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节曲折化 细节生活化 意蕴丰厚化——《等待》升格的启示

曾婷婷 周志恩

一个学生交来一篇记叙文，结构框架还不错，但可读性不强，原因是内容单薄，情节单一，缺乏感人耐读的细节。请看原文：

等 待

刘林均

“客官慢走哈，欢迎下次再来。”送别最后一位顾客，肖小二将门轻轻关闭。

夜很静，人却愁。

肖小二坐在台阶前头，看着天上挂着的大玉盘。“这已经是老板离开的第三个年头了。唉，这老板也真是的，丢下这个破店子就走了，天天这么干是要累死我了。”肖小二心绪万千。

话虽是这么讲的，但毕竟自己是被老板检来的，看自己可怜，才给谋了个肖小二的差事。可有一天，老板说要回乡里，少则几个月，多则数载。这可把肖小二给整惨了，好几次眼泪啪嗒啪嗒地流。临走前，老板把店交给了肖小二，并嘱咐他一定要管好这座小店。肖小二没办法呀，只得守着小店，等着老板回来。谁知这一等，就是三年。

这天，肖小二依旧在招呼客人。早上将桌椅摆放好，食材准备齐全，卫生也打扫干净。他每天都劳心劳力地干活，日复一日，已过三年。他多么希望有个人能陪他一起奋斗啊。“小二，来碗茴香豆，再配个酒菜，拿一壶酒。”一个中年汉子喊道。小二闻声望去，他瞬间屏住了呼吸。他看到了什么——那个汉子身旁愣是站着一个美若天仙的小姐！肖小二就差口水横流了。肖小二走去问道：“请问客官，想喝什么酒？”“来一瓶女儿红。”汉子坐在一条凳上，女子坐在另一条。肖小二去上菜的时候，眼睛刚好与那个小姐对上，肖小二双手端着盘子，放下盘子后又去捧来一壶酒，四只眼睛察出了火花。那汉子也心领神会，就借口去如厕了，那肖小二与那小姐一见钟情，约定明日登门提亲。

第二天，肖小二带着厚重的聘礼，去到小姐府上，但和岳父岳母见着的时候，心里头凉了半截——竟是老板和老板娘！看到肖小二那惊魂未定的样子，大家都笑出了声。老板对肖小二说：“孩子啊，你以为我们走了？其实，这只是我给你的一个考验罢了，来决定我是不是要把店传给你。你没有让我失望，这三年，我一直在观察你，你起早贪黑地干活，认真负责的态度，还时不时地救济有困难的人，最重要的是，你还保持着一颗初心，你在等我们。我们何尝不是在等你呢？”肖小二听完，整个人立在原地，眼泪不住地涌了出来。

后来啊，肖小二和老板一家生活在了一起，肖小二孝顺，媳妇能干，他俩的故事被传为一段佳话。

怎样将这样一篇档次不是很高的文章升格为优秀作文呢？

记叙文升格必须要有恰当的方法与路径。为此，提出“三化”法升格此文，即情节曲折化，细节生活化，意蕴丰厚化。给学生讲清了具体要求之后，学生拿回去进行了一番修改，作文明显上升了一个档次。经过再次面批修改，最终形成了下面的完善稿。

等 待

刘林均

“客官慢走哈，欢迎下次再来。”送别最后一位顾客，肖小二将饭店的大门轻轻关上。

夜很静，人却愁。

肖小二独坐在台阶上，仰头看着天上挂着的大玉盘。“这已经是老板离开的第三个年头了。唉，老板也真是的，丢下这么个饭店，走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来看看。真是瞧得起俺，对俺这么放心？要尽心做，对得起老板的放心，是当然的，但天天这么干，是要累坏人的。”肖小二心事重重，心绪万千。

肖小二对老板一去不回头的做法虽然有些疑惑，但自己毕竟是被老板捡来的，老板看自己可怜，才给谋了这个饭店的差使。后来有一天，老板说要回乡里处理家族的事情，少则几个月，多则数载。这可把肖小二给整惨了，留下他一个人忙里忙外，买、洗、切、烧菜全是一个人，还得招待好客人，洗碗、擦桌、扫地，饭店的卫生绝对不能差，不然没有了客人，如何对得起老板？想起老板临走前的嘱咐，自己答应了老板照看好饭店，总不能半途摞摊子，撒手不管了吧。

没办法，肖小二一边眼巴巴地盼着老板回来，一边不辞辛劳地维持着小店的生意。没办法，因为饭店天天客满为患，他自作主张招了两个伙计帮忙。每晚上床前，他都要盘点好一天的收支，列出明细表。除了三人的工资，他将每月的赢利给老板存着。

