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柴岚绮
小区团购烟薯,说来自河北行唐,那片太行山脚下的沙土地里。拎到手一网兜,细细长长的烟薯,匀称秀气,看上去很容易烤熟。这两周下班回到家,换鞋洗手后第一件事就是到阳台,拿几个红薯洗干净,放进空气炸锅,一次烤四五个,整齐放一排,200摄氏度烤20分钟。
几分钟后,就能闻到烟薯的香味了。我同时在炒菜、下面条,抽油烟机嗡嗡响,空气炸锅嗡嗡响,冰箱也随着一起轻声嗡嗡振动,寂寞了一天的厨房此时精神抖擞。墙壁一角,安装许久的燃气报警装置忽然高声鸣唱,像是一个假声男高音在合唱中开始炫技。空气炸锅有时还会发出爆破音——一枚烟薯的厚甜汁液破皮钻出。
西红柿青菜面做好了,还放了几只大虾一起煮,盛到碗里。红薯也烤好了,还有煎熟的烤糍粑,一起端到餐桌上。夹一块豆腐乳,从玻璃瓶里舀两勺我妈做的牛肉酱,这都是佐餐的小料。坐下后,我迫不及待地先吃烤烟薯,挑烤得最好的那个——对,就是被烤破皮的那个。撕开薄皮,露出甜蜜的焦糖色内瓤,平凡一天所等待的,就是这一口滋味吧。
我妈做饭,喜欢在饭头上同时蒸点儿红薯、玉米、板栗或者菱角。等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才从厨房里端出来,它们好像是正餐后的点心。我们那时已饱了,再喜欢也吃不下了,但谁也不敢违抗我妈安排的就餐顺序。
在超市买酸奶,看到旁边摆放着一排淡奶油,不知为何,拿起一盒放进了购物篮。烤箱早不用了,从前热爱过的烘焙工具也都被装进收纳箱,打入储物架最底层。但此刻忽然又想做点儿什么——应该是天气原因吧,黄叶飘飘的季节,一定试图用高热量食物来抵御埋伏在日历深处的迟早会到来的冷风。
淡奶油待在冰箱冷藏室最上层,和我妈自制的腌生姜以及老干妈、豆豉酱们站在一起。每天拉开冰箱门,就会看到它,它好像在问:“你到底会用我做什么?”终于,搜到一个能快速消耗淡奶油的方子:一款叫作“司康”的小点心。看了下需要的材料,下单买来低筋面粉、泡打粉、黄油和香草精——一盒淡奶油惹出的“官司”。
找出来电子秤和擀面杖,面粉、鸡蛋、果干也挤在一起,那盒淡奶油终于出场了,要知道,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它。没有圆形的小模具,就直接用刀切成小三角,两只手和毛衣都沾上了面粉,我沉浸在一片愉悦的混乱中。做罢,我一边清洗各种工具,一边想象司康出炉后有着美丽裂纹的样子,内心的期待也在徐徐膨胀。
做小点心最快乐的时刻大概有两个:一个是刚出炉后,忐忑地张嘴品尝的瞬间;再一个就是分享给朋友的那一刻,而后者带来的快乐要多一点儿。第一次尝试着做司康是在一个周日下午,第二天立马分装了一袋,带给一位年轻同事吃,还特意给她配了一瓶酸奶。
司康是外表看起来粗糙敷衍的小点心,如果面前还有其他选择,应该不会第一眼就伸手去拿它。但同事看到我的司康后眼前一亮:“司康啊!我很喜欢这个!”
这不起眼的司康,一咬开,意外的细粉的轻柔口感,混合着黄油、奶油和白砂糖的香甜,并且非常扛饿。同事说,她一直想找个靠谱的男朋友,不需要有多帅,只要真诚就好。
或许就像司康这样。
喜欢肉夹馍、烤鸭卷饼、春饼这类食物,有碳水,有维生素,还有蛋白质,方便又有趣。忽然又看到了口袋饼。
真的是能打开的“口袋”,随便炒个菜装进去,大口咬着吃。上网搜了下,有一种做法极为简单,深得又懒又馋的我喜欢。
这边打开手机,浏览步骤,那边已照葫芦画瓢地拿来面粉摆弄了。
在一个个揉好擀开的面饼中央,抹上一层油酥,这大概就是做口袋饼的秘诀之一——烙饼时,中间就不会贴合到一起,形成一个中空的口袋。
没有电饼铛,就直接放在不粘锅里,抹一层油,微火,等一面烙出微微焦痕,再翻一面。有两个饼很成功,像吹了气似的鼓起来,仿佛在告诉我,它们肯定会有个胖大的口袋。
旁边的炒锅倒油,把家里剩的胡萝卜、洋葱、香菜配点儿肉丝一齐炒了。丈夫进厨房,伸手抓起盘里的饼就要吃。
“这个是口袋饼!不是这样吃的!”我急忙大喝。丈夫赶紧放下,端详着:“不管怎么样,都是要吃进肚里的吧?”
一分为二切开一个饼,拿起一半,窥探内里——成功了,真的有一个口袋!
叫丈夫夹点儿菜放进里面,说:“我要拍给小孩看。”
他夹了很多菜,装得鼓鼓的。等我拍完,他说:“我再把菜夹出来点儿吧,刚才放得太多了!”
我让他就这样吃,感觉会不一样。这时,小孩果然发微信说:“这是什么?看起来很好吃!”
做口袋饼的意义,在那一刻得到印证,我飞快回复:“等你放寒假回来,我做给你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