读打成一片,才是真正人的生活。”在李大钊看来,利用图书馆文献阅读学习是培育国民文化精神和造就现代公民的重要途径。阅读好书不仅可陶冶人的情操和气质,使人高尚,而且可以传播先进的思想和精神。当民众都有机会利用图书馆文献,就能在潜移默化的阅读学习中提高国民的文化素质。
李大钊非常重视马克思主义的文献搜集和阅读学习。1919年初,日本著名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河上肇在日本创办《社会问题研究》,并开始研究马克思主义。李大钊对河上肇的《马克思的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一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为了对马克思主义理论进行深入研究,李大钊花了很长一段时间通过图书馆等多种渠道进行有关文献搜集。7月,李大钊来到昌黎五峰山避暑,随身带了许多马列主义书籍和笔墨纸张,每天除了埋头读书,就是伏案奋笔疾书。在这里,李大钊完成了批驳胡适的《再论问题与主义》(《每周评论》第35号,1919年8月17日),撰写了成为马克思主义者的重要标志的《我的马克思主义观》(《新青年》第6卷第5、6号)等文章。在《我的马克思主义观》中,李大钊提到了大量的书籍和人名,引用河上肇摘译的有关马克思在《哲学的贫困》《共产党宣言》和《〈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的若干段落来介绍马克思的唯物史观[29]。同时,李大钊还参考了马克思《雇佣劳动与资本》的英译本和河上肇的日译本;马克思《赁金价格与利润》的英译本及山川均的日译本;日本学者高白畠素之对马克思《资本论》的日文译本及解说类著作[30]104。《我的马克思主义观》一文,不仅是李大钊对马克思主义核心内容的准确把握和阐释,奠定了他接受马克思主义的基础;而且是“五四”时期中国第一次较为完整、准确地介绍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经济学说和社会主义理论的重要文章。
从“五四”运动到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前,是李大钊认真阅读学习和积极撰写研究文章的重要时期。1918年12月,李大钊与陈独秀创办了《每周评论》。到1919年8月被北洋军阀查封止,李大钊共在《每周评论》上发表了长短文章54篇,有力地推动了全国爱国主义运动的进展。同年5月18日,李大钊撰写了《秘密外交和强盗世界》,指出要把反帝反封建斗争结合起来。6月28日是巴黎和会签字的日子,李大钊写出了《新华门前的血泪》和《哭的笑的》(《每周评议》第28号,1919年6月29日)。1921年3月,李大钊在《团体的训练与革新的事业》(《曙光》月刊第2卷第2号)中,明确提出建立中国共产党的迫切性。事实上,李大钊在1919年5月~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成立的这一段时间,先后撰写和发表了140篇论文、演讲、杂文和讲义等革命文章,平均每6天发表一篇[25]。这说明,李大钊广泛的阅读学习和结合时代的思考与创作,不仅宣传了十月革命,传播了马列主义思想,促进了世界观发生了质的飞跃,还为中国共产党的建立,起到了思想上理论上的奠基作用。
阅读学习既是李大钊在北大图书馆开展工作的重要手段,也是他渊博学识的重要来源。日本教育家清水安三回忆与李大钊的交往时说[31]:“李大钊的阅读量之大令人吃惊。罗素访问中国时,我只读过其《自由之路》《形而上学》和《哲学问题》等3部著作,李大钊却把其所有的著作都读过一遍,而彼时很多书根本未译成日文。李大钊还用英文读了布尔什维主义的理论。”为了深入学习和理解马克思主义,李大钊认真阅读和研究了马克思的《资本论》等著作,为振兴中华寻找“根本解决”之路。中国共产党诞生以后,李大钊又把阅读与现实思考相结合,撰写并发表了《由平民政治到工人政治》(《晨报副刊》,1921年12月15—17日)、《马克思的经济学说》(《晨报》,1922年2月21—23日)、《马克思与第一国际》《平民主义》(《百科小从书》第15种,商务印书馆,1923年1月)、《社会主义下的经济组织》(在北京中国大学哲学读书会上的演讲,1923年1月16日)、《社会主义释疑》(在上海大学的演讲,1923年11月7日)、《劳动问题的祸根》(在上海大学的演讲,1923年12月4日)等文章,为中国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建设作出了贡献,也标志着李大钊的社会主义思想基本形成。
李大钊一生热爱读书学习,积极追求真理,刻苦钻研马列主义,大力宣传马列主义。除为理想和革命奔走之外,李大钊的许多时间都伴着黄卷青灯,埋头苦读,伏案疾书。在自己的家里,李大钊的书房就布置了4个1丈来高的大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李大钊无论多么忙,每天回家总要抽时间在这里备课、阅读或写作。正如陈毅同志称赞李大钊的那样[32]34:“自学浑不倦,诲人何其勤。”
李大钊一生究竟阅读了多少著作,现在难以准确统计,但可以进行分析推定。李大钊的著作既有政论、杂感、诗歌和翻译作品,也有马克思主义理论和史学著作,大部分是在1912年~1926年之间创作的。1939年4月,北新书局出版的《守常全集》中,共收录了李大钊30篇作品,约20万字。1959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李大钊选集》,收录了李大钊133篇文章,近40万字。1984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李大钊文集》(上、下册)共收文章438篇,近100万字[33]2-3。2013年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李大钊全集》共收集了李大钊400余篇,200余万字的作品,引用了国内外书刊文献500余种[25]。李大钊曾经书赠友人杨子惠的一副对联:“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充分表达了他的革命志向和学者风范,也是对李大钊一生的最好注解。李大钊的著作不仅为中国共产主义运动留下了一笔宝贵的精神遗产,而且也铸成了中国共产党建党历史的不朽丰碑。
李大钊既是一位杰出的马克思主义思想家和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也是一位学识渊博的学者和诲人不倦的教授。作为思想家和革命家,李大钊勇举“赤旗”传播马列,是中国共产主义运动的先驱,最早的马克思主义者,中国共产党的主要创始人之一。作为学者和教授,李大钊勤奋好学,读书报国,为学求真、孜孜以求,善于抓住社会现实中的重大问题,从学术和理论上作出解答,提出自己的见解,是学识渊博的理论家,情操高尚的师表楷模。
李大钊深厚的文化素养、高贵的进取品格、坚定的理想信念和崇高的革命精神,与他一生坚持不懈的阅读学习密不可分。阅读学习是李大钊一生的生活常态。从十年私塾的传统儒学教育,到新式的永平府中学教育;从天津北洋法政专门学堂,到日本早稻田大学留学;从主持北大图书馆工作,到积极参加新文化运动;从探索和传播马克思主义思想,到创建中国共产党;从投身无产阶级革命活动,到为中国革命事业献出生命,李大钊没有停止过阅读学习。阅读学习促进了李大钊不断提高文化知识和思想修养;阅读学习促进了李大钊立志“深研政理”“再造”中华;阅读学习促进了李大钊把传统的藏书楼转变为开放借阅的现代图书馆;阅读学习促进了李大钊的理想信念向着马克思主义转变,并成为坚定的马克思主义信仰者、研究者和传播者;阅读学习促进了李大钊将马克思主义理论应用于中国的革命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