时间长了，饭店邻近的大婶大妈就起了嘀咕，且不时有各种版本的嘀咕声传入肖小二的耳朵里。有说老板一家在老家生了变故的，不然，怎么会一去不回呢？有说老板在别处开了新店，有大钱赚了，谁还稀罕这小店？有说老板将饭店盘给了肖小二的，不然，肖小二会干得这么欢畅，还搞出了两个新鲜招牌菜，弄得饭店生意火爆？

肖小二听了，只是微微摇头。他相信老板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这天，肖小二依旧在忙碌地招呼客人。“小二，来点菜。”一个中年汉子喊道。肖小二闻声望去，瞬间屏住了呼吸。

汉子身旁愣是站着一位年轻女子，模样清秀俊俏的女子，明眸皓齿、顾盼神飞的女子！肖小二倍感亲切，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说起来，肖小二见过的美貌女子也不少，但此时的他禁不住“怦怦怦”心跳加速了。

他强作镇静地走上前去，微微躬身：“请问客官，想吃些什么菜？”

汉子坐在桌子右边的一条凳上，女子坐在里面靠墙的另一条凳上。

“来盘黄豆焖猪脚，一盘东安鸡，一个韭菜炒木耳，再来一碗紫菜蛋汤。”汉子接过小二递上来的菜谱，随意看了一下说。

肖小二心下狐疑：“要四个菜，你父女二人能吃得了吗？”

肖小二给二人斟好茶，迅速在菜板纸上记下菜名，问道：“客官，想喝些什么酒吗？”

“来一瓶女儿红吧。”

肖小二回道：“好呢。二位请喝茶稍候，半盏茶的功夫给您上菜。”

待肖小二端着菜碟前来上菜的时候，年轻女子正目光柔和地望着他。肖小二放下酒瓶，摆完菜，伸出右手，手掌朝上往菜碟方向轻扫一下，躬身道“请慢用”时，顺势瞄了女子一眼，四目相对，立时火花迸溅，两人瞬间绯红了脸。两个年轻人的细微表情，那汉子尽收眼底，他若无其事地颔首微笑，于是借口去洗个手，请小二稍陪一下女子。

肖小二与年轻女子交谈得很开心。汉子回来了，他身后跟来了另外两个人。

肖小二转身，抬头，看来客，呆住了，激动不已，赶紧握手：“老板，是您啊。”

老板点头：“嗯，是我啊。小二，这几年你辛苦啦！”

肖小二望着老板的夫人，垂手问候：“阿姨好。可把你们盼回来了。”

看到肖小二那惊魂未定的样子，大家都笑出了声。

老板娘慈祥地望着小二，说：“小二，你辛苦了。你们一起坐吧，我去招呼厨房。”

老板让小二也坐下，说：“孩子啊，你以为我们走了？其实，这只是我给你的一个考验罢了。经过这段时间的考验，你没有让我失望。我们当初就有将店子传给你的想法。这些年，你在等我们。我们何尝不是在等你呢？”

肖小二愣了：“你们在等我？”

汉子哈哈大笑：“是啊，我表哥很满意这几年等待的结果。已决定将我表侄女托付给你啦。小二，你愿意么？”

肖小二热泪盈眶，赶紧站起来，朝老板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老板！我愿意！”

肖小二满心欢喜地牵着老板女儿的手，甜蜜地笑了。

“三化”法升格记叙文的操作策略与流程，简要解说如下。

一、情节曲折化：综合运用倒叙法、误会法、提问法、抑扬法等多种方法。

记叙文一般要有相对完整的故事情节，但无论篇幅长短，要想取得引人入胜的效果，必须要有曲折的情节。综合运用倒叙法、误会法、提问法、抑扬法、反常法、矛盾法等多种方法可以取得尺水兴波、钩魂夺魄之效，令读者兴味盎然，欲罢不能。

原文先写肖小二“送别最后一位顾客”，轻轻关门，静坐在台阶前烦闷；再写肖小二招待中年汉子与美若天仙的小姐时对小姐一见钟情，第二天就带着厚重的聘礼上门提亲了。前面是略写，后面是详写。略写中用了倒叙法，老板离开三年了，一直没回来，造成了一个悬念。但详写中按“汉子点菜——肖小二惊见小姐——二人一见钟情——上门送礼”的时间流程直接叙述的，缺乏波澜起伏的情节，吸引力不强。

为使情节曲折化，在前面的略写中可以增加部分内容，先通过肖小二的心理活动，用插叙法写老板离开的这三年时间里，肖小二搞出了两个新鲜招牌菜，招收了两个帮忙的伙计。他到底为什么这样做，老板回来后会如何看待，算是留下了悬念。同时运用疑问法，写饭店邻近的大婶大妈的嘀咕，老板到底是家里生了变故，还是不要这饭店了，还是真将饭店盘给了肖小二？以疑问造成悬念，逗引读者从后文找答案。

后面的详写中，中年汉子带着年轻女子点菜就餐的情节，原文写“来碗茴香豆，再配个酒菜”过于简单，可以将中年汉子的点菜增加一些品种，改成点了四个菜（黄豆焖猪脚、东安鸡、韭菜炒木耳、紫菜蛋汤）、要了一瓶酒，然后用肖小二“你父女二人能吃得了吗？”的疑问造成悬念，为老板夫妇后来的出现埋下伏笔。

原文写肖小二与年轻女子的关系，过于直接，进展得过快，不符合生活真实，也缺少波澜。因此，“肖小二去上菜的时候，眼睛刚好与那个小姐对上，肖小二双手端着盘子，放下盘子后又去捧来一壶酒，四只眼睛察出了火花”这段叙写，可以改成在肖小二“端着菜碟前来上菜”的时候，用年轻女子“正目光柔和地望着他”的反常神态造成悬念，年轻女子随中年汉子来小饭店吃饭，何以对陌生的男店员如此有好感？这为中年汉子后面揭开谜底作了伏笔，原来老板夫妇早就有意将自己的女儿许嫁给肖小二了。最终成不成，要看女子本人能不能与肖小二对上眼。

然后再写肖小二放下酒瓶，摆好菜之后，“顺势瞄了女子一眼，四目相对，立时火花迸溅，两人瞬间绯红了脸”。这样，先写年轻女子对肖小二的温柔友善态度，再写二人彼此的好感与羞涩，为后文交谈得投缘开心蓄势。原文写“那汉子也心领神会，就借口去如厕了”也过于直露，缺少波澜，可以改成中年汉子将两个年轻人“瞬间绯红了脸”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于是用他反常的神态与举动造成悬念，他为什么会“颔首微笑”，他去洗个手为什么要“请小二稍陪一下女子”？原来真正点菜吃饭是老板夫妇，中年汉子只是被请来打前站、考验肖小二与老板的女儿会不会互有好感的。老板夫妇最终出场道出了实情，原来离开的这三年里，一直在关注着肖小二经营饭店的情况，是对他的“考验”。

这样，短小的篇幅里，综合运用了倒叙法、插叙法、误会法、疑问法、反常法，造成了一层层的曲折波澜，能够增强文章的张力，更能激发出读者的阅读兴致。

二、细节生活化：呈现真实的场景，运用鲜活的口语，推出连续性动作的特写镜头。

记叙文要写得生动感人，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必须要有生动细腻的生活化细节，让人感受到真实的生活场景，品读到鲜活的口语，见到富有连续动作的特写镜头，透过人物恰当的言行举止与细腻生动的神态心理，触摸鲜活的人物形象。

原文中第三段写肖小二静坐在台阶前烦闷，“坐”“看”缺少动作性，改成肖小二静夜“独坐”台阶上，“仰头”看玉盘，强化空间方位与动作性，能突显真实的场景。原文中肖小二此时的心理活动，生活气息不太浓。除了语气词“唉”，可以增加口语化的独白，如“这么个饭店”“这么长时间”与“天天这么干，是要累坏人的”等，使得人物语言鲜活，这种生活化的口语能让读者感受到人物律动的内心情感。

原文中，年汉子喊了“小二，来点菜”之后，肖小二闻声前来帮客人点菜之时，没有交代两位来客的座次，增加一句“汉子坐在桌子右边的一条凳上，女子坐在里面靠墙的另一条凳上”，就能显示真实的场景。汉子坐右向凳子，既是尊位，也符合汉子点菜、应酬、跑动的需要，年轻女子靠里墙坐，为肖小二抬头便看清了她“清秀俊俏”的容貌提供了方便，也为后面无意中“四目相对”溅出了火花创造了条件。这样，真实的场景能够牵连后面的情节，顺理成章。

肖小二为客人上菜的片段，原文只有一句“肖小二双手端着盘子，放下盘子后又去捧来一壶酒”，过于笼统，缺少生活化的细节，不能见出人物涵养品性，也不能留给读者深刻印象。为此，可以用“放下”“摆完”“伸出”“朝上”“轻扫”“躬身”等一连串的动作与“请慢用”的简洁语言来表现人物，既符合其饭店服务员的职业身份，又成为一组动作感强的特写镜头，能够直观地表现出肖小二的细致周到、礼貌热情，这样动感性强的特写，自然富有生活气息，能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

中年汉子借口去洗手，实际是去请老板夫妇二人前来，等二人到来之时，写肖小二“转身，抬头，看来客，呆住了，激动不已，赶紧握手”，短促的语言，连续的动作，如同特写镜头，富有动态感，流动美，活现出肖小二与老板夫妇重逢时的惊奇、兴奋与紧张，生活化的细节能够增强感染力。

原文写肖小二登门求婚被同意之后，只有一句“肖小二听完，整个人立在原地，眼泪不住地涌了出来”，过于简单。修改成中年汉子代表老板夫妇表态将眼前女子“托付”给肖小二时，肖小二先是“热泪盈眶，赶紧站起来，朝老板深深鞠了一躬”，而后是“满心欢喜地牵着老板女儿的手，甜蜜地笑了”，借助生动细腻的神态动作，营造浓郁的生活气息，增强喜剧性效果。肖小二历经艰苦，经受重重“考验”终获幸福生活，让人欣慰，也让人感动。

真实的场景，鲜活的口语，动作感强的特写镜头，将细节巧作生活化呈现，能够细腻准确刻划人物，活现形象，增强感染力。

三、意蕴丰厚化：交代社会关系，塑造鲜活个性，显示民族心理，明确深刻主旨。

记叙文要写得有容量，有张力，耐人寻味，必须交代清楚复杂的社会关系，塑造鲜活的个性、丰满的形象，显示特定的民族心理，明确深刻主旨，尽力丰厚文章意蕴。

原文中前四段写老板离开了三年，肖小二面临的是怎么的社会环境，没有交代。修改后，通过倒叙，以饭店邻近的大婶大妈的嘀咕补写了肖小二生存的社会环境，以“不时有各种版本的嘀咕声传入肖小二的耳朵里”交代了社会关系的复杂性。肖小二与饭店老板的关系原本很单纯，肖小二是“被老板捡来的”，老板同情他，收养他，在自己饭店里给肖小二谋了个差使。后面因为“要回乡里处理家族的事情”，将饭店托付给了肖小二照看，一去三年未回。邻居大婶大妈的嘀咕显示出社会环境的复杂性，但对大婶大妈的嘀咕，肖小二“只是微微摇头”，坚信“老板一定会回来的”。大婶大妈的嘀咕，能够侧面交代社会关系，表现肖小仁的善良单纯、执着坚韧的特点。

原文写肖小二送走最后一位顾客后，静坐在台阶前“心绪万千”，既是“万千”，应该有多种复杂的情绪波动，但原文写得过于简单。修改后，通过插叙，将肖小二的“心事重重，心绪万千”具体化了，借助这种具体细腻的隐秘心理，能够揭示出人物的真实情感。“忙里忙外，买、洗、切、烧菜全是一个人”写他的勤劳吃苦；“不然没有了客人，如何对得起老板？”“总不能半途摞摊子，撒手不管了吧”的自问，显示他的诚实善良、信守诺言。补写“没办法”两个表心理活动的句子，补写“每晚上床前，他都要盘点好一天的收支，列出明细表……每月的赢利给老板存着”的行为，能够突出肖小二担当创新、忠诚奉献的品质。这些侧面描写与后面招待中年汉子、年轻女子的正面描写相结合，就比较圆满地塑造出肖小二的鲜活个性与丰满形象。

老板夫妇对肖小二的“考验”，是建立在对肖小二的信任基础上的。虽然肖小二是被捡来的，但老板经过多年的相处，没有歧视他，而是将饭店托付他照看。毕竟是因为打算将自己的女儿许嫁给肖小二，必须郑重其事，所以才有重重考验。中年汉子受委托打前站，向肖小二点了四个菜，要了一瓶酒，暗中观察他的服务态度与对女子的反应。修改后，通过肖小二接待客人、为客人上菜片段的具体细腻的描写，写活了他在不知底细的情况下招待中年汉子与女子的表现，真实地刻划他热情待客、周到服务的一贯风格。他的表现得到了中年汉子与女子的认可，其实也是他经得起考验的表现。在女子对肖小二明显有好感的前提下，两个年轻人心灵相通，擦出了感情火花，最终得到了老板夫妇的认可。通过肖小二经受重重考验最终获得幸福爱情的圆满结局，能够生动地揭示出鲜明的民族心理，昭示出乐观自信、坚强自尊、勤劳坚韧、热情周到、守信有礼、忠诚担当、创新奉献的人，必然会赢得友情、赢得尊重、赢得幸福、赢得未来。

这样，通过倒叙、插叙、正侧结合的手法，着眼社会关系的侧面交代，注重塑造鲜活个性，显示民族心理，自然能够丰富文章的意蕴，生动传达出深刻的主旨